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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画堂深处-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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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好心,要不是你老纵着孙子孙媳妇,何氏那小娼~妇就敢顶撞我?如今连丁丰那小兔崽子,小杂种也是娶了媳妇没了娘,我叫他打那个小贱人,他只不理,还听着那小贱人骂我!”丁富跟进来,听见王氏这几句,便过来道:“娘,你老说嫂子顶撞你,你如何也顶撞奶奶?你是婆婆,祖母就不是你婆婆?”
  王氏听了,气个仰倒,却也无可答言,只得自己去把衣裳都换了下来,倒也不敢真扔了给朱大娘洗,自己抱了到院子里,要吊井水上来泡了。只是她闹了半日,又吐过血,手上就无力,一桶水也提不起来,若在平日,大郎必定过来帮手,今日却不见人影,就扭了头去瞧,却见大郎人在屋子里,连个声音也没有,自觉嫁人不着,丈夫是个薄情的,儿子又不孝,好容易有了个争气的女儿,却叫人欺成那样,连个出头的人也没,心中悲苦,扔了井绳,坐到一边哭,一面絮絮叨叨说了团圆儿如今怎样委屈,崔氏怎样翻脸不认人,连丁丰都一般忘恩负义,越说越是怨恨,向着屋子里的大郎叫道:“你也是做爹的,团圆儿就不是你的女儿?她如今这样,你也不心疼她,可见你就是个狠心无情的东西,我白嫁了你这些年!”
  朱大娘听了,到底是亲生骨肉,哪得不心疼,不由过来埋怨王氏,道:“媳妇,不是我说你,当初崔氏来提亲时,我就说媒婆的话听不得,你是如何说的?你一力情愿,又撺掇得团圆儿也愿意了,都是你害的她,如今,你还有嘴来说?若是依着我,早早许了人去,哪有后来这些祸事?团圆儿不会吃这些苦不说,我乖乖的大孙子也不会叫人打得残了!”朱大娘说到这里,老泪纵横,指着王氏道:“我把你这个不贤的媳妇!你还我好好的大孙子来!”
  说了上来要打王氏。
  王氏叫朱大娘骂得一句话也接不上,又恼又羞,反转成了怒气,见朱大娘要来打她,倒是先动了手,反用力去推朱大娘。各位且想,这是井边上,地上多的是水,朱大娘年老体弱,且也是个小脚,哪里经得住王氏这一推,脚下一滑就直跌出去,摔在地上,又听得咔嚓一声响,朱大娘已痛得脸色雪白。
  那丁富一直在外头,听得祖母骂得句句在理,自己这个泼辣的娘一句也还不上,不由舒畅几分。待见自己娘要推祖母,过来拦时,已经不及,朱大娘已跌出去老远。丁富不及理王氏,过来要扶朱大娘,才要扶起来,就听得朱大娘连声惨叫,原是这一跌,竟把腿骨也跌得折了。王氏倒也不曾想着这样,眼见竟是闯了祸出来,倒也楞在了当场。
  大郎正躲在屋子里生气,听的娘惨叫,出来看时,朱大娘已痛得一头是汗,忙过来要抱朱大娘回屋,朱大娘一把将他推了开去,指着他道:“你若还是我儿子,就给我狠狠打这个毒妇,她今儿能叫我跌折了腿,明儿就能拿绳子勒死我!你若是不打她,也不用给我请郎中了,这里有井,我爬进去死给你看!”说了,又去推丁富。
