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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妻祸-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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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哥临走前给我买的,说是让我今后就干这个,不准我再沾正气道的边了。何哥,你今后要车,尽管吭声,没二话。”
  何天亮实在想不通道士在玩什么鬼花样,就又追问:“他的电话怎么也不通了?”
  二秃子说:“你提这事我想起来了,我哥说你要是有急事就挂他的新号码,他的旧号码停了。”然后把道士的新号码给了他。
  何天亮又问了问道士离开这里之前的情况,也不知道是道士安排的,还是二秃子真的说不清楚,根本听不出来道士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从二秃子这里再也捞不出货,何天亮只好怏怏地告别出来。二秃子要开车送他,他谢绝了。
  道士神秘地不辞而别,让何天亮心里空落落的。道士这行为,简直像犯了事的逃犯。他如果真的犯了事,会不会牵涉到自己身上?何天亮想到这里,更是焦躁不安。他没有直接回家,蹲在马路边上,就开始用手机给道士挂电话。这件事情不搞明白,他难以安心。
  电话通了,听到道士的声音,他觉得踏实了许多。
  “天亮吗?”
  “你他妈的搞什么名堂?是不是犯事了?”何天亮气鼓鼓地问。
  “目前还没犯事,再混下去怎么样就难说了。”
  “你在哪儿?逃跑怎么说也得给我打个招呼吧?害得我爬了八层楼给你送钱,结果出来个怪物,还是个母的。”何天亮这时候又想起了那个买道士房子的女人跟她那奇怪的打扮。后来他对小草说了这件事情,小草告诉他那个女人肯定是在做面膜。他问什么是面膜。小草说就是像刷糨糊一样给脸上刷上药膏,有的还要贴面膜纸,估计他见到的就是贴了面膜纸的女人。
  道士说:“我在深圳,你谁都别告诉。你放心,我没事。”道士在那边安慰他。
  何天亮说:“你有事没事只要没挂上我,我才不管呢。”
  道士听出来他着恼了,就说:“走的时候我想给你说一下,一想不告诉你对你好。再说也怕跟你一见面又舍不得走了,就没告诉你。”
  尽管何天亮知道他说这些话半真半假,认真不得,可是心里还是一软,话里也没了火气:“你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跑到那边去了?”
  道士先问:“你怕不怕多耗电话费?”
  何天亮说:“再耗也比跑到深圳找你省钱。有话你就说。”
  道士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我哪里是突然想起来跑到这边来的,我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你想想,像我这种人,既没手艺又没文凭也没体力更没靠山,又是从里边出来的,在这社会上能混出个什么好来?唯一的路子就是挣钱,要挣钱就得办一些非常规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吃的是那碗饭,事情闹得小挣不来钱,闹得大了又容易出事,以前我就是吃了这个亏,有了一万想十万,有了十万想百万,太恋战,太贪。结果事情正闹到兴头上,让人告发了,挣来的钱不但全被没收,人也进了局子,这你都是知道的。”
  何天亮问:“是不是又有人告发你了?”
  道士说:“再等到别人来告发就晚了,我这回出山前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掌握好火候,绝对做到急流勇退,见好就收。也算咱哥们儿运气好,混了这两三年,下半辈子的底子也算垫好了,比我预期得早了几年。我真没想到如今的人比我进去前更好糊弄了,只要有人管你叫大师,只要你敢当大师,就有人跟在你屁股后面把你当大师供着。我买房子那些事儿都是给别人看的,你没根底谁信你?一打听,好,大师的房子老窝都在本地,人家也就相信你了。说实话,当大师的滋味真他妈过瘾。要不是碰上牛管教,我可能还得再拖一段时间。”
  何天亮惊奇了:“你怎么碰上他了?”牛管教最讨厌道士,一见面就训他。道士给老鼠上电刑,弄坏了机器,牛管教给过他两个耳光,道士在监狱里一见到牛管教就出汗。
  道士说:“真他妈的怕鬼就偏偏遇上鬼,一个弟子把中华正气道传给牛管教了,牛管教到科学宫来练功。我一见他就蒙了,没敢露面。你想想,我的底细他最清楚,只要一说我是他手底下的劳改犯,我不就玩完了?我惊出了一身冷汗,两晚上没睡着觉,想来想去,还是赶紧收山最好,别再像上回那样,进了局子再后悔就晚了。于是下了决心,把房子一卖,把钱整理整理就跑了。”
  何天亮说:“什么你他妈的急流勇退,见好就收,你是让牛管教给吓跑了。”
  道士说:“不管是他吓的,还是我自愿的,反正我现在隐居了,脱身了,完全是按计划进行的。你放心好了,绝对没事儿。要是我再像以前那样,见钱眼开,恋战不休,什么时候再进去连我都不知道。”
  何天亮问:“你鼓动起来的那些弟子信徒怎么办?你突然失踪了,人家要是到公安局报案找你,不是更麻烦?”
