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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如意娘-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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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什么话都没说。
    她垂着眼睛,掩藏着心中的情绪。
    李兑便抬手按了按她的头顶,道,“二殿下必然也是这个意思,不然早追过来了——快回去吧,你们姐弟很久没见面了吧。”
    如意无声的点了点头,转身上马离开。
    顾景楼目光追着他的背影,貌似不经意的问道,“传闻是真的?她是李斛的亲——”
    李兑瞟了他一眼,道,“你待如何?”
    顾景楼却没料到如意身旁的人竟丝毫不将这秘密当回事,喃喃道,“也不如何……”犹豫了片刻,转而又道,“我就是在想,人活到她这种步数,也挺没意思的。”
    李兑不由一顿,道,“……怎么说?”
    顾景楼道,“你觉着她有必要亲自上战场吗?”他自问自答,“不止没必要,她其实打从心底里抗拒。就算是打了胜仗,她心里介怀的也是要杀人。打了这么多仗,她的心态早就危如累卵了,只要有件事轻轻一推——譬如今天这件,她随时都会崩溃。但她明明百般不情愿,却还是一定要亲自上战场作战,一定要亲自下令杀李斛。你觉着是为什么?”
    李兑不做声了。
    顾景楼便摇着头,啧啧道,“因为‘应该’啊。天下战乱,我不能独善其身,所以要上战场。李斛是天下的大罪人,放了他会生灵涂炭,所以要杀了他。”仿佛是为了说服谁一般,他感叹道,“为了这些道义,可以悖逆自己的本心,可以手弑自己的血亲……这种人,不觉着有些可怕吗?”
    李兑远远的望了一眼江上桅帆,淡淡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勇猛精进,亦是佛性。”
    他随意拨转马头,淡定道,“何况,顾公子您根本无需多虑。我们少当家的人和事,基本上也牵连不到您。”
    “欸?”顾景楼怔了一怔,已拨马缠上去,“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我和她好歹也有袍泽之情吧。咱们也是一个碗喝过酒的交情,你可别……”
    如意回去时,战事已基本结束了。
    十里坡一带伏尸数万,漫山遍野。清理战场的队伍正在寻找存活者,区分尸首。
    大军则继续行进,出了十里坡,才扎营驻兵。
    如意便也召集从众,前去同萧怀朔汇合。
    她当日从何家庄出发,沿途收复沦陷的县郭,也收容、召集士兵,到达宣城时已有数万之众。
    孔蔡的死讯早已传到宣城。围城两日之后,城中驻守的叛军弃城而逃,宣城别驾便率众出降了。
    如意趁势收复周边城池,打到一半,徐仪出兵攻打建康的消息便传来。如意意识到萧怀朔同李斛决战的时机也要到了,便挑选了精壮士兵五千人,前来同萧怀朔汇合。
    今日一早,她打探到李斛和萧怀朔的动向,便紧急前往十里坡助阵。
    路上赶得太急,到达十里坡时还能紧跟上来不掉队的,就只剩三千余人了。
    但就这三千人,最终成为逆转局势的关键。
    向营中诸将说明状况后,将领们心中仅存的疑虑也消失了。
    这一战李斛的主力被消灭殆尽,乾坤已定。就算让李斛侥幸走脱,众人心中也久违的感到轻松。
    萧怀朔吩咐犒军,诸将领各自回营准备。这帅营之中,一时便只剩下他们姐弟二人。
    战胜的兴奋还没有散去,他们一时竟没有久别之感。只如往常般轻快的交流着别离之后各自的状况。
    ——当然是如意说的更多。
    萧怀朔只凝望着她,噙着笑安静听着如意用家常的话,将刚刚在众人面前陈说过的事再度铺陈一遍。
    只在最后点评,“阿姐忽然出现时,我还以为是神兵天降。”
    如意觉着很受用,“来之前其实给你送过信的,不过我走的恐怕比信更快些吧——你不是自诩聪明吗,竟没料到我可能会来?”
    萧怀朔眸光柔软,里面只映着她的身影。大战之后疲乏的身体微微发着热,令他头脑有些迷醉,但这感觉却又恰到好处。这种时候见到如意,原本就有如在梦中。他便只轻轻一笑,道,“也不是完全想不到……”
    “……”
    “但怎么想,都觉着你会先去帮徐仪。”
    如意脸上不由涨红,却还是认真反驳道,“当然是先帮你。表哥那边……”虽说宣城到建康和姑孰远近仿佛。但徐仪是主动出击,进退自主。何况叛军的主力被李斛拉到姑孰同萧怀朔对峙,建康城中并无强敌。自然是萧怀朔这边更令人担忧。
    她话尚未说完,已被萧怀朔抱了满怀。
    萧怀朔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人必得经生历死,才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在十里坡上,最危急的时刻他也曾一度想到死亡,想这就是自己的极限吗?那一刻他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但最终沉淀下来的令他耿耿于怀的,却只有这么一个——“还什么都没告诉她”。
    他喜欢如意。并且他们都不必为此感到背德和负疚,因为她的身世本身就是一个大骗局,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障碍。可是他就要死去了,而她还对他的心意、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他死去之后一年最多两年,她就会从失去兄弟的悲痛中解脱出来。她会幸福美满的嫁给徐仪,生几个孩子。最初的时候她大概还记得要祭祀他,但随着年龄渐长,她身旁的人会越来越多。他这个死掉的人在她心里占据的分量将会越来越轻,最终被彻底遗忘在角落……
    让人怎么甘心?
