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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重生算什么-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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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大胆的皇亲,拿衣襟蒙了口鼻,回头多看几眼,因为离得远了,反倒发现端倪。

“陛,陛下!”

天子极是不悦,皱眉扫视一眼。

那皇亲正激动的伸手指着什么。

他们恰好走到中殿门前,与云阶九鼎相隔十几丈远,恰好将九鼎尽收眼底,只见烟雾缭绕中,隐约出现奇异景象。

隐隐绰绰的林木,一弯溪流。

势头极大,这副流云盛景几乎要将后方小重殿盖了过去。

“这,这,先祖有灵!上天预兆啊!”

有人低声惊呼起来,皇帝怔怔看着发愣,只有一个出身崖州的官吏喉结动了动,想说这是什么神迹,看起来像海市蜃楼?

崖州近海,甚是荒僻,站在山上眺望海面,常能窥见远方天空奇象。有时候是琼楼玉宇,繁华城市,有时候又是山川河流,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避之唯恐不及,倒是每年有大批跑江湖的粗汉子出海寻觅这传说中鬼城。

这哪是神迹,该不会是什么妖孽作祟吧!

可饭能乱吃,话是不能乱讲的,尤其这里还是太庙,哪怕真有妖孽,说出来也是一个死字。这个礼部的小官,生生憋得脸红脖子粗。

“天兆!圆苦大师,快为朕看看。”皇帝也有些激动。

凡俗中,不正常的东西,只要好看都叫祥瑞吉兆。

多长了一簇麦穗的叫嘉禾,先天不全白皮红眼睛的鹿叫神鹿——

陪伴皇帝来太庙的圆苦和尚,是大报国寺的人,这会他整张脸都苦了,这蜃气,一看就知道是谁在玩把戏好嘛!

浣剑尊者能玩,他却不能背后进谗言。

他们能在京城里掐个上百年,纯粹因为这位魔尊很守修真界的规矩——不管入世还是隐居,大乘期修士是不能轻易出手的。如果是大门派或魔修大势力,这个限令甚至会延伸到化神期。他们的敌人只有同阶的修士。

平常掐来掐去,是浣剑尊者的兴趣,要是他老人家不高兴了,直接横尸当场,向世人诬陷大报国寺刺杀国师,他们就得焦头烂额的应付俗务。

圆苦和尚正在为难,旁边白山书院的人赶紧抢着说:“启禀陛下,云雾成景,此乃吉兆。”

“嗯。”天子欣慰的颔首。

白山书院的人鄙视的瞥圆苦和尚一眼:搞什么啊,你们才是适合说这谎话骗话的人,我们都是准备装大儒的人,是清流,是文士!跟你们走的路子完全不同,神乎其神的话说多了,会被御史弹劾成阿谀奉承皇帝的佞臣!

圆苦大师怒视:出家人不打诳语!

白山书院之人:得了吧,我们骗皇帝骗得还少吗?

圆苦大师冷哼:遇到不好说的事实,我们只垂眼念阿弥陀佛,话都是你们与魔修说的。

白山书院之人:……死秃驴!

这番喧闹、担忧、喜悦不提,且说鼎身内浣剑尊者咬着山核桃的手停顿了,满脸惊讶神色,白雾弥漫得太快,转眼他们就被笼罩在里面了,还把黑渊谷潭水余景覆盖出去,冒出了鼎。

“哎不得了,玩大了!”

浣剑尊者将核桃一扔,捏起蜃珠,赶紧用四海真水裹住。

怎奈放出去的蜃气,就像泼出去的水。

“释沣道友,令师弟对你的执念到底有多深?”

浣剑尊者眉毛都拧了,还不忘占便宜作语重心长状,“这样下去,对他修行心境不好!很容易入魔,恰好我这里缺人,释沣道友可愿割爱?”

释沣在看到幻象中的自己,温柔爱溺的表情与眼神时,整个人就好似被九天玄雷劈过一样——没错,就是那些挨完天劫,马上就要飞升的修士,那种说不出是惊骇还是欢喜,挣扎着想要闭眼,又想确认,彻底愣住的模样。

因为每个人的天劫大小、数量都是不一样的。

——真正遇到严重天劫的人哪还能发表感想。

所以渡劫成功的人,他们表情一致,意思都是:这就完了?就到头了?没死没伤没烧焦?这么简单?那自己之前担惊受怕个球啊!

这种心情与释沣憎恶自我,结果到头来发现根本没必要,简直异曲同工。

“尊者!”释沣定下心神,目光不善的问,“尊者这番戏耍我师兄弟二人,是要结仇?”

“非也!”

浣剑尊者笑眯眯的回答:“我初见令师弟,就感应到那颗蜃珠了!原来只是好奇,血魔上门夺我珍宝,竟是给人吃的。这也罢了,那颗蜃珠竟隐隐散发着一股特异的气息。”

南海蚌妖缺乏同伴抚慰时,蜃气就会受到影响,对同类来说,那比暗夜明月还要显眼。

蜃珠被陈禾吞了,又放置在神台紫府,以石中火包裹,真元驱使,这让蜃珠化成了他神念的一部分。虽只是金丹后期,神识未成,但对在南海住了四百年的浣剑尊者来说,这异常太让他瞩目了。

血魔的师弟,喜欢某个人喜欢到连蜃珠都出现变化了。

这件事,还不有趣?

