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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部分

清山变-第288部分

小说: 清山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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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之中从未感觉到。”
    “赛尚阿,你听见了吗?三年之间,只是光武营一军,就huā去了朝廷不下600万两的银子,银子huā出去,却落得一群接战之下,四散溃逃之兵。你认为,朕杀了这样的人,会伤了朕的爱民之德吗?”
    “这,奴才糊涂,奴才糊涂。请皇上处置。”
    “不过嘛,这三百余人中,也并非尽数皆是可杀之辈,并如同曾国藩报上来的,有一个叫胡xiǎomáo的兵士,于败退之际,听闻有袍泽呼救之声,该员回身搭救,虽最后其事不成,自己反倒也为英夷击伤——但仅凭他这番守望相助,临危不惧,救助同伴的行为,朕以为,便可以免其一死”
    三百人都要杀,只有一个胡xiǎomáo因为一念之仁而为皇帝开金口免死,无不让人升起祸福无常的古谚来:“至于其他人,朕本来也想法外施仁,但为日后兵制大行其道计,也不能不狠下心肠了。军机处,拟旨:光武军镇标第二营剩余兵士三百零九名,于战事胶着之际,不战而逃,弃友军于不顾,几乎使朕全歼英夷于安山湖之战略付诸东流,天理、国法、人情皆无可恕之道。着兵部尚书,军机大臣柏葰赍旨到西山锐建营,将营中所属兵士逐一验明正身,今日午时,即刻行刑”
    柏葰眼圈一红,君前不敢失仪,连忙跪倒碰头,“奴才领旨。”
    “还有,所有被军前处斩的兵士,虽是犯了军法,不得不凌厉处置,朕也终究不忍,命户部,按照个人的籍贯,所属,命其家中所在省份,派专人送上一百两抚恤银子,以慰其伤痛之情。”
    “皇上处置得当,公sī分明,臣等不胜感服之至。”
    “朕这样做,不是为了邀名,而是要告诉天下所有从军吃粮的兵士,若以为朕会顾及‘法不责众’的古训,而放过那些在战阵之中轻易放弃,不思进取的兵士,就是打算了算盘不要说今天只有光武营新军镇标第二营的三百余名幸存将士,就是新军此番战斗中全数溃逃,放任英夷从容逸去,朕亦当毫不留情的将这些人全数绑至军前,逐一开刀”
    皇帝说着,也真是动了怒气,朝冠上镶嵌的东珠来回摇动,一张手机'看}}ωαp白皙清秀的脸蛋涨得通红,“还什么霆字营、浦字营、清字营?你们问问自己,所统带的是国家军力,还是sī人部曲?嗯?”
    林文察、朱洪章、李元度吓得魂飞天外从山东回京的一路上,听蒋益澧、曾国藩说,皇帝为军中sī下里以统带长官的名字自谓,大为不悦——仔细想想也是的,国家每年huā大把的粮饷练就新军,居然个个冠以长官之名号,岂不是当年年羹尧所统帅的大军只知大将军,不知皇帝的朝章故事在本朝重又上演了吗?
    思及年羹尧被祸之快、之惨,李元度几个魂梦不安。在回京的一路上,全无得胜归来的那种骄傲与兴奋,反倒像死了老子娘一般的愁眉不展,并一再告诫营中兵士,再不准他们以清字营、忠字营自谓,转而称呼为镇标第几营。
    但兵士大多是未读过书的贫苦百姓,这样的称呼既绕嘴又麻烦,表面上奉命唯谨,到了下面,兵士们根本不理长官的忧谗畏讥之心,各自照旧称相谓。
    这样的事情管不胜管,李元度找老师和大帅问计,蒋益澧也很觉得为难,“若是军中这样的情致给朝中御史知道了,本来大人以书生领兵就是分外遭嫉的,在本就危如累卵的局面上再落子不慎的话,就真成了必输之局了。”
    “那,以仲岳兄之见呢?”
