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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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文雅这个气啊，呆着？如果这算呆着，你们也过来试试！一百二十多平的房子，从装修到购置家具……这个工程小吗？我天天灰头土脸的忙得头两个大，跟工人讨价还价争得天昏地暗，为了省几个钱，电话线自己扯，灯管自己安，挂窗帘的自己借电钻打的眼儿，天棚用的板材是自己借的三轮车从中东大市场拉来的，中途没掌握好方向，差点翻车。那材料多了少了，零件规格对了错的，不得去跑去换，去退去协商啊，腿都断了，你们过来帮着给看过一天没有？闲我在家呆着，我这两个月连个力工还不如呢，上那么多年班都没那么累过，少奶奶，说得出口，谁家少奶奶这么享福的……于文雅早在这“庞大”装修体系中深深尝到了疲惫，心酸，孤立无援，她又不能抱怨高冶平，是她提出让他安心工作，由她全全处理，不是她想大包大揽，冶平一开口那就是得找装修公司——这就等于直接让她闭嘴，怎么办，高冶平是不可能跟着她干那些“粗活”的，那就得自己撑着，谁让你嫁了个大少爷呢。
除去最初的感动和欣喜她也体会到什么叫力不从心，没有时间吃饭没有时间喝水，可照样要去接孩子回家做好饭菜，公公婆婆在家只是冷眼旁观，只等着吃现成的，谁也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是啊，本来也不同意你们买房，活该自作自受，能折腾就自个儿折腾去！于文雅咬牙挺着，他们越是这样的态度就越激发她早日脱离苦海的期盼，晚上洗完碗，又转乘两趟公交车到新房那收拾卫生，接水擦瓷砖扫垃圾，空当当的屋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收拾着，一直到半夜十一二点，腰酸背痛，肩膀抬不起来……然后再乘公交车回去，中途转站那辆是晚上七点半就收工的，所有另一段路程只能步行回家……那披星戴月的日子啊。
房子终于装好了，第一天躺在新房的床上，她那兴奋劲别提了，可睡了不到十天的安稳觉，冶平爸就为她下岗的事已经急得火上房了。打电话的时间也掌握得恰到好处，冶平上下班前后，地点一定是还没走出这个屋，好嘛，扯着大嗓门在里面喊，全是说给她听的！
谁不想工作？她也想啊，可是——出路在哪里，人才市场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人山人海，金融危机导致多少国有企业破产清算，有多少下岗职工，到处都在裁员，一个岗位有多少人在竞争……工作，难道天上会掉下来吗？
再说我就是不上班也没花你们一分钱呢。于文雅不平的想，要饭也要不到你们那去！
她当然知道，他们如此高调的愤慨也是有“来由”的，是啊，儿子本事，又给他们长脸了，底气足了，他们更加为当初不能拼死拦住这场婚姻深深的懊悔啊，虽然那件事对于文雅来说也不知算是好还是坏，是该感到庆幸还是感到担忧……
那就是——高冶平“又”升职了！
2婆婆的羡慕（上）
一辆银灰色的奥迪A6停在楼下，司机小赵早已等候多时，这是高冶平的专车。他提着公文包一边走一边接着电话。
“爸，行了，我知道了，您别操那个心了，那琪琪现在上学又是学画画又是学舞蹈的，总得有人接送吧，家里没个闲人也不行啊，我是腾不出时间管这些事的……那以前怎么能一样呢，以前她在那个单位都快破产了也不按时发工资，上下班迟到早退的没人管，现在哪行啊，就是出去找工作，到处都是私营企业，早八晚五是必须遵守的，早一分晚一分都得罚款，哪个单位能让她三四点钟就去接孩子啊……啊呀，够花啊，不缺钱，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还得上班呢……”放下电话，高冶平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靠在后座上用手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的说，“……走吧。”
……
