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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部分

清山变-第374部分

小说: 清山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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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经上表朝廷,经由皇上钦裁之后,方予以推行的。”
    “哦?这样说来的话,此事的责任倒是在朕身上了?”皇帝辩才无碍,继续说道,“朕所准的,是准许你在省内推行民夫更迭之法,却从来没有准许你及你下面的那些人,借着工程中民夫食水全数供养之机,大肆克扣挪用国库本来是准备用来发给民夫的工钱银子,朝廷有制度,民夫每月所得银钱,当在十一两上下,到了你的手里,所得未有其半,其余多以食水用度之名,为各级衙门所克扣,这一层,你又怎么说?”
    “回皇上话,两江自铁路大工兴工以来,市价飞涨……”
    “放屁!”皇帝破口大骂,“你真以为朕不知道吗?咸丰七年,朕南幸江南,其时在城中遍访,江宁城中一派繁华胜景,百姓知晓朕要到江宁,江浙各省百姓纷至沓来,城中所有客店、旅栈早已经为人挤占一空,朕便服走访,特意的问过,从咸丰四年至咸丰七年,江南风调雨顺,均是五谷大熟之年,粮米市价不升反降,即便是到了咸丰七年,城中外来之人徒增,粮米价格以一石上等白米计,也不过卖到二两六分银子,比之往年的二两三四分银子,只能说少有增益。”
    他说,“朕还怕客栈店家所言不实,又亲自到粮栈打听,所得之数,与店家所言一般无二。这且不说,若是大批买进,便如同工程中民夫所用的话,价钱仍自可以降落少许——如今你口口声声以市价浮扬为借口,砌词狡辩,视朕为何如主哉?”
    这一段话是桂良没有想到的,皇帝当年南巡的时候,确实曾经便装出游,但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亲自去做了外调了?难道说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下决心要惩办自己了吗?桂良呆了一下,嗫嚅着说道,“这……奴才不知,只是,奴才想,大约是为下面的人蒙蔽,也是有的。”
    “桂良……你糊涂了!”郑亲王端华在一边厉声怒斥,“食毛践土之徒,亦知礼仪为先,你就是这样和皇上说话吗?”
    桂良呆了一下,这才知道言语之间失却了规制,赶忙碰头,“奴才言语无礼,请皇上恕罪。”
    皇帝无心追究他这一层,顺着他的话问道,“下面的人蒙蔽你?你推脱得倒是很干净。朕问你,朕当年南幸之前,你命人将行宫重新修葺一新,其中花费超过一百二十万两,尽皆是你数年之间,从工程款项中挪用出来——这难道也是下面的人蒙蔽你的吗?”
    桂良无言以对。当年修葺行宫,本来是瞒着朝廷,意图以此番整修行宫为名,在账面上将多年克扣而下的银两逐一落实下去的。今天听皇帝问及这一层,他自问躲不过去,只好如实说了,“启奏皇上,那也是奴才和两江官场上的随员,意图为皇上一尽孝心,博君父一粲之举。”
    “说得好听,你怎么不说是暗中揣摩上意?”
    “奴才所说的,都是真话。”桂良大感委屈,修建行宫之举,自己的心肠可表天地,故而言语中也有了顶撞的语气,“皇上就是一顿板子打死奴才,奴才仍旧是这样说。”
    这下便如同火上加油一般!皇帝早就是在强自抑制心中的怒火,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好!你就希冀着朕把你立毙仗下,好给君父安上一个无道昏君的恶名,是不是?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他冷笑着点点头,“朕若是不顺遂了你的心意,倒似乎是怕了你似的,”他看向下面侍立的端华,“朕倒要看看大刑的威力如何!”
    “是。”端华和奕一脉不合是举国皆知的,闻言便向站在柱子下面的一个内务府官员,叫保来的吩咐,“传夹棍。”
    保来一听就傻了,谁知道皇帝会像县官坐堂审江洋大盗那样的传用夹棍?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好跪下了嗫嚅着说,“夹棍没有带来,得回去拿。”
    端华脸色铁青,此时此地当然容不得他训斥保来,只好转回身去,跪倒奏陈,“皇上请先歇一歇,谅桂良是何等心肝,逃不过皇上明见万里,回头再来问吧?”
