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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部分

中国通史(一至四册)-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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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诗严格遵守了杜甫作诗的规律,即“知律”、“摊书满床”、“熟精《文选》理”、“应须饱经术”。李商隐诗对这些条件都做得十分满足,所以王安石说“唐人知学老杜而得其藩篱者,惟义山一人而已”。他学杜甫诗,采取严肃的态度,造句精密,用意高远,在韩愈一派诗人反元白诗末流的运动中,李商隐起着最重要的作用。宋许彦周《诗话》说“作诗浅易鄙陋之气不除,大可恶。客问何从去之?仆曰,熟读李义山诗与黄鲁直诗则去也”。李商隐诗正和元白诗末流完全相反,李诗盛行,元白诗末流才失去地位,因此,他是韩愈一派反熟滥诗的最后胜利者。
  李商隐与同时的诗人温庭筠齐名,时号温李,又与杜牧齐名,时号李杜。温庭筠的祖父温彦博在唐初曾做宰相,他出身富贵人家,过的是浪子生活,赌博酣饮,沉迷酒色,自恃才学,轻薄放肆,应进士试屡不得第,怨恨宰相令狐绹,作诗有“中书堂内坐将军”句,讥宰相无学。他喜爱音乐,尤其擅长弹琴吹笛,自谓“有丝即弹,有孔即吹”,不必选好琴好笛。唐人歌唱多用五七言绝句,唱时加上和声,和声辞有长短,后来就长短声填长短句,使合曲拍,这就自然形成一种叫做词的新体制。京中和各州县有大量官妓,又士大夫多蓄家妓,穷如柳宗元,至少也有一个家妓。这种妓女就是新歌辞的传播者,也可能是创造者。温庭筠长年和歌妓生活在一起,他的诗远不及李商隐,他的浪子生活和音乐专长,却使他成为词的重要创始人。固然,在温庭筠以前,早已有人作词,但专力发展这种新体制,成为代表一个时期的文体,不能不是温庭筠的功绩。他的词集号《金筌集》,歌咏的对象,无非是淫艳之事,比梁陈宫体,同样秽亵。晚唐统治阶级腐朽到濒临崩溃的时候,与梁陈如出一辙,宫体由词的形式表现出来,是符合当时情况的。唐朝文学是盛世,到了晚唐已经不可阻止地要发生大分化,按照文学史上通例,总得出现两个代表人物,一个结束旧传统,一个发扬新趋势。在晚唐,李商隐是旧传统的结束者,温庭筠是新趋势的发扬者。晚唐诗人温李称首,其余诗人都不能和他们比高下,因为此后诗人(包括词人)都是温李的追随者。
  又一个与李商隐齐名的文人杜牧,是出身高门,又有才略的豪士。他好谈兵事,注《孙子》十三篇,流传于当世。他曾为牛僧孺的幕僚,又为季德裕所器重,但并未参加朋党,以求高官。他凭门第和才能,官至知制诰、中书舍人,比起李商隐的怀才不遇来,杜牧的遭遇还算是优异的。他的门第和才能,使他顾虑不多,敢于直说自己的见解。古文传韩愈的文统,为晚唐突出的大作家,诗也情致豪迈,接近韩愈。杜牧作《杭州新造南亭子记》,揭露佛教罪恶,思想上也是韩愈嫡传。
  晚唐李商隐杜牧号称李杜,按二人诗风,李接近杜甫,杜接近李白,晚唐的李杜,是盛唐李杜有力的后劲,特别是李商隐,得杜甫诗学神髓,是杜甫以后唐诗人中第一人。