  道士呵呵笑了起来:“我早就放出风去了,说是我要到山里去修炼,增长功力,事先都铺垫好了。又安排那些跟班打杂的等我走了以后就说我隐居修炼去了,大概得过几年练成了天人合一才再次出山。”
  何天亮又问:“这么说你今后再也不回来了?”
  道士说:“过上一两年、两三年,等那些傻子把我忘了,我再回去,老老实实开个买卖过日子。原来打算在这边定下来算了,这段日子体会体会不行,我过不惯,太热,太潮,人说话像鸟叫,听不懂,人家把我卖了我还当人家领我下馆子呢。过段时间我得再往北走走,起码找个说人话的地方呆着。”
  何天亮想问问你小子到底有多少钱,敢吹下半辈子的底都垫好了。又一想问也是白问,就没吱声。
  道士接着说:“今后你就当我死了,等我活过来我再找你,到时候咱哥儿俩再好好混。说实话,一个人在这边呆着还真想你。”
  何天亮突然想起来兜里还装着给他的支票,就说:“我这儿还有你的钱呢,你要不要了?”
  道士说:“你这人真他妈傻,真他妈够朋友,我想你真的没白想。换个人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呢,哪有追着屁股后面给钱的?我的那份你收着,需要了就用,用不着就放着。二秃子如果混不下去了,你周济周济他。可也别多给,别让他知道你那儿还有我的份子钱。”
  何天亮说:“我怎么听着你这话像安排后事似的,今后我怎么跟你联系?”
  道士说:“今后起码两三年我不能露面,真得隐居一段时间,你想想,万一牛管教弄清了中华正气道是我在里面呼风唤雨,收拾我一家伙,我就真的没有后半生了。再说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一个人在外面,不像在咱们的地头上天时地利人和都占着,说不准有个三长两短咱俩就再也见不上面了。” 
  何天亮听他说得伤感,心里也挺不好受,就说:“你就当到外面旅游去了,过一阵子悄悄回来,这么大个城市,你自己不张扬谁能找着你?”
  道士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是小心为妙。今后我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你也别想着找我了,这对你好。你想想,万一人家找你打听我的事儿,你根本不知道,总比知道了还得替我瞒着好,对不对?”
  道士说的是真话。何天亮也不好再说什么。道士说:“行了,再说下去你的电话该没电了。就这样,拜拜了。”说完就撂了电话。
  何天亮的朋友并不多,过去在工厂一起工作的工友,何天亮不愿意再跟他们发生联系。不跟他们联系,就等于不跟自己的过去联系。他希望自己没有过去。出来后,他认识了许多人,可是真正能算得上知心朋友的,也就是道士跟三立,都是知根知底有过长期交情的。在里面关了八年的人,再回到社会上,想交知心朋友几乎不可能。也正是如此,道士跟三立在他的心里格外亲近,他确实非常看重跟他们的友谊。然而,就在他们挣来第一笔大钱的时候,三立两口子跟他发生了冲突,以致分道扬镳。后来虽然关系缓和了,但是已经断裂的友情再重新焊接起来上面也有疤痕,有了疤痕,就没有了过去的自然和随意,没了知心朋友的知心感觉。如今,何天亮可以算作有几个钱的人了,生意也走上正轨,运作顺利,道士却又离他而去,现在他可以说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了。钱来了,朋友走了,何天亮有些心灰意冷的寂寞,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急匆匆朝家里赶。眼下,他最迫切的要求就是回家。也许这就是有家的好处,没有了朋友,家就是消除寂寞抚慰孤独的唯一去处。
  家里却不寂寞,厨师和小工忙忙碌碌装配着外卖,一些早到的食客有的坐等上菜上饭,有的已经开始进食。何天亮感到奇怪,今天生意显得格外好,院子改建成的餐厅人已经坐了不少。小草见何天亮回来,迎上前拦住了他,朝房间努了努嘴:“有人等你。”
  何天亮见她神色紧张,更觉奇怪。在他的印象里,小草可不是个怕事的人,她的口头禅也是“没事别惹事,有事别怕事”,什么人的来访能让她紧张呢?
  “谁呀?神秘兮兮的。”
  “冯美荣,宁宁她妈。”
  何天亮愣住了,随即也感到了紧张。从法律上讲,宁宁的监护权在冯美荣手里。虽然宁宁从冯家回到了何天亮身边,并没有经过冯美荣认可,虽然何天亮已经付清了这么多年冯家为宁宁支付的种种费用,却丝毫也改变不了冯美荣随时可以将宁宁领走的现实。何天亮懂得,法律是支持冯美荣的。
  “宁宁呢?”