  大郎见娘这样,哪里还顾得许多,四处一瞧,就见院子一角扔了一把扫帚,几步过去,抓起扫帚,冲了回来,照着王氏劈头盖脸就打了下去。
  殴妻 双胞
  说朱大娘训教,将她推得跌断了腿骨,朱大娘便立逼着大郎打,若是平日,大郎未必有这胆量,只是今儿竟将他娘打了,他要再动气,也算是人子了,故此也就下了手去打,凡事只怕开头,大郎这几棍子下去,便想起成亲近二十年来种种嚣张行径,敬丈夫,尊婆婆,眼皮子又浅,如今这些事,大半都是从她身上起来,越想越恨,下手也就更容情。
  起先还同大郎还手,到得后来,也就只顾躲避,又哭叫求饶,大郎只是充耳闻,想那扫帚柄原是竹子做,又日日扔在院子里,竹子虽性韧,但日晒雨淋,骨子早酥了,哪经得起大郎这般用力,过十数下就断了。大郎解气,还要寻了趁手棍棒来再打。
  还是丁富眼瞅着已叫大郎打得十分可怜,脸上,头上,手上,都是血痕,丁富虽恨丢了家里脸,到底母子连心,就过来拉着大郎叫再打,乘着这个时机,也抱着大郎腿哭求,只说以后再敢了,她熟知丈夫脾气,又道:“婆婆还在地上,你就是要再打我,也先把婆婆送回房去,请个大夫瞧了再说。”说了又哭。大郎想想有理,也就罢了手,过去将朱大娘小心抱起,送回了屋,丁富年轻脚快,跑了去请跌打郎中,直闹了一夜才罢。
  叫大郎这一顿打得也是伤了,又兼着了些气恼,就有些发烧,见朱大娘吃了药,睡了,便自己也回了房要睡,大郎正进来看娘,一见在跟前,又翻做大怒,几步到了自觉房中,见正在床上睡着,过去一把就拖了起来,反手就是一掌,骂道:“你个懒婆娘!
  叫你照应着娘,你自己倒躲到这里来睡觉,想是昨晚没叫我打得够。”
  见从来低眉顺从丈夫一夜间便似换了一个人般,行动就凶神恶煞,她也是个恶人无胆,但凡被人凶过了头,反而顺从,忙说:“我昨儿也叫你打伤了哩,你容我歇一歇。娘一叫我就过去。”大郎肯,又是喊打。再敢说,穿了鞋子,披了衣裳,连衣带也及系,忙忙奔到了朱大娘床前,低头看时,朱大娘倒还在睡。也就自己在桌边椅子上坐了,细想起来免愁苦愤懑,昨儿分明是这个老婆子要来打她,她过推一把,是她自己没站住,如何怪得她来,都是大郎那没用男人无情,想必是嫌自己老了,想作弄死她再寻个小来,一时恨得咬牙,只是她如今也叫大郎打得怕了,倒敢骂出声来。
  说有些烧,人自然发懒,那样坐着,慢慢就睡了过去,正朦胧梦见一个妖精一样小女子正勾着大郎,醋意大发,赶上去要打,就听得耳边声响,一女子道:“祖母,你慢些喝,仔细呛了。”便把眼一张,只见眼前立着一个女子,做妇人装扮,身影秀丽,她才从梦中醒来,一时辨,就骂道:“哪里来小蹄子到我家撒野。”说了赶上去,将那女子一拉,一眼瞧了,是自己媳妇何,这才罢了。
  从来见何就生气,今儿倒欢喜起来,“你即来了,就好好照应你祖母,也是你孝心。我在跟前侍了一整夜,如今去歇一歇。”说了,回到自己房中倒头就睡,连被子也曾盖,想她本就有些做烧,如何就经得起这样,到了晚间就烧得烫手,满嘴胡话,从苏员外金起,至于丁丰兄弟并何,无人骂,只说道团圆儿时哭几声,又骂大郎心疼女儿等语。
  大郎见她烧成这样,说得请了大夫来给瞧病,大夫瞧了,直说凶险,原气恼伤着了,又叫大郎打伤了,再一着了凉,三下里一夹攻,这病就棘手,说了,开下方子来,只说,三贴下去有效,再去请他,若好,就请准备后事。
