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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部分

胡雪岩全传(三本合集)-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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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胡雪岩上床,她却不睡,将一盏洋灯移到窗前方桌上,背着身子,不知在做些什么?胡雪岩等得不耐烦,便即催问:“你怎么不来睡?我有好些话跟你说。”

    “来了,来了!”

    于是阿巧姐移灯到梳妆台前,洗脸卸妆,又检点了门窗,才披了一件夹袄,掀开帐子,跟胡雪岩并头睡下。

    “你晓得我刚才在做啥?”

    “我怎么晓得?”

    “你看!”她伸手从夹袄口袋中掏出一个金表交到胡雪岩手里。表是他的,却多了一条金链子,正就是她在禅臣洋行自己花钱买的那一条。

    “我送你的。”

    “你送我的?”胡雪岩大感意外,接着浮起满怀的喜悦和感动,把表链子上坠着的那只小金羊,凑近眼前,仔细观玩,才领悟她特为挑选这一条链子的深意,她是属羊的,这只玲珑的小金羊,就是她的化身,怀中相伴,片刻不离,这番深情,有如食蜜,中边皆甜。

    “喏!”她又塞过来一个纸包,“大概是胡太太替你打的丝绦子,好好带回去,不然胡太太问起来,设法交帐。”

    她猜得一点不错,原来系表的一条黑丝绦,是胡太太亲手所织,难为她想得这么周到。

    “这条丝绦子,龌龊是龌龊得来!”阿巧姐皱着眉说,“本来我想拿它洗洗清爽,深怕你太太会问,是哪个洗的?就露了马脚了。男人决不会想到,拿这条丝绦子洗洗干净!”

    心细如发,人情透切,胡雪岩对阿巧姐刮目相看了。

    一手把玩着“小金羊”,一手轻抚着活的“白羊”,胡雪岩才真的领略到了温柔乡中的滋味,“阿巧,”他忽然问道:“你把我当作什么人?”

    这话的意思欠明确,阿巧姐只有这样答道:“好人。”

    “是相好的好,还是好坏的好?”

    “好坏的好。”

    “那种好人我不要做。”胡雪岩说,“我是说,你把我当作你的什么人?”

    这话就更难回答了,如果说是客人,则私赠表记,变作笼络客人的虚情假意,即有此意,阿巧姐也不肯承认,若说是心上人,又觉得肉麻碍口,想了想有个说法:“你是胡老爷,我自然当你老爷!”

    “老爷”的意思是双关,下人称男主人为老爷,妻妾称男主人亦是老爷。

    阿巧姐这样回答,要自己去体会,才有意味,胡雪岩当然懂,但为了逗乐,有怠误解。

    “你骂我‘赤佬’?”

    上海话称“鬼”为“赤化”,苏州人则对邪魔外道的鬼祟,如“五通神”

    之类,为了忌讳,有时亦称“老爷”,意义与上海话的“赤佬”相近,所以胡雪岩这样歪缠。

    “啥人骂你?”阿巧姐真的骂了,“你自己下作,好的人不要做,要做赤佬。”

    “赤佬自然不想做,老爷也不必。”胡雪岩涎着关脸道,“阿巧,我做你的‘姘头’好不好?”

    “要死快哉!”阿巧姐打了他一下,用道地的苏州话娇嗔着,“闲话阿要难听!”

    越是如此,胡雪岩越觉得乐不可支,调笑闲话,几乎闹了一整夜。睡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阿巧姐才起身,胡雪岩则还在呼呼大睡。

    也不过是她刚刚漱洗好,有人来敲门,开开一看,是尤五和古应春。

    “怎么?”尤五探头一望,脱口问道:“小爷叔到此刻还不起来!你们一夜在干什么?”阿巧姐脸一红,强笑道:“我是老早起来了,哪个晓得他这么好困?”

    古应春走了过来,摸一摸那只洋瓷脸盆,余温犹在,笑一笑说道:“对!

    阿巧姐老早起来了。“

    谎话拆穿,阿巧姐更窘,不过她到底经验丰富,不至于手足无措,依旧口中敷衍,手头张罗,把客人招待到外面坐下,然后去叫醒胡雪岩。

    睡眼惺松的胡雪岩,还恋着宵来的温馨,一伸手就拉住了她往怀里抱,急得阿巧姐恨恨地骂:“人家已经在笑了,你脸皮厚,我可吃不消!”

    “谁,谁在笑?”