“你们昨日来京城,在醉春楼里,我放出蜃气做掩饰——万年蜃珠感应到了,可惜它看不上这普通的蜃气,变化得更明显。”浣剑尊者似笑非笑,“我也好奇,令师弟究竟心慕何人,竟能超过与他这般亲厚的师兄,结果——”

彼此喜欢,可喜可贺,不是么?

“住口!”释沣脸色冷得快要掉冰渣了。

不管陈禾在想什么,这样被揭露在外人面前,他怎会高兴?

眼见师弟茫然的看着幻象里的释沣,伸手似乎要去牵,露出那份熟悉的笑容,释沣的怒意更甚,想也不想就将陈禾拖开了。

可蜃气不过是幻景,眨眼那个“释沣”又出现在另一边,还低头作势要吻陈禾的额头。

恰在此时,浣剑尊者控制住了蜃气,将白烟一股脑的收走了。

陈禾惊骇睁眼,伸手要去抓虚浮的烟雾,释沣也终于看不下去,用真元在师弟颈后轻轻一捏,陈禾立刻无声无息的栽倒了。

伸手接住师弟,释沣摆着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一字字说:“今日之赐,必不敢忘!”

“别啊!”浣剑尊者赶紧把蜃珠扔回芥子法宝,严肃的说,“释沣道友无需这般剑拔弩张,本座只看爱闹,从不说闲话!”

“……”

“世人都叫你血魔,你又好似想在魔道中立足,还忌讳世间伦理?”浣剑尊者奇道。

——释沣并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但他担心陈禾。

无论方才蜃景是真是假,一旦流传出去,陈禾必会被人说成以不耻手段,拜师北玄派的妄徒。人言可畏,比天雷更可怖。

“我不信你。”释沣冷冷说。

浣剑尊者摸鼻子。

“蜃珠是你之物,幻景亦可为你所驱!你一面之词,我不会轻信。”释沣说得果决,浣剑尊者却差点被嘴里还咽下去的核桃磕到牙。

他眨眨眼,随后恍然:“蜃气并非对你而发,这千真万确是令师弟的想法,不是你的!”

浣剑尊者做好了释沣恼羞成怒动手的准备。没想到他说破这个天大秘密,释沣却没有丝毫动静,只盯着他看。

就在浣剑尊者忍不住想摸点葡萄干出来吃,打发这沉滞的气氛时,忽听释沣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

浣剑尊者整整衣袍,露出淡漠而不屑的神情:“太明显了。”

说完他就拍拍袖子遁走了,只留下释沣。

释沣心生余悸,他照顾陈禾这么多年,并不觉得那些亲密,哪里招人怀疑了。结果被浣剑尊者都看得出,岂不是险些置陈禾于危地?

妄念在他心底肆意而笑:何必惺惺作态,说不相信蜃景?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释沣立刻将妄念压了下去。

师弟年纪还小,连情。爱为何物,都未必知道,哪来的心慕执念?还不可自拔?

——不,在小界碎片里,陈禾待了四十年。因为时间太久,才触动了蜃珠。

“如果…这是真的…”

释沣定定看昏睡的陈禾,说不出心中陈杂的苦味。

情起皆孽。

他早该想到,陈禾也是这个命数。

如果那个人是自己——简直是所有不幸中的万幸了!

伦常理数,天道因果,人言可怖,统统及不上陈禾的安危重要,情劫求之不得,会发生什么事,释沣很清楚。

之前他遏制妄念,是为了陈禾,现在却要顺从这个可能将他们都拖下深渊的妄念吗?修真界的道侣从没出现过同样性别,更何况他的真元还诡异得要命,未来没有前路,只有万劫不复。

释沣久久的凝视陈禾,他想,他需要确定师弟是否真的陷入情劫了。

如果蜃景是真,那么纵使万劫不复,也只能走下去了,情伤彻骨,死后徘徊奈何桥边,执念越深,越无法离开。这样的苦处,他宁可陈禾永无来世。

第61章心意

陈禾醒来的时候,感到喉口发干。

飞速过了一遍蜃珠表面留存的记忆,这些是陈禾特意“剪接”出来的重点提示,诸如自己是谁,师兄是谁,最近发生了什么事等等。

这习惯是在小界碎片内养成的,他现在金丹后期,约莫旬日左右失忆一次。有时候不赶巧,恰好是在山壁战场上,必须要在一晃神的工夫内反应过来,避免遭遇意外。

陈禾慢慢坐起来,眼前是客栈普通简陋的布置,释沣负手站在窗边,只能看见背影。

房内没有点蜡烛,天色已晚,大约有隔音法术,倒没有听见外面喧闹吵杂。

——他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他与师兄回到黑渊谷了。

迷雾里,释沣的面容有些看不分明,但气息很熟悉,也很让他依恋。

陈禾生出几分警惕,因他的顽疾,梦这种东西,他做了也不记不住,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昏迷前看到了幻象。

没等他仔细查探蜃珠,察觉到陈禾气息变化的释沣关上窗,朝床边走来。

“醒了?”