  何原是听说朱大娘跌伤了,来瞧祖母,如今连也病了,便走开,便让丁富去同丁丰说一声,盘算着要在这里住到起复才得回去,又叫丁富让丁丰包个几件换洗衣裳来。何本性倒还是个孝顺孩子,只她知,她来这尽一番孝心,反倒生出事来,日后险些送了她一条性命。这是后话,暂且表。
  这一病,到了六七日上方能起床坐起,半个月上才可下地。这期间,都是何一人,即顾了朱大娘又要侍,只累得人也瘦了一圈儿。何原本体态丰腴,这一瘦下来,倒比得从前更秀丽风流了,也该着生事,她见婆婆已然起复得差多了,祖母虽还卧床,只是这伤筋动骨没有个百日哪成,倒也用再留着了,就说要回去。大郎见何连日辛苦,忍叫她走了回去,就说要去雇个轿子来送,听了,怒在心头,只怪大郎乱花钱,嘴上敢说,只在大郎走了,拿着一双眼剜着何。
  何也是蠢人,见这样,也就等了,横竖过隔了几条街,又是几个省,还怕走回去?是以拿了包裹,也同说话,自己就走了回去,见了丁丰。丁丰见何回来,喜出望外,似有话儿要说模样,只是屡次三番,到了唇边又咽了回去。何见他这样蝎蜇,她累了半个月多,哪里耐烦听,就说倦了,到了卧房,只脱了鞋,和衣就睡,丁丰跟过来,见她真睡了,也就扯过被子与她盖了,自己又到了外头铺子里守着。
  且说丁丰夫妇经过这一事,也就比从前好些。只说,经了这一场大闹,气势上萎了许多,见了大郎敢高声,也敢再同朱大娘混闹,又说她病这些日子,街上早传开了团圆儿如果受苏员外冷落话,见了这无精打采 ,便认作是十分真,也是从前兴头得过了些,大伙儿独同情叹息,反都当笑话看了。后来再出了团圆儿让针线上人做肚兜笑话,丁大郎全家更是抬起头,更是失了气势,就是站在柜台上时,都是呆呆,满心都挂着团圆儿,急得饭也吃下,只是没法子。
  又说苏府这里,是喜事儿连连。那胡大夫医德虽有待商榷,这医术上实在是了得,要然,也会又这么多家富商大户都请他去。金年近三十才得怀胎,又兼连年劳神,心血亏空,换个医道差些儿,虽她自有孕后一力保养,但换个医道差些儿,只怕也未必能保全得下来。
  这一转眼儿就到了十二月上,金已有近六个月身孕,胡大夫依着惯例来请脉,,过了半月就要过年了,胡大夫先拜了早年,方调息请脉。先诊了右手又换了左手,复又请金伸右手出来,金同冬竹她们都忐忑起来,只怕胎儿有事。就听胡大夫笑问:“这六个月胎儿该是会动了,学生请问奶奶,这胎儿动得如何?”金在帐内答道:“忽而在左,转瞬在右,折腾得起来。我心上安,知这是个什么缘故?”
  胡大夫笑道:“学生在前个月上就觉着奶奶这脉异于寻常孕妇。奶奶,这喜脉上大有讲究,若是左脉强而右脉弱,大半是男胎;反之则大半为女胎。而奶奶脉象,是两脉均匀,一样强弱快慢,应是一胎双生。前些日子,胎儿尚小,学生一时也敢就说,只怕误判了,倒叫奶奶,员外失望。如今胎儿近六个月了,这脉象清晰无疑,学生恭喜奶奶。”
  金怀胎易,本就珍惜异常,此时听得乃是双生儿,竟是喜极而泣,抓了冬竹手道:“快去告诉员外,叫他也欢喜欢喜。”说了,落下几颗喜泪,就命重谢胡大夫,胡大夫虽有医术,更是爱财,凭它多少谢礼,都一概笑纳。胡大夫新换了药方,拿了诊金,谢过了金,跟着管家出去。
  这大奶奶怀是双生儿这一喜讯儿,多久便传遍了苏府上下,无人知无人晓,个个都欢喜,一来,金待人宽厚;二来,苏员外如今一心都在金腹中嫡子身上,上回一说有喜,就人人加了一个月月钱,这回说是双生,又逢着年关,那自是格外有好处。