  “还没有回来。怎么办?不行我在外面把宁宁截住。”
  何天亮暗想: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该来的终究会来,就对小草说:“不用,先看看她怎么说。”
  何天亮进了屋子,屋子里根本就没有摆餐桌,何天亮这才明白,并不是今天的生意格外好,而是小草没开这个两用餐厅,客人都集中到了院子里。
  “来啦?”何天亮先打招呼。
  冯美荣没有化妆,面色苍白,有几分憔悴,但是仍然很美。她穿着一身职业裙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政府干部,或者是哪个公司的职员。她的面前放着一杯茶水,想来小草已经招呼过她了。
  “唔,我来看看宁宁。”冯美荣表情平静,口吻温和。
  面对面,何天亮甚至怀疑那一次在大都会娱乐城碰见她是一场梦。
  何天亮很想问问她对宁宁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又不愿意由自己挑起这话头,但是除了这个话题又实在找不到别的话题,只好随口问了一句:“最近还好吧?”
  冯美荣依然淡淡地:“唔,还在大都会娱乐城。”
  何天亮听她主动提及大都会娱乐城,似乎有些挑衅的味道,可是她的表情却又静如止水,根本看不出来任何挑衅的意思。何天亮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尴尬起来。
  这时候小草端了一杯水进来送给何天亮。冯美荣认真看看她,对她笑着点头示意。小草也对她笑笑,神态甚是客气。小草对冯美娴的尖刻跟对冯美荣的客气形成鲜明的对比。何天亮弄不清这是为什么。
  “她是小草?”小草出去后,冯美荣问何天亮。何天亮点点头,“对。”
  “年轻漂亮,听说挺厉害?”
  何天亮不愿意跟她背后谈论小草,可是她已经问到这儿了,只好说:“那得看对谁。”
  他的表情阻止冯美荣再谈这个话题。冯美荣保持了缄默。何天亮也无话可说。两个人呆坐了一阵,还是冯美荣打破了沉默:“宁宁什么时候回来?你忙你的吧,我不用陪。”
  何天亮想到他跟冯美荣就这么在屋里坐着,难免小草产生想法,就顺水推舟地说:“宁宁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有校车送。那你坐着我去帮帮小草,这会儿正是忙的时候。”
  其实他从来没有管过餐厅的事儿,都是小草一个人张罗,他这么说还是为了避开这让人窒息的场面。
  从屋里出来,小草拽了他到院门外面才问:“她没说宁宁的事怎么办?”
  何天亮说:“她就说来看看宁宁,别的啥也没说。对了,还夸了你两句,说你年轻漂亮,又说听说你挺厉害。”
  小草没来由地红了脸:“肯定是她妹妹说的。”
  何天亮也估计是冯美娴把他跟小草的情况告诉给冯美荣的。
  小草又说:“她还是挺漂亮,年轻的时候可能更漂亮。”说完,乜斜着何天亮哧哧地笑。
  何天亮正让小草弄得发窘,却见宁宁背着书包从巷口一跳一蹦地过来,连忙迎上前去:“宁宁!”
  宁宁见他跟小草都在门外站着,奇怪地问:“你们都站在外面干啥?迎接我吗?”
  何天亮把她扯过来:“你妈来了。”
  宁宁却没有一丝意外的表情:“是吗?在哪儿呢?”
  小草说:“就在屋里等你呢。”
  宁宁往屋里走。何天亮跟小草在后面跟着。进了屋子,宁宁叫了一声:“妈!”
  冯美荣站起身把她揽到怀里,上上下下打量着,又推着她转了个圈,前前后后检查着,好像是质量检查员在验收即将出厂的产品。
  宁宁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妈,我好着呢。我还得写作业,作业写不完老师罚站你又不能替我站着去。”
  何天亮听她又这么说,心里暗暗好笑。
  “干妈,有没有可乐?我渴得要命。”
  小草从柜台上递给她一罐可乐:“你们学校怎么连水都没有?把我们家大小姐渴成这个样子。”
  宁宁对小草笑笑:“倒不是学校没水喝,主要是平常我每天回来写作业你都给我供应一罐可乐,养成习惯了,习惯成自然嘛。”
  说着,宁宁对冯美荣说:“妈,你坐着看我写作业。等我写完作业再陪你。今天你就在这儿吃饭吧。”说着,摊开作业本开始忙活她自己的事儿。
  冯美荣真的坐在宁宁对面看起宁宁写作业来了,满脸的慈爱。
  何天亮扯了小草一把。小草跟着她出来了。何天亮说:“你看情形怎么样?”
  小草脸上露出了疑惑:“看这样儿不像来领宁宁的。”
  何天亮说:“但愿她就是来看看宁宁。”
  小草说:“要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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