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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万历首辅张居正-第22部分

小说: 万历首辅张居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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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中一只大铜鼎火焰熊熊,鼎内药水沸腾,两个叉角小厮在鼎前添火。王九思坐在一乘凉椅上,翘着胯子,让两个小姑娘揉捏。他的徒弟二蛋站在旁边。小伙计走进院子,二蛋问:“你是干什么的?”小伙计说:“杏林春药铺送药的。”二蛋道:“好,把药篮子搁在那儿,你走吧。”小伙计迟疑着。王九思瞥了他一眼道:“你过来。”小伙计走过来。王九思将篮子里的药材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说:“这淫羊藿,好像不太正宗。”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小伙计突然从篮子底下摸出一把匕首,狠命朝王九思扎来。王九思一闪身,匕首划过他的脸,留下一道血痕。二蛋惊呼:“有刺客。”小伙计挥起匕首再刺,王九思飞起一脚,踢飞匕首,小伙计倒退几步,慌乱中,扎着的头巾散落,露出一头秀发。二蛋惊呼:“师傅,刺客是个女的。”

  从各处跑出七八个皂隶,把小伙计团团围住,二蛋就近一看,又惊叫:“师傅,她就是那个玉娘。”玉娘见身份暴露,便不顾一切,朝王九思一头撞来。王九思身子一偏,就势把玉娘抱在怀里,淫笑道:“好一个仙女,本道长正想着你呢,没想到你送上门来了。”

  王九思把嘴唇往玉娘脸上凑,玉娘偏过头去,朝王九思搂住她的手臂狠命一咬。负痛的王九思“哎哟”一声,推开玉娘。玉娘拔腿就跑,撞倒二蛋冲出门去。王九思命令道:“追,给我追。”二蛋带着两皂隶追出门去。

  玉娘奔跑着,二蛋紧随其后。门口两个便衣也赶上前去。玉娘跑入了舞狮的人流中,便衣跑来,他俩在寻找着玉娘。二蛋带皂隶跑来,被舞狮的人挡住。玉娘在舞狮的人流中穿梭。玉娘跑着,已不见追赶之人,她刚松口气,一头撞在一人身上,她抬头愣住。迎面站着二蛋。

  舞狮的人流依旧。那两个便衣走来,不见了玉娘的踪影。他俩失望地:“人呢?丢了玉娘这可怎么交差?”“这下坏了,非让王篆大人臭骂一顿不可。”

  二蛋及皂隶押着玉娘到了王九思跟前,王九思色迷迷地迎上:“大美人,我这脸上的血迹,该由您帮着舔掉吧!”玉娘怒骂:“你这个妖道,总有一天,你会被千刀万剐。”王九思呵呵笑道:“骂吧,骂吧,本道长就喜欢你这种烈性子的美人儿。”说着,把脸凑近玉娘,意欲亲嘴。玉娘朝王九思脸上“啐”了一口。王九思讪笑道:“本道长这辈子调教了不少美人儿,不信就制服不了你。”说着,上前紧紧地抱住玉娘。玉娘就势冲他撞去,把王九思撞倒在地,大喝:“你要再敢动我,我就撞死在这个铜鼎上。”王九思从地上爬起,露出一副泼皮嘴脸:“嗬,想死,我告诉你,没门,本真人非要让你活不成也死不了。”他冲二蛋喊道:“二蛋,把她给我带走,等本真人得闲了,再来收拾她!”