    “如今也只有以退为进。上表朝廷,自陈多年练兵以来,大人身心俱疲,兼有老太爷患病在乡。大人行奉养之策,请求皇上恩准还乡——先避一避风头再说。日后,凭大人入朝以来,皇上的恩眷,要想起复,料知也未必的难事。”
    至于李元度几个,在蒋益澧看来,只要曾国藩暂时离了军营,皇帝念及他们的军功,料想不会有事。
    曾国藩此刻也没有更多办法可以打这个‘劫”只好点头答应。谁知道还不等自己的条陈奏上去,皇帝就为此事发作了开来:“朕真是不明白,兵士草莽无知,军中各营领兵的将佐,难道也都是不知礼之所将的吗?任由这样的称谓流传其间,不但不以为非,反倒沾沾自喜?真是可耻”
    曾国藩碰头有如捣蒜,咚咚作响,“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这都是臣于练兵之际,管束无方,兼以部属统带,……”
    “该是你的事情,便是有人为你担责,你也跑不掉骗得了天下人,还能骗得过朕躬吗?”皇帝半真半假的说道,“你的过错,在于见识不明,更且为乡梓之情méng蔽住心头一汪清澈。”
    他本来有心趁这个机会多多训诫他一番,话到嘴边又止住了。曾国藩是他极赏识的大臣,这数年来饱受清流讥评,在这里,自己总要为他留几分颜面才是的。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等你回府去,写一封服罪的折子上来,朕批一下,留中不发也就是了。”
    “是。皇上不以臣大非之处为处置,臣感戴天恩。”
    皇帝游目四望,看着下面的群臣,慢吞吞的说道,“以后不论是谁来领兵,都要记住,你们所统带的,是朝廷的兵士,而不是任何一个人的sī人部曲若是再给朕知道,有谁敢于任由兵士从旁鼓噪吹捧,自以为得计,而不做任何管束的话,朕不管他是一营之长,抑或是军中统帅,都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柏葰赍旨而行,乘轿出了西直mén,一路向西,近巳时,才到了位于西山脚下的锐建营。这里除了锐建营所驻防之外,尚有从山东一战中载誉归来的光武军的三个营,其中除了被打得几乎垮掉了的浦字营之外,还有李元度的清字营和程学启的忠字营,hún杂其间,暂时安置。
    听到中军通传,有兵部尚书柏大人赍旨而至,锐建营统领阿勒jīng阿忙整理戎装,从中迎了出来,“奴才正白旗满洲副都统,锐建营统带阿勒jīng阿,恭请皇上圣安。”
    “圣躬安。”柏葰答了一句,上前扶起阿勒jīng阿:“阿大人,此番要多多劳动大人及营中弟兄了。总要把差事办得妥妥当当,更不能出任何的luàn子才是的。”
    三百余名浦字营的兵士身犯军法,等候皇上一言而决,这件事并不是秘密,不但这些人成天如同媚娘的孩子一般惶惶不可终日,就是阿勒jīng阿,也分外觉得难过。从理字上来说,这些人自然该死;但论及个人,又觉得过于狠辣了。他能够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一视同仁,不让这一营兵士受什么欺辱。,
    今儿个听柏葰一说,阿勒jīng阿用力揩了一把颔下的胡子,“涛公,皇上还是不肯恕过吗?”
    “只恕过了一个人,叫胡xiǎomá葰摇摇头说,“其他的三百零九人,今天午时,即刻行刑。”
    “三百余名同袍一朝赴死,只余下一个胡xiǎomáo,真不知道叫人情何以堪?”阿勒jīng阿掉了句文,把心绪拉了回来,“大人放心,卑职一定把差事办得妥妥当当。来人传军法司”
    军法司传到,即刻吩咐下去,军法司姓吴,闻言一咧嘴:“大人,军中没有这许多的刽子手,三百多人,逐一开刀的话,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了”
    “那怎么办?”
    “卑职倒有一计。”吴司官说,“军中配备有火枪,不如就以火枪行刑,既快又准。弟兄们都是用惯了的,保证又快又准。”
    阿勒jīng阿转头问柏葰,“大人,您以为可行吗?”
    “皇上圣旨中倒没有说一定要这些人尸首两分,不如就改为用火枪吧?总要给将士们留一个囫囵尸首。”
    有了柏葰的一句话,阿勒jīng阿放下心来,“那好,老吴,你去准备三百零九名平日里枪法最好的弟兄,让他们手底下干净利落一点”
    消息传来,哭声震天浦字营除曾国荃在山东养伤,伤好之后即刻递解回原籍,永不叙用之外,其余三百一十人由一个叫赖克金的参将统领,鱼贯从各自帐中走了出来,身上的号衣浆洗得青中泛白,虽是待罪之身,却不减兵伍豪气。
    眼见这军中袍泽面临的悲惨命运,周围兵士开始鼓噪起来,柏葰用力一拍醒目,从案后站了起来:“现在宣布圣旨和光武新军镇标第二营案由。在法场犯规者,一律由锐建营当场擒拿”
    这一下把周围人吓得不敢在说话了,在一片寂静中,在围满了军营的锐建营与其他二营光武新军兵士的目视下,赖克金轻打马蹄袖,跪在了香案前,听柏葰宣读旨意:“……朕治天下以至公,待臣下以至诚,不意兵士豪杰中,竟尚有如光武新军镇标第二营者,心地卑污,临阵脱逃思之情殊可恨亦朕之诚不能感恪众人耳,易胜愧愤。前有余步云失陷镇海,先皇断然处置之事天下周知,而光武新军不知殷鉴,悍然自触军法刑律。彼既毫不以朕躬及民生为念,朕亦何惜三尺王纲?旨下之日,即着将光武新军镇标第二营之下绑赴刑场,立决正法,由柏葰监视行刑。”
    一听到这里,周围一片哗然,从旁边围观并维持秩序的人丛中,有一个人强行分开队伍跑了出来,到赖克金身边,同他跪了并排:“大人,饶命啊请大人上书皇上,卑职镇标第三营参将杨士成愿意以身家xìng命作保只求大人给皇上说说,绕过二营弟兄们的xìng命吧?”
