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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帝业缭绕-第26部分

小说: 帝业缭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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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若聂星痕最终胜出,聂星逸还能活吗?
    蓦然间,微浓想起了一年多前燕王曾对她说过的话——“待孤年之后,无论他们兄弟谁登上王位,败的那个,请你保他活着。”
    还有去年中秋,聂星痕在千霞山上说的那句——“人即未死,要棺椁何用?这上好的木料,你替聂星逸备着吧!”
    的确,以聂星痕的为人,得势后必定会斩草除根。莫说聂星逸了,即便是他的后妃女,恐怕也未必能活下来。
    “你若继位,真能保聂星痕活着?”微浓忍不住问道,她需要一个万分确切的答案。
    聂星逸听到这话,显然不悦,但还是如实回道:“我可以向你发誓。”
    微浓见他神色,便知他误会自己对聂星痕旧情难忘,但想起燕王当初的嘱托,也无从解释。就在这时,一个万分紧要的问题闪现在了她脑海之中,她几乎是不假思地脱口问道:“既然你能容聂星痕活着,当初他又怎会在楚地遇刺?”
    聂星逸蹙眉,模棱两可地答:“不管你信与不信,他的伤势并非我们造成的。你想想明氏的下场,谁最得利?”
    “什么?”微浓神色大变,立即起身,神情尽是难以置信。
    聂星逸故作坦荡地与她对视,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微浓心头纷乱如麻,只觉得此事疑点重重,一时也理不清真相,唯有按捺下思绪说道:“我不管你打算如何对付他,也不管你们兄弟之间使什么手段。但望你不要忘了今日之诺,留他一命。”
    聂星逸看了她半晌,才语气略酸地叹道:“你待他可真是好。”
    “似他这样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外了。让他痛失一切,才是最好的报复。”微浓再次转眸看向窗外:“倘若今日你们易位而处,我也会保你。”
    听见这一句,聂星逸才终于流露出几分动容之色,无比慨叹:“但愿这一天永不会到来。”
    多少年后,这个场景依旧鲜活地留存在聂星逸脑海之中。微浓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那清淡却诚实的话语,他每每想起,都会感慨宿命的残忍。
    上苍早已知晓了注定的结局,却还是逼着一无所知的他们,走上了那条不归之……
    *****
    自那日之后,微浓每日都去龙乾宫侍奉汤药。燕王的确是醒了,但却半身不遂、口舌歪斜,每日只能躺在龙榻上“咿咿呀呀”地喊着,形同废人。
    后妃们在赫连王后的强力威慑下,都不敢踏足龙乾宫探病。除了燕王身边亲近的宫人之外,唯独王后、和她人能近身侍奉燕王,御医们也是守口如瓶,故而外人都不晓得燕王的病情究竟如何。
    但折流水般地递进龙乾宫,又流水般地送出来,朱砂红笔批阅的字迹的的确确出自燕王笔迹。众臣领了折虽然狐疑,却也不敢多问。唯独微浓知道,那是聂星逸仿的字。
    整座燕王宫笼罩在异常诡异的气氛当中,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人人都绷紧了心弦,唯恐有什么变故一触即发。
    而这其中最令人难以捉摸的,要属敬侯聂星痕。从燕王在长公主府昏厥开始,他只进宫探过一次病,理所应当被赫连王后拦了下来。此后他便不再提起此事,只隔差五地送些药材补进宫,转交医署。
    在这等情况下,有些亲近聂星痕的朝臣已开始为他担忧起来,暗自劝他赶紧设法离开京州返回封邑。然而聂星痕本人却不急不缓的,仿佛毫不担心性命之忧,每日习武练剑甚少出门,只在胜嘉坊一带活动。
    所有人都看似镇定如常,唯独金城公主沉不住气了。她原就怀的是遗腹,又被迫与明尘远暂时断了联系,在燕王宫住了一个多月,身边都没人替她分析局势拿主意。她最亲近的母后与王兄也事事瞒着她,以“病气会传给腹中胎儿”为由,不让她去龙乾宫探病。
    这一个多月里,她只见过赫连王后两面,每次都是匆匆一晤;更是没个人影,只让明丹姝时不时来陪她说说话。不过金城腹中是明氏嫡传,因此明丹姝照顾得还算上心。
    可饶是有人悉心作陪,金城还是越发坐卧不宁。这种心慌意乱之感终于在五月的最后一天爆发出来,她挺着肚去了一趟东宫。
    不找聂星逸,而是去找微浓。
    彼时微浓正在龙乾宫侍奉汤药。经过一个多月的秘密诊治,燕王的神智渐渐清醒,但眼歪口斜的症状没有得到丝毫改善,仍旧无法说话,瘫痪在床。
    赫连王后与聂星逸在旁时,燕王总是不予理睬,唯独聂星逸念折时,他会眨眼表示一下赞同或否决,支吾不清地说出一个“准”字。
    但,当微浓独自侍疾时,燕王便不是这副模样了。他总是看着微浓,口中“咿咿呀呀”迫切想要说些什么,目光中散发着急切与担忧。
    微浓以为他是担心朝中局势和聂星痕的安危,便隔差五对他说说聂星痕的近况,再保证会践行当日之诺,保聂星痕平安无恙。
    每每听到微浓如是承诺,燕王目中都稍稍有些安慰之色,但他余下想要表达什么,微浓就再也看不懂了。
    这一日微浓午后回东宫小憩,碰上了忧虑重重的金城,后者一直在含紫殿外来回踱步。微浓见状不敢怠慢,连忙扶着她走进殿内,礼道:“天气越发热了,公主身重,何必跑这一趟。有事我过去就成了。”
    金城抹了抹额上的汗:“不打紧,我只当出来走动走动。”
    微浓这些日忙于在龙乾宫侍疾,的确没与金城走动。再者彼此从前也谈不上交好,对于金城的突然到访,她是有些猜不透。
    两人在含紫殿内坐定,金城连句客套话也没说,直抒来意:“王嫂,我有两件事情想求您。”
    微浓见她表情慎重,也提起精神问道:“什么事?”