  张居正将水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他怒一个巡城御史,连一个姑娘都看不住,王篆在一旁委屈地说:“卑职无能,但谁能想到她能换了装偷溜出去?再说正赶上庙会,这街上闹哄哄的,所以才让她跑了,不过大人放心,我会设法找到她的。”张居正冲着他嚷道:“那就快去,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游七望着王篆离去的背影轻声道:“老爷,您今个儿的态度有点反常啊!说实话,您把您的家人全都扔在老家,一个人在京城住的这么一所大宅子,也真够孤单的,确实该有个人来伺候伺候您了。”

  孟冲托着药匣走进来。朱载垕和奴儿花花依偎着,靠在绣榻上,朱载垕问:“是药吗?”孟冲说:“是的。”朱载垕急猴猴地嚷道:“快!快!朕快等不急了。”孟冲打开药匣,露出两颗琥珀色的药丸,朱载垕亲自取出,放在嘴中咀嚼。他吞下药,接过小内侍递上的漱口盅漱了漱口,长出一口气。孟冲道:“皇上,吃了这药,您要不好好儿睡一觉。”奴儿花花嗔道:“睡什么觉啊?皇上要带我去御花园赏花呢。”朱载垕为难地说:“奴儿花花,这些日子,朕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朕有点累了,要不你让孟公公陪你到御花园走走。”奴儿花花“切”了一声:“让这么个假男人陪我赏花?亏你想的出来,得了,看来这宫内也真够无聊的,哪天我还真想回天香楼去。”

  高拱听说皇上的身子骨虚弱到如此程度,不禁忧心如焚。他知道,如果不是孟冲把那个奴儿花花弄进宫去,又再弄了一个妖道给皇上熬那春药,皇上的身体不至于那么快就支撑不住了。但孟冲说:“这是我的不是,可当初你也认可的。高阁老,您得想想办法,皇上再这么疯下去,肯定活不了几天;皇上要是归了天,对于你我来说可是凶多吉少啊!这奴儿花花留在宫中就是个把柄,所以您得赶紧想想办法。”高拱冷冷地道:“只有一个办法,除掉她。”孟冲说:“那皇上要追查起来怎么办?”高拱眼皮抬也不抬:“谁最嫉恨奴儿花花?”孟冲讪笑道:“当然是李贵妃!哦,我明白了,奴儿花花一死,皇上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李贵妃,捎带着那冯保也脱不了杀人的干系。”




第六章 龙宾上天(5)




  “皇上你这是怎么了?”

  朱载垕道:“怎么了?我正要问你们呢,还有你!”他用手指着冯保。

  “问我们?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朱载垕泪流满面:“奴儿花花被人带进御花园,推到古井淹死了!”

  陈皇后、李贵妃与冯保皆大惊。半晌,陈皇后说:“淹死了?谁?是谁这么狠心?”朱载垕道:“你说呢,在这宫里是谁忌恨奴儿花花?”陈皇后不语。朱载垕与孟冲都盯着李贵妃。李贵妃迎着朱载垕的眼光,坦诚言道:“皇上,臣妾忌恨奴儿花花。”朱载垕说:“那就是你把她害死的?”李贵妃坚定地说:“没有,奴儿花花只是一个淫荡的波斯歌妓,臣妾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朱载垕流着泪说:“你别骗朕了,多少年来,朕一直宠着你,可是你在奴儿花花这件事上,却一直与朕过不去。你说,到底是为什么?”陈皇后在一旁劝解道:“皇上,你错怪了贵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和社稷着想。”朱载垕吼道:“你少啰嗦,你们俩人,都是一路货色,你们联起手来害死了奴儿花花,朕今天找你们来,就是为了要给她讨个公道。”朱载垕暴跳如雷的样子让陈皇后又惊又怕,喊了一声“皇上!”掩面啜泣起来。

  李贵妃克制内心的痛苦,温言劝慰道:“皇上,你身为一国之君,却不以国事为重,每日每夜,都沉湎在酒色之中,这是一个贤君的作为吗?而今皇上又随意责怪贱妾,将奴儿花花的死归罪于贱妾及皇后,这又是一个贤君的作为吗?”朱载垕歇斯底里地咆哮:“大胆,你竟敢指责朕。”他一步步走向李贵妃,但没走几步,忽然身子一歪,冯保眼明手快,上前一把抱住,扶到绣榻上躺下。

