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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不做帝王妻:璃妃传-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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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妾参见太后!”我福身行礼。
  “平身。”她的声音威仪中更透出一丝的苍老,“昨晚是璃妃侍寝?”
  “回太后的话,正是臣妾。”我站直身子,脊背处被吹棂而进的风拂起一阵寒意。
  “璃妃伺候皇上也一年了,有些事本不该哀家来提点你身居后妃高位便该有所分寸。”
  “臣妾惶恐,不知太后所指何事?”我俯低秀首,恭谨慎秉。
  “皇上五更就要上朝,昨儿个,却与你痴缠到了四更!”她顿了一顿,又缓缓道:“因着后宫雨露均衡,是祖宗的庭训,所以皇上不能违了规矩,一月才翻你一次牌,你也知皇上宠你犹胜其他后妃,但你居着后宫高位,又代执六宫之事,焉不知劝诫,倒要让哀家提点你皇上的龙体安康是天下万民的福祉呢?”
  “臣妾知错了,请太后责罚。”我跪叩在地,语声不惊。床第之事,既然能传至太后耳中,我又何必再去辩驳。
  她若存着心要似那次般对我,我无论如何,都是逃不过去的。
  但今日的太后,与那晚赐我一死的她,却截然不同,话语中少的岂止仅是那戾气呢。
  “起来吧。哀家唤你来,也并非是要责罚你。”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皇上自登基四年来,子嗣依然绵薄,哀家也指望着你们能多为皇室开枝散叶。但,龙体毕竟金贵于其他,璃妃可记下了?”
  “臣妾谨记太后教诲!定当表率于后宫,故臣妾有一事恳请太后做主。”我未起身,依然叩首。
  或许,唯有她,才能帮我了却这件事吧。
  “是何事,你且说来。”
  “臣妾自小产后,身子一直孱弱,皇上怜眷臣妾,然,昨晚侍寝后,亦觉力不从心,太医亦嘱过,臣妾还需将养数月,方能再育龙嗣,故而,臣妾斗胆,恳请太后做主,撤下臣妾的绿头牌数月,以免误了雨露盛泽!”我娓娓道来,语音婉约。
  我如今代管六宫,能名正言顺撤下我的绿头牌者,只有太后一人。
  如此,我既可避开天烨,也正遂了太后的心。
  “原是为这,也好,哀家自会命李德海暂撤你的牌子。”
  “臣妾叩谢太后!”我微微笑着,俯首谢恩。
  “既是身子弱,还不起来。”她顿了一顿,见我站起,继续道:“哀家今日命你前来,还有一事。”
  “请太后示下。”
  “南越国主驾崩,新主晋位,欲与我朝永修邦好,故特遣了一队使者,来西周朝贡。据称,亦有美姬献上。此事,你即代执后宫,必放于心上,慧眼替皇上择选。”
  “臣妾遵旨。”
  九重宫阙,宫花次第开,从不会有萧条之日,三年一期的选秀才过,和亲公主方送,南越又急不可耐送来新的明媚女子。
  难道,男人的江山,都必是筑造在女子羸弱的肩膀上吗?我冷冷地不屑于南越的举止,却丝毫未想到,这一次,将带给我的,或者说,是安陵一族的,万劫不复的灾难!