    “尤五少、古大少都来了,坐在外头,你快起来吧!”阿巧姐又说,“说话当心些。”

    一面说,一面服侍他起床,胡雪岩只是回忆着昨夜的光景又发愣、又发笑、傻兮兮的样子,惹得阿巧姐更着急。

    “求求你好不好!越是这样,人家越会跟你开玩笑。”

    “怕什么!”胡雪岩说,“你不理他们就是了。”

    见了面还是有一番调笑,甚至可说是谑,尤五和古应春这一双未来的郎舅,象逼问犯人口供似地,要胡雪岩“招供”衾底风情。急得里屋的阿巧姐,暗地里大骂“杀千刀”!幸好胡雪岩一问三不知,只报以满脸笑容,阿巧姐总算不至于太受窘,当然,对胡雪岩这样的态度是满意的,同时也对他有了深一层的认识,嘴上尽管不听她的劝,做出事来,深可人意,是要这样的男人才靠得住。

    “好了,好了!”胡雪岩终于开了口,“再说下去,有人要板面孔了。

    我请你们吃番菜去,算是替老古饯行。“

    古应春未曾应声,先看一看尤五,两人相视一笑,又微微点头,是莫逆于心的样子,倒使得胡雪岩困惑了。

    “你们捣什么鬼?”

    “不与你相干。”古应春说,“我今天不走,明天一早动身。”

    “怎么回事?”胡雪岩更要追问。

    “跟洋人还有点事要谈。”

    胡雪岩不甚相信,但也没有理由不相信,说过抛开,重申前请,邀他们俩去吃番菜。

    “阿巧姐呢?”古应春说,“一起去吧!”

    “谢谢!”里面高声应答,苏州话最重语气,阿巧姐的声音,峭而直,一听就知道是峻拒之意。

    胡雪岩微感不安,而尤、古二人却夷然不以为忤,“阿巧姐!”尤五也提高了声音说,“既然你不肯去,那么转去一趟,老二在想念你。”

    “要的,要的!”这一下她的声音缓和了,“我本来要转去的。”

    一面说,一面走了出来,手里捧着长袍、马褂。胡雪岩倒也会享福,只张开双手,让她替他穿好,为他一粒一粒扣纽子。然后拘出表来看了一下说:“走吧,一点钟了。”

    “咦!”古应春眼尖,“这条表链,怎么到了你手里?”

    这是胡雪岩最得意的事,向古应春使个眼色,表示回头细谈,果然,在番菜馆里,他把阿巧姐的情意,津津有味地细说了给他们两人听。

    “小爷叔!”尤五笑道,“你真要交鸿运了,到处都有这种艳福。”

    这一说,胡雪岩的脸色反严肃了,“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说,“你们倒替我出个主意看。”

    尤五和古应春又相视而笑,“事缀则圆!”古应春答道,“等我苏州回来再说,如何?”

    “你哪一天回来?”

    “现在还说不定,会见那些大人先生要等,光是投封信,见不着面,又何必我自己去?”

    “这话也不错,不过我希望你早点回来,”胡雪岩紧接着说,“倒不是为这件事,怕洋人那里有什么话,你不在这里,接不上头。”

    “不要紧。我托了个人在那里,尤五哥也认识的,如果洋人那里有什么话,他会来寻尤五哥,不会耽误。”

    话说到这里,西息已端来了“尾食”,吃罢算帐,是一桌鱼翅席的价钱,而尤五却说未曾吃饱。

    “番菜真没有吃头,又贵,又不好。”尤五笑道,“情愿摊头上一碟生煎馒头,还吃得落胃些。”

    当然,这也不过口发怨言而已,没有再去吃一顿的道理,出了番菜馆,访友的访友,办事的办事,各自分手,约定晚上在恰情院吃花酒。

    胡雪岩这两天的心有点野了,正经事虽有许多,却懒得去管,仍旧回到客栈,打算静下心来,将公私杂务,好好想它一想。等一走进屋,非常意外地,发现陈世龙在坐等。

    “咦!你怎么来了?啥辰光到的?”

    “来了不多一会。”陈世龙答道,“一下船先到裕记丝栈,说胡先生搬到这里来了,”

    “坐,坐!湖州怎么样?”胡雪岩问道,“到上海来作啥?”

    “王大老爷叫我来的。有封信在这里。”

    拆开信一看,又是求援。为了漕米改为海运,原来粮船上的旗丁水手,既无口粮,又少人约束,所以往往聚众闹事,甚至发生抢案,黄宗汉颇为头涌。由于王有龄在筹办海运时,对这方面曾有建议,要为旗丁水手,妥筹生计,所以黄宗汉仍旧责成他设法安抚。

    王有龄在信中说,如果当初照他的条陈,拨出一笔费用来办理这事,比较容易收功,因循未办,如今看形势不妙,再来安抚,显得是受了此辈的威胁挟制,事倍功半,十分棘手。同时湖州的团练,正在密锣紧鼓地编练,而江浙交界的平望、泗安两处防务,又相当重要,经常耍去察看,他实在无力来顾及此事。本来想推给嵇鹤龄,再又想到,推给了嵇鹤龄,他仍旧要求助于胡雪岩,与其如此,不如直接写信乞援。希望胡雪岩能请尤五一起到浙江去一趟,以同为漕帮的情谊,设法排解。

    “王大老爷叫了我去,当面跟我说,他也晓得胡先生很忙,如果真的分不开身,叫我陪了尤五爷去。”

    “这件事有点麻烦。他们槽帮里面的事,外人不清楚。尤五跟浙江漕帮的头脑,是不是有交情,还不晓得。说不定不肯插手。”胡雪岩又说,“你郁四叔怎么说?”

