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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香初上舞再上 (九功舞系列)_作者:藤萍-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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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崔嵬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圣香,近乎有些老羞成怒,“谁让你救我……”

圣香一手撑地,河水顺着他锦绣的衣袖浸湿了沙土,他才像见了鬼一样回瞪玉崔嵬,“你又没通知我说你要自杀,否则我当然不会救你……咳咳……”他咳嗽起来,咕哝了一声,“而且……”

玉崔嵬反问:“而且?”

“而且——我救不了第一个,至少不想有第二个。”圣香用衣袖掩口咳嗽,咳了好一阵——他刚才呛到水了。

第一个?谁?玉崔嵬缓缓站起来看着已经赶来的人群,突然问:“你在说——毕秋寒?”

圣香脸色苍白,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正在这时,上玄也从河中起来,鳄鱼在河里却不大咬人,也许感觉到这群人不好对付,缓缓退去。

“圣香,圣香……”上玄湿淋淋地奔到圣香身边,脸色竟然有些惊恐,“你……你没事吧?”

圣香有气无力地往他身上靠,微微闭上眼睛推了他一下,低声说:“你去找……岐阳……来救我……”

上玄一把抓住他的手,圣香的手无力地下滑,众人脸色大变,“圣香!”

等圣香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婉约温柔的少女面孔,那少女长发披肩不梳发髻,一身淡黄衣裳,十分秀雅祥和的模样。她和刘妓都长得纤秀,但她有股淡淡的稚气,看起来分外安然,没有丝毫侵略感。

看见圣香睁开眼睛,黄衣少女笑了,说话都很温柔,声如其人,“不要动。”

圣香大感兴趣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喃喃自语:“我听说江湖大侠受重伤以后醒来都是会看见美女的,传说果然是真的,阿弥陀佛……”

黄衣少女“扑哧”一笑,“我可不是会救英雄好汉的江湖侠女,我是被你救出来的落难女子。”她指了指身边的小丫头,“不记得了吗?她是唐儿,我是唐儿的小姐。”

圣香恍然,“原来你就是躺在船里差点害死大玉和本少爷的那个死丫头!”

唐儿却有些不满了,“我家姑娘……”她一句话没说完,黄衣少女在她肩上轻轻敲了一下,“不许对圣香少爷无礼。”

唐儿有些委屈,“本来姑娘就是……”

“上玄——上玄啊——”圣香突然大叫起来。

坐在一边的上玄吓了一跳,陡然赶了过来,“怎么了?”

圣香如愿以偿地看到他紧张的表情,笑吟吟地指了指黄衣少女,“她是谁?”

上玄一滞,圣香胡闹捣蛋整人的脾气死也不改,“这位姑娘复姓闻人,单名一个暖字。”

“闻人暖?”圣香对黄衣少女吐了吐舌头,“死丫头!”

唐儿一脸愤愤不平,闻人暖却不以为忤,也对圣香小小地吐了吐舌头。

这时其实距离圣香力竭昏厥之后不久,众人撤离了河岸,清理了一片草地,搭了几个窝棚,圣香就躺在其中一个芭蕉叶窝棚之下。黄衣少女闻人暖按住圣香不让他动,手指按到他胸口一个地方,再按到另一个地方,沉吟了起来。

上玄有些紧张,“闻人姑娘,圣香他……”

闻人暖笑得十分温暖祥和,“我也不是大夫,只是他心口这里的血不是从这里流出来,而是从这里……”她的手指从圣香胸口左边一个地方移到右边另一个地方,“这里流入身体,太累了就会昏倒 的。”

圣香怔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闻人暖,却见她的手指点在自己胸口。“而我的血也不是从这里出来,”她点向肺脉,“而是从这里出来。”

上玄轻咳了一声,“圣香,闻人姑娘也是心脉不好,她身上还有些药,你也吃一点吧?”

圣香瞪大眼睛,“话可以乱说,饭不能乱吃,饭都不能乱吃,那药当然就更……”看着上玄渐渐变冷的脸色,他算算现在自己处于劣势,咕哝了一声没说下去。

闻人暖将一枚药丸放在圣香眼前,圣香乖乖吃了下去,闻人暖看着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觉得他很好笑,这么大的人了还怕吃药,而且似乎对需要吃药十分不满的样子。

上玄凝视着圣香,一直到看到他脸色变得好些才转身走开。圣香看着闻人暖,闻人暖看着圣香,突然两人相视一笑,都笑得十分愉快。唐儿满腹疑惑地看着她家姑娘,姑娘的病按公子说,那可是会死的。公子放手让姑娘出来游山玩水,是因为大夫说姑娘活不过几个月了。圣香少爷如果和姑娘是一样的病,那岂不是也……也是会病死的……那……那……有什么好笑的?

