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邪西毒]醉梦西东-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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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传来欧阳锋的一阵冷笑：“不问活人问鬼神——师父，难道您真的是老了？”
　　原来站在我前面的那几个都跑到后面去了，姬虹一把把我拽到他身后，剑尖对准了前面某处——
　　欧阳锋提着剑远远地站在那里，身上仍旧是淡蓝色的衣服，却已不是流烟楼弟子穿的那个式样。我实在猜不到他是从哪冒出来的。刚从海上来？不可能，瞧他衣衫头发的整齐样子，绝不像是刚刚给海风吹过的……
　　他看到我，突然浑身一震。
　　神情像个做错事被逮到的小孩，想逃而不敢逃。
　　可爱极了。
　　趁着姬虹他们都看着欧阳锋，我使劲弯下腰去，用还没被绑上的三根手指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小刀来，背过身子，反手去割离手最近的网绳。我在这边偷偷摸摸地割着绳子，那边江友松已经把欧阳雨的画卷了起来，放在一边的石桌上。
　　欧阳锋定定神，盯住他那几个师弟，语气淡淡的：“各位师弟，咱们同门一场，我实在不愿意伤你们……这是我和师父之间的私事，跟流烟楼没有关系——你们不出手，也不算有违侠义之道，你们的声誉也不会受损……何况，我和药师都不是喜欢搬弄是非的人，你们大可以放心。”
　　呵，他还真是会为别人着想——为什么不说，小朋友们，大人们就要开打了，刀枪无眼，不想死的让开，这样多有说服力啊。
　　除了捂着肩头倒在一边的那个岁星，剩下三个——姬虹，荧惑和镇星都看了一眼江友松。
　　江友松走上前去：“峰儿……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你的父亲。”
　　欧阳锋的脸色虽然没有大变，但握着剑的手却捏得关节都白了。
　　这些人……永远知道怎样用最简单的办法伤害别人。
　　“如果是你的父亲在这里，他会说——‘人生苦短，记着这些仇恨又有什么用呢，不如我们来喝一杯，看看能不能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忘掉’，你看，多豁达的一个人。”
　　欧阳锋冷冷地说：“师父对父亲如此知心，父亲若是天上有知，定会非常欣慰。”
　　江友松拿着把铁扇在掌中拍拍，笑说：“天上有知……天上有知……他当然知道……不然天下这么大，他的亲儿子又怎么会碰巧投入我门下，让我亲手抚养成人，学成一身武艺，然后……为他报仇？”
　　欧阳锋于是也冷笑：“看来师父不但对父亲知之甚深，对徒儿也了解得很！”
　　江友松点头：“有句话说‘知子莫若父’，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你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我了解你是应当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我光是替你想想，都觉得害怕！除了这个小岛，你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吧？”
　　——江友松不停地提起欧阳雨，摆明了要激怒欧阳锋！
　　欧阳锋啊，人家那是攻心术，千万要镇定，镇定啊——
　　欧阳锋抿着嘴唇看看我，突然微微一笑：“师父您还真是体贴……连药师都给我找回来了，叫徒儿怎么感谢您才好？”
　　江友松偏头看看我，我赶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爷爷的，这张网究竟是用什么编的？割了半天都割不断！
　　江友松看着我说：“这为师就不敢居功了。黄药师他是自己跑来的……要不是他，现在被那张网缠着的可就是你了。”
　　我真想说：死老头，欧阳锋才不会上你的大当呢！
　　我说不出来。
　　欧阳锋居然纳闷了：“药师，你……不是自己离开的么——你肯原谅我了？”
　　啊？我……自己跑掉？
　　说来也对，既然欧阳钧是秘密把我送到九宫山去的，欧阳锋自然会以为……我因为他和江明月……生气了，于是自己离开。
　　不是啊——你以为我心眼儿跟你一样小？
　　我只好用力摇头。
　　欧阳锋看样子也没明白我摇个啥头，一眼瞥过我的手，突然说：“别割了，你割不断的。伤到手就不好了。”
　　欧阳锋的话才说完，荧惑就回头踹了我一脚。我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不用说，那把小刀在半空中就飞了。这下我彻底成了一条旱地上的泥鳅，只剩下来回挣扎着打滚的份。
　　爷爷的，别让我从这网里出去，否则我把你们全扔到海里去喂鱼！
　　江友松讥讽的拍掌：“为师真不知道是怎么教了你这么个杂种出来！这边跟个小白脸卿卿我我，那边还要玷污有夫之妇——你太丢我流烟楼的脸面了！”