  这有人欢喜,自也有人愤懑。团圆儿原先叫苏员外在屋子里锁了,又把她孩子依旧抱了走,连娘家带来铃儿也叫人叫了去,只说是怕她放心,待她去照看平安了。团圆儿几乎没气得疯了,在屋子里又哭又骂,只哭自己命薄,那样花朵儿一般娇嫩人,原该供养在玉瓶儿里,如今被人踩在泥里糟蹋,好命苦。又骂崔做好媒,哄她上钩,又骂金假贤良,只在背后告她黑状,又骂,将她换了一百两银子一件铺子就管她死活。人人都骂个来回,唯独自怜自伤,怨自己半分,从曾想过,若非她一步步逼着金,最后更要挑唆员外休妻,金哪里就会下手对付她。
  团圆儿门外苏员外留了素梅同陈妈妈两个,这两人原本想靠着奉承得宠姨娘也捞些儿好处,只了团圆儿空有美貌,全无算计,这得势失势连着一年都到,罗妈妈虽是依旧回原处当差,终究离了这里,春杏也一般让金叫了出去,拨给了守库房顾,独有她们两个,依旧搭在团圆儿这船上,眼见得要没了,是脱身得,心中哪能怀怨,见团圆儿依旧知错,随口骂人,也都恼了,去理她,由着她骂,待饭食送了来,就从窗子里递进去给团圆儿吃,只是同她说话。
  团圆儿骂了数日也终究闹动了,也被锁得怕了,便哭着哀求素梅同陈妈妈替她去求求员外,只说敢再闹,只求别再锁着她。素梅同陈妈妈。口上虽然答应,是纹丝动,每日只在屋子前说话打鸟取乐,团圆儿起先还骂她们没有良心,忘了昔日是如何奉承她,在她手里讨了多少好处去,那两人只是充耳闻。团圆儿到了这个时候,方才明白,这两人哪里是真心对她,过是想要些好处罢了。
  绣云 刁婢
  说员外锁了起来,凭她哭闹喊,只是没人去理睬她,不过一日三回将食物同净水送进去罢了。又照着一日三餐,有个三十余岁妇人到她房门前念《女戒》,《女则》与那听,这些书虽是闺中女子读,算不上如何深奥,只是一字不识,如何能听得明白,只觉声音闹哄哄,吵得她心烦。起先还着人闭嘴,怎奈那妇人凭她如何闹,依旧慢慢念完,之后,只问一句:“丁姨娘可明白婢子念什么?”如何能懂。那妇人便笑道:“奶奶依着员外吩咐,让婢子来念这《女戒》《女则》与姨娘听,姨娘若是听懂了,日后愿意照着做了,婢子这就放姨娘出去。”
  听了这话,便是掉在井里就有人扔了救命井绳下来,忙扑到门前道:“妾知道了,妾明白了,请姐姐放妾出去罢。”那妇人笑道:“婢子请问姨娘,这《女戒》说是什么道理?《女则》又有哪些前贤故事?姨娘只消说了几点,婢子立时放姨娘出去。”可怜一句也不明白,如何说得出,只是张口结舌,忽地想到,金氏这般折腾我无非是嫉恨我得员外偏爱,又生了子,所以设了局来陷害,如今只消认了错,只怕也就好了,只要能出去,想那金氏已是近三十人了,眼见得就要年老色衰,自己正年轻,还怕熬不过?且金氏如今虽怀着孩子,还不知是男是女呢。
  说想明白了,便说:“妾明白了,妾日后定以奶奶为尊,不敢再同奶奶争员外宠爱了。”她自为这句说了是必成,只不料那妇人听她说了,竟是娥眉倒竖,骂道:“放屁!好个不知耻姨娘,说话如此不顾体面!你当着人人都同你一般,只晓得讨好男人吗?满嘴混话,简直不象个良家女子,倒像是青楼里出来!”说了,便厉声喝道:“素梅!”
  素梅忙应了一声,自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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