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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0部分

清山变-第740部分

小说: 清山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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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子一时凑不齐,入殓的日子就没法决定了,向来的规矩,入殓一定要选单日子,葛小大是十月初七故世,初九入殓是最好,但因为棺材银子没有着落,只好改在适宜的子时。实际就是初十的半夜,一过晚上十一点,交进子时,就算第二天了。
    到了初十的黄昏,来了一个中年妇人,进门就嚎啕大哭,哭声凄惨,实际上却只是干嚎。小白菜认识她,这是葛小大的干娘,姓冯,都叫她冯干娘。专门在大户人家穿房入户的兜售珠宝首饰以及名贵药材的卖婆。
    冯干娘奔到棺材旁边,对已经完成小殓,放在棺材盖上的尸体放声大哭了一场,哭完一看,一双眼瞪得老大,一副惊恐莫名的表情,倒让葛小大的亲娘奇怪了,“亲家,你擦把脸。”
    冯干娘接过手巾,顾不得擦脸,指着尸首说,“你看,哪里来的血?”
    葛小大的娘探身一看,果然!尸体的口鼻之中,有血水在流,而且脸色发青,跟平常的尸首也不一样!
    载滢好口才!一段故事讲来有如亲见,即便是鲍超、胡小毛、鲁秉礼等人,都是战场厮杀,浴血奋战的勇士,平日见惯了死人,自问并不会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但听他说得脊梁沟丝丝直冒凉气,“那……贝子爷,是不是毒死的?”
    鲁秉礼一句话说完,让鲍超重重的给了他一个脖溜,“你个混账东西!什么叫贝子爷是不是毒死的?你会说人话吗?”
    众人便笑,气氛也随之缓和下来。载滢叹了口气,“这件事啊,闹得满天风雨,我这一次领旨出京之前,皇阿玛已经降旨,要浙江巡抚亲自押棺移灵进京,着三法司会审呢!”
    “啊?”这是连李鸿章也不知道的,“有这样的事情?”
    “是。”载滢接着说,“叶杨氏进京抱告,上动天心,皇上两次降旨浙江巡抚杨昌浚,却始终没有一个能令人信服的判词……哎!”他苦笑着摇摇头,“真不知道哪一天算是个完啊!”
    “叶杨氏,这是谁?”
    “是杨乃武的大姐。”载滢微带赞叹的说道,“说起来也真是女中丈夫,以民告官,不论是否属实,都是充军三千里的罪责。当年皇阿玛虽有上谕,永远免除了这一恶例,但千百年以下,杨乃武案也可算是天下第一了!”
    鲍超顾不得随声附和,“贝子爷,”他着急的问道,“您倒是接着说啊!”
    载滢对鲍超有足够的包容,并不因为他言语唐突而生气,“好,好,我接着说。”
    
    

