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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我要逆风去-第9部分

小说: 我要逆风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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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斯有些愠怒,他走到这一层楼最外头的等候区。
    徐风大厦的等候区是以时尚卡通出名的,桌子坐椅全部从美国进口,各种有趣的水果造型,很亮丽的颜色,同五彩缤纷的果汁很是类似。
    但是这种坐椅坐起来未必舒服,都是冰冷的硬塑料。
    江湖就蜷在一只香蕉坐椅上,在苹果形的桌上开着她的笔记本,正玩着“祖玛”。
    徐斯走到她的身后,她浑然不知,还在专注着手头的游戏。
    徐斯便也没有作声,他瞅着她的屏幕。这个女人在瞎玩,一只只和水果颜色一样鲜艳的弹珠毫无章法地落在游走的珠串上,不曾消掉任何一个颜色的珠串。
    这样下去一定死路一条。
    她也许在这个钟点,脑袋也似糨糊了,所以玩得毫无水准。
    徐斯刚想敲敲江湖的香蕉椅背,江湖正好轻轻点击鼠标,又发射了一颗蓝色的弹珠。于是奇迹发生了。
    这颗蓝色的弹珠,简直就是一颗生命之珠,被江湖发射出去之后,迅速消掉了一串蓝色的珠串,当蓝色的珠串被消灭,两串紫色的珠串又相接,再被消灭,以此类推,那整整一串看似快要覆灭的进金字塔洞口的珠子,一颗一颗爆发了烟花似的,在屏幕上绽放,一直到最后的胜利。
    徐斯看得目瞪口呆。
    江湖是等屏幕上的分值跳好了之后,才转过脸来。
    徐斯想,三个月后的江湖,同三个月前又有了不一样。
    她的头发长了一些,顺到了耳朵后头,剪了个齐额的刘海,服帖地顺在眉毛上头。顶着简单的童花头,让江湖这张娇憨的面孔更加娇憨了。尤其是此时此刻,还有半分的惺忪。
    她就这么对着徐斯笑了一笑。
    徐斯头一回发现,江湖原来有小虎牙,所以笑起来更像只娃娃。这是在天城山的旅馆那晚都没发现的。
    江湖半侧过身,抬头望着他打招呼,“徐先生,您好。”她又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十一点半了,明后天你有没有空?”
    徐斯以为自己听错了,眼前此女子竟然没有要求当下让他来听一份合作方案。他也微笑,“如果你要约时间,同我秘书联系一下即可,不必这样跑一次,太过麻烦了。”
    江湖似乎是哂笑了一声,微不可辨,但徐斯知道她一定是哂笑了。她说:“您贵人事忙,我跑一次是应该的,因为是我要打搅您。”
    她讲完关掉了电脑。
    徐斯才发觉自己竟能耐着心,看着她慢悠悠把笔记本关上,放进了电脑包,慢悠悠把搁在另一只橘子凳上的外套套好了,最后慢悠悠站起来。
    江湖转过头来,对牢了他,才问:“那么明后天您几时有空?”
    徐斯明明比江湖高了一个头都不止,看着眼前的江湖,怎么都该是俯视的。可是怎会平白无故带了几分心烦气躁?
    而江湖在等待他的答复。
    她没有任何骄纵的意思,满脸的企盼,甚至可以说很有些真诚。
    徐斯突然正色,讲:“江小姐,我收购腾跃并不是兴之所至。”
    江湖点头。
    “所以,如果最后我还是不能满足你的愿望,我先在此表达我的歉意。”
    江湖再点头,然后说:“徐先生,我想买回腾跃也不是兴之所至。”她伸出手来,“但我要感谢您的坦诚,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拨出时间给我。”
    她这样一副娃娃面孔,真真纯真如孩童,仿佛半点污浊都没有。确也不能怪江旗胜将她如珠如宝地捧在掌心呵护,她本来就应受到这样的保护。
    徐斯在心内对自己懊恼,江湖要是软弱下来做出请求的姿态,也许没有人能够拒绝。他伸出手同江湖握了一下,讲:“明天十点半。”
    可是江湖说:“会不会太早?”
