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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部分

九重紫-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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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父亲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再也不能伤他分毫了!

“行啊!”他笑着往厅堂去,吩咐窦昭,“每人打赏两个元宝的银锞子!”

英国公府会铸各式各样的银锞子,元宝的是八钱一个,梅花的是五钱一个,方胜的是四钱一个的,再就是银豆子,金豆子了,两钱一个,两个银元宝,就是一两银子。

众人都欢喜起来。

窦昭也喜上眉梢,笑盈盈地应着“是”。

第三百零七章对月

和颐志堂欢乐喜庆的气氛相反,樨香院的仆妇却都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

宋宜春像困兽似的,暴烈地在屋里打着转:“……这小畜生,也不知道在皇上面前卖了什么,把皇上哄得团团转,竟然一副要为他出头的样子,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应该狠狠心把他收拾干净了,还开什么祠堂……”

垂手立在一旁的陶器重却另有担心。

他喊了声“国公爷”,打断了宋宜春喋喋不休的咒骂,看了一眼没有一个仆妇的屋子,小声提醒道:“您说,皇上怎么会知道当初世子爷和您生隙的事?一般人,可不会管这种事!”

宋宜春一愣。

陶器重已道:“国公爷,我看这件事您不能大意,得想办法在皇上面前说上话才行。就算不能把今天的事说清楚了,也免得以后有人在皇上面前给您上眼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长此以往,我们就太被动了。”

宋宜春陷入了沉思。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却有个小小的身影灵活地从旁边的窗户闪过,窜到了一旁的花墙后,很快消失不见了。

※※※※※

窦昭这边打赏完了仆妇,窦家人以及平日和宋墨交好的亲友也都陆陆续续地得到了消息,特别是以后要常和五城兵马司打交道的顺天府尹黄祈黄大人、如今暂时兼任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的东平伯,都差了得力的大管事送上了一份厚物。因而等到窦昭回娘家住对月的那天,静安寺胡同就显得格外热闹,不仅槐树胡同的一家人全都来了,就是猫儿胡同的纪氏和快要临盆的韩氏也都来了。

窦世英觉得格外有面子,也不追问上次窦明宴请为何窦昭没有到的事了,直接问窦昭:“你打算在家里住几天?我也好让家里的人准备。”

住对月。并不是一定要在娘家住满一个月,而是在姑娘出嫁后的一个月,有选择性地住几天。

“只能住个两、三天。”窦昭歉意地笑道,“过两天世子就要上任了。还要督促官府调查我们府上走水的事,只有下次回娘家再多住些日子了。”

出了嫁的女儿,因为特别珍惜和娘家父母相处的机会,最少也要住个四、五天的功夫。有的甚至是住上一个月,像窦昭这样只住短短三日的,非常之少。好在窦世英觉得女儿既然嫁给了别人家做媳妇,自然是要以夫家为重。并不以为忤,笑道:“住两、三天就住两、三天,到时候让砚堂来接你。”

宋墨忙起身应“是”。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欢喜。

窦世英看着呵呵地笑。

恐怕是女婿想让女儿早点回去吧!

他看宋墨的眼神越发的温和了。和宋墨说起他的差事来:“你年纪小,不免会有人不服气。但千万不可为人倨傲,要知道,那些陈年的老吏是最不好惹的,他们多半经验足,又精通钱粮之道,甚至是和户部、兵部的那些胥吏都有私交。他们有时候成事不足,可若是要使起绊子来,那可是一使一个准。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千万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要谦逊谨慎,宽和大度,学会以柔克刚……”

窦昭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宋墨这家伙不收拾别人就不错了,别人想收拾他?通常都是秋后的蚱蜢,没几个能蹦跶得长的。而且父亲的这些话全是教人谦和忍让的,若真是照着他的话做,恐怕宋墨要被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不过,宋墨平时待人接物都七情六欲全不上脸,现在有必要在父亲面前流露出这样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吗?

这家伙,也太能装了!

宋墨却一副乖乖受教的样子,认认真真地听着,不住地点头称“是”,仿佛窦世英说的话全是金科玉律,让窦世英在这个正三品的女婿面前越说越起劲,越说越兴奋。

高升在门口探了探脑袋。

窦昭忙道:“高管事有什么事?”打断了窦世英的唠叨。

高升窘然,连声道:“没事,没事。”

窦世英却是脸色一沉。

窦昭办宴请,窦明没去,说是要回娘家住对月,却事后连个解释也没给窦昭;后来窦明办宴请,窦昭虽然说礼到人不到做得不对,可她的话也有道理。

两姐妹各打五十大板。

所以这次他特意让高升亲自去请窦明,让窦明必须到,还让高升带话给窦明:“从前的事谁也不要提了,从今天起,两姐妹亲亲热热,要像一家人。”

而此时见了高升的样子,窦世英哪里还不明白。

窦明竟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根本不放在心上。

可当着窦昭的面,他若是细问,两姐妹的关系岂不是要更糟糕?何况还有女婿在场……这话一说出去,女儿在女婿面前还有何颜面?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悦,道:“外面的酒席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安排好了!”高升正不知道如何回答,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又有小厮来禀:“五老爷过来了,正和六老爷在厅堂里喝茶呢!”