　　小白脸？
　　老头你说谁是小白脸？
　　欧阳锋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皱起眉头：“师父，药师的嘴巴虽然刁些，就算冒犯到您老人家了，也不至于给他吃哑药——”
　　江友松摊手：“为师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那小宝贝一上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为师可没对他做过什么。”
　　欧阳锋看着更纳闷了。哇啊啊这是你那宝贝哥哥干的啊——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于是他问姬虹：“长庚，这是怎么回事？”
　　姬虹当然给江友松作证：“公子他……确实不是师父……”
　　听得我都郁闷了。话说你们今天不是一个要报杀父之仇一个要报女儿被辱之仇么？要打就快打吧，不然就到别的地方去，省得脏了我的地方——
　　欧阳锋再看看我，嘴巴动了动。爷爷的，你敢问我试试！我是哑巴啊哑巴！
　　他的嘴唇还是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嗯？什么意思？他好像说了个——谁？虽？随？岁？岁星？啊，岁星是我刺伤的，厉害吧！不对，大哥，你好歹说清楚点嘛！
　　他看上去很泄气。没办法，我真看不懂唇语。
　　欧阳锋往前走了一步，江友松突然把扇子对准了我。想起来欧阳锋从前用来下毒的也是一把扇子，顿时毛骨悚然。不知道他的手动一下，会有多少毒针毒箭毒粉毒雾飞出来？
　　江友松极其和蔼地说：“锋儿，现在你自己选罢。你自尽，师父我保证将他安然无恙地送回老家去。你想动手，师父现在就先替你杀了他，免得待会儿动起手来你还要顾前顾后的，顺便等你死了以后让他给你陪葬——”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他怎么就这么自信能把我们两个都杀掉？
　　欧阳锋一直警惕地盯着江友松的扇子，看样子那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一点点往后挪，就想离它远点。可挪了半天，也没挪出它指着的范围。
　　江友松仍在微笑着，等着欧阳锋的回答。全世界都静了下来，只有我们的竹舍旁边，从山涧里引来的泉水淙淙地撞击着石头的声音。
　　欧阳锋最后微微低头，说：“师父，徒儿舟车劳顿，可否让徒儿先喝口水再想？”说着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打通了引水的竹竿那里。他合掌去接水，手掌慢慢提起，碰到那根竹竿的时候突然握住了往前一拉，出水的那一头便直直冲我戳了过来！
　　爷爷的那头是尖的啊难道你想戳死我？！
　　江友松大概没料到他竟然会对我出手，迟疑了瞬间，才撤开了铁扇。那竹竿的一头到了我身前时又突然定住了收回去，可我已经给吓得出了身冷汗！
　　而且，那竹竿里的水本来就没流光，现在全都泼到了我身上！
　　欧阳锋一手拿着竹竿往回收了收，竹竿削得尖尖的一头打了个转又向江友松戳了过去！江友松挥起铁扇一绞弹开了。可欧阳锋的竹竿足足有丈半长，江友松的扇子却长不足尺，又因为两个人离得远，江友松的毒全都使不上了，欧阳锋顿时占了大便宜！
　　江友松对付着那根竹竿，挥扇子卷袖子打了几下之后，对着愣在一旁的那几个人吩咐：“杀了他！”
　　看，结果还不是一样……我当然不能就这样躺着让你们动手，好歹也要挣扎下再死——
　　嗯？
　　我一个打挺就站了起来。顺势翻个跟斗到岁星身边去，抄回了自己的剑，回身一荡，把那两个家伙的攻势化解开了。
　　这才发现，原来那张网只要一沾上水，就会自己松开。
　　欧阳锋刚才嘴唇一动，说的是“水”啊——
　　亏了他还能想出办法来救我，不算笨嘛。
　　那边欧阳锋还在举着竹竿戳戳戳，荧惑和镇星合力攻我。姬虹往两边看看，站到江友松身边去了——江友松虽然打不到欧阳锋，可要应付那根竹竿也是绰绰有余。除了欧阳锋，大家都像在做练功前的热身似的，打得有些无精打采。
　　岁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撕了布条缠在伤口上，靠在我们用来下棋的石桌上。我还记着他刚才用那张网拖我，顿时想捉弄捉弄他。
　　我边打边退，退到石桌边时弯腰下去点住了他的几处大穴，提着他衣领把他拎了起来挡在身前。于是我多了一个会哇哇大叫的肉盾！
　　我拖着岁星忽而往左忽而往右，荧惑和镇星的剑有几次都差点刺到了他身上，他哇啦哇啦大叫着：“不要啊——师兄——不要啊——”
　　我大笑。你喊的是哪位师兄？这两个人里面还有一个是你师弟啊——
　　这下荧惑和镇星都不怎么敢下手了。我偷空看看欧阳锋那边，他和江友松各持着竹竿的一头在运力。那竹竿本来就已经用了很久，他们才把自己的内力注了上去，它就“碰”的一声裂成了无数块碎片！
　　那些碎片都还没落到地上，江友松和欧阳锋同时单脚点地纵身跃起，铁扇和剑尖都指住了对方！
　　可是，江友松的扇子里有机关——欧阳锋不要跟他硬来！