    不能说娃娃面孔的人没有攻击性,而江湖毕竟还是位大小姐,言语之间,时不时露一些讥诮出来,好胜对手一筹。
    她不会不带一点点攻击性,这才像是江湖。徐斯想,她还不是变色龙,所以他不该去做计较。
    他摇头,“不会。”
    这天夜里,徐斯回了自己在浦东的小别墅,淋了浴,出来发现手机上又有齐思甜发来的一条短信,问他今晚会不会过去。
    徐斯回复了三个字,“不来了。”
    他在睡觉之前下载了祖玛,玩了半个小时,发觉江湖的那种玩法需要一些技巧。在这晚,他没心情去琢磨这些技巧。他把游戏关闭,入睡前,忽而起了兴趣,不知道这三个月江湖到底玩了什么把戏,做了什么准备。这么一想,他反而对明天的约会生出了意料之外的期待。
    这一夜,江湖没有睡得很好。
    很艰难很艰难,她才能在终于等到徐斯的时候,给他一个笑脸。
    这是她出生以后的第一次主动示弱,而且用了女性原始的本能。
    徐斯根本不会知道,她心浮气躁地打着游戏,从下午两点等到夜里十一点半,她几次想冲进他的办公室里,把笔记本砸到他的脑袋上。
    但是为了三个月来所做的努力,她想,她需要忍受。忍受徐斯的秘书对她无情的拒绝,忍受自己必须厚着脸皮上门找人求人,忍受自己在别人的王国足足坐了近十个钟头,还必须面对别人的下属指指点点。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某一首歌里这样唱道。父亲就非常喜欢这首歌。
    不能随随便便成功,就要经历风雨。
    江湖是强迫自己终于等到了徐斯,同时强迫自己等到徐斯以后,用那么云淡风轻的态度提议另约一个时间详谈。
    徐斯是不可能在晚上十一点半还有精力听她把她的计划讲解完毕的。
    江湖在半夜没有睡着,又爬起来上了一会儿网。
    她打开人气很高的一个论坛,在里头的子论坛有一张帖子,标题很长很醒目,“80后的你,有没有暗恋过打篮球的男生?我的暗恋败给一双国产鞋”。帖子很红,有十几万的点击和上万的回帖,还被版主加了精放上论坛的首页。
    江湖把帖子打开,楼主把帖子写得很长,从她的初中开始,她一直暗恋着穿腾跃鞋打篮球的男孩,总是偷偷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她最大的心愿一直是想买一双进口球鞋给他,可是当她鼓起勇气买好了球鞋,却发现另一个女孩送了一双新的腾跃鞋给男孩。
    也许女孩的文笔很优美,也许这个故事让人为青春的遗憾产生了共鸣,一场网络怀旧被启动。有人贴了腾跃鞋的照片——洁白的鞋面,挺括的鞋侧,有两条几代人都熟悉的硬挺的弧线。一时间勾起好多人关于此鞋关于初恋的回忆。
    一张帖子的火热程度超乎了发帖人的预料。
    江湖也没有想到结果会这样火爆,她把做好的将要陈述给徐斯的PPT打开,看了一眼自己写在第一页的用微软雅黑这么端正的字体加粗的句子——“有些品牌的力量,超乎我们的想象,而我们一直没有完全相信它们。它们一直就在我们的身边,从未离开。”
    次日,徐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着江湖做的报告。江湖开场的第一句便是这样一句话。
    徐斯问:“你要给我说故事?”
    “徐董事长。”江湖称呼道。
    但江湖的这个称呼,真叫徐斯有些坐不住,仿佛眼前这个精神奕奕的女子,已经胜券在握了。他阻止说:“你可以叫我徐斯。”
    江湖微笑,“我希望可以有机会称呼您董事长。当然,如果在腾跃上头您可以网开一面,我会更加感激之至。”
    徐斯挑眉。她可真不客气,胜负未定,她就开始讲起了条件。这副架势仿佛江旗胜仍在世。他且做一个有请的手势,江湖开始讲述她的故事。
    其实江湖的故事比任冰叙述给徐斯的版本更加详尽,而她讲故事的技巧也着实不赖,很能吸引人。
    但姿态是严谨的,她讲述的时候,挺身半坐,正视对方,眼波冷然,面上一直带笑。
    太职业化了。
    然,声音动听,清脆比黄莺。但徐斯认为,这个故事再动听,也与实际操作毫无瓜葛。她的报告太感情用事了。
    等江湖终于讲完了历史,已经过去十五分钟,徐斯说:“腾跃确实历史悠久。”
    江湖仿佛早有预料,“不过还没有到让你关注的地步,对不对?”她直视徐斯,“但是对消费者来说,只要还记得它,那么它就有价值。腾跃是可以实现盈利的,它比构造一个新品牌成本要低得多。”
    她思考得和做得都相当全面了。
    徐斯不语。
    这就是冷静之后的江湖交过来的答卷。她说服他的角度,在商业层面来看已经很充分了,可是,她没有考虑到的是——徐斯根本不想做腾跃这盘制鞋生意。
    至少他在江湖进来向他做这份报告的时候,还是没有想过盘活腾跃这个品牌。在江湖的汇报结束的时候,他也没有最终下决定。
    而江湖的PPT已经结束了,她知道自己该如何镇定下场。她从容地关闭了电脑,然后对住徐斯讲:“徐董事长,我对腾跃的营销方案有个全盘的规划,但是计划要晚几天才能同您沟通,我需要一些财务数据。”