众人俱是一愣。

出嫁的女儿回娘家住对月,这是女眷的事,他一个做伯父的,怎么也来了?

窦世英在心里小声嘀咕着,对宋墨道:“走,去见见你五伯父去。他和户部那些人很熟,你趁着掌管金吾卫军饷的机会,和户部的那帮家伙混个脸熟,以后钱粮拨得快一点,不管是上峰还是下属,对你都会另眼相看。”

宋墨恭谨地应“是”,不卑不亢地跟着窦世英往外走,说出来的话却毫不掩饰地奉承着窦世英:“早就想请岳父为我引荐一番,只是怕岳父嫌弃我行事不稳重,一直没有敢提……”

他和户部不熟能拖延长兴侯的军饷?

他和户部不熟能把河工的账一分不差地按时结出来?

窦昭实在是忍不住了,低了头无声地笑,去了招待女眷的花厅。

舅母正和六伯母、五伯母说着话。看见她进来,朝着她招手。

窦昭笑盈盈地走了过去,给长辈一一行着礼。

五伯母上下打量着她,笑道:“这件玫瑰红的刻丝褙子穿在四姑奶奶的身上。真是精神。”

“谁说不是!”蔡氏立刻笑着接了话茬,“四姑奶奶今天戴的这支点翠簪子也很漂亮,瞧这凤头,做得多精神。眼睛亮晶晶的,像活物似的。”

窦昭只是微微地笑。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很是热闹。

用了午膳,大家在花厅里开了几桌打马吊。

窦昭好不容易才推脱掉。赵璋如就拉了她在花厅后面的小厅里说话。

因为窦昭的婚事,舅母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定下十月初一起程。若是一路顺利。正好回去过年,因而赵璋如的情绪有些低落:“也不知道我们姐妹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窦昭想到了过几年就会随夫婿在京都旅居的大表姐赵璧如:“这世上的事谁说得准?你看我,三个月前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嫁给宋砚堂。你也不要这样沮丧才是。”

赵璋如睁大了眼睛:“你喊妹夫做宋砚堂!”

窦昭轻轻地咳了两声,轻声道:“一时失言!”然后和赵璋如开玩笑地眨着眼睛,“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赵璋如嘻嘻地笑,又高兴起来,问起英国公府走水的事:“那些盗贼抓到了没有?你们真的打赏别人一千两银子?”

“当然是真的啦!”窦昭和赵璋如说着话。看见六伯母从花厅里走了出来,笑着对两人道:“年纪大了,腰不好使了,不能久坐,出来走走。”

赵璋如忙起身拿了个厚厚的坐垫:“您坐坐吧!”

六伯母笑着坐了下来,问她们:“你们在说什么?说得那么高兴。”

“说英国公府悬赏的事。”赵璋如笑呵呵地和六伯母说着话,六伯母笑吟吟地听着。

窦昭却心中微动,朝着素心使了个眼色。

素心进了花厅。

不一会,出来对赵璋如道:“表小姐,舅太太让您过去给她看看牌。”

“啊!”赵璋如讶然,但还是起身给六伯母行礼告退,跟着素心去了花厅。

窦昭就挽了纪氏的胳膊:“六伯母,我陪您在抄手游廊里走走吧!”

纪氏看窦昭的目光里充满了慈爱。

两人在花厅外的抄手游廊里慢慢地散着步,丫鬟婆子们都在花厅的庑廊下立着,既可以随时听候花厅里的人的召唤,又可以照顾到在抄手游廊里散步的两个人。

纪氏这才低低地开了口:“寿姑,我可怎么办啊?你十二哥,做了荒唐事,我谁也不敢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跟你吐吐苦水……”一句话没有说完,眼泪已扑籁籁地落了下来。

窦昭心里“咯噔”一声,隐隐猜到是窦德昌和纪令则东窗事发了。

她忙安慰纪氏:“六伯母,什么事都有个解决的方法。您先别急,要是我不成,还有世子。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会在家里住几天,家里没有主持中馈的人,我跟父亲说,请您留下来帮忙。有什么话,我们晚上再说。”

窦昭的镇定从容感染了纪氏。

她点了点头,忙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由窦昭陪着在抄手游廊上又走了两圈,等情绪平静下来,这才轻轻地拍了拍窦昭的手,低声道:“好孩子,我没事了。我们进去吧!”