    “我想去看看父王;还有,我想见尘郎一面。”金城恳切请求。
    这两个要求,微浓自问一己之力都无法办到,便如实回绝:“公主,您也知道我从前的身份。我这个妃看似尊荣,实则人单力薄毫无倚仗。您倒不如去问问明良娣,也许会比我管用。”
    “明良娣素来循规蹈矩,根本不可能为我安排。”金城咬了咬下唇,又道:“况且,您能去龙乾宫侍疾,明良娣没有这个资格。”
    微浓闻言沉吟起来,想起燕王的病情攸关国运,她也不敢轻易透露,便委婉再道:“王后与殿下不对您提起,是怕您担心而已。”
    “可不知怎地,我总是心慌。”金城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撑着腰身:“王嫂,您说我与尘郎……父王能同意吗?”
    听见这两句,微浓才明白过来。原来金城最担心的并非燕王的病情,而是担心她与明尘远的将来……微浓觉得有些好笑,也没心思考虑明尘远的事,随口回道:“如若明将军真是一片痴心,他自然能感动王上与王后。”
    金城又咬了咬唇:“承王嫂吉言吧。”
    
    微浓是真的倦了,御前侍疾辛苦,她原本就是强撑着与金城说话。听明白对方的来意之后,她顷刻没了任何精神,起身道:“公主安胎要紧,我差人送您回去。”
    “不必了。”金城也慢慢撑着扶手站起来:“我是乘辇来的。”
    从东宫到金城住的灵犀宫,程不算短。出于礼数,微浓还是招呼了贴身宫婢晓馨,对她命道:“你去瞧瞧明良娣和魏良媛谁在,请她们代我送公主回灵犀宫。”
    明丹姝对金城上心自不用提,但微浓更倚重魏良媛。魏良媛闺名连翩,顾名思义是舞姬出身,她能在东宫站稳脚跟,博得聂星逸数年宠爱,自然是性沉稳而有分寸之人。东宫十数名姬妾,微浓观察多时,对魏良媛最有好感。
    晓馨得了微浓的吩咐,立即领命而去,不多时回来禀报说:“奴婢没找见明良娣,怕公主等得着急,便请了魏良媛过来。”
    晓馨办事向来让微浓放心,金城闻言也笑:“王嫂身边这个女官,可真是伶俐。”
    晓馨只是个宫婢,女官之说显然是种抬举,她连忙谢过金城夸奖,扶着对方走出含紫殿。微浓也出来送行。
    魏良媛此时已经站在阶下相候,自然而然地从晓馨手中搀过金城,抬眸对微浓笑道:“您放心,妾身一定护送公主平安回到灵犀宫。”
    金城也适时礼道:“王嫂留步吧!今日给您添麻烦了。”
    微浓便没再坚持相送,在含紫殿阶下止住了步。魏良媛扶着金城,后头跟着灵犀宫的宫婢,七八人齐齐朝东宫外走去。
    金城公主的车辇就停在东宫外头,眼见宫门在望,魏良媛忽然不动声色地将一个纸条塞给了金城。金城脚步一顿,诧异地看了魏良媛一眼,见她正嫣然笑着,便紧了紧手心,没再说什么。
    
   

第84章 节外生枝(二)
    许是手中塞了这个纸条的缘故,又许是孕中火气大,金城额上不停地冒汗,竟顺着额头脸颊往下淌。宫婢见状欲为她拭汗,她担心手中的纸条被人瞧见,赶忙拒绝了。
    魏良媛只好用自己的绢帕替她拭汗,不忘提醒道:“公主注意脚下门槛。”
    金城神色敏感地点了点头,汗珠便如水似地淌落,径直滴在了地砖之上。魏良媛叹了口气,再次抬手打算替她拭汗,被她摆手拒绝:“不,不用了。”
    说话的同时,金城一只脚恰好踏出门槛,但不知为何,她竟“唰”地一下脚底打滑,整个人猛然向后仰倒。
    此时魏良媛正将绢帕放入袖中,没能及时拉住金城。后头几个宫婢连忙伸手相扶,却是人挤人争抢不已,眼看金城即将滑倒,魏良媛终于拉住她一片衣袖!
