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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一剑钟情-第19部分

小说: 一剑钟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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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又一层,血依旧透过布条慢慢渗出来。

疼痛逼出冷汗,萧屏儿依旧神色不变,包扎伤口的手法有条不紊,冷静得如一尊雕像。

待一切处理妥当,萧屏儿钻出车外。

荒草凄凄,风声如细语。

快雪就倚在车篷上,闭着眼,皱着眉,身体缩成一团。看起来睡的并不舒服。

让他到车里去睡,萧屏儿赶着车,静静的朝万剑庄方向走去。

天空从鸽子灰渐渐变成鱼肚白,露珠闪着微微的光,大地寂静无声。

在万剑庄,她的名字被所有江湖人知晓。

而现在,所有的人都想要她的人头。

记得她曾对严无谨说她要成名,如今也算是成名了,可是,成名的滋味似乎并不好受。

快雪打着哈欠从车厢里钻出来,看着她笑得一脸诡异。

“嘿嘿,我嗅到了血腥味。”

萧屏儿挑眉,难道他发现了?“血腥味?我怎么没闻到?”

快雪凑到她旁边:“你是不是……?”

她往旁边挪了挪,没想到快雪这家伙鼻子这么灵:“什么?”

“是不是……那个,来了?”

萧屏儿想了半天才明白快雪说的“那个”是哪个,顿时红了脸。

快雪见她不说话,还以为自己猜对了,继续再接再厉:“一个男人来‘那个’,多奇怪啊,你还是换回女装吧。”

萧屏儿气得哭笑不得,一巴掌将他拍回了车里。

一连几天都太平无事,萧屏儿的易容似乎起了些作用,没有江湖人出来挑衅要她的人头。

除了她手腕上的伤。

伤口已经愈合,只是从手腕开始一直到手肘,都出现了诡异的蓝紫色痕迹,每到夜里,手臂就如同探进了冰水之中,寒冷入骨。

并且,开始萎缩。右臂比左臂要细上整整一圈,会使不上力,会发抖。

但是萧屏儿只能保持沉默,不停的走。

那些人费那么大力气并不是只想让她中毒那么简单,他们是想等到毒药发作,以逸待劳取她项上人头。所以他们一定会盯住她,就算她已经易了容换了马车,也不敢肯定他们已经认不出她。

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能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连快雪也是一样。

他的出现太突然也太巧合,恰恰就在吕大公子发出要她人头的江湖帖前后。

讨她做媳妇的借口太过玩笑也太过牵强,快雪似乎知道很多,但是不透露任何事。虽然看起来他帮了她不少忙,可他仍有可能是最想要那一百万两的人中的一个。

所以她只有强撑下去,一直撑到万剑庄,一直……到找到严无谨为止。

不征服,便杀人

天气开始凉了,阳光强烈的晃人眼目,没有阳光的地方却开始凉风阵阵。

萧屏儿很冷,整个右臂冷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小饭馆里生意清淡,除了她和快雪,只有三两个客人在吃饭。

面前放着两荤两素,还有一道汤。对面的快雪吃得啧啧有声,她只是用左手拿起一个馒头,慢慢的嚼着。

她什么都吃不下,馒头经过咽喉,让她有快要呕吐的欲望。

可是她必须强迫自己咽下去,她需要保持体力,在见到严无谨之前,她不能倒下去。

“这个鸭子做得不错,你怎么不吃?”快雪终于有时间抬头,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面前的四个盘子已经有三个空了,只有这个鸭子还一块都没有动。快雪吃东西喜欢逐个解决,一道菜吃光了再解决另一个。

萧屏儿笑了笑:“我吃饱了,你吃吧。”

快雪闻言,把盘子拉到自己面前,专心地吃起来。

这道盐水鸭做得确实不错,光是闻味道就知道很好吃。

萧屏儿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的筷子,苦笑一下,将右手的袖子又拢了拢。

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束腰窄袖,提着一把剑,坐在了他们的左边的桌子旁。

萧屏儿没有动。

小饭馆里另外的几位客人先动了起来。

“请问朋友,到这里有何贵干?”

后来的那人看也不看他们,只是淡淡道:“在下行走江湖,难道还要向别人报备不成?”

“那倒不必,只不过我们先看到的点子,总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萧屏儿慢慢喝着酒,唇角的笑容不动声色。他们口中的“点子”,大概就是指她了。没想到易了容依然被他们认出来。不过这几个人倒也有趣,竟然当着她的面讨论她的人头归属问题,难道不怕她跑了么?

快雪似乎也听出了门道,叼着鸭脖子小声问她:“他们说的,是不是你?”

萧屏儿只喝酒不说话,自家酿的老酒味道香醇浑厚,一口吞下去,从咽喉到胃,都会烧起火来。她的身上暖了些。

那人冷笑:“点子上又没有写上谁的名字,自然能者得之。”

“难道兄台以一敌四也胜券在握?”