  上列晚唐主要诗人以外,还有陆龟蒙、皮日休、聂夷中、司空图等人。陆龟蒙隐居松江甫里,有田数百亩,屋三十间,是个中小地主。他也参加生产劳动,但主要是享受闲福。他和皮日休唱酬最多,唱酬诗一般是缺乏创见的。享闲福也使他完全脱离社会实际,当时民主疾苦,陆龟蒙在诗中全无反映,成为可有可无的诗人。皮日体为陆龟蒙集作序,称陆可与温李并驾,这样的评价未免过当,陆龟蒙决非温李的朋类,也不可与皮日休相比,因为皮日休有同情民众的诗篇,在陆龟蒙集中是一篇也找不出的。
  皮日休于八六七年(唐懿宗咸通八年)举进士及第,次年到苏州作小官,与陆龟蒙唱酬就在这个时候。八八○年(庸僖宗广明元年),出任毗陵副使,他在路上参加了黄巢起义军。黄巢军攻入长安,被任为翰林学士。皮日休参加起义军,很有人替他辩护,说决无投黄巢军之理。其实,他对穷苦民众有同情心,正乐府十篇,都是憎恶官吏,为民伸冤的呼声。他在名篇《橡媪叹》里有“吾闻田成子,诈仁犹自王;吁嗟逢橡媪,不觉泪沾裳”,诈仁还可以成王业,何况黄巢起义,是弔民伐罪之师,应该与汉高祖同样看待,他做官有什么不可以。别的文人正因缺少这一点同情心,所以不肯为农民效力。陆游《老学庵笔记》引《该闻录》说“皮日休陷黄巢为翰林学士,巢败,被诛”。黄巢乒败,皮日休被乱兵杀死,是可能的。皮日休的子孙逃到会稽,投靠吴越国。他的孙子皮光业曾为吴越国丞相。宋时文人对皮日休事讳莫如深,力为辩白,其实声辩皮日休不会从黄巢,只能表明地主阶级的愚顽立场,并不能证明皮日休未曾做黄巢的翰林学士。
  聂夷中是咸通二年及第的进士,年辈比皮日休高一些。他出身贫苦家庭,在晚唐权门大族把持仕途的情况下,寒门出身的进士不可能有什么前途。这使他不得不立在民众一边,作出一首著名的《伤田家》诗。到五代时,冯道还背诵这首诗来劝唐明宗体恤农民的勤苦。农民受剥削的惨状,被“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下疮,剜却心头肉”四句话说尽,聂夷中留下的诗不多,但这一首《伤田家》诗,足以抵得陆龟蒙诗集全部而有余,因为陆龟蒙不曾替民众说一句话。
  司空图登咸通十年(八六九年)进士第,得宰相卢携器重。唐僖宗时,官至知制诰、中书舍人,仕途是顺利的。唐昭宗时,唐朝灭亡的时机渐趋成熟,司空图惧遭横祸,退出仕途,隐居中条山王官谷,那是很大的田庄,他享受大地主的闲福,和一些名僧、隐士赋诗作乐,足以抵消他求做大官的热情。朱全忠灭唐自立为帝,召司空图为礼部尚书,司空图不食而死。这在封建社会算是不事二姓的忠臣,隐居诗人加忠臣,使司空图声誉远超皮陆诸人,实际上他的诗虽有一些叹乱伤时之作,但全是空泛无味的闲人语。丝毫不反映他所生存的时代真实。司空图著《诗品》,标雄浑、冲淡等凡二十四则,名家诗风确有这些特征,司空图说得虽然抽象,但可以助人理解诗风。
  庙末五代文苑中新兴的词已代替诗的地位,诗人远不如词人的成绩斐然。其中较大的诗人,只有韩偓韦庄二人。韩偓是唐昭宗时及第的进士,累官至翰林学士、兵部侍郎,他的官职,使他过着当时统治阶级的腐朽生活,他也知道唐亡就在眼前,为逃避朱全忠的加害,带着同族人跑到王审知的闽国去。他著名的诗是香奁诗,有《香奁集》三卷。
  韦庄在唐昭宗时进士及第,有诗集二十卷。他最著名的诗是长篇叙事诗《秦妇吟》,诗中描写黄巢农民起义军在长安城的情况,当然,地主阶级的诗人,对农民起义军只能有反动的看法,从形式上看虽然诗是好诗,但内容既坏,也就不值得珍重了。韩偓韦庄是唐末五代的著名诗人,不过,他们对文学的贡献是在词的方面,他们应是更著名的词人。