    萧怀朔将她按在怀里。
    那种柔软很陌生,却又很令人安心。就连她慌乱恼怒的挣扎,和虚张声势的呵斥也能让他感到快活。人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从连续几个月的随时刀口捐命的压力下解脱后,真是格外容易放纵也格外容易取悦。
    “让我抱一会儿……”他轻声说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如意的抗拒就这么轻易的被瓦解了。
    原本用力意图推开他的双手松懈下来,片刻的停顿后,抬起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脊背。
    如意的声音暖暖的,还像小的时候在雷鸣声中哄他入睡时一样,带着她特有的那种想要支撑一切的温柔,“已经没事了……”
    萧怀朔轻轻的笑起来,笑声闷闷的回响在胸膛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于是如意又恼火起来,“没事就快放开吧。这么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要人哄,你羞也不羞?”
    萧怀朔不由就想,如果她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不知道她是会害羞,还是会……
    身体的热度已然有些不可控制。
    还是如意腹中饥响稍稍打断了他的遐思。
    他于是松开手,最后捏了一把她的脸颊,道,“去吃些东西吧,我也要歇一歇了。”
    如意下意识向后躲开,依稀觉着今日他举止危险,令人抗拒。
    萧怀朔却什么都不解释,只依旧噙着笑看着她转身离开。
    只在她即将走出帐子时,忽的又不放心的叫住她,“……营规森严,你可不要胡乱走动。”
    如意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知道。”
    
    第八十四章
    
    李斛逃脱后,萧怀朔只派水军一路沿途追击。大军驻扎休整,却并没有急于进发。萧怀朔甚至有精力亲自过问俘虏的处置情况。
    如意隐约觉着,对于是否该尽快击杀李斛一事,萧怀朔或许另有打算。
    她心中难免疑惑,且她急于前往建康和徐仪汇合,这两日便有些急躁不安。
    顾景楼反倒能沉下气来,这一日傍晚驻扎后便提了钓篓出营,竟是打算垂钓去。
    如意巡营回来正撞见他偷闲,不由火冒三丈。顾景楼负剑提篓,见如意恼火,不由静立对视,寡言剑客的姿态,玉树临风的模样。英俊了大约三个弹指的功夫,忽的抱起鱼篓转身就跑。
    如意,“你给我站住!”
    顾景楼边跑边还不忘放嘲讽,“傻子才站住呢!”
    如意:……
    江南孟夏草木繁茂,倒是便于他施展轻功腾挪跳跃。只一眨眼他就消失在草木深处,只留一串嚣张的笑声回荡在林荫之间。
    如意本来只是烦躁,这一来简直被他气的脑仁疼——自从她开始带兵,顾景楼就仿佛吃准了她的脾性,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放纵随性。好好的州牧公子,撒欢撒的跟个终于有人管了的小流氓似的。
    如意对上他,只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容易炸毛了。
    便吩咐赵大演先行回营,自己则挥鞭策马,向着顾景楼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她怒气冲冲的追过去时,顾景楼早踞坐在溪边裸石上,得意洋洋的垂钓起来。
    如意翻身下马,见水中鱼钩微动,分明是真有鱼儿上钩,便随手一枚石子打过去。
    那鱼儿受惊逃离,顾景楼匆忙收杆,到底还是没来得及。便无奈的回身向着如意,控诉,“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小气!”
    如意:……
    此刻她出了气,倒能静心下来。眼睛一眨,淡定道,“先撩者贱。”
    顾景楼噎了一噎,无奈的收钩,重新挂饵,道,“不就是出来钓个鱼吗?我就是个客卿,帮你镇场子搞刺杀的。又不带兵,说话又没分量。大战之后出来钓个鱼放松放松,很大的罪过吗?”
    如意道,“你是在发牢骚?”
    顾景楼挂好饵,再度将鱼竿抛入水中,眯起眼睛轻轻一笑。他生得带些邪气,这一笑间别有种桀敖不驯的意味,“三天前说这话,是。这会儿嘛……”他扭头看向如意,“这会儿,单纯就是坐看人生百态,有些怀念当初的逍遥自在罢了。”
    如意不由心有触动,一时无言。
    顾景楼专心看着水中浮漂,口中却没停,“赵大演没跟你一起来?”