第147节杨乃武案(4)
    第147节杨乃武案(4)
    因为葛小大尸体有异,葛母和冯干娘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加以又知道小白菜不守fù道,和杨乃武有过一番情意,更加心头起疑,到楼上质问,彼此言语不和,当场翻脸。葛母和冯干娘下到楼下,下面的yīn阳生、红黑帽、和尚、棺材店的伙计、漆匠都已经等在那里,时辰将至,却不见丧家有什么动静,自然要来问一问。
    葛母还在矛盾,她很想打这一场官司,为儿子讨一个清白,却又怕一时没有结果,拖下去的话会受‘讼累’——而讼累是可以倾家dàng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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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若是有一个肯息事宁人的,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漫天风雨,奈何葛小大的继父说错了一句话,“这样子糊里糊涂成殓,冤枉带进棺材里,也是对不起死者的。”
    这句话惹怒了小白菜的母亲,勃然变sè,“报官!报官!”她大声叫嚷着,“倒要看看是哪个冤枉了哪个?亲家母,我话说在前面,如果我nv儿谋杀亲夫,该杀该剐自有朝廷王法;明天验出来不是毒死的,是急病死的,你冤枉了我nv儿,又怎么说?”
    沈媒婆也很厉害,随即答道,“我没有冤枉你nv儿,更没有说你nv儿谋杀亲夫,事情摆在那里,我儿子死得奇怪,是不是受别是的暗算哪个也不晓得,你倒替我想想,是不是只有报官相验?”
    一对亲家当场吵翻了,尸体暂时也不能入殓,沈体仁和妻子商量几句,把众执事打发走,然后立刻找人写状子,黎明时分递了进去。
    人命大案,随到随办,职司收发厅的一个mén丁叫沈彩泉的立刻挂号摘牌,登了簿子,随即把状子送到上房。刘锡彤看看状子,告状的是沈俞氏,内中说,她的儿子葛品莲十月初七日暴疾而亡,死因不明,而口鼻内有血水与痰涎流出;儿媳葛毕氏素xìng轻狂,虑有别情,恳求相验,再看看下面的地址,是在城内,那就不必着急,决定中午到场相验。
    但刘锡彤做县官多年,经验很是丰富,转念一想,就察觉到不对,这份状子语焉不详,怎么叫‘素xìng轻狂’?‘虑有别情’又是什么顾虑?这些情况都得先查一查,相验的时候才有话可说。等到陈湖到来,把他叫过来以备顾问,陈湖只看了几个字,jīng神为之一振,“果然来告了!“
    “怎么?你知道这件案子的首尾?”
    陈湖不答,看过状子,方始抬头,“老公祖,您知道这葛毕氏是谁?”
    “不知道。”
    “她是杨乃武的姘头!”陈湖从头到尾把风传在县内的杨乃武与小白菜的事情讲了一遍,如今葛小大暴亡,人人都说是小白菜下毒谋杀亲夫,至于毒物何来?他最后加了一句,“老公祖可以想象得之。”
    刘锡彤一面听一面想,想的是《水浒》上的武十回,全部挑帘裁衣的情节,将小白菜比作潘金莲、葛小大比作武大郎、杨乃武比作西mén庆,心中又惊又喜,也觉得很奇妙,真人实事竟然和小说所描写的如此wěn合?真是不可思议!
    因为听了陈湖的先入之言,更加以深恨杨乃武,刘锡彤还未出发,心中就确定了此事一定是逆伦大案!
    到了葛家,先要验尸,去掉尸体的衣服,上身已有青黑sè霉斑,肚腹肘腋之间也起了浮皮,还有几处疱疹,手指一按就破,lù出紫红sè的肌ròu,这并不像是中毒而死的样子。可验到头面就不同了。只听名叫沈祥的仵作大声喝道,“七窍流血!”
    这一喝,把小白菜吓得魂飞天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周围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都想看个清楚明白,你推我挤,秩序一阵大luàn,靠衙役的吆喝斥骂才恢复平静。接下来再验,“指甲青黑sè!”
    这更是中毒的迹象了,在场的人也更加紧张,而检验的重点自然是在中毒的求证上,简单的解释就是看看所中的是哪一种毒。用一根银针探喉,拔出来看看,淡淡的青黑sè。
    沈祥看尸体软而不僵,认为是烟毒,但若以此认定的话,葛小大必然是自杀!因为大烟味苦,而且必须大量服用才能致命,不可能是作为自杀的工具的。为此沈彩泉恃宠出面干涉,指责沈祥检验有误,照肚腹上的青黑sè疱疹来看,中的是砒霜之毒。
    百姓大觉好奇,这可真正是武十回在这余杭县内上演了,而且,连所用的毒物都是一样的?沈祥惹不起沈彩泉,只好含含糊糊的报称,“葛品莲是服毒而死。”
    有了这样的结果,刘锡彤自然要当场问案,但问过小白菜家的邻居、亲友,都没有什么可靠的供词,毒物来路更是无从究诘,没办法,只好先把小白菜收押,回县衙再审。
    县官问案有三处地方,分别是大堂、二堂和huā厅。像这样的逆伦重案,照例是在大堂当众深问,但案情不明,嫌犯也还不明确,更因这其中还涉及有jiān情,那就只能在huā厅审问了。备下刑具,传齐值堂的书办衙役,把小白菜提了上来。
    尽管小白菜披麻戴孝,双眼哭得红肿一团,但只看她的皮肤便知是个美人胚子,此时含冤啜泣,楚楚可怜,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下手谋杀亲夫的。但一想到杨乃武,刘锡彤的心又硬了起来。问过姓名、籍贯、年龄之后,又问道,“你嫁葛品莲多久了?”
    “三年。”
    “平日夫fù感情如何?”
    小白菜想了想,“小fù人不知道。”
    “夫fù感情如何会不知道?可见是没有感情了!”刘锡彤说,“你丈夫服毒而死,已经验出来了,毒yào是哪里来的?你老实招供,还能为你开脱,倘若以为可以抵赖过去,哼!你没有尝过朝廷的王法,恐怕还不知道滋味!”
    这样连说带吓唬,小白菜慌成一团,双眼一闭,脸都扭曲了,这是要痛哭失声的先兆,差役便厉声喝道,“不许哭!”
    小白菜的眼泪给吓回去了,“大老爷,他中的什么毒我是实实在在一点都不知道,大老爷说他是中毒身死的,那就一定另外有凶手,请大老爷
    替苦主伸冤,把那个凶手找出来!“
    刘锡彤大怒,“好一个刁钻的fù人!不但推得干净,还要本县为你缉凶?”他猛拍炕几,越说越生气,“我告诉你,我马上抓凶手给你看,来啊!掌嘴!”
    二十个嘴巴打过,小白菜脸颊内外皆肿,但也jī起了心中的怒火,越想越恨,待刘锡彤再问,已经横下一条心来,“哪里有什么毒yào?”她说,“一定要说有人拿毒yào给我,就是刘大少爷刘海升!”
    此言一出,无不大惊!刘锡彤更是惊怒焦急!他深知儿子喜欢拈huā惹草的坏máo病的,如今小白菜说出‘刘大少爷’的名字,可知彼此必有深jiāo。不过葛品莲被毒死,却可保与儿子绝无关系,否则的话,他早就会找自己来有所表示,绝不容事态演变到如此严重的地步。这样看起来,小白菜不但刁泼,而且心肠恶毒,真正是最毒fù人心了!
    而且,所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倘若不能趁现在及时替儿子洗刷干净,一旦牵连进去,灭mén县令就要灭自己的家mén了!有了这样深刻的警惕,将心一横,决定要动用大刑了!所谓大刑就是拶指(音暂),和夹棍的原理是一样的,不过具体而微,五根七寸长的小圆木根,夹在手上,用力收紧绳子,十指连心,痛彻心扉!用不到三放三收,便凄厉的嚎叫起来,“招!招!”
    听她说招,差役便即松手,刘锡彤冷笑道,“谅你不敢不招,说,你的jiān夫可是杨乃武?”
    一句话出口,huā厅中坐着的陈湖和刑名师爷田黄同时皱眉!好在是只有自己二人和县衙中的差役,要是有外面百姓听审的话,这一句话就可能引起公愤!因为依律不准‘指jiān’,审这种案子只能问jiān夫是谁,不能问某某人是不是你的jiān夫,或者你跟某某人有jiān情?刘锡彤的问法,分明是暗示小白菜指认杨乃武是jiān夫,这是大清律不准的。
    小白菜却想不透这一层,她心里在想,和杨乃武的事情是瞒不过人的,便答一声,“是。”
    “那你谋杀亲夫的毒yào呢?也是他给你的?哪一天给你的?”
    “青天大老爷,实在是没有这回事……。”
    刘锡彤勃然大怒,用手使劲拍打炕几,大声喝道,“收!”
    小白菜熬刑不过,为求拶指不再上手,唯恐大老爷对她的供词不够圆满,又发脾气,所以像骗子撒谎那样,子虚乌有的事情也编的有枝有叶,生怕他人不相信似的。按照刘锡彤的暗示,供认杨乃武在某月某日给过自己一包yào,自己问他是不是砒霜,他不做声,只说,你分几次给他吃下去就是了。
    有这一句话,一厅悚然!静得连根针落地都听得见,刘锡彤等邢书录完了这段口供,又问道,“你前后两个他指的是谁?”
    小白菜没有听清他的话,mén丁沈祥便出来问清楚些,“葛毕氏,你说十月初五,杨乃武拿砒霜给你,要你给你丈夫吃下去,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
    