“几位可以试试。”

快雪端着盘子躲在桌子底下,边看边吃:“说动手就动手,他们倒真痛快。”

“这就是江湖人。”萧屏儿执着杯笑,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若这价值一百万两的头颅是别人的,我说不定也会他们中的一个。”

饭馆里的伙计们都已跑光了,不少桌子被劈成两半,木屑横飞,每个人身上都见了血,一把菜刀飞出店外,险些伤了一个过路的老妇。

萧屏儿皱眉,放下酒杯,站起来。

“各位,先到先得好了。”

说罢,纵身向外越去。

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人一齐停了手追出去,只剩快雪留在了桌子底下。

萧屏儿尽全力施展身法,让自己跑得快些。

冷汗却已湿了手心。

第一次,面对敌人,她觉得没有把握。那无名的毒阻了真气,一提内劲便觉气血翻涌。以前她有自信可以独挑绿衣六仙,可以力战几十杀手面不改色,如今呢?

村庄外的空场上有一株榕树,巨大的绿色树冠撑起丝丝凉意,萧屏儿就站在树下等。

首先赶到的果然是后来的那个灰衣人。

来人并无罗嗦,举剑便刺。

萧屏儿咬牙,拔剑迎上。

那人的剑如同毒蛇,快而狠毒,浑厚剑气罩住她胸前所有大穴。

萧屏儿手腕僵硬,虚晃一下,急退数丈。

灰衣人跟上,紧紧咬住不放,萧屏儿只有硬着头皮挥剑反击。

手上无力,连修卢剑都重上几分。每一次兵刃相接,巨大的撞击力都震得她虎口发麻,修卢剑好多次险些脱手。

榕树的叶子在他们头顶沙沙做响,有叶子在空中盘旋,被剑气搅得不能落下。

“听说萧屏儿的剑法十分了得,原来也不过如此。”灰衣人冷笑,似乎他已发现眼前的人不需要他全力以赴。

“说不定你认错人了。”格开他的剑,萧屏儿后撤一步,伺机寻找对手的破绽。

“人会错,但是剑不会错。”灰衣人步步紧逼,杀意不减,剑尖直指她咽喉。

破绽!

萧屏儿眼中一亮,迅速低头,身体由他右臂下穿过,回手掣肘,乌黑的修卢剑身自他后心贯穿,发出血肉破碎的钝响。

“你说的对,”乌黑的修卢剑阳光下映着乌金颜色,血水顺着剑尖滴下,半点不留:“人会错,但是剑不会错。”

灰衣人倒下,萧屏儿用剑撑住身体,不停的发抖。

低下头,蓝紫色已经将整只手覆盖。眼前开始有白色的花瓣飘过,她知道,那是幻觉。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刚刚的打斗,已经让毒……深入骨髓了吧。

“我们的运气似乎不错,她受了伤。”

“而且好像伤得还不轻。”

头顶的树上有声音响起,是小饭馆里的那几个人。萧屏儿听得浑身冰冷,刚刚她已用尽全力,已经没有力气打发这几个人了。

“那我们是不是捡了便宜?”

“哼哼,天大的便宜。”

三个人从树上跳下来,远远的看着她,好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萧屏儿举剑对准他们,脚下却踉跄不稳险些跌倒,惹得三人一阵嘲笑。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了,我们兄弟几个刀都很快,乖乖就范,我们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萧屏儿低头。从衣衫下摆扯下布条,将手和剑,缠到一起。

她缠得很认真,一圈一圈,头也不抬。

她知道这么做会无法自如的用剑,可是她已没有别的办法。至少这样,她能将剑握在手里。

开始起风了。

“有个人曾对我说过,剑术的意义不是杀戮,而是征服。”将布条打了个结,萧屏儿抬起脸来,眼中波澜不兴:“可是我受了伤,我的剑不足以征服。但是杀人……足够了。”

对面三人依然笑着,却已拔出了腰间的刀。

刀很快。

剑更快。

狂风将树叶纷纷震下,落到一半却生生停在半空,如同凝固的雨滴。

有血滴纷纷溅落,叶子在空中瑟瑟发抖,仍不肯落地。

不躲闪,不回护,修卢剑直刺横砍,断人血肉。

当狂风渐停,落叶归根,萧屏儿已浑身浴血。

别人的血。



一连几天,萧屏儿都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快雪不敢停留在一个地方,于是带着昏迷的她,驾着马车不停的走。

可就连昏迷的时候,都会把右臂抱在胸前,偶尔醒来,泪眼朦胧,哭着说,不要砍我的手。然后又沉沉睡去。

每到这种时候,快雪就会拍拍她的脸,说不哭不哭,我不砍你的手,然后叹气,为她熬药。

那药很苦很苦,每次叫萧屏儿喝药,她都把牙关咬得死紧,怎么也橇不开,快雪又劝又吓,说要是不喝就砍掉你的手,她才勉强喝下去。

萧屏儿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一家客栈的床上。被子是新的,还有浆洗过的味道。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了女装,头发湿漉漉的好像刚刚洗过。

快雪正坐在一面镜子前,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刮胡子。

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虽然仍然有些萎缩,但原来的蓝紫色居然奇迹般的不见了,只有伤口处微微有些暗沉。

快雪在镜子里看到她醒了,赶紧跑了过来,瞪着眼睛对她看了又看,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的姑奶奶,你可总算睡醒了。”

萧屏儿看着他,呐呐的问:“你长胡子?”