    却原来她还有下文,这成功吊住了他的胃口,徐斯很想看看她做的营销方案。但目前,他蹙紧眉头,她从进门口至今一个小时,把“董事长”和“您”两个敬称说了无数遍,着实刺耳。
    徐斯颇为烦躁地站起来。
    他一贯热性子,总把空调调在恒定的二十七度,这一间接待室就保持这样的室温,在此环境下,他的心内不应该还会存留一些燥热的感觉。他对江湖说:“江小姐,你很用心——”
    江湖也跟着立了起来,抢过这个话头,说:“所以我热忱希望我的方案可以得到您的支持,腾跃有一套很老的班子,有很好的技术工人,欠的只是管理和营销的东风。”她略略昂了昂头,“这句话是我父亲生前同我讲过的。我个人微不足道,但是我父亲在这一行内的眼光还是很有一些的。”
    徐斯笑,带刺的玫瑰依旧带刺,玫瑰的尊严也不容玷辱。他能尊重。
    江湖继续讲道:“我希望约您下周的时间。”
    徐斯明白江湖的策略,她在争取同他保持一定程度的接触频率。她这样请求着,神色也是郑重的,但没有真正求助的意思。这位大小姐是不屑放下身段真正求人的,做到如今的心平气和,已属可贵。
    他想他不应当有所为难,尽管他还没有任何决定。徐斯顺手翻了一下台历,讲:“下周恐怕有些困难。”
    江湖说:“没关系,我同您秘书保持联络。”
    徐斯用手撑了一撑台面,无奈微笑,“你老是‘您’来‘您’去,我受之有愧。”
    江湖垂首略一凝重,说:“因为是我在求你。”
    今日的江湖,不再趾高气昂,不再歇斯底里,她用一段坦荡的风度,让徐斯能够相信她已足以接受任何挑战和打击。
    徐斯把手伸出来,对江湖讲:“我会考虑你的方案。”
    江湖也伸出手,“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徐斯请秘书Jane把江湖送了出去,便又处理下一段公事,看到任冰的报告,想到最近事务繁忙,还未同这班新下属开席叙情,便把Jane叫进来嘱咐,“今晚七点在景阳春订一间包房,帮我定好任总等几位童装项目同事的时间。”
    Jane面上一阵迟疑,想了想才汇报,“恐怕任总会没时间。刚才送江小姐去电梯口的时候遇到任总,江小姐约任总晚上吃饭,巧了,也是景阳春。”又觑着老板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就加多一句,“任总答应了。”
    徐斯问:“是景阳春哪一家店?”
    Jane绝对是徐斯的好秘书,尽忠职守答道:“茂名路上的那一间。”
    徐斯又站回到落地窗前,往下看,想,江湖应该已经走远了。
    好一个江湖,端的行事光明磊落,能当着他秘书的面约他的管理层吃饭。不自觉地,徐斯嗤笑了两声。她是根本不在乎他知道与否,或者明知道他一定会知道的,却还要这样做。
    江湖依然霸道。
    徐斯拿了手机出来,拨了个电话给许久未联络的莫北,讲:“今晚你不用当奶爸了吧?我请你吃饭,去景阳春。”
    莫北说:“我得请示一下。”
    徐斯表示轻视,“是男人吗?”
    这是逼得哥们儿不得不答应赴约。他又电召另两位发小,结果都称忙推辞了。最后到了饭店的酒席上,徐斯不住抱怨,“一个个一结婚都成家庭妇男了,喝个酒都这么不痛快。”
    友人莫北一贯的好脾气,不同他多计较。两人边吃边聊,气氛惬意。
    莫北说起妻子莫向晚刚出月子,预备重新找工作。
    徐斯隐约记得莫北的太太莫向晚曾与齐思甜在同一间传媒公司任职,担当的是艺人管理的工作,行内很有些名头,后来辞职在家待产。
    他不知怎的又想起一桩事,十分巧合的是,江湖应该也曾在这间公司任职,年初日本那场晚宴就是他们公司承办。
    于是他对这个话题留意了一下,还随口热心一句,“我也帮你太太留意留意好的工作机会,最好朝九晚四,早早回家对不对?”
    莫北看出徐斯戏谑的表情,笑笑同他干了一杯。两人海阔天空聊了不少闲话,只是过一阵,隔壁包间内举杯把盏的声音过于响了一点点,打搅到这边的气氛。
    那边似乎是在划拳,呼呼喝喝的,忽而又开始唱歌,唱的是五音不全的老歌,徐斯这里听到那边扯了两句,什么“在我生命里的每一分钟,和亲爱的朋友热情相拥——”。
    徐斯把服务生叫进来,“去隔壁提醒一下,克制克制。”
    服务生依言去了,那头清静了一会儿,可过了一会儿又闹了起来,碰杯声响不断,连莫北都皱眉了。
    服务生不好意思地解释:“这是间大包房,用隔断成两间的,所以隔音效果差,真对不住。”
    徐斯也就只能随他们去了。
    只是如他意料中的,他中间上厕所,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江湖。
    她就靠着包房外的墙根站着,紧紧闭着眼睛,有一身的寂寥。
    徐斯是走到她的跟前,才发现自己走了过来,而他和莫北的包房被他路过了。
    江湖的脸蛋红扑扑的,胸口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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