    殿阁深远,皇帝听不清保来的话,听端华的奏陈,料到其中有一些缘故,便一言不发的起来,到一边的偏殿中去休息了。
    自然有人又将桂良待下去暂时看押不提,军机处并内阁的几个人商议了片刻,都认为御驾在前,若是真要动用大刑,届时鬼哭神嚎,场景殊为不堪,正好趁着这样一个折冲,借着内务府和刑部司员回去取刑具的功夫,劝一劝皇帝为好。商议已定,众人将牌子递了进去。
    曾国藩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转头对翁心存说道,“老师,桂燕山这般言语冲突,益触君父之怒,总要找个人也告诫他一番,可不要我们使劲为他分谤,等一会儿到了御前,他几句话的功夫,又把我等的努力付诸东流啊。”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连连点头,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总还是要桂良自己宛首低头,认罪伏法,才好免去皮肉之苦。于是让曾国藩暂时不必到御前奏答,转而到后面去,面见桂良,认真劝慰他几句。至于皇帝那边,由众人为他解释几句,也就是了。
    于是各自分开,曾国藩到了知耕织殿中——桂良暂时就被看押在这里,身边有几个刑部的司员在料理差事,曾国藩由赵光陪着进来,挥退了几个人,只留下三个人在场,桂良的神色倒还如常,并无戚容,给曾国藩和赵光行了礼,各自归坐。
    “燕公,您这是何必呢?难道一定要激怒皇上,以刑具加身,您才称得上满足吗?”赵光来得路上,经由曾国藩提点,知道他是要从旁保全一二,而有些话他也不好出口,只好由自己代劳了。
    桂良未语泪先流,“自从为阎敬铭提解进京,我就知道,我这条命,怕是保不得了。以往种种,都是略尽人事而已。”他说,“刚才在殿阁之中时,我心里在想,朝中、京外那么多人贪墨,怎么都不闻不问,非要拿我桂燕山开刀?不过是身居两江,位高权重而已!”
    这番话中有浓烈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味道,竟是在怪罪朝廷罗织他的罪名似的。这两个人一个是专管刑部的大臣,一个是刑部尚书,心中自然不满,但此刻不宜和他争辩,只好相视苦笑,“燕公,您这般心肠,等一会儿到了御前,我真怕你言语失当,激怒了皇上啊。届时三木之下……又如何忍得?”
    “我有一家妻儿老小,不得不忍。”
    曾国藩有些听不懂,赵光却是懂得的。像桂良这般挤占挪用国家正用款项,用以填补自己的一己宦囊的,一经查实,必要依例籍没家产以为赔补,不足之数尚须追比家族,瓜蔓连枝,后患无穷。
    而桂良所打的算盘就是不惜茹刑不招,也断然不肯承认皇上所责难的罪责,以一身保全阖府上下——最起码,也不能连累到女儿、女婿一家为自己所行之事承受罪责。
    濯鳞沼的偏殿之中,皇帝正在和军机、内阁并御前大臣在说话,“……两江之地,蒙皇上捡拔,已定为让曾国藩去,江宁臬司杨春锃上任不足一年,于桂良等所行之事所知不多,故而暂时留任,藩司以天津知府胡林翼去;江苏那边,以何桂清接任江苏巡抚,其他各员,也各有新人料理。”
    皇帝点了点头,“不论是新员抑或是留任,总之再不能出现桂良这般刁奴所行。……朕奉劝你们一句,心中多想想朝廷社稷,少要打一些一己的小算盘,朕不知道京内京外有多少像桂良一样的贪墨官员,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发现一个,朕就要处理一个,不管是外省督抚,还是京中大员,都是一样的!”
    “是,臣等自当谨记皇上教诲,行事之间,多以社稷百姓为攸归。”
    “旁的也不必多提,今儿个正好人来得齐,你们议一议,山东巡抚椿寿之事,当如何料理?”

第135节 别情殷殷
    椿寿出面首告当年桂良在任上所行一事,可以说是相当的不地道,但以他自身而言,眼见皇帝如此不肯放过,为求自保计,不得不上章言事,替他想一想,换做是自身,也很难有旁的途径,可以规避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的。
    今天听皇上问起,几个人犹豫了一下,孙瑞珍第一个奏陈,“臣想,椿子密当年在任上虽然有举发不力之过,更与桂良等人有同流合污之耻,但终究已经是过往之事,且该员在折子中自呈罪衍,更愿意将往年贪墨所得,尽数上缴朝廷,……”
    “你们这些人啊,都以为朕这一次处置桂良等人,只是为了要贪图他们的家产!”皇帝哭笑不得的站起身来,在偏殿中来回踱着步子,“这样的做法,更多的只是手段,手段,你们懂吗?要告诫天下所有的官员,贪墨不可恕的手段,而并不是目的。”
    皇帝叹息着说道,“你们总是说,圣明无过皇上,实际上,朕一个人就是再能,又当如何?天下这么大,官员何止百万,难道这么多人贪墨之行,是可以凭借朕一己之力,就可以全数彻查清楚的吗?那些漏网之鱼呢?在任上横征暴敛,最后还不是为百姓怨怼朕躬、记恨朝廷的无能?”
    阎敬铭跪在那里,忽然想起当年皇帝说过,意图成立一个特殊的衙门,专司负责查探天下官员贪墨情事,甚至是风闻其事,亦可以派员深入探究,但当时以为,这样的衙门成立起来,必然使天下臣民人人自危,甚至有可能成为类如前明东厂那样的特务机构,故而一再进言,才让皇帝打消了这个念头,听他现在话中的意思,难不成皇帝又起了这样的心思了?