于文雅一直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他说话的表情，大声的争辩，关上手机的无奈，长长的叹气……直到看见那辆灰色轿车扬长而去，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苦闷，原以为离开那个家，离得远远的，就能互不干涉万事大吉，看来是自己想简单了。怎么能分得清楚？这种关系根本不会因为距离的远近而解除，他们的生活方式依然要被公公婆婆的指示所影响，一个电话就可足以打破现有的平静，所谓幸福的生活还没开始就要面临结束，冶平爸妈的那只手随时可以高高的盖过她的头顶，将那束本就不够耀眼的阳光遮得严严实实。新房子很大很温馨，可是住在里面的人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今天是周五，也是她照惯例要去冶平父母那儿帮着做家务，她将桌上的碗筷拿到厨房，又将屋子简单收拾一遍便出了门。先去超市买了些牛肉，排骨，鸡蛋，又去水果批发市场买了些香瓜、白梨、火龙果等等老人爱吃的水果，她习惯去原先住的老楼对面马路的一家蔬菜屋买青菜，便宜又新鲜，跟老板也比较熟，零头的一概都抹了。估计买的这些食物足够冶平爸妈吃上一周的，才大包小包的往回走，手上沉甸甸的。
没等走过路口，就望见在楼下冶平妈正坐在小凳上跟左邻右舍张大妈李大娘的聊得热火朝天，表情更是夸张。
“我儿子命苦啊，辛辛苦苦工作那么多年，攒点钱都扔在房子上了，儿媳妇还不知道体谅，整天在家好吃懒做，闭口不谈找工作的事，唉，你说当妈的，能放心不，我这天天都不知道是咋过的，谁规定的嫁给咱家咱就得养着她啊，生活过得好坏总得有点事干，都说我观念旧，那现在社会的女人谁不出去工作啊，老公再能挣那是他的本事！这女人一点都不自重！就是当初冶平爸当上厂长那会儿，我也没说在家呆着啊，这整来整去，时代还退步了？”冶平妈探着头问，“你家儿媳在哪上班？”
2婆婆的羡慕（下）
于文雅放慢了脚步，走得近了，冶平妈突然提高了嗓门，“什么？税务局？！啊呀，那可是好单位啊，你儿媳妇咋那么有本事？自己毕业分配去的！那一个月得开多少钱啊？”
“三千多？！”
于文雅又差点以为是踩了鸡脖子，没有听清对方的回答，只听见婆婆的的嗓音，这忽高忽低的的声调一次次揪着她的心，“咋开那么多呢？”
“啊，是科长啊！难怪啊……”有心脏病的人一定受不了。
“不是，有啥本事啊，她爸以前是税务局局长。”李大娘看了一眼走到跟前的于文雅，很谦虚的说。
“啊，人家父母是税务局局长？你可真有福啊，真有本事，你算找对亲家了，我说你家小儿子毕业你咋不愁呢，是不是人娘家早把工作安排好了？还是你命好，啥都不用操心……享福的日子在后面呢，人家父母以后光退休金都花不完，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不得多贴她点啊，这要是找了农村家里的，你试试！那真是倒霉透了，那老了老了啥保障没有不全提指着儿女啊，你儿子行，有眼光，你算没白疼他的。”又是一阵感慨，于文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今天才知道婆婆的咬字那么清晰，普通话发音是那么的标准。
“妈。”她走到跟前，可是冶平妈没听到，仍顾着和人说话，“你家媳妇我见过，说话可有礼貌了，细声细语的，哪能看出是个科长啊，一点架子也没有。天天穿着那个挺职业的小裙，可带劲了，人家那才叫家教好，不是冲着税务局长的爸爸，也是肚子里有真材实料的……”
“妈。”于文雅提高了声音。
冶平妈这才回过头，不咸不淡的答应了一声，“恩，来了。”
倒是坐在冶平妈旁边的张大妈扬着脸笑呵呵的问，“啊呀，文雅啊，挺长日子不见了，今天咋没上班呢，休息啊？”说着眼角还不时的瞟着冶平妈，那其中的含义彼此心领神会，冶平妈只是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轻轻摇头，嘴角向下撇。
于文雅脸上有点僵，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你们说了半天不就是说我没工作的事嘛，存心让人难堪！“哦，我现在没上班，妈，我先上楼了。”头一低侧身走过。
恩，文雅妈打量了几眼她手里拎的东西答应了一声。
于文雅刚走到楼梯口，便听见身后冶平妈压低了声音说，“看没看着，会算计吧，买东西都不在一个地方买，那塑料袋花花绿绿的，肉啊鸡蛋是大超市的，水果是市场的，青菜是地摊的，啧，啧，行不行，哼，你说你给老人买东西，能这么精打细算？谁家买东西不在一个地方买全了，还跑好几个地方，能差出多少钱啊，那质量也在那摆着呢……她大房子都住上了，就会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省！”
于文雅的手有点抖，她真想把那些东西全摔在楼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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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求职（上）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街头巷尾，到处能听到刘欢老师那首鼓舞人心的《重头再来》，可是重头再来谈何容易啊。
