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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金融的逻辑-第15部分

小说: 金融的逻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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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颜婢膝之国民。子弟受大家族之庇荫,依赖父母,久成习惯。学术上既受文字束缚之苦,又标‘受用’‘默识’之旨,故缺少论理学之训练,而理智极不发达。此乃吾族之受病处。”(张君劢:《明日之中国文化》第84页,山东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
  中国并没像西方那样有系统组织的宗教,规范人们日常行为的儒教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宗教。在这种缺乏正式的理性与非理性生命观的社会里,大众的精神世界只好由“牛鬼蛇神”迷信来支配,看不出这种精神文明高级在哪里。反倒是汉代进入中国的佛教、明代进入的天主教以及其它基督教派扩展了我们的精神资源。退一步讲,“中庸之道”扼杀的不只是物质文明上的创新能力,而且也激发人们不要在精神资源上有“出众”的创新突破。
  第二,或许有没有以宗教或者理性学术支撑的精神文明不重要,更重要的是我们把生活重点放在精神追求上,而不是过分追求物质生活。中国人追求的精神生活或许不是宗教性的,而是家庭温暖和亲情。但是,人之间的友情是一件非常个人化的事情,每个人有不同偏好、不同性格,即使是同父母的兄弟姐妹,性格与喜好也难以相同,他们除了知道彼此是兄弟姐妹而“应该”有亲人关系外,不一定有心灵深处的相通,不一定有出于“自愿”的友情。家庭成员间会因为名分以及相应责任而彼此相依赖、相交往,可是这不等于他们的关系能超出原始情感而达到更高的心灵沟通境界,就像包办婚姻中夫妻知道彼此有责任、是夫妻,但他们之间可能没有“爱”的体验。难以想象在人的个性与自由空间都被压抑的社会里,情感与心理世界能够天马行空,飞翔到朴素感情之外。

  第52节:金融市场的发展将最终打倒“孔家店”(5)

  第三,中国文化的核心重点在于维护“家”的经济功能,轻视其社交与情感功能,这必然抑制中国文化的精神文明内涵。从某种意义讲,连温饱问题都没完全解决的农业社会里,“家”的第一功能当然应该是实现家庭成员间的经济利益交换,所以儒家文化里“孝”、“顺从”、“听话”排在第一,这是可以理解的。但问题也在这里,一旦经济利益交换是“家”的最主要功能,人们容易先看到利益,后才是亲情,或者只看到经济利益。经济利益夹在“家”中,你搞不清亲戚对你好是真好,还是出于利益。在现实生活里,笔者在湖南家乡看到更多的是因为利益大打出手的儒家家庭,而不是突出亲情、突出情感关系的温情脉脉的儒家世界。那种理想化了的儒家世界在中国还没实现过,从内在逻辑上可能也很难实现。说到底,在儒家文化抑制物质文明发展的情况下,传统中国始终没完全走出温饱的挑战;在那种境况下,说精神情感世界里能达到文明顶峰,那只能是奢望。
  传统学问对中国社会的研究太多停留在研读经典上,好像研读经典就是了解真实的中国。显然,《四书五经》讲的是“应然”,但“实然”可能是另一码事,就好像不能说基督教《圣经》里的世界就是西方社会一样。书本里的儒家伦理社会当然温情脉脉,充满诗情画意。而真实的中国传统社会里,虽然不“言利”,但实际连“家”里也以利益当头。从经济学的角度讲,儒家“刚性”的“孝”可能反而迫使家庭关系以利益交换为主。
  我们可以从今天的中国来看到这一点。中国今天实际上包含了许多不同亚文化的社会。2005年,杜俊林同学协助笔者对北京、丹东、徐水县以及三个河南村——九连城、牛庄、宋庄作过一次调查,各地随机抽样300多人,这些地方的收入水平和经济发展程度当然是北京最高,丹东市次之,徐水县第三,九连城、牛庄、宋庄最低。
  许多家庭交往、社会交往呈现经济交易的内涵。比如,在现代社会中,送礼往往是象征性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大礼”反而是有目的的。但在传统社会中,送礼是一件很认真的事,而且要大,因为〃礼尚往来〃不只是为了“情”,更多的是一种借贷利益交换。村里人遇到婚嫁、乔迁等大事时,都会大摆宴席,然后收受礼金,相当于帮助缓和大开支给主人带来的困难;此后,等到对方也有类似大事时,再送去相应数量的礼金。
  对六个地方的抽样调查结果是,北京人之间的借贷和礼物往来最少,丹东和徐水次之,农村人之间的借贷和礼物往来最多。因此,前者已不是传统社会,但后者仍然是。特别是在农村,借贷和礼物主要发生在亲戚之间,亲戚之外很少。由此可见,在农村,亲戚间的经济利益关系很重,家庭、家族仍然是经济互助中心。
  当问他们“你为什么要生小孩?”时,北京只有12%的人说“养子防老”,而三个村平均有69%的人说“养子防老”,丹东和徐水在这两个极端之间。
  当被问到“你是不是因为爱小孩而生孩子?”时,北京有55%的人说“是”,而三个村平均只有16%的人说“是”,丹东和徐水仍然在两端之间。
  通过对总样本的计量分析发现,收入越高同时又买了某种金融保险品种的城市人更容易说“生儿育女是出于感情”,而不是为防老等经济目的。