  众人趋近一看,朱载垕已是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冯保惊叫:“皇上中风了!”李贵妃一叠声地说:“太医,快叫太医。”守候在门外的太医急匆匆入内,他跪在绣榻前给朱载垕把脉,又翻看了朱载垕的眼皮。陈皇后焦灼地问:“太医,皇上有救吗?”太医伏地而奏:“启禀皇后,皇上要大行了。”

  一听这句话,陈皇后与李贵妃扑在朱载垕身上,哭作一团。

  孟冲见状,趁机溜了出来,孟冲走出门,招手让一名太监过来,低声对他说:“你快去王真人府,通知王真人,让他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回京城。”太监答应一声“小的明白”,拔腿就跑。

  后宫大乱。太监们匆匆跑过,东厂番役将侧门一扇扇关闭。宫女们在忙乱着。室内仍哭作一团。李贵妃抬起头来,擦了擦眼泪,对冯保说:“通知内阁辅臣,立即前来乾清宫,记住,别忘了把张先生叫来。”

  冯保道了一声:“奴才遵旨。”转身走出。他刚走出乾清宫,与孟冲迎面碰上。冯保心里明白了八九分,冷笑着对他说:“孟公公,皇上还没咽气儿,你就急着出去递信儿,这是为何?”孟冲有几分慌乱地说:“谁说我去递信儿,我是一时尿急,出来解个手,可你呢,你这是去哪里?”冯保说:“跟你没关系,我是奉贵妃娘娘之命去传旨。”孟冲望着他的背影,怅然若失地自语道:“传旨,传什么旨?”

  冯保走到院门口,站在院门中间,大喊一声:“来人!”立刻,从各处房间里涌出几十个内侍。冯保从人堆里指着一个人道:“你,去内阁通知高拱,速来乾清宫。”又指着另外一个人:“你,立即去通知张居正,速来乾清宫。剩下的,赶紧去库房里把所有的灯笼都清出来,统一贴上‘奠’字,记住,是祭奠的奠!”一太监狐疑地问:“奠?冯公公,皇上他……?”冯保说:“不该你们问的,你们就不要问,都干事儿去吧。”

  众内侍一哄而散。冯保又喊住一名太监:“吴和,你过来!”吴和折回来问:“大公公有何指示?”冯保附在吴和耳边低语:“你赶快去东厂,通知陈应风,立即带人去王真人府,把那妖道给我抓来。”

  寝宫内,孟冲正跪倒哭道:“万岁爷,您不能丢下奴才,就这么走了呀。”李贵妃便厌恶地拿起一根拂尘,敲了敲孟冲的头,斥道:“你在这儿嚎什么,出去!”孟冲仍在哭:“娘娘,奴才跟了皇上那么多年,您就让奴才再守他一会吧……”李贵妃说:“少啰嗦,叫你出去就出去!”孟冲怏怏地爬起来,走了出去。他走到门口,听得李贵妃吩咐冯保:“冯公公,你快去把太子喊来。”他瘪了瘪嘴,哭着走开了。

  太监高喊一声:“高阁老。”高拱起身惊问:“出了什么事?”太监说:“冯公公差小的速来传旨,皇上犯病,着两位阁臣急速前往乾清宫。”高拱一听煞是着急:“什么?皇上又犯病了?走!”却不料太监道:“高阁老稍作等待,旨意说得明白,要两位阁臣一同进宫,现在,张阁老尚未到来。”高拱问:“张居正何时能到?”太监说:“宫中已差人快马前往张阁老府上传旨,想必不会耽搁多久。”高拱起了狐疑:“要张居正一同入宫,是皇上旨意吗?”太监说:“不,是皇后懿旨,贵妃娘娘的令旨。”高拱大声追问:“为何皇上不发旨意?”