    如意道,“我让他先回去了。”
    顾景楼点头,道,“想也是——没顺便让他替你去向临川王解释解释,你为什么只身离营?”
    如意心中烦躁感再度升起,她只不言不语。
    顾景楼道,“知道什么是肉包子打狗吗?”
    如意依旧不说话——赵大演正苦于没有机会向萧怀朔投诚,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自己也并不感到奇怪,她甚至都没有什么被背叛的感觉——毕竟她是个女人,如无意外,她不会有执掌权柄的机会。她许诺给赵大演的荣华富贵,最终还是要由萧怀朔来支付。
    顾景楼道,“你知道赵大演正在给二殿下暗送秋波吧。他可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你就半点都不恼火?”
    如意道,“……原本就要引荐给他的。”
    顾景楼想起前一日的事,不由也有些恼火,啧啧道,“你这个人,真没意思。”
    如意忍不住嘲讽,“莫非你就很有意思?”
    顾景楼面不改色,道,“我也挺没意思的。”两个人一坐一站,一钓一看,一时都无人发声。
    半晌后,顾景楼终于说道,“我告诉过你吗?那一年我去江北,最主要的目的其实不是打探消息,而是去找我的生母。”他说,“她是个胡人。”
    如意心事重重,随口问道,“找到她了?”
    “找到了。”顾景楼道,“她一见我就认出来了——”他自嘲道,“要不是她说,我都不知道我同我阿爹有这么像。”
    如意心想这就太谦虚了——顾景楼那通身的气派,说是顾淮的儿子,就没人会不信的。
    顾景楼道,“她很早之前就被逐走了,我阿爹安排了保母照料我,但那保母被萧氏买通了。”
    如意想了一会儿才记起,顾景楼的嫡母、顾淮的发妻是前朝宗室之女,也姓萧的。
    顾景楼道,“我小的时候,身旁人都说我不是我阿爹亲生的。我阿爹的性格不说你也知道,对家务事从来都很散漫。他大概也听过这个流言,却一直都没放在心上。”
    “那个时候我上头有五个哥哥,每一个都比我更光鲜亮丽,每一个都比我爹疼娘爱。萧氏杀我,被阿爹撞破的时候,他们扑上去抱着阿爹的腿求情,说,您为了一个儿子,要让五个儿子都没有母亲吗?他们受不了没有娘,却觉得我理所当然就该爹不疼娘不爱,死了也活该,是不是很坏?”
    如意顿了顿,没有说话。
    顾景楼道,“可是这句话打动了阿爹,阿爹认可了。”顾景楼说,“那个时候我就想,大概我真的不是阿爹亲生的,他也觉着我比他其他的孩子低贱些。”
    这句话几乎立刻就将如意幼时的记忆唤醒了——“我比我的姐妹们低贱些。”小的时候她也曾无数次的想为什么,为什么她永远得不到她阿爹的赞赏,永远得不到公正的平叛。她蹲在花园亭子背后逗弄流浪的黑猫,亭子那侧宫女们碎碎的说着闲话,“舞阳公主是个野种。”
    “后来我找到了我的生母,向她求证。结果略有些令人失望——我确实是我阿爹亲生的。但因为我是庶子,生母是个胡女,所以天生就比他的嫡子们卑贱些。”
    顾景楼忽的笑起来,“你也常有这种疑惑吧。先皇那种脾气,我可不信他能对你一视同仁。”他说,“我们俩很像。”
    “可是我跟你不一样。”他又说。
    
    说像的也是他,说不一样的也是他,这个人简直前言不搭后语。
    
    但如意确实听懂了——关于他们究竟哪里像,又有哪里不一样。
    “我无法认可你的做法,估计你也很难认可我。”顾景楼道,“我仔细想了想,觉着我们两个确实不太合适。所以以前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你就忘了吧。”
    如意:……混蛋怎么说的好像她被始乱终弃了一样!
    “莫非我们还有过什么约定不成?”
    “啊,上钩了,上钩了!”顾景楼忽的拽着鱼竿叫起来。
    这一次如意没有打扰他,任由他顺利将鱼提上来。
    但他捏住鱼身,将鱼钩解下来,笑道,“真肥啊。”却并未往鱼篓里放,而是随手又抛回河里去。
    如意道,“不留着吃吗?”
    顾景楼笑道,“这鱼不能吃。”他兀自挂饵,自言自语般道,“万一从鱼腹了吃出头发、指甲,得多恶心。”
    如意脑中霎时又是战场上横斜的尸首。十里坡在河的上游,正是上游无数的尸首滋养出河中远比往年肥美兴旺的鱼群。
    这一年来她见多了这样的场面,这一刻却忽的有些无法忍受,不由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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