    皇帝重又坐下,他说,“椿寿之事,总算他还心向朝廷,但过往之事,不可不究。军机处下去之后拟旨。着免去椿寿三年俸禄银子,用以赔累当年任上所贪,另外,降他三级,暂署山东巡抚。待来年之后,观其后效,再定其他。”
    “是。”
    任是谁也想不到,桂良以八旗贵介公子出身,居然能够有如此的狠辣,再度被带上殿中,照旧的言语冲突,于所问及的罪责,始终不肯承认,最后二度惹怒皇帝,传喻用刑。
    枣木夹棍几收几放,桂良疼得两次昏厥,额头上的汗水如黄豆粒那么大,却始终不肯招认,弄得皇帝也没有办法了,桂良茹刑不招,自己却落得个酷吏之名,想想真是不划算!最后只得军机处共刑部会审,虽然都知道桂良是死定了的,还是要走上一番过场。
    等到第二天,军机大臣会同刑部尚书在内阁大堂会审桂良,只是过一过堂,随即具稿复奏。奏稿是刑部事先预备下来的,按律拟议,说桂良‘任事日久,专擅蒙蔽,以致下情不能上达,若不立除元恶,无以肃清庶政,整饬官常,今已明正其罪,加以种种负恩,有心误国,实刑章所莫逭,应将桂良拟斩立决。’
    复奏是前一天的下午递进去的,照常例而言,第二天一早就会批复,斩立决是决不待时,旨下即行,刑部都已经提前预备好了,赵光和以户部尚书改任刑部的瑞常及满汉侍郎一大早就赶到了衙门,准备接旨,哪知上谕未到,来了个军机处的苏拉,气喘吁吁的要见赵光。
    “奉曾中堂面谕,请赵大人马上进宫。”
    “喔。”赵光心中奇怪,昨天和曾国藩说过,为了接旨,今天就不到御前了,何以又派人特招?“可知道是什么事吗?”
    “皇上今儿个叫起,曾中堂说,赵大人非到不可。”
    赵光误会了,以为有桂良的恩旨,当下和瑞常几个说一声,离了刑部直庐,直奔二宫门口的军机处。众人兀自在等待,等他到了,曾国藩点点头,“通知谌福堂总管,说可以‘叫’了。”
    叫进谌福堂,皇帝问道,“桂良这一案的复奏,是谁主稿?”
    “刑部。”载垣答说。“
    “赵光?”皇帝喊一声。
    “臣在。”跪在阎敬铭后面的赵光膝行两步,听候垂询。
    “复奏的稿子,你总看过了?”
    “是。”
    “你们引的是哪一条大清律?”
    “是,臣引的是‘辜恩溺职’这一条款。”
    “这一条是斩监侯?”
    “是。”
    “照这样说来的话,桂良的罪只斩监侯,斩立决是你们加重了的?”
    赵光有点不明所以,他不敢造次回答,想想说,“桂良种种负恩,斩监侯不足以蔽其辜。”
    “你们知道桂良自己怎么说?”
    这一问令到众人都有张口结舌,无以为答之感,因为桂良的口供很多,不知道皇帝问的是哪一句?
    “桂良自己都说,他的罪应该立斩。而你们以为只是斩监侯的罪,如果他的罪不过斩监侯,又何必朕亲自来审问?嗯?”
    听了这样一番指责,赵光满身是汗,惟有连连碰头,表示承认过失。在旁边跪着的军机大臣,却另有所见:桂良不过贪墨,就要处以斩立决,亦稍嫌过分,而皇帝认为需要他来亲鞫,一定是极重之罪,先有成见,那就无从分辨了,因而一个个沉默不语,脸上却带出了几分不以为然的神色。
    皇帝本意并不是要追究刑部的责任,而是另有用心,“再一说,以辜恩溺职一款定桂良的罪,也并非算得上是过失,只不过,朕所追讨的,更加是他在任上挪用公款,贪墨侵鱼之罪,为什么在刑部所拟的复奏中,只字不提?”
    赵光很觉得为难,满清的官员,做到桂良这样位高权重,更且是宗室近人的,贪墨是没有死刑的,刑部在援例的时候,知道皇帝有心要杀桂良,故而绕过了贪墨一节,不料皇上会揪住这样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大加阐述?
    他心中惊惶,口中奏答,“回皇上话,贪墨之罪,是杀不得的。”
    “为什么?”
    “这……,桂良这般与国同戚之臣,大清律上没有因为贪墨而致死的……”
    “笑话!朕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样荒唐的奏陈。”皇帝几句话的功夫,逼出了自己想要听到的内容,心中大喜,却装出很恼怒的样子,“朕真是不明白,是尔等认为贪墨不是罪,还是以为便称有罪,也是不妨事的?”
    “这……臣等焉敢有此不臣之想,只是,贪墨不可重裁,是大清律上所载,臣等天胆也不敢不遵法而行啊。”
    “桂良一案,臣等办理欠妥,请皇上治罪。”曾国藩越前奏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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