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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部分

船帮老大-第3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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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兄弟们,兴许是些歪瓜裂枣,脚臭屁多呼噜响的糙老爷们儿,为了活命,为了混一口饭,什么事儿都可以干!

    他们,兴许会假扮做嫖。客,混进了青楼里,先把姑娘玩了,不给钱,反把姑娘的首饰抢了,跳窗逃走,崴了脚脖子,也喜不自禁……

    他们,兴许会站立在街头拉着二胡卖唱的盲艺人跟前,假意拍着巴掌,说些不咸不淡的漂亮恭维话,而后,摸几个铜子,丢进盲人脚前的瓷罐里,让盲人听几声“叮当”响,趁着盲人拉弦之际,反又从瓷罐里摸走几枚袁大头……

    甚至,为了钱,为了肚子饱,他们可以将刀架在背着书包的娃娃脖子上,逼着大人拿大洋来;他们可以将黄包车夫,诱骗到僻静的巷道里,一顿打,将车夫身上的钱,一下捋干净;他们会抢叫花子手里的馍馍,他们会割买药的大妈的钱包,他们会将人家巴望着下蛋的母鸡,一把拧断了脖子,拿到老仓库来烤着吃……

    这样的日子,捱一天,是一天,算一天……

    何日是个头?

    我们名为“众义社”,“义”字在哪里?

    怎么现在,这上千个歪瓜裂枣的愣头青们,站立在大雨中,脊梁骨竟前所未有地挺直了?

    他们的心脏,在大雨的哗哗声里,跳得这般响?

    煞气王看到了之前从未看到的东西——那种跳动在眉上的一份尊严!

    是,尊严!

    人不管怎么活,岂能没有尊严?

    没有尊严,就算死,也死得如一只蚂蚁。

    现在,有一条道路,摆在大家的面前,走上去,或是生,或就是死,但那是有尊严的一条路!

    煞气王正思想着,陈叫山正直抒胸臆着,忽见几辆小汽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巷道尽头,排头一辆汽车,车门打开,下来一人……

    是杜先生?

    有侍者为杜先生将伞撑起,杜先生一扬手,兀自走入大雨中……

    人群一阵躁动……

    纷纷私语,交头接耳……

    “众义社的兄弟们,你们是一群好汉,我不说太多,就想向好汉兄弟们敬一碗酒……”杜先生与陈叫山对视一眼,转身挥手,“抬酒来——”

    几位工厂过来的老板们,凑在杜先生耳边,“喝了酒,搬东西会不会误事啊?”

    “无妨!”杜先生接过一坛酒,在几位兄弟的雨伞遮盖下,倒出来一碗,“人凭的是一股气,武松打虎,借的不是酒,就是一股气!”

    杜先生和陈叫山一碗一碗地敬酒,快到杨顺成和煞气王了,杨顺成悄悄说,“姐夫,咱真喝啊?喝了这碗酒,咱就要去送死了?”

    煞气王深吸一口气,吐了一口嘴边的雨水,“喝——”

第711章 士气不灭

    大雨下得透,到天黑下后,骤然一停,夜空被洗得干干净净,一片乌云也没有,月亮银银,挂在海的空……

    吃过了“结盟饭”,喝完了“誓师酒”,桥众义社的兄弟,被分成了几拨人,踩一地银光,各自去完成各自的任务……

    体质相对弱的兄弟,去了化工厂,化工厂的一些机器设备,相对零碎,轻便,而化工原料等物,装在圆桶,可以滚动而行,相对省力。

    一些有眼窍的兄弟,则去了印刷公司、纱厂,在技术劳工的指导下,干拆卸工作。

    另一拨精壮壮的汉子,一身的腱子肉,豪劲无,兼几碗白酒下肚,正可去搬运军工厂里那些沉重无的大家伙!

    其余的人,是陈叫山经过询问、挑选下来的船工,他们去了分埠小码头、船务局,航会的兄弟们,要对他们进行最短平快的培训,令其熟悉轮船构造、海事应变、配货转运等等知识……

    时间最宝贵,分秒必争!

    纷乱人群,邱大为尽管心颇有埋怨,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拿出两江航会副会长的气概来,挽起袖子,身先士卒,投入到抢运大军去……

    杜公馆。

    墙的挂钟“咔嚓咔嚓”地转动着指针……

    “我很敬重诸位的勇气和决心!但是,我不得不说,此次抢运,风险极大,我们面临的困难,超乎想象……”

    杜先生从南京邀请来海军部舰征司一位姓龙的少校处长,龙处长听完陈叫山和船务局代表、实业代表们的汇报,表情严肃,末了,竟说,“所以我建议,最好还是取消这次抢运吧!”