    柏葰不认识此人,闻言点了点头,“杨士成,既然你也是军中参将,想来你也知道,军法无情这四个字吧?二营兵士临危退却,放弃阵地,弃友军于不顾,几乎使皇上全歼来犯之敌之圣望化作泡影。本官问你,凭这几条罪名,又如何能够恕过?”
    杨士成一愣,呆呆的说不出话来,他忽然站起身来,向周围呼喝:“弟兄们,锐建营的弟兄们,我等同为军中袍泽,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
    柏葰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妄图鼓动兵士的hún账给我拿下了”
    身后的中军一拥而上,把杨士成按翻在地,胡luàn的堵住他的嘴巴,拖到了一边。柏葰兀自恨恨的说道:“此间事了,本官再找你算账”
    经过这样一番闹剧,柏葰稳了稳心神,继续念到:“查:光武新军镇标第二营之下兵士,山东人士胡xiǎomáo,于溃败之际,不顾己身,勇于救助被创袍泽。一念之仁,上感于天。朕以仁孝治天下,取其仁义之气,免其死罪。钦此”
    宣读完旨意,柏葰停了片刻,“胡xiǎomáo?”
    人丛中sāo动了片刻,一个身材中等,满脸稚气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卑职……胡xiǎomáo,在。”
    “皇上于你有恩旨,还不领旨谢恩吗?”
    胡xiǎomáo就是在战场上搭救战友,却同时给英军的子弹击中的那个xiǎo兵,他受的伤不是很重,休息了几天,已经不碍事了,闻言赶忙趴下去,砰砰的碰头:“谢主隆恩”
    “起来吧,退到一旁。”
    胡xiǎomáo起身yù行,走出队伍之后,回身看看地上跪满的弟兄,他年轻人jī情上涌,猛的回身又跪了下去:“大人,卑职不敢独自……求生,愿意与兄弟们一同赴死”

第46节余波未静(4)
    第46节余bō未静(4)
    柏葰一愣,随即大怒:“胡xiǎomáo,皇上的旨意,岂是你想领受便领受,想推拒便推拒的?来人,把他从队伍中拉开”
    胡xiǎomáo难过的放声大哭起来,“我不要我要和我哥哥一起死哥哥……”
    胡xiǎomáo兄弟两个从军,大哥也是此番被斩杀的众人之一,听弟弟哭得难过,做兄长的也是泪水涟涟:“老2,听话,皇上……总是念在你有功,方免了你的死罪,今后……好好的,听话……”
    “大哥……”军法司的中军一股脑的涌上来,把兄弟两个强行分开,安置到了另外一处。
    吴司官上前一步,低低的声音对柏葰说道:“大人,时辰快到了。”
    “哦,刽子手已经准备好了吗?”
    “回大人的话,已经找了309名平日里枪法最好的军中弟兄,只不过,……”
    “不过什么?”
    “弟兄们都说,打靶杀敌不在话下,这样对着自己弟兄开枪,心中不忍啊。”吴司官说,”都心里打鼓,怕承应差事,出了什么岔子。”
    “笑话这些人难道是什么功臣孝子来的吗?都是身犯军法的犯军,有什么不忍的?告诉他们,这是皇上的旨意,办砸了差事,他们不但帮不到这些人,让他们多受一枪之苦,连自己也要跟着倒霉”
    这句话说得非常不漂亮,只是彼此身份相去太过悬殊,吴司官暗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下去知会弟兄们了。
    午时整,新安排下的行刑队全数到场,怀中抱着快枪,站到众人的身后,先由赖克金领着兵士碰头谢恩之后,原地跪好,低垂下头颅,等待柏葰下令的一刻到来。
    柏葰看看天sè,回头问道:“阿大人,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的话,已经到时候了。”阿勒jīng阿一句话没有说完,辕mén外一匹马带着嘹亮的马嘶声而至,马上的男子坐立不稳,被掀了下来,给辕mén口的兵士拉住,口中兀自大喊大叫:“柏大人,柏大人,总是卑职统军不力,不关弟兄们的事啊请大人回奏皇上,一切罪责,由曾某人一身承担只请皇上恕过这些弟兄们啊”——竟然是在山东养伤的曾国荃,不顾伤势,赶回京中来了。
    众人都是一愣,二营的兵卒更如见到母亲的孩儿一般,口中呜咽有声:“大人,统带大人……大人,救救我们啊”
    柏葰顾不得下令开枪,命令兵士暂缓行刑,先让人把曾国荃带了过来:“曾国荃,你好大的胆子皇上旨意中写的清楚明白,着你在山东养伤,伤好之后即刻回到原籍,你居然未奉旨意,就sī自进京?”
    “大人国荃有罪,罪在不赦此番事了,便是皇上有千般重谴,国荃亦当甘心领受。只是,战场之上,兵士有过,全在卑职管束不力,和我的这些弟兄们不相关啊请大人上复皇上,曾国荃愿一身担待,只求饶恕我的这些弟兄们。”
    “曾国荃,你昏悖不要说你抗旨在先,xìng命不保。便说凭你一条xìng命,居然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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