一个星期于文雅上了两次当。
……第一次让中介骗了一百块介绍费，说是一个卖灯具的商店要找个收款的，她满怀期待的的就去了，结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长途拔涉了一下午，终于在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偏远地带，破犄角旮旯处找到一个快被拆迁小棚子，门都卸了下来，倒是在地上摆着几个破旧的灯灯罐罐的，破烂不堪。卖灯具？五年前有那个打算来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像农民似的人笑着说。我呸！于文雅再回去找那中介算帐，人去楼空，挂了个牌子变成××广告公司了。
还有一家保健品公司是招推销员，半信半疑的跟着上了二周的培训课，提货时竟然要求自己先以成本价垫上预付款，等结了钱再返回，这是哪家的道理，她一气之下不干了，公司还嚷着要她交二周的培训费。当初讲明是不收钱吗，人家回复，如果你成为正式职员当然不收。于文雅也没给，爱谁谁，也没白纸黑字的签合同，不了了之。不过有了这两次教训，她有点对前途失去信心了。
就在这时，冶平爸妈又来给她“打气”来了，到底是一家人，给予了前所未有的“支持”，“以后不用你过来收拾家务了，楼上老刘家雇的那个小保姆答应帮忙，按钟点算钱，我们看就挺好。”冶平爸另外还郑重承诺，只要你能找到工作，他们愿意接琪琪放学送她上课外班什么的，这总可以了吧？
这是两个老人商量的结果，为的是不让于文雅再有丝毫的“后顾之忧”，为了从根本上减轻儿子的负担。如果做到这个份上，你再找不到工作，不能怨天尤人吧。
冶平妈满脸同情的望着于文雅，迟疑了半天才勉强下了决心，你呢，先去试试，实在不行，我就让文平托人问问，看她们学校收发室食堂啥的，缺不缺人？那收拾个卫生择个菜的应该难不到你吧，不过事先说好……文平心高啊，要面子，你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跟她是啥关系。
冲着公公婆婆这两句话，于文雅咬咬牙又踏上了找工作的行程。
3求职（下）
人才市场她不知去了多少回，门槛都快踏破了，每次都是人声鼎沸，人山人海，时间久了，却也有几个面孔有点熟悉了，见了面，偶尔会打声招呼或微微点头示意，“你也没找着工作呢。”
“恩，不合适，再看看，你呢。”
“差不多，也没有。”
于文雅苦笑着，对于那些跟自己年纪相仿的人总是感到格外的亲切。来得久了，还发现原来上面招聘的牌子好多都是名过其实，说是招聘其实就是打广告的，特别是某些带着“文化传媒”或是“××保险”之类字样的公司竟是常年都坐在那儿招人的，也不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么一路“筛选”下来，感觉眼前的路越来越窄，她的心一点点的沉下来，就业形势远远比想像中严峻，该不是真让冶平爸妈说着了，她只能去打扫个卫生？不甘心。
从人才市场一无所获的走出来，于文雅就坐在侧门的台阶上呆呆的出神，那印着红戳的半张票根遍地都是，扫马路的大姐抡着胳臂大面积的清扫，任尘土飞扬，怎么也收不尽，轻飘飘的，荡在地上，等明天一到，旧的又很快被新的覆盖，人才市场售票处那永远排列等候的长得不见尾的失业大军，真让她敬畏啊……
她的明天在哪里……
“你好，”她先到了一双黑色皮鞋，鞋面上留着别人的半个脚印。于文雅抬起头，一个五十多岁的穿着蓝色衬衫戴个眼镜的男人，很客气走到她的面前，这人面相很随和，好像在哪见过，又想不起来。
“还真是你，哦，你的笔。”他从包里掏出一支钢笔，递给她。“上次人太多，我用完就找不到你了，真巧，又在这儿碰着。”
哦，于文雅失笑着接过来。想起来了，那还是大上周的事了，当时有一家大型连锁超市现场招聘，宣传版面一挂出来，所需岗位人员达到二百多人，那场面空前火爆，甭管是大学生还是什么下岗职工蜂拥而至争先恐后的竞争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个水泄不通。招聘人员站在椅子上发表格，好多人伸手就抢，于文雅也挤在其中，就是这位五十多岁的戴眼镜男士离她最近，两人同时蹦起来，“哧”的将那张空白应聘表扯成了两半……男人手里三分之二，于文雅手里三分之一，两人尴尬的对视，看着各自手里的那半张纸无奈的笑了一下，又同时放开了手。
后来这男的又非常执着的挤进了人群，高举两张空白表格，像中了彩票似的欣然而出……他递给她一张，她掏出笔借给他，也算是互相帮助……虽然那家超市杳无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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