　　我一着急，索性一把把岁星冲着荧惑和镇星推去。他们硬生生收回了刺出的剑，我趁机猛地冲他们刺过去——长剑越过了岁星的肩头，刺进了荧惑的胸口。荧惑大叫一声，镇星大概是怕我收了剑又去刺他，立刻退的远远的。
　　我把剑从荧惑的胸口拔了出来，岁星随着扑倒下去，两个人倒成一堆。
　　镇星举剑又杀了回来。爷爷的，跑得快的，回来得也快！
　　我算是明白他了。两个人一齐上的时候他躲在人家后面，有人受伤了他就自己跑开，现在前面没障碍了他终于肯拚全力了？
　　呵，假如他能杀掉我，那么所有的功劳就都归他了吧？
　　爷爷的，我要让你遂意了我这黄字给你倒过来写！
　　我连连后退，装出体力不支的样子来。出招的动作慢了，脚下的移动也慢了——
　　他果然上当，紧跟过来，剑招越出越急。我看看时机一到，在左肩上露个了空门。他居然轻声一笑就攻了上来，还说：“原来你的剑术还真不怎样——啊——”
　　当他攻上来刺我的左肩的时候，我突然往左平移了半步。手里的剑抛到了天上，两手却“啪”地夹住了他直指咽喉的剑尖牢牢固定住，趁机往他小腹下面狠狠踹了一脚！
　　他痛得立刻松开了拿剑的手。我把他的剑甩到了半空中，反手接住刺出去——剑身从他肋下穿透而出！
　　呼，这下他就是不死也要养他几个月了。
　　终于抓到空档看看欧阳锋，他正和江友松你来我往打得正热闹。姬虹跟在江友松身边，反而有些不知如何下手。我冲姬虹吹吹口哨——天哪，我差点忘了哑巴也是可以吹口哨的！他看了过来，我于是勾了勾手指。
　　从前还在大理老家，我教他练剑，叫他对来对招的时候，就是这么勾勾手指。然后他就会跑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都有些躲闪。跟了我七年，还是怕我。
　　这回他没有跑过来。
　　他只看了我一眼，就回头加入欧阳锋和江友松的战团，打得特别的卖力，仿佛是在害怕江友松会派他来跟我打。
　　好吧，你不来，我过去还不行？我把从镇星那里夺来的剑抛得远远的，从地上踢起了自己的剑。手里一拿稳，就朝他刺过去。
　　他不得不退出来应付我，脸上的表情很是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也不行，我偏想跟你打！
　　我提剑，“无名剑”的第一式直取他的眼睛！
　　嘿，不想死的话就用我教过的方法对付吧！
　　谁知他竟然只是一剑斜砍过来，大概是想把我的剑荡开去。结果我的剑只偏了一点，从他耳边刺过去，利刃还是在他的耳朵上割开了一个小口。
　　他愣了愣，突然爆发！
　　他没有再用任何我教过他的招式。再使出来的，是流烟楼的镇楼之宝——流烟剑！
　　欧阳锋曾经演示给我看过几次，每一次我都看得眼花缭乱。
　　流烟剑，虽然是段流烟所创，以段流烟的名字为名，打出来的招数，却是名副其实的“流烟”——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衔接几乎天衣无缝，剑势犹如缭绕在山间的流云散雾，不绝如缕。
　　现在姬虹把它使出来，几乎已经到了他力所能及的最高境界。
　　它已经不单纯是一套用来杀人的剑法。我可以把它当成一幅书法，一段音乐来欣赏。
　　流烟剑的绵延不绝，碰上无影剑的诡邪莫测，那叫一个棋逢对手。
　　所以我很奇怪，上次在擂台上，他是故意输给了我，还是他在这段时间里武艺暴增了？
　　想想还是后者。擂台上的可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较量，故意输给我不是自寻死路么？
　　他的剑越来越快，我慢慢地，有些招架不住了。
　　姬虹，为什么我总是小看了你？
　　“哧”的一声，我的衣袖被他的剑锋削去了一片。倘若我闪得晚他一眨眼的功夫，恐怕现在飞出去的就是我的半条手臂了。
　　就这么一惊，我的动作乱了半拍。
　　半拍，已足以决胜负。
　　手腕上传来一阵刺痛，于是长剑脱手飞了出去，插在地上不停地晃动着。姬虹的剑尖有滴血滑落在地上，瞬间雪亮如初。
　　转眼，他的剑就指住了我的咽喉。
　　我输了。
　　他的剑仍指着我，回头喊了一声：“师父！”
　　江友松看都不看过来：“快杀掉！”
　　我对姬虹笑笑。因为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再笑给他看了。
　　他小的时候曾很害羞地说，公子，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不希望我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刻，在最后一个看到我的人眼里，是不好看的。
　　
　　　　　　　　　　　　　　　　　　第四十三章　复仇日
　　姬虹的剑指着我的喉咙，步步往前。
　　我于是后退，一直退到竹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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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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