  太后又询问嘱咐了一些其他的事项,才命我退下。
  她并未刁责于我,实是出我的意外,从北溟归来后,这位高高在上的云雅太后,对我的态度,截然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而此时的我,也无法知道,这背后的谛因是什么。
  毕竟,那是我绝望到心如止水的心中,唯一可以卸下的重负吧。
  靖宣四年十一月十八日,是芙萼公主和哥哥的大婚之日。
  天烨早允诺会主婚,故当日,携我于启祥殿,亲送公主出嫁。
  一样是漫天铺地的红,但这份红,却不同于小言出嫁那日的红,是真正的喜庆,真正的欢悦。
  红幔飘扬,鼓乐震霄,我望着台阶下,大步走来英气勃发的哥哥,微微地,有雾气蒙上眼眸。
  犹记当年,我倚哥哥怀中娇嗔的青涩华年,今日,却兄为臣子,妹为帝妃。
  哥哥跪拜行礼,然后,起身牵过婀娜走来的芙萼公主手中的红缎,复朝天烨三拜。
  这样的夫妻之礼,我这生无法可得,隐隐有丝羡幕浮上心头,转瞬便掩去眸底的一刻落寞,依然淡淡而笑,望着哥哥,望着,曾经的公主,如今顶着红盖巾的嫂嫂。
  彼时的我,亦不知,今朝一别,再见已是无期。
  礼毕,我缓缓走下台阶,行至哥哥面前,执起芙萼公主的手,交到他的手中:
  “本宫贺芙萼公主、安陵将军琴瑟和鸣,螽斯衍庆。”转向哥哥,叮咛道:“安陵将军,公主乃金枝玉叶,能下嫁相府,自是相府之幸,将军亦该铭记圣上的厚爱恩德!”容色竭力粉饰,以免哥哥读到这淡然安宁后的心碎疼痛。
  自幼,哥哥和姐姐,终是最了解我,也是最疼我的人。
  可,如今,死者已矣,生者,相见之日也屈指可数。
  “末将明白!定不负皇上和娘娘的厚恩!”
  他行军礼,英姿飒飒。
  眸光掠到腕间的皎洁莹润的玉镯,忆起那晚雨中,冥曜所说的话,唇边泛起更深的笑意,酸楚自品。
  遂褪下,轻轻戴到芙萼公主腕间:
  “今日你们成婚,本宫也没有什么可以为赠,这镯子,权做心意吧。”
  今日种种,无法回头,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既然必相忘,留着这物什,反是徒添困扰。
  耀阳的霓光折射过镯身,冶潋的光泽刺进眸底,心下突然一片清明,天烨初次临幸时脱下玉镯,掷扔于地的一幕突然映现。
  原来,在那时,他就深深疑心,可,惟独我不自知,还不自量力地去解释。
  孰知,那次的解释是否又进得了他的心呢?其后的种种恩爱,不过是陪我演的一场场戏而已。
  而我,在戏中,却终是付出了几分的真情,几许的实意。
  于他,淡漠的眸后唯一可以嚼出的,是冷笑的意味。
  素指微微颤抖,在宽大袍袖的覆盖下,我沧然地离开芙萼公主的手腕。
  原来,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傻傻的陷入帝王的深情表相中,他踯躅的那晚,一并掷去的,怕是对我残留的怜惜吧。
  脚步踉跄,哥哥见我神色突然异样,忙上前扶住我:
  “娘娘!”