  第53节:金融市场的发展将最终打倒“孔家店”(6)

  这说明像北京、上海这样的发达城市,有了满足生活需要的收入同时又利用保险品种、投资基金等把夫妇未来的经济风险安排好之后,他们更多把“家”看成是感情交流、满足精神需要的社会单元,原来由“家”胜任的经济功能逐渐由金融市场承担,“孝道”责任逐渐由“爱”取代,经济与金融发展正在改变这些社会的文化。相比之下,在农村,家庭关系仍然以经济交易当先,“养子”继续是规避未来风险的主要手段,而“家”的情感功能就弱,那里更需要儒家伦理来维系隐性经济交易,于是,那里更保留了儒家价值观。
  那么,中国未来的文化走向会是什么呢?是朝着像北京、上海等发达社区的文化发展,还是要恢复儒家传统、走回传统乡村的价值体系呢?社会文化的走向是个人难以设计的,而是由社会的需要所决定。
  中国文化的出路
  “五四”运动给中国带来了自由、民主、法治思想。回过头再看,当时的思想先驱至少在两方面存在盲点,其一是私有产权,其二是发展金融与保险市场,这二者是实现自由、民主、法治的经济基础。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自己的私有产权而是靠“领导批准”谋生,那么个人就没有声张自己权利的财产基础,自由、民主、法治当然无从谈起;如果没有市场提供的保险与金融品种让你去规避自己一辈子的生活风险,那么在你打倒“孔家店”、失去了“家”这个传统的互助保障体系之后,你会对未来充满着不安,这时你也不会有底气去争取个人的自由与民主权利。如果没有这两类经济基础,打倒“孔家店”之后,你又不得不重建“孔家店”。也正因为80几年前的思想先驱以及后来者都缺乏这种认知,所以,那之后的政权还去试过不同的制度安排,甚至走过与这两个基础要素完全相反的路,到最后当然就无法实现“五四”民主自由理想。
  这些认知盲点的确也跟中国学术历来轻“术”的传统有关,因为经济学、金融学都是太低级的“术”,所以,看不到这些也不奇怪。遗憾的是,时下的新儒家学者还是不能走出用文化来谈文化的圈圈,特别是以儒家文化来评价儒家文化,其结论当然不会是别的,用“四书五经”来看“四书五经”,只能是越看越美。如果脱离传统儒家社会的实践现实,不去研究特定文化背后的成因(特别是经济成因),不能看到儒家体系只是多种不同文化体系中的一种,那么得出“以中华文明整合世界”这样的认识就不奇怪了。
  一些学者认为中国文化重视家庭,而西方文化则不然。——这显然是一种误解,实际上中国人和西方人都重视“家”,只是追求的“家”的境界不同。传统中国的“家”侧重强制性的经济交易功能,西方社会的“家”侧重基于自愿的感情交往功能。在处于温饱与饥饿之间的农业社会里,生存是一个永恒的挑战,所以“家”的功能很难超出利益交易和保险互助,温情脉脉会过于奢侈,这种社会可能必须要有“刚性”的家庭结构,要阉割个性,否则“家”之内的经济交易就很难有确定性,这就是儒家以及任何传统农业文化的共性。在近代西方社会的生产力上升、人们的收入超出温饱之后,“家”的经济功能逐渐由金融保险市场来胜任,这时的“家”文化没必要那么“刚性”,也不必约束个人的自由,因为感情的交融是逼不出的,只有基于个人权利、基于个人自由选择的“家”里,父母、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交流才是自愿真诚的,才不是出于“义务”责任感而为的。中国人和西方人的儿女都会照顾父母老人,只不过前者可能更多出于“义务”责任感,而后者是出自“爱”,差别即在此。

  第54节:金融市场的发展将最终打倒“孔家店”(7)