    杜先生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由于龙处长是客人,军界的重要客人,杜先生不便多说,抓过茶壶,亲自给龙处长杯里添了茶水……

    窗外的月光,倾洒进来,流水一般……

    大圆桌前,寂静一片,大家围坐着,听着杜先生倒茶的“汩汩”声音,仿佛那自茶壶嘴里流下的细细一股茶水,在月光映照下,像一股寒流,凉透了除龙处在以外的每一个人的心……

    “战略是对的,也是光明的,有着深远的意义!”

    龙处长见大家都不说话,似乎晓得与会者的心思,便说,“可是,你们并不晓得,在当今世界海军军事作战实力排行,欧洲以英国为第一,北美洲以美国为第一,论到亚洲,日本则是第一……”

    陈叫山咬着牙,太阳穴一鼓一凸,深深吸一口气,胸膛随之鼓得高高……

    “一战时,我们与日本展开过海战,大家多读几页书,想必便都晓得,最后我们是怎样的结局……”龙处长环视众人,“无论从海军部的总务司、军衡司、军学司、军械司,还是到我们舰政司,甚至总部、政务、常务的峰将、将们,都是怎样的出身?我说句客观的话,在陆作战,我们或可利用地域之广博,同日军展开迂回,可在江海,真的是……”

    “够了!”

    龙处长的话未说全,孔先生将拐杖在地狠劲地一戳,厉声将其喝断了!

    “龙处长,你是杜先生请来的客人,当着杜先生和陈会长的面,老朽本不该伤你面子……可是,你一口一个日本实力,日本实力,对,人家没有实力,拿什么来侵略国?乡野妇孺都知晓的道理,你一个海军部的少将处长,用得着大费口舌吗?”

    “你……”

    龙处长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方白手帕,连连地擦着额的汗水,嘴唇哆嗦着,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头,连连地冲着孔先生指指点点,却多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是,日本人有实力,我们国人没实力,那我们还抵抗什么?举手投降好了嘛,既保全了性命,没有那么多同胞流血,国土也不用千疮百孔,多好哇!龙处长,你说是不是?”

    龙处长被孔先生问得脸青一块、白一块、黄一块,紫一块,却还是无言以应……

    “打得过,要打,打不过,更要打!小小一个岛国,凭一点野心,凭所谓的军事实力,把我们吓破胆了吗?”

    “从东北,到华北,一路打过来,****胜过几场战役?是,没有几场,这我们都清楚……可每一个了战场的将士,哪个说过屈服的话?死死,牺牲牺牲,流血流血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死人,还叫打仗吗?”

    “几个月前,我们运往华北一批炮弹,厂部的人随后带给我的清单信笺头,印着八个红色大字,敢问龙处长,你晓得是什么吗?”

    “不逐日寇,誓不生还!”

    孔先生将拐杖一丢,站起身来,手指向窗户,手指颤颤巍巍,“前天,在前天,霞飞路一伙青楼女子,举着旗子游行募捐,她们喊的什么口号?恨不生为男儿身,冲锋战场保家园……”

    “龙处长,你身为堂堂少将处长,说这些话,令人寒不寒心,寒不寒心啊?”

    龙处长再也忍不住了,将帽子从大圆桌抓起,朝脑袋一扣,“无知者无畏,真是无知者无畏!你们闹,你们好好地闹,告辞”

    杜先生眼睛闭了一下,遂即睁开,并未起身,只拧腰微微一拱手,“慢走……”

    墙的挂钟“咔嚓咔嚓”地转动着指针……

    “龙处长肯定认为我们迂腐,甚至是荒唐啊……”陈叫山淡淡一笑,笑容遂即消失,目光变得尤为坚毅,“我们现在算是背着水牛山,已经到了半山腰了,水牛,放不下来,山呢,还得爬!”

    “既然人家不愿相帮,我们何须仰人鼻息?来,我们继续讨论……”

    杜公馆内,一间房里,灯光彻夜长明……

    月光照耀下的海,今夜,并不平静……

    一群嘴里喷着酒气的汉子,用滚轴支着庞大的铁疙瘩,眼珠子挣得通红通红,像要拼了性命一般,一下下地拽、推……

    军工厂的战事代表,为提升众人士气,说,“来,我教大家唱一首军歌吧!”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

第712章 意志决绝

    会议一直开到凌晨三点,杜先生派人开车送陈叫山返回酒店,汽车刚到酒店门口,司机正准备踩刹车,陈叫山却说,“走,我们再去一趟分埠小码头。

    几个货舱的机器,已经全部装载到位了,移货通道一侧的空地,铺着几张大帆布,众义社的百十号兄弟,横七竖八地躺在面,全都睡着了……

    “陈会长……”

    煞气王从库房的墙角拐了出来,凑近陈叫山,“陈会长,借一步说话……”

    陈叫山见煞气王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对其走到一僻静角落,煞气王环视周遭,而后说,“陈会长,你实话告诉我,这一趟抢运,我们到底有多少兄弟能到武汉?”