“再躺半个时辰,然后喝一点鱼汤,到晚上大概就没事了。”闻人暖微笑着说,说着站了起来,“唐儿,我们到那边采蘑菇。”

“姑娘啊,那里哪有什么蘑菇?就算采了蘑菇怎么知道有没有毒啊?要是有毒,公子岂不是要剥了我的皮……也不好端端坐着……”唐儿一边埋怨一边跟着闻人暖往树林那边走。

圣香半坐起来看闻人暖慢慢走开的背影,展颜一笑,左心口的血液由肺脉流出,随时都可能死掉的丫头啊。这时有人走到他身边,圣香一抬头,笑吟吟地看着金丹道长关切地看着他。

“施主……”金丹道长开口。

“停!”圣香打住,斩钉截铁地道,“本少爷叫圣香,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金丹道长只得轻咳一声,改口:“圣香,身体可 好些了?”

圣香笑眯眯地看着他,“好了。”说着他伸了个懒腰,跳起身来的时候看见玉崔嵬一个人坐在高高的树梢上,不知道想些什么,伸手招呼:“大玉,本少爷起床了,走啦走啦。”

玉崔嵬回过神来,目光有些奇异,幽幽地说:“翻过这两座山就是大明山了,真快。”

圣香招手笑,“快下来,本少爷有件好事告诉你。”

玉崔嵬含笑下来,风度翩翩,“什么事?”

圣香悄声说:“等咱们到了苍梧,本少爷送你一件翠鸟毛儿织锦裙,穿出来吓死这些老狐狸。”

他这一倾身,虽然是满身泥土青草的味道,玉崔嵬还能从他身上闻到根深蒂固的淡淡糕点甜香,可以想象这位少爷平日的奢侈生活。他仰天大笑,“只要你送我,难道我还不敢穿?”

“啪”的一声,圣香把湿淋淋的折扇打开,挥着糊成一团的一行墨渍,他笑眯眯地一折扇敲在玉崔嵬肩头,“就这么说定了,本少爷是你救命恩人,滴水之恩就要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天下最大,所以以后本少爷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不得有意见。”

旁人只见他俩嘀嘀咕咕,玉崔嵬一声长笑,圣香满脸得意,怎知是在商量这种好事,不免都是一肚子好奇。经过鳄鱼河一段的惊险,大家对圣香油然生一股敬佩之意,临危不惧舍身救人,这位少爷公子的确有让人倾心的地方,然而玉崔嵬涉险救人也让大家十分倾慕。原本不大服气的一些老人渐渐被这些年轻人感染,开始对玉崔嵬的领袖地位有些心服,微微点头。

闻人暖看圣香精力旺盛地拉着玉崔嵬嘀嘀咕咕的身影,摇了摇头。这位少爷真是……让她佩服得很。托腮看着圣香的背影,她和唐儿遥遥坐在距离人群几丈外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众人,嘴角带着温暖的微笑。

众人再休息了一会儿,缓缓往北走,到了天色渐暗的时候已经翻过两座大山,到了大明山底。这个时候姜臣明的残兵已经退去多日,众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祭血会风流云散,李夫人落入姜臣明之手,李侍御落入宛郁月旦之手,已然一败涂地。但玉崔嵬含笑望着山顶,祭血会的确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冷琢玉人呢?唐天书和他庞大的宝藏又在何处?

在山下农户家中借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各位老人就要四散离去,回家的回家,回门派的回门派,隐居的隐居。圣香一重返人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关起门来快快乐乐地泡热水。

玉崔嵬已经洗过澡,从当地汉人那里买来了大批衣裳,供牢狱逃生的众人穿着。他自己穿了身半旧的淡蓝长衫,一头乌发直垂下背,犹自滴着水珠。

上玄也已经换了衣裳,看了玉崔嵬一眼。他自然不会忘记初见此人的时候,他也是这么一身新浴的清香,长发披散,睡袍飞扬,手里一柄团扇,眉目之间 软玉温香含情脉脉,仿若一朵娇花。而现在看来,容颜依旧艳丽,那股香气和含情媚态却已经淡得多了,隐约透出一丝挺拔之气,只是眉宇间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人一路上已经改变很多,算是圣香的功劳吗?

上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救出来的老人们换了衣服,用了餐,休息了一阵以后个个看起来神采奕奕。他虽然不喜欢这些老江湖,大家也都对他无甚好感,但他的心境却随着众人一步一步走出险境变得温暖起来。

有人在吹箫,闻人暖手持竹箫遥遥坐在远处的山石上吹奏,一曲《金缕曲》,曲调婉转优雅,让疲惫的众人感受到了一分软语温情的慰藉。这位小姑娘不知道是哪里出身,跟着一大群江湖人物不惊不诧,还似乎乐在其中。