第148 杨乃武案(5)
    第148杨乃武案(5)
    供词录好,着小白菜画了供,刘锡彤即刻派人去传杨乃武——他中了举人,便成了士绅先生,称呼也要变成‘老爷’,即便是到县衙,也要刘锡彤亲自相迎,彼此很客气的落座,取过小白菜的口供给他。当然是改过的,把关于‘刘大少爷’的话从中删除了。不但供词,也把小白菜带上huā厅,和他两造对质。
    杨乃武一看便知,供词是刑求之下所得。因此打定主意,要推翻全案,“十月小阳chūn的天气,葛品莲停尸四日,岂有不生尸变的道理?如今固执成见,对一弱nv子临之以威,加之以大刑,何求不得?子虚乌有之事,根本谈不到对质不对质!”
    这番话说得非常犀利,刘锡彤又怒又很,偏偏还动他不得,只好报以冷笑,“你是新科举人,我奈何你不得。”他大声吩咐,“送客!”
    在杨乃武觉得,刘锡彤断然无奈自己这个新科举人何,但他错打了盘算,刘锡彤连夜动笔,亲自拟了一道公文,历数杨乃武过去包揽诉讼,干预公事,煽动乡愚,抗粮抗租的劣迹,以及葛品莲暴亡,葛毕氏供词,传杨乃武到案不敢对质的情形,认为以‘该举人之种种恶行,无异衣冠禽兽,枉读诗书,玷辱士林’,应该斥革他的举人。
    请了本县学政来,这个人秉xìng庸弱,刘锡彤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当即列名会衔,派典史上省,由府而道,由道而省,转咨学政出奏。不过三天功夫,便得意洋洋的回县复命了。
    这样的一道回文,只是革了杨乃武的秀才,却还革不得举人,因为革除举人的功名要报部批准,千山万水,绝不是那么快就能够有批复的。但即便如此,也可以让刘锡彤大喜过望了,再度把杨乃武传来,这一回情形不同,他的秀才已经被革,上公堂要照平常百姓那样跪着回话了。但杨乃武吃公mén饭多年,刑名之事熟稔于心,言语之中全无漏dòng,刘锡彤也不是那么容易吃的下来。审了一天,全无结果。
    刘锡彤以非为是,要将案子解府。他有个刑名师爷,名叫田寿山,因为诗酒逍遥,雅好金石,因此得了个田黄的外号。田黄虽然懦弱,但xìng情忠厚,以为虽然有小白菜的口供,但攀咬杨乃武的口供中有一节,她说杨乃武是十月初五日给她砒霜,要她害死丈夫,而十月初五日的时候,杨乃武正在南乡岳家,为高中举人一事举行家宴,虽然其中有两个时辰在睡午觉,暂时mō不清动向,但攻不破这个破绽,只怕案子到了府里,也得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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