窦昭“嗯”了一声,笑着和六伯母进了花厅。

第三百零八章迟疑

而此时的魏廷珍,正大包小包地往娘家搬东西。

田氏的贴身嬷嬷带着几个小丫鬟急跑步了过来:“哎哟,大姑奶奶,您要回来,怎么也不差个人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安排几个小子在这里当值啊!”说话间,已亲手接过了珍廷珍乳娘金嬷嬷手中的纸匣子,又示意心腹的丫鬟去搀扶魏廷珍。

“这不是佩瑾两口子不在家吗?”魏廷珍任由那丫鬟搀着,往济宁侯府里走,“我怕母亲孤单,来看看母亲,和母亲说说闲话。”

田氏贴身的嬷嬷闻言一愣。

敏感的魏廷瑜眉头微蹙,道:“什么了?”

田氏的贴身嬷嬷心笑道:“侯爷和夫人都在家呢!刚刚还去太夫人问了安的。”

这下轮到魏廷瑜愕然了:“今天不是夫人姐姐回家住对月的日子吗?怎么,他们没有去静安寺胡同?”又问道,“是他们没有回去?还是静安寺胡同那边没有送帖子过来?”

本来她也不知道今天是窦昭回娘家住对月的日子,还是昨天她去给婆婆问安,听到张三太太说起,她才知道。然后想到自己因为喜欢这个弟媳,有些日子没回娘家了,就想趁着弟弟、弟媳都不在的时候回去和母亲亲热亲热。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这样的事?

如果是静安寺胡同没有送帖子过来,静安寺胡同可就别怪她这个做姑姐的不息事宁人了!不管怎么,她也要去问个明白的。有了英国公府世子这样的女婿就不把自己的弟弟放在眼里,哪有这么好的事。

田氏的贴身嬷嬷听着魏廷珍话里有话,忙不迭地道:“静安寺胡同来请了!不仅下了帖子,今天一大早,静安寺胡同那边的高大管事还请亲来家。请了侯爷和夫人一起过去。”

魏廷珍奇道:“那他们怎么没有过去?”

田氏的贴身嬷嬷道:“夫人有些不舒服,侯爷听了,就决定在家里陪着夫人……”

魏廷珍听着就沉了脸:“夫人不舒服,可去请了大夫?”

“夫人不过是些许小毛病,不用请大夫。”

魏廷珍一听,直接拐了个弯,去了上院。

田氏的贴身嬷嬷哪敢多问,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窦明正躺在床上生闷气,听说魏廷珍进来了。她一跃而起,毫不掩饰其厌恶地道:“她回来干什么?”

“应该是回来看太夫人的吧?”周嬷嬷一句话没有说话,魏廷珍已闯了进来。

“听说你病了?还不愿意请大夫?”她一双眼睛犀利地盯着面色红润的窦明,“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窦、王两家岂不要把我弟弟给撕了?我看。还是得请个大夫给人好好瞧瞧才是。”说着,高声喊着“金嬷嬷”:“拿了世子爷的帖子去太医院,请个御医过来给夫人好好把把脉!”

不就是讽刺她小题大做吗?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很气愤,可今天,她想到高升那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就觉得十分舒坦。魏廷珍的话,她也就不计较了。

魏廷珍却不放过她,高声道:“侯爷呢?怎么不在屋里?”

自有小丫鬟机敏地道:“侯爷在书房。”忙去叫了魏廷瑜过来。

魏廷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你知不知道皇上下了圣旨,宋砚堂不仅升了金吾卫的同知。而且还督管五城兵马司。静安寺胡同那边的人来请,你竟然还不去!你是不是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某些人的枕头风吹得不知道深浅了?谁没有个头痛脑热的。你这样守着就不吃药就能好?不去请大夫,却在家里发呆。那病能行吗?”

“你……”窦明气得指头发抖。

魏廷珍却像没有看见似的,继续喝斥着自己的弟弟:“你聋了还是哑了?跟你说话,你还不理!我看你也就这点本事,在家里横。要知道,东平伯不过是暂时代理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这样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迟早都会易人。你不趁着宋砚堂督管五城兵马司,又和东平伯交好,你不好好经营,想办法和宋砚堂的关系更进一步,却窝在家里,你难道想当一辈子的东城副指挥使不成?要知道,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太宗皇上那会儿是撤了的,到了孝宗皇上那会又重新设置的,谁知道这副指挥能干多少,你不想着办法让宋砚堂帮你换个地方,却在这里陪着个妇人玩耍,你怎么骤然间变成了这副样子?”

话里话外,处处指责是窦明带坏了魏廷瑜。

窦明哪里忍下去,毫不客气地道:“姑姐这话说的好生没有道理们!侯爷有事在书房里看书,怎么就说是连累了侯爷呢?何况侯爷是回我娘家去见我妹夫……”心里却恨得不行。

宋墨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他凭什么督管五城兵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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