第六章 龙宾上天(4)




  是夜,孟冲鬼鬼祟祟推开游艺廊旁小院门,溜了进去,走进一间厢房,侧耳朝里听了听,没有声响。他轻轻叩了叩窗棂,低声喊:“奴儿花花,奴儿花花。”房间里,奴儿花花正在酣睡。孟冲又喊:“奴儿花花……”奴儿花花醒来,揉着眼睛问:“谁呀?”孟冲说:“我,孟公公。”奴儿花花一咕碌下床,说:“大晚上的,又有啥事儿?”孟冲说:“皇上有事儿找你,你快出来。”

  孟冲领着奴儿花花往御花园去,周遭一片寂静,沓无人声。奴儿花花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孟公公,咱们这是去哪里?”孟冲讪笑着说:“御花园啊,您白天不是要让皇上陪你赏花吗?皇上突然来神了,让你这会儿过去。”奴儿花花说:“这会儿,黑灯瞎火的赏什么花呀?”孟冲说:“怎么不能赏啊,你看今儿的月亮透亮透亮的,这是既能赏月又能赏花。”

  朦胧月光下,御花园中影影绰绰。孟冲领着奴儿花花走过一座小石桥,来到一荷塘边。奴儿花花问:“皇上呢?”孟冲说:“皇上一会就到,他让您在这儿稍等片刻。”奴儿花花望着他,孟冲有些紧张地避开她的视线,看了看四周:“这皇上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没来,我去看看。”说完,他向前走去,他来到一古井边,喊道:“奴儿花花,你来看,这井里怎么会有一个月亮。”奴儿花花跑来:“你真够傻的,不就是个倒影吗?”

  两人面对面趴在井台上向下观望。孟冲缓缓抬起头,眼中露出杀气,他瞪着奴儿花花道:“你不是骂我是个假男人吗?今儿我让你知道,这假男人的厉害。”奴儿花花正惊谔间,孟冲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你不是会在皇上面前耍性子吗?你耍吧,这口井底有不少妞等着跟你一起耍呢。”奴儿花花大惊!她想跑,但为时已晚。孟冲将她一拽,她两脚离地,已被孟冲托起,塞入井中,古井中传来一声闷闷的惨叫,接着是沉沉的落水声。孟冲朝井内看了看,迅速盖上井盖,匆匆离开。

  早晨的霞光透过窗棂。躺在床上的朱载垕醒来,伸了个懒腰,喊:“来人!”孟冲滚瓜似地跑进来,恭敬地问:“万岁爷,你醒了?”朱载垕道:“这一晚上朕睡得真香啊!”孟冲说:“没错,万岁爷的气色是越来越精神,过不了几天,您就能上朝料理政务了,不然那冯保都快凌驾于万岁爷头上,一手遮天了。您看,贵妃娘娘对奴儿花花的态度全是冯保窜掇的。”朱载垕道:“你不说,朕也明白,这事儿以后再说吧,你去把奴儿花花找来,让她陪朕一起用早膳。”

  孟冲答应道:“奴才这就去传旨。”

  朱载垕坐在膳桌边,盯着早点出神,心想这个孟冲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不来?等孟冲急匆匆从外头进来,朱载垕问:“奴儿花花呢?”孟冲道:“回万岁爷,奴才去了游艺廊,但没找到人。”朱载垕皱眉道:“一大早的,她会跑到哪儿去呢?”孟冲说:“不知道,奴才已派人去找去了。”朱载垕拍桌子说:“那还不快找。”孟冲恭顺地说:“万岁爷,身子要紧,您先用膳吧。”朱载垕道:“不,其实朕根本就不想吃什么,你扶朕起来,朕去看看她。”

  一名太监飞快跑来,一进门就跪下奏道:“万岁爷,大事不好了。”朱载垕问:“怎么了?”太监道:“奴儿花花,奴儿花花她,她……”朱载垕站了起来:“她怎么了?”太监说:“她淹死在御花园的水井中了。”

  “什么,你说什么?”

  “奴儿花花在御花园的水井中淹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他向门外冲去。

  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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