  凄婉浅笑,轻轻道:
  “无碍,本宫站久了,有些晕眩而已。”
  不露痕迹地挣开哥哥的搀扶,回身,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别人的莲步下,是步步生花,旖旎不尽的妩媚柔倾,我的步下,却是步步皆殇,一步一步,走过的,皆是情成殇,忆成殇的不堪。
  抬起眸华,天烨依然高高矗立在最上方,明黄的龙袍,将那曜日的光辉亦遮去了一半。
  凝望着他,他的眼神却越过我,望向更为广袤的远处。
  闭阖眼眸,原来,是我读错了他的心,原来,是我赌错自己的情。
  身上冗繁的华服,头上沉重的珠钗,一切一切,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脚步虚浮,似踩在云端上,可,我还要一步一步地走上去,哪怕踩着别人的血,也只能继续向上走去。当站在这个位置,往后俯瞰时,才知道,所有的后路都仅代表着崩塌。
  走至台阶最上方,我复睁开水眸,对上他的,第一次,将自己的手递给他,他的眸底闪过一丝疑怔的神情,但还是伸手牵住我的。
  依然冰冷相握,如今的冰冷,更添了一份隔阂。可,我们还将继续这样,假意相牵的走下去。
  我望着眼前的夫君,西周的至尊帝王,在这一刻,我知道,自己一直是爱着他,深深地,带着绝望的爱。
  而今后的一切,爱将被恨湮没。
  哥哥大婚后的第五日,便被天烨派往漠北清剿玄巾军的一拨剩余的余孽,芙萼公主依然随军同行。
  这一去,再见,已是兄妹反目,当然,谁都不是先知,一切的一切,都按着命运既定的轨迹慢慢地向前推动。
  后宫中当然也不会沉寂太久。
  宣四年十二月初,忆晴被太医诊出喜脉,六宫皆庆。天烨下旨,晋忆晴为正四品美人。赐居福臻宫月华阁。
  我端坐倾霁宫,听院正细细禀报脉相后,遂指命擅长妇科的胡太医为忆晴保胎的太医,另,命内务府调拨三名年长的嬷嬷往忆晴处侍奉。
  宫中的滋补品也按着惯例令内务府配予忆晴,唯独燕窝这一例,因妃位以下,均无金丝黄燕的配额,故我从自己的份额中再拨出这一份予她。
  逐一吩咐完,生怕遗漏什么,心底却莫名地有些抑郁,彼时,我自己有了孩子,却浑然不知,但,即便知了又能怎样,天烨终是容不得的。
  念及此,心底猛一激灵,忆晴,不仅也是安陵为姓,更为罪臣之女,难道他能容得?
  “舒,皇上今晚去看晴美人了吗?”
  她有些惊讶我的问话:
  “我倒未曾留意皇上今晚在哪里。”她这几日一直替我劳心宫中其他的事务巨细,今日方近身伺候,眸光扫过我,突然又道:“娘娘手上的白玉镯子怎地不戴?我今日理妆椟,也未曾见。”
  “那日哥哥大婚,赠于芙萼公主了。”我淡淡道,未留意她脸上似乎太过惊愕的表情。
  心中有一声轻不可辨的叹息,我从来就不问皇上的行踪,今日唐突地发问当真是傻了。
  遂吩咐:“替本宫备辇,往福臻宫。”
  夜风有些凉,心底愈发清明,自回到紫禁,忆晴便从未向我请过一次安,表面的疏远,仅是表面吧。再见她伊始,她的眼底就掺杂着太多太多的让我看不懂的情愫。
  但,不论怎样,护得她的周全,却是我责无旁贷的,不管是以昔日堂姐的身份,还是以如今璃妃的身份。
  辇停福臻宫,云昭容早早迎了出来,恭敬行礼。因那日中秋家宴,她口快之言惹得君王不悦,今晚见我,神色自是些谨慎。
  免了她的礼,淡淡道:
  “晴美人有劳昭容费心了。”
  “福臻宫得此喜讯,亦是嫔妾多年来的夙愿,尽心照料自是应当的。”她声音极轻,眼晴也只叮着地面,生怕再有任何闪失。
  我颔首赞许,莲步往月华阁走去。
  “娘娘,皇上正在偏殿看望晴美人。”她有些迟疑,还是轻声道。
  “本宫也正想探视晴美人,昭容先退下吧,本宫自己过去。”
  “是,嫔妾先行告退,若娘娘有吩咐,可再传嫔妾。”她的语音里有如释重负的意味,俯低着身子,仍是不敢望我。
  我微微一笑,缓步从她身前走过。
  在望舒通报:“璃妃娘娘驾到!”顺公公推开月华阁门的时,我微抬螓首,看到,天烨正端坐在忆晴床榻畔,二人正说笑着什么,见我进来,迎上来的顺公公忙请安:
  “奴才参见娘娘!”