    “撕拉”一声,衣袖被扯开一条缝隙,金城公主肚大身重,终是不可避免地仰面摔在了地上!
    “公主!”宫婢们惊慌失措,魏良媛也连忙挤了过去。
    “我……我的肚……”金城额上霎时大汗淋漓,疼出了眼泪。
    “快传御医!传御医!”魏良媛慌忙命道,还不忘将手悄悄深入金城的袖中,悄无声息地从她手中拿回了纸条。
    *****
    两个时辰后,金城公主落了胎,是个六月大的男婴。她因伤心过,昏了过去。
    魏良媛脱簪跪在东宫含紫殿门外,等待微浓的处置。
    但此刻,聂星逸和微浓已被宣召去了凤朝宫。
    “这孩没得也真是时候,不是你派魏良媛做的吧?”王后看向聂星逸。
    聂星逸摇了摇头:“岂会?儿臣原本还以为,金城这一胎必是平稳无恙了……这应该是个意外。”
    “你别急着替魏良媛脱罪。”赫连王后又看向微浓:“妃怎么看?”
    “魏良媛贤淑温婉,不会故意为之。再者,公主落了孩,对她一点好处也没。”微浓看了聂星逸一眼,道:“应是意外。”
    “嗯。”赫连王后这才点了点头:“魏良媛侍奉多年,一直无甚差错。这一次又是众目睽睽之下,本宫也觉得她不会这么傻,故意害金城落胎。”
    一锤定音。
    聂星逸听闻此言,方才紧绷的面色终于放松下来:“魏良媛一直为此事自责不已,此刻正脱簪跪在含紫殿外,请求发落。”
    魏连翩身为良媛,是没有资格前来凤朝宫请罪的,只能请妃定罪。聂星逸这番话看似寻常无奇,实则疼惜之意不言而喻。
    赫连王后见爱如此儿女情长,有些不满,但还是给了他面:“金城腹中这个孩,我本也不愿留下,如今落了正好。你那个魏良媛,歪打正着!”
    “儿臣谢母后体恤!”聂星逸立时浮上喜色。
    “你别高兴早。”赫连王后又叹了口气:“金城如今还昏迷着,虽无性命之忧,到底也伤了身。于公于私,魏良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是,是。”聂星逸忙道:“但凭母后处置。”
    赫连王后轻哼一声,却是对微浓道:“既然是东宫的人,还是你看着办吧!”
    聂星逸又立刻看向微浓,目光隐带希冀和祈求之色,似在请她手下留情。
    他对魏良媛应该很有情分吧!微浓沉吟片刻,回道:“念在魏良媛是无心之错,又是触犯,便杖责十,罚俸两年可好?”
    这惩罚真是轻了!尤其是“杖责十”,重责或轻责,大有章可做。赫连王后蹙了蹙眉,觉得这处置过轻了。但她转念又想,微浓能顾念聂星逸的心思,正是他夫妻和睦的象征,于是她便也没再多说,朝二人摆了摆手:“成了,我要去看看金城,你们两个去龙乾宫侍疾吧!”
    聂星逸与微浓称是,一并离开凤朝宫。聂星逸还特意命贴身监回了东宫一趟,照看魏良媛受刑之事。
    待到这夜晚间,魏良媛已受完十杖。无论杖责的力如何,样还是要做一做的,总不能让人发现是放了水。魏良媛趴在寝殿的榻上歇息,正有些昏昏沉沉的睡意,却被外头的吵嚷声惊醒了。
    “魏连翩!”明丹姝不顾侍卫的阻拦,怒而闯了进来,指着她的鼻喝骂:“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
    魏良媛瞧着跟进来的宫女和监,冲他们摆了摆手,随即也抹了泪,挣扎着从榻上站起来:“是我对不住老爷和大公……”
    明丹姝此刻垂泪不止,脸色被怒意染得通红:“你是明尘远的人,此事必定是他指使你的!是不是?他想让我大哥无后,是不是?”
    魏良媛连忙否认:“不,不是的……二公很久不与我联络了……这真的是场意外!”
    明丹姝哪里肯信,竟然失态地俯痛哭,一张娇颜霎时梨花带雨:“是我对不住大哥……我让他无后了……”
    魏良媛也强忍着伤痛下跪,默默流泪赔罪。
    明丹姝于泪意朦胧之中瞥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拆穿你!我要将你的事告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去黄泉上给我大哥赔罪吧!”
    “不!不!大小姐,您不能这么做!”魏良媛一听之下是真得急了,也顾不得身上伤势轻重,拽住明丹姝的衣裙下摆,哀求着:“大小姐,此事真是一场意外,真得不关二公的事!您不能……他也是您的哥哥啊!”
    “他是什么出身,也配我叫一声哥?”明丹姝一脚踢开魏良媛,转身便往外走。
    “大小姐!”魏良媛心口挨了她一脚,一时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又怕她真地撕下脸面去告发明尘远,不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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