陈禾点头,犹疑的问:“师兄,我怎么了?”

释沣似乎顿了顿,没有答话,只将手搭在陈禾脉门上,查探真元内息。陈禾一动不动,在看到释沣散发下隐约可见的三颗红痣时,忽然心中一跳。

——自小界碎片出来后,看师兄时,就常有这样的心绪不宁。

陈禾一直觉得是自己身上有伤,太心虚,站在释沣面前也是老老实实的,最初都不敢抬头。

他紧张的偷眼瞥自己的衣服。

有点褶皱,还有些太庙烟熏的香火气…

太好了,师兄没给自己换衣服!不然,他费神遮掩的事都把白做了!

正想着,手腕被松开,释沣起身,神色淡淡的问:“可有什么地方不适?”

“……”

陈禾心生疑窦,师兄怎么忽然变得很冷淡?

释沣取出一颗豆绿色的丹药:“在太庙时,浣剑尊者忽然放出蜃气,幻出迷景饶人心智。你真元无碍,气血浮躁难安,吃了丹药后打坐定神罢。”

陈禾想也不想,就接过来吞下。

丹药入口后生出一股直冲灵台紫府的清气,让人精神一振,晕沉沉的杂念都被一扫而空。陈禾立刻想到,自己失去意识前,是在太庙九鼎内,看着浣剑尊者磕山核桃。

“难道他说的都是谎言,太庙是一处陷阱?”陈禾一跃而起,神情警惕。

释沣安抚的将师弟重新按回木榻上,低声回答:“倒也不是,他来找我二人,源自那个古怪的季弘。浣剑尊者也并非不能独自铲除隐患,约莫他想看热闹挖真相的心思,多过于杀死一个居心叵测的季弘。我不全然相信他,反之亦然。浣剑尊者玩弄蜃景,只是想发现我们的弱点罢了。”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

如果陈禾什么也不记得,这个借口就能搪塞过去了。

如果陈禾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让师弟难堪。

释沣似不经意的说完,装作从芥子法宝内拿东西,神识外放,窥看陈禾的反应。

呆坐在床沿的陈禾,先是茫然的皱眉,然后闭眼摆了个调息的手势——这是要查探蜃珠保存的记忆。

严格来说,陈禾所谓的记忆,只不过是蜃珠的影射能力。

蜃珠虽然只能跟着陈禾揍,但与陈禾目光投注何处关系不大,蜃珠记录的是陈禾周围发生的所有事,包括背后他看不到的地方。

陈禾与凶兽困战多年,箭术武技越来越娴熟,靠的就是蜃珠的“事后回放功能”,还是那种想停就停,倒回去翻过来,看多少遍都没关系的影像。

这样的记忆,当然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错误,周围漏掉的细节……

哪怕陈禾晕倒失去意识,蜃珠也照记录不误!

好处简直无穷无尽。

蜃珠能记万载岁月,陈禾将重要的事情单独抽出来放,比这更外面的是“失忆专用包”,其他对战记忆啦,箭术的修炼方法啦,小黑帐啦分类分别,最后是一些不重要的事按时间扔到最里面去。只需心念一动,真元灌注蜃珠,随便都能抽调想要的那部分记忆。

——蜃珠的重要性,让陈禾在这四十年里,精疲力竭时可以“看看”师兄,“看”长眉老道当初说过的话,这颗珠子,不是集市上买的,是师兄从浣剑尊者这里抢来的。

天下哪还有比师兄对自己更好的人,比蜃珠更珍贵的礼物呢?

每每思及此,陈禾都感到怅然。

若不是年纪渐长,心境修为愈高,没准鼻子都会发酸,想流下泪来。

然而,今天陈禾却被这颗平日自己视若珍宝的蜃珠惊骇得全身僵硬,遏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为什么自浣剑尊者放出的蜃气,会出现许多释沣?

“师兄”的幻象,还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假的!肯定都是假的,释沣平日完全不是这样!陈禾愤愤的想,师兄说得对,浣剑尊者故意用蜃景来搅乱他们的理智心境。

——休想我会上当!

陈禾又恼又恨,牙齿咬得咯咯响。因为他“看到”自己竟然不争气的被烟雾里师兄的幻象迷惑,真正的释沣站在一边,自己却视若无睹。

怎么办,师兄一定很失望,很生气!

难怪刚才说话神情冷淡!

陈禾如浸冷水,差点跳起来辩解,好在他不是少年心性了,知道改正错误前首先要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犯错,更要将事情首尾看得明明白白。

他停住幻象那段记忆,瞥着烟雾幻化成的师兄,越看,竟越是移不开眼睛。

浣剑尊者果然是魔道第一高手,法术竟如此通神,这是心魔吗?为什么光看记忆,都能迷惑他?

陈禾艰难的扔开那段记忆,胸口剧烈起伏,换手势调息平复心境。

他内心煎熬,一直默默看师弟反应的释沣也不好受。

释沣从看到师弟突然浑身僵硬,微微颤抖时,那抹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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