快雪气得笑起来:“哪有男的不长胡子的?”

萧屏儿眨眨眼:“真难看。”

快雪摸着下巴撇撇嘴:“你要是好几天没时间剃胡子,也不会好看到哪去。”

“谢谢你。”萧屏儿垂下眼,心里是满满的感激。先前还曾怀疑他同那些人一样不怀好意,看来她真是以小人心度君子腹了。

“怎么谢?以身相许?”快雪挤挤眼睛,转身端来一个大大的粗瓷海碗:“温度差不多了,来吧。”

萧屏儿吓得张大了嘴,熟悉的苦味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么多?能不能不喝呀?”

“能。”快雪回答的很痛快:“因为这根本不是喝的,是泡的。”

药汁黑而浓稠,还冒着热气。萧屏儿的手浸在里面有些发红。

可是却很舒服。一直冰凉的手终于解冻,温暖顺着手臂流遍全身。弥漫的水气让萧屏儿苍白的脸看上去红润许多。

“你不是说,我的手必须要砍掉才行么?”

“哦,我吓唬你的。”快雪继续刮胡子,眉眼一挑透过镜子看萧屏儿错愕的脸,偷偷笑了起来。

“那我身上的衣服……”

“穿了好几天都馊了,当然要换掉。” 镜子里的萧屏儿羞愧得用被子蒙住大半张脸,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是……你帮我换的?”

“当然,”快雪神色不变:“……不是。老板的女儿帮忙的,又帮你擦了身子洗了头发。啧啧,那小姑娘还真好看。”

早该知道快雪不会正经回答,萧屏儿松了口气,垂了眼看着那盆一般大的粗瓷海碗。

“这里有什么?怎么这么腥?”

“蝮蛇,海螵蛸,地龙,哦……地龙就是蚯蚓。”

萧屏儿厌恶的皱了眉,想着她的手和那么多奇怪的东西泡在一起,一阵恶心。想把手收回来,却偏偏舍不得。

因为,好温暖。

倦意袭来,萧屏儿在温暖中复又睡去。

再醒来时快雪正拿了她的手往一个木盆里泡,漆黑的药汁又浓又腥。房间的摆设和上次的不同,显然他们又换了客栈。

快雪看起来有几分憔悴,看到她醒了,眼睛亮了亮:“睡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萧屏儿坐起来,发觉身子舒爽了许多。快雪治这毒伤的法子还真管用,也许用不了几天她就能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了。

“不错吧?”快雪嘿嘿的笑着,将一碗药端了过来:“把这个喝了,今天晚上终于可以让你来赶马车了。”

萧屏儿皱着眉,将这碗和盆里药汁差不多恶心的东西喝了下去。听快雪这么说,看来今天她就已算痊愈了。想必这几天他也辛苦得很,脸都瘦了一圈。

“今天晚上,我们去哪?”

快雪将已见底的药碗转身放在桌子上,背对着她一字一字道:“桃花镇。”

桃花镇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一条还算宽敞而古老的青石板路贯穿了整个镇子,因为是通往北方的交通要道,这里人流如织马车如潮,客栈酒楼林立,镇西的那一片桃林,更是让许多文人骚客流连,留下许多风流轶事和美妙诗篇。

一辆马车由南而来,马是好马,车是好车,驾车的年轻人一身黑衣衬得他皮肤白皙眼睛明亮。

马车停在了桃花镇东来客栈门口,那是桃花镇最好的客栈。年轻人跳下马车,敲了敲车棚,然后站在门口,看向饭厅里最中间的那块砖。

那块砖似乎是新近换上的,颜色比周围的砖浅上许多。

马车里钻出了另一个年轻人,这一身白衣的年轻人个子要比他的同伴高一些,眼角眉梢都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在看什么?” 高个的年轻人似乎刚刚睡醒,站在那里不停的打哈欠。

“没什么,进去吧。”

早有店里的伙计将马车牵走,二人要了两间上房,那个黑衣的年轻人还指明要二楼那间最好的天字房。

白衣的年轻人看起来很是困顿,急急的要回房里休息,而黑衣的那个,却向掌柜的要了一碗酸梅汤。

“这……现在已经入了秋,天气不是很热了,客官还要酸梅汤么?”

“是,要一大碗,最好是用冰块镇过的,送到我房里来。”

“啊,好的。厨房里没有准备,客官可能要多等一会。”

“多谢掌柜了。”黑衣人点头,满意的向二楼的天字房走去。

掌柜一面吩咐伙计准备酸梅汤,一面摇着头感叹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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