    “……”

    陈叫山料想煞气王定是听到了什么话,顿了一下,便说,“兄弟,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说法了?”

    “听邱会长说,南京来的一位长官,在杜先生那里跟你们谈崩了……”煞气王转过头去,看着睡在月光下的百号兄弟,遂又将头低下了,“你实话告诉我,我们这些兄弟,是不是十之**都得死?”

    邱大为当时并没有去参加会议,他如何第一时间便知晓了龙处长的事情?

    陈叫山疑惑着,眉头皱了起来,“是的,是谈崩了。ong》不过,杜先生正在寻求别的帮助……”

    “我知道……”煞气王情绪激动了起来,声音兀自拔高了,转头一看空地躺着的兄弟们,又恐吵醒了他们,便遂即降低声音,“我知道,你们是想找炮灰,找我们这些命贱的兄弟……?”

    “军方的人,都不赞成你们的计划,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固执?”

    煞气王将胳膊扬了起来,既像是发泄着愤愤情绪,又有些像是要与陈叫山干架似的,“你给我的兄弟们画一个大饼,说什么武汉如何好,重庆如何好,说什么为国捐躯,民族英雄……引着他们去送死,一口大饼也吃不着!”

    杨顺成不知何时,从墙角那边拐了过来,兴许他是担心煞气王惹怒了陈叫山,便连忙扳住了煞气王的胳膊,脸却转向陈叫山,“陈会长,陈会长,别别别介意哈,我姐夫他……他这样……”

    正如陈叫山自己所说,事情到了这个份,真如背着水牛山,已经到了半山腰了……

    “兄弟,现在夜已深了,你们先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一早,我们再说……”陈叫山将手搭在煞气王肩膀,“好吗?”

    陈叫山遂即将司机叫过来,“麻烦把这两位兄弟,送到金莱尔去……”

    司机一怔,“陈会长,那你……?”

    “我留在这儿,跟兄弟们睡……”

    “算了,你走吧,我们都是贱命,住不了那高级酒店!”煞气王一摆手,“你是高贵人,也不必跟我们这些贱命住一起了……”

    杨顺成看看陈叫山,又看看煞气王,“姐夫……话不要这么说……”

    陈叫山见煞气王执意不愿去酒店,吁了口气,便让司机回去了……

    煞气王和杨顺成在帆布的一角,躺了下来,陈叫山去仓库里抱出一些草袋,递给他们,“盖着吧,夜里雾气重……”

    陈叫山独自一人,坐到了台阶,点了一根雪茄,默默地抽……

    空地的众义社兄弟们,鼾声此起彼伏,不时有人发出拌嘴和磨牙的声音来,似乎在梦吃着什么香的东西……

    陈叫山长长地吐出一股烟,看着烟雾在水飘浮,渐渐散离了去……

    天光微微亮时,陈叫山被冻了醒来,将衣衫裹紧了些,打了个寒噤,索性站了起来,沿着江边走……

    东边的太阳,渐渐跃起了,江水变得红红,甚而有些刺眼起来……

    陈叫山一手搭额前,拣起一片梧桐叶,丢进江里,看着树叶一颠一簸,在一片红光里,渐漂渐远,终至不见……

    “会长,会长……”

    陈叫山刚朝回走几步,邱大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凑到陈叫山跟前,“杜先生来电话了,要你过去,说有海军部的人来了……”

    来到杜公馆,陈叫山果然看见一位穿军装的长官,坐在杜先生的小茶室里,而龙处长则站在那位长官的身侧……

    杜先生遂即走过来,向陈叫山介绍着,“叫山,这位是海军部军械司的林司长!”

    “林司长好!”陈叫山先一拱手施礼,见林司长将手伸过来,便伸手相握了。

    “陈会长,幸会幸会,来,坐坐,我们讨论一下抢运的工作部署……”

    陈叫山在坐下之前,特地将一张椅子,朝龙处长跟前一推,“龙处长,请坐!”

    “杜先生,陈会长,对于你们抢运海实业物资设备的大义之举,我们杨部长深表钦佩……”

    大家都坐下后,林司长瞥了一眼龙处长,而后说,“可有某些人,置民族实业大计于不顾,自己懈怠不说,还打击别人的热情,诋毁别人的勇气……对此,杨部长高度重视,做出了重要指示……”

    龙处长头都快埋到了胸膛,用手一下下地抠着椅子边沿。

    林司长将一张长江军事防御地图,摊在了大圆桌,摘掉自己的白手套,从衣口袋里摸出一支铅笔,在地图点点划划……

    “你们看,日军军舰主要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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