一夜平静无事地过去,第二天早上农家的山鸡呜叫,天亮了。

突然村外起了一阵喧哗之声,有十来个人骂骂咧咧地走进农家,当头一人肚如酒瓮头似酒瓮的盖,挺胸腆肚站在村口空地上叫:“快都给我起来!大爷听说这里收容了许多可疑人,恐怕是几天前叛军的遗党,把人给我统统交出来,否则大爷把你们统统当遗党抓起来!”此人却是当地的县尉,姓石,名大头,带了几名弓手出来巡视,听闻这里有大批可疑人物,又多是老头,便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村里的保头连忙赶出来迎接,解释说是误入山林的老人,在这里休息。这位县尉石大人常常到村里抓乡兵,村里本来壮丁就稀少,经过几次征兵,村里田地荒芜无人打理,年轻人全充了乡兵,为了买当乡兵的弓箭还要卖粮,村里已饿死了两个老人。这位保头对这位石大人恨在心底怕在心头,只是无可奈何。

“哪有这许多老头都误入山林?你们这座山里难道还有宝?肯定是贼党!”石大头懒洋洋地说,“快把人给我叫出来,本官要带回县衙好好拷问。”

正当他呼喝叫唤之际,突然听远处有人冷冷地说:“大宋国法钦定,不足千户之乡,只得弓手十人,且县尉外出不得带离弓手十中之三。这位石大人身后十二人,可见这不足千人的红水县至少有弓手四十。石大人,你可知多纳弓手作威作福,一则违法滥权,二则多支国库钱粮,三则扰民生事,条条都是大罪吗?”

石大头一呆,这开口之人远在十丈之外,说话却清晰如在耳边,条条说中他的痛脚,一呆之后继而大怒,“谁在那里胡说八道?本官清正廉明,骁勇善战,红水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刁民给我拿下!”

开口说话的自是上玄,石大头手下的弓手顿时弯弓搭箭团团将他围住,上玄负手站在圈中,只当围住他的人是山水草木,他完全不放在眼里。石大头正想下令放箭,突然身后有人喝道:“且慢!”

这喝止的声音语调有些怪异,却不失雍容风度,上玄倏地一怔,蓦然回身,只见树林中缓步走出一个人,来人布衣白履,浑身上下分分寸寸透的全是文雅淡定之气,半张脸上“刺配”字样清晰可见!

“则宁!”上玄脱口惊呼,来人是当朝秦王爷之子,曾犯大罪被皇上刺配涿州,三年之后获大赦坚持不返的则宁!他怎么会在这里?

则宁显然也有些惊讶,自从听说上玄离京、燕王爷自尽之后他就没再听过上玄的消息。这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此刻异地相逢,却是一官一寇,面面相觑,竟不知从何说起。怔了一会儿,上玄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传闻此地出现大批北汉残军。”则宁手掌一起,指间挂着一块虎型玉佩,“叛军作乱,死伤三百余人。”

上玄眼见虎符,陡然冷笑了一声,“失敬、失敬,原来你终于肯回来,皇上立刻委了你当广东路安抚使,到这里镇压叛军来了。”他傲然退了一步,一摔袖子, “我本是逆臣之后,你要抓就抓,我不在乎,只是你就依靠这种官抓人——几年不见,则宁你 的手腕气度未免败落得让人耻笑。”

“我并未说你是叛军。”则宁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看人的时候一贯清贵,能把人从里到外看得清清楚楚,“你几时听到我说要抓人了?”

他这么淡淡一问,上玄顿时语塞,石大人却急了起来,“赵大人,这群人照我说肯定是叛军!把他们抓起来好好拷问就能知道大批叛军的下落……”

则宁仍是淡淡一句话堵住石大头的嘴:“你也几时听到我说要抓人了?”

石大头顿时张口结舌,远处“哇”的一声笑,一个人奔了过来往则宁身上扑去,“好多年不见,枉费我以前跑到涿州去叫你回来,你居然——升、官、了! ”

则宁猝不及防被圣香一把抱住——他的武功在几年前一件大事中自行废去,此刻他是没有半点武功的,圣香飞身来抱他还真的躲不开。圣香一抱成功,笑眯眯地看着则宁的脸,“你回来干什么?”

则宁一甩袖技巧地推开章鱼似的圣香,“丞相怎能让你出江湖胡闹!早点回家去,丞相听说你在大明山失踪,已经忧心成病。”

圣香频频点头,“我这就回家、立刻回家!对了对了,你是不是来找叛军?”他神秘兮兮地对着则宁勾勾手指,“我告诉你一件好事。”

则宁反而淡淡退了一步,“什么事?”

“我又不会吃了你!”圣香眉开眼笑,“那,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好事告诉你。”

则宁不答,他不答圣香就当他默认,兴致勃勃地说:“送我一匹涿州的大马,好不好?我要一匹北方大马,爹不肯让我骑马……”

圣香还没说完,则宁打断他:“不可能的。”

圣香顿时泄气,不甘心地扯着则宁的衣袖,“为什么?”

“我不许。”树林中有人沉声说。

圣香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回头看树林里有人坐在一匹他羡慕的“高头大马”上,从树林里慢慢走出来。此人目光端正,眉宇开阔,肤色黝黑,却是赵普第二子赵祥。

“二哥……”圣香的声势居然弱了,轻轻地叫了一声。

赵祥点了点头,“跟我回家!”

圣香睁大眼睛看着上玄,再看着则宁,最后直视赵祥的眼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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