  凡是未曾完成的运动,本身的发展决不会半途停止。远在东汉末建安时期,曹植开始发起五言古诗声律化运动,经过南朝直到初唐,这个诗的声律化运动,不曾停止过。初唐沈佺期宋之问完成了这个运动,律诗从此定型。律诗是新型的近体诗,与旧型的古体诗,势成对立,陈子昂提倡古体诗,与沈宋成为两个源头。嗣后王(维)李杜崛起,开盛唐的伟局,当时作者风起,各自开辟出一些新境界,独立成一家。依傍他人门户的作者极少,所以呈现诗的盛世。王李杜所辟境界,特别宏伟,尤其是杜甫,诗境包含万象,足够供后人用力演绎,中唐韩愈白居易演绎的成功最大,以韩白为代表的中唐诗格,并不比盛唐低,按韩白的成就来说,盛唐与中唐无甚区别,不过,元稹未免启庸俗之端,卢仝、孟郊、贾岛等人,境界褊狭,都缺乏盛世景象,从多数作者来看,中唐与盛唐确有区别。诗到中唐,几乎所有境界都有人开辟了,到晚唐时期,统治阶级愈益腐朽,唐政权分裂成许多小块,诗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要找士人正常的出路感到绝望。诗的境界又早被中唐人尽量探索,遗存无几,晚唐人只能向琐碎细致处寻求新境,晚唐诗显出一片萧条气象,正与政治上的萧条气象相适应。不过,从特出诗人来看,李商隐不仅中唐末有敌手,即列在盛唐也并无愧色。温庭筠不只是文学家,而且还是音乐家,他有丝即弹,有孔即吹,音乐十分精通。唐人盛行歌舞,歌童舞妓到处都有。元结《箧中集序》说“彼则指咏时物,会谐丝竹,与歌儿舞女生污惑之声于私室可矣”。所谓污惑之声,是指新体歌词,非雅正的诗。杜甫诗“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流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这里说的黄四娘家,可能是歌舞寻乐的妓家,韩愈《感春》诗“娇童为我歌,哀响跨筝笛;艳姬蹋筵舞,清眸刺剑戟”。李白尤为风流不羁,李诗绝大部分是写酒色之事,他老年流落江南,依人为生,家中也还养歌妓。唐朝士大夫几乎无不纵情声色,杜甫韩愈也未能免俗,何论余人。歌舞必有歌词,又必有曲折,配合歌舞的音乐也自然要有长短曲折。歌词配合音乐,七言四句必须有所变动,才能合歌舞。诗变成词,是歌舞促成的。所有重要的文学,都从民间创始,后来为文士所采取,经过加工和提高,成为文学的新体制。凡是活的文学,即配音乐歌唱的文学,无不如此长成起来。词的起源,却有些例外,词有一部分从民间歌调变来,也有一部分是士大夫创制。大抵清新丽正的词多出自民间,以敦煌遗文里杂曲子为例,文字通俗,情意真实,显然是民间流行的唱辞,曲调名目有《倾杯乐》、《内家娇》、《拜新月》、《抛球乐》、《鱼歌子》、《喜秋天》、《南歌子》等,说明在文士作词以前,民间已有大量好词在歌唱。这里介绍一首残缺不全并失词调的词句如下:“十四十五上战场,手执长枪,低头泪落悔吃粮,步步近刀枪,昨夜马惊辔断,惆怅无人遮拦。”写幼年新兵初上战场时的心情,写得很动人。另方面,淫艳浮丽的词多出自士大夫。以李白《对酒》诗为例,这虽然不算是词,意境却非民间所有,《对酒》诗云“蒲荡酒,金叵(音颇pǒ)罗,吴姬十五细马驮,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唱歌。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里奈君何”。这种腐朽意境,完全反映出士大夫的腐朽生活,到温庭筠作词,专以妇女为描述对象,此后凡作词似乎非言闺情就不成其为词,这使词的境界变得狭窄不能象诗那样恢宏阔大。不过,词毕竟是新兴的文体,即使内容无异梁陈宫体,形式却是新鲜可喜的。词有两个起源,一是先在民间流行,经文士采取加工,提高为成熟的文学,二是知音文士,如李白温庭筠等人,对绝句的唱法有所变革,这就很自然地变诗为词。