  我抬袖示意他起来,碎步行至天烨面前,依礼请安,他仅在我进入室内那瞬眸光瞥过我,而后,只淡淡道:
  “平身。”
  忆晴欲起身,向我请安,却被天烨按住,柔声道:
  “晴儿如今有了身子,以后一切请安,皆从简吧。”
  “那嫔妾岂不违了宫规?”她巧笑嫣然,水眸若有似无地掠过我。
  “宫规也需因人制宜。”他从一边侍立的宫女手中端起一碗汤药,亲自以手背试了温度,舀起一勺至忆晴唇边:“先喝药。”
  “皇上,还是臣妾来吧。”我不顾仪范,急走几步,素手才触到他的,却被他眸底的一抹冰冷刺灼到。
  “璃妃,朕并未唤你上前,你代执后宫这些时日,倒愈发僭越了!”他的星眸终于凝向我,淡淡一晒,笑容间却是讥诮的意味。
  “皇上日理万机,这些事,本应由臣妾分担。”我俯身跪下,依然坚持。
  这碗里若是与堕我之胎一样的汤药,我又怎能袖手旁观?同样的伤,同样的痛,我不愿安陵族的女子再去尝试!一次,已足矣!
  “哦?璃妃此心,倒真是处处为朕着想?”他眯起眼眸,将药碗往托盘中一放,我的心也随着这一放而终于不再紧绷。
  “臣妾铭记女则教诲,自当身体力行。”
  “哈哈——”他突然笑出声,第一次,我听到他如此地笑,笑声背后似乎隐着一丝悲凉,他起身,站至我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跪拜于地的我,低声,从无情的薄唇中吐出更为无情的话:
  “璃妃的身体力行,朕倒真的见识过!但,一次就够了!”
  语声之轻,唯我和他能听到,我惊措抬眸,正对上他幽暗深邃的眼眸,那瞬间释放出缕缕决绝的孤桀,轻而易举地吞噬掉我所能触及一切的温暖。
  唇微微哆嗦,话语甫出口,却仅是:
  “还请皇上让臣妾代为照料晴美人。”
  “皇上,嫔妾已由您亲自指的胡太医照拂,璃妃娘娘为后宫琐事操劳,怎能劳烦娘娘再为嫔妾所忧心呢?”忆晴在旁悠然启唇,字字皆是推却之意。
  “晴儿不必多说,你本来就是璃妃献于朕的美人,朕怎会不容璃妃这个请求呢?好,很好!”他冷傲地语声似冰柱砸于我心底,一次次,都寒冷到连血液都失去汩汩流动的热度:“小顺子,传朕口谕,即日起,晴美人之胎交璃妃照拂,若有差池,按欺君罪论处!”
  “臣妾谢主隆恩,定当尽心竭力保得龙嗣安然!”我行礼叩谢,眸华初抬,却对上忆晴一丝慌乱的神情。
  彼时的我,没有细想这代表着什么,待到日后突然明了时,一切都回不去了,注定,有人因此而万劫不复!而卧,只能再一次看生死别离间的苍茫嗜血。
  这年的冬天,特别地寒冷,才十二月底,就下了漫天的雪。倾霁宫内笼了内务府送来的上好银碳,依然驱不走严寒的迫冷。
  我素是畏冷怕热,入冬后又不慎染了风寒,咳嗽得嗓子已嘶哑,也未见好,痰倒一日比一日淤堵。
  这晚,用罢晚膳便早早安置了,被褥中薰着褥炉,炉缸中点的是棋楠香,幽幽的散发缕缕馥香,和着炉壁的暖气,温热我冰冷的四肢。
  日间咳得太频,晚上服了药,稍好些,螓首依然隐隐作痛,素手抚额,辗转间,却无法入眠。
  这几日,内务府总管早早把过年的采买单呈上,包括各宫应加的额外份例,连续翻阅下来,精力愈加不济,德妃依然称病,阖宫中,也无别人可与我分担,惟有望舒,倒颇精帐务,也算助了一臂之力。
  “娘娘。”外间萱滢的声音轻轻唤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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