  儒家学者说,中华文化比西方文化更侧重精神生活的境界。——这种结论很难站住脚。儒家文化强调压抑个人世界、阉割个性,让你只知道你的名分,让你丝毫不能有质疑、挑战长者或权威的动向,让你只能按照士大夫给你设定的麻木人生去过日子。相比之下,西方“家”文化已经走出利益交易功能,强调的是个人的权利与自由,让你根据自己的偏好和世界观去不受制约地最大化自己的精神世界。一种是被阉割个性的精神文明,另一种是个性自由被最大化了的精神文明,哪种境界更高、更能丰富人生之体念?
  从北京、丹东这样的大中城市的文化观念变化中,我们看到,随着经济和金融证券在中国的快速发展,大中城市的“家”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其经济功能也逐步由金融市场取代,看到儿女时父母首先想到的不再是自己的投资和养老保障,也不再把儿女当成自己的财产,“家”已主要是情感交流、心灵沟通的地方。家庭生活不再死气沉沉,而是越来越有个性,父母跟子女间的交往也日益平等,个人自由在中国终于有了更好的基础。这是中国主流文化发展的大趋势。
  从原始社会到农业、到工业、再到服务业社会,人类的制度性文化总在随着生产力和金融市场而演变,其整体方向是个人自由空间的最大化,发展就是使个人自由。最初在生产能力低下时,人是迫不得已接受部落公有制,牺牲个人与家庭;一旦农业使人的独立生存能力稍微提高,人们的基本生活单元就从部落归缩到宗族、家族,然后再归缩到离个人更近的“家”;到了工业社会,生产能力远远超过人的温饱需要,金融市场的发展又将经济互助交易功能从家庭剥离出来,使个人从家庭的经济制约中得以解放,给他以最大自由追求自己精神世界的最高境界,是经济发展和金融市场解放了个人。北京、丹东等大中城市文化观念的变迁即证明人类追求自由的自然倾向,这一点不会因人种而异。因此,在今天的发展水平上,儒家基于“三纲”的家文化和由此延伸的政治哲学可以休矣。
  “用中华文明整合世界”的口号有意义吗?
  当然,像前面谈到的“用中华文明整合世界”之类的呼吁已不是第一次。据袁伟时先生在《告别中世纪》一书中所讲,早在1901年,也就是在鸦片战争败给英国、甲午战争输给日本、义和团运动让中国败给八国联军之后,就在清朝廷被迫逃命到西安、中国自己身处亡国危机的时候,辜鸿铭先生声称“……人类未来文明……依赖于中国文明的根基,或更确切地讲依赖于远东民族可称为儒家文明的东西”。 以中华文明拯救世界的呼声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进一步达到高潮,其中梁启超的言论尤为突出,“我希望我们可爱的年轻人,……把自己的文化综合起来,还拿别人的补充他,叫他起一种化合作用,成了一个新文化系统。……把这新系统往外扩充,叫全人类都得到他的好处。……我们的年轻人啊,立正,开步走!大海对岸那边有那几万万人,愁着物质文明破产,哀哀欲绝的喊救命,等着你来超拔他哩!”
  前辈们的超脱和大公无私当然令人敬佩,但是这些勇敢背后可能难以找到学理基础。1901年和1919年前后,都是中国自己国难当头、国家前景渺茫的时期,那时还主张拿让中国走到那种亡国境界的文化体系去救他国的命,这的确需要超强的勇气。另外一种解释是,中国传统学问存在根本性的“实证”盲点,让文人把中国过去一百多年的遭遇跟中国文化脱离开来,认为那些落后挨打不是传统中华文化所致,而是由外国人所致。有意思的是,今天的情况跟那时期正好相反,中国经济今天正在崛起,这时我们只愿意把成功归功于自己,归结于中华文化,跟世界整体发展无关。也就是说,如果自己处境不好,那是别人强加于我的;如果我们成功,那完全是自己的功劳。所以,无论如何,我们的文明似乎总是上等的。于是,在中国经济今天处于崛起势头的时期,再次听到“用中华文明整合世界”,就不奇怪了。
  但是,在我们对制度文化的成因有更深入了解之后,“用中华文明整合世界”的口号是否还显得有意义呢?

  第55节:发展金融是中国的唯一出路(1)

  最后的话:发展金融是中国的唯一出路
  金融技术、经济增长与文化之间存在怎样的联系?一般来说,关于金融的话题主要会讲金融发展或者金融市场,而不是以“金融技术”来表述,更不会把文化和金融技术联系在一起。在我看来,文化,尤其是家庭和社会的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个社会的金融技术发展与否,或者说许多文化内容都是为了克服金融的不发展而产生并演变出来的。金融发展与否也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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