    “请尤五爷去排解,就是郁四叔出的主意。”

    “喔!”胡雪岩欣慰的说,“那就不错了。走!我们到恰情院去。”

    于是一起到了怡情老二的小房子里,尤五还没有回来,胡雪岩便趁此机会,向陈世龙细问湖州的情形,知道今年因为洋庄可能不动,时世又不好,养蚕的人家不多。不过陈世龙又说了他的看法,认为这是一时的现象,如果有钱,可以放给蚕农,明年以新丝作抵,倒是一笔好生意。

    “有钱,好做的生意多得很,眼前还谈不到明年的事。”胡雪岩说,“你这趟回去,先打听今年的行情,湖属有多少人养蚕?大概能出多少丝?打听确实了,赶紧写信来。这什事要做得秘密,请人去办,不可省小钱。”

    “是的。”陈世龙接着提起他的亲事,说岳家已经跟他谈过,日子想挑在端午节前后,问胡雪岩的意思怎么样?

    “那时候不正是新丝上市吗?”

    “我也是这么说,生意正忙的时候办喜酒,‘又是灯笼又是会’,何必夹在一起?他们说,如果不是端午前后,就要延后到秋天。”

    “与其延后,何不超前?”胡雪岩以家长的口吻说:“你们早点‘圆房’倒好。”

    “阿珠的娘不肯马虎,一定要把嫁妆办好。除非……”陈世龙说,“胡先生说一句。”

    “说一句还不容易,你早跟我说了,我早就开口了。这趟你回去跟他们老夫妇说,生意要紧,家也要紧,趁新丝上市以前让你办了喜事成了家,定定心在生意上巴结,岂不是两全其美?”胡雪岩又说,“今年秋天局面会变动,我的场面也要扯得更大,那时人手越嫌不够,一办喜事,忙上加忙,这把算盘打不通。”

    他说一句,阿世龙应一句,也不过刚刚谈完,尤五和古应春联诀而至,

    跟陈世龙寒暄了一番,问起来意,陈世龙只有目视胡雪岩示意。

    “尤五哥,你的麻烦来了!”胡雪岩将浙江漕帮不遵约束,聚众滋事的情形,以及王有龄的要求都说给他听。

    “事情很麻烦!”尤五说了这一句,紧接着表示:“不过上刀山我也去。”

    “尤五爷真是够朋友。”陈世龙立即表现了不胜倾眼的神态。

    在胡雪岩,觉得他这样豪爽地答应,倒不无意外之感,想到尤五去杭州,古应春去苏州,上海剩下自己一个人,与洋人言语不通,万一有事,虽说古应春托有一个人在这里,但素昧平生,而且有些事只有古、尤二人清楚,自己还是等于孤立无助,此事十分不妥。

    “老古!”他当机立断他说:“上海一定要你坐镇。我跟你换一换,我到苏州去看何学台,你留在上海。”

    这番变化将古应春和尤五的“密谋”完全推翻,说起来也是很扫兴的一件事,是尤五的提议,认为郁四他们在湖州为胡雪岩谋娶芙蓉这件事,确是够好朋友的味道,不妨如法炮制,古应春特为迟一天走,就是要等着看胡雪岩和阿巧姐的态度,如果妾有情,郎有意,古应春就预备趁去苏州之便,专诚到木渎去访阿巧姐的夫家跟娘家,拿大把银子来为他们结成连理。刚才他们就是从怡情院来,据怡情老二说,阿巧姐不但已经点头答应,而且还提供了许多情况,指出着手进行的办法,“火到猪头烂”,最多花上三五百银子,就可买得阿巧姐的自由之身,如今胡雪岩这一说,岂非无趣?

    “怎么回事?”胡雪岩看他态度有异,追问着说:“老古,你有什么难处?”

    “唉!”古应春笑着叹口气,“好事多磨!”

    “怎么呢?”

    “事情有缓急,”尤五抢着对古应春说,“你就守老营吧。过些日子专程跑一趟,也算不了什么。”

    “那也只好如此。”

    “你们讲啥?”胡雪岩大惑不解,“何妨说出来大家商量!”

    “说出来就没有味道了。”古应春摇摇头。

    尤五也是微笑不作声。这就很明显了,虽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必与他跟阿巧姐有关。理解到这一点,不免又把这段倘来艳福思量了一下,诚然,阿巧阻的情味,与他过去所遇到的任何女人不同,真可以说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世界上天生有一种福气人,什么事都不必做,席丰履厚,多的是闲情,专门可以消耗在阿巧姐这种尤物身上,而自己不同,自己天生来就是做生意的,而且是做大生意的,虽然也能欣赏阿巧姐的好处,并且有办法使得阿巧姐这样的人,心甘情愿随自己摆布,然而到底不是“正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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