  《全唐诗》采集唐五代词,大体上可称完备。其中如元结所作《欸乃曲》(欸音矮ǎi),是采取湘江上船夫历年相沿的歌调,实际是七言四句诗,与七绝形式相近。张志和《渔歌子》也是七言四句诗,不过第三句改为两个三言句,形式更与词相似。韩偓《章台柳》,移两个三言句到最前面,其余三句仍是七言句。这都说明词(小令)与绝句关系甚密。韦应物所作《三台》、《调笑令》与王建的《三台》、《调笑令》,句法完全相同,足见歌调有定式。这些都是民间歌唱已有定式,文士采取加工,成为词的一个起源。自文士起源的词,当以李白为最早,《全唐诗》载李白词十四首,其中如《菩萨蛮》、《忆秦娥》显系后人伪托,但如《清平调》、《清平乐》等词,无疑是李白所作。《清平调》《清平乐》开专写妇女的风气。温庭筠继起,所作词《全唐诗》采录多至五十九首,标志着诗苑以外词已走上自己发展的道路,成为独树一帜的新体文学。五代时期作词已成普遍现象,汉化的沙陀人李存勖(后唐庄宗)也能作词,足见词在五代,好比诗在唐朝,盛况是相似的。作词者必须过着极其腐朽的生活,才能反映腐朽生活来充实词的内容。当时西蜀和南唐两国,恰恰具备这个必要的条件,因此两国成为两个词的中心地。
  唐末战乱,唐朝士人多逃往成都,投靠王建。王建也尽量收容,供给足够的享受品,使维持原来的腐朽生活。这些醉生梦死的文士,继续做词寻乐,唐末风气,原样保存在前蜀国。前蜀国灭亡后,孟知祥建立后蜀国,腐朽风气有增无减,著名词人也就得以产生。后蜀赵崇祚编《花间集》十卷。集中所录自温庭筠以下凡十八人,其中主要作者有韦庄、薛昭蕴、牛峤、毛文锡、朱希济、欧阳炯、顾复、鹿虔扆、和凝、孙光宪等人,收集词凡五百首。《花间集》为最古的词总集,这一派的作者称为花间派,始祖是温庭筠。欧阳炯作序说“绮筵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按香檀。不无清绝之辞,用助娇娆之态。自南朝之宫体,扇北里之倡风,何止言之不文,所谓秀而不实”。序文说得清楚,花间派词无非是宫体的变形,内容腐朽是一致的。
  另一个词的中心产地是南唐国。面临亡国危机的南唐中主李璟和亡国后充当俘虏饱受耻辱的后主李煜,都是杰出的作者,特别是李煜,俘虏生活迫使他不能无动于衷,词中隐约地带有亡国的怨情,因此,他的词不觉有异于一般醉生梦死的词人,虽然他本人到死依旧是个醉梦中人。温庭筠是词的创始者,李煜则是词的扩大者,从李煜开端,北宋词的境界大加开辟,花间派作者只占其中的一部分,词不专为闺房私情而写作,在文学上的地位提高了。李璟喜爱文学,罗致冯延己等不少文士,《全唐诗》收冯延己词多至七十八首。冯延己人品极卑劣,所作词却不失为一个名家。
第六节 近体文与古文
  唐朝一切应用文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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