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明尊焚影-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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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是他十年以来最大最痛的伤疤，可是现在有个让他安心的人靠着，他终于想要亲手把它揭开了。这伤疤表面上看是好了，可是内里已经腐烂化脓，若是不把脓水挤掉，腐肉割去，又怎么会彻底痊愈？
　　当年他去关外将家传的《清明上河图》送了人，回来的路上遭到仇家伏击，虽然他将敌人杀得只剩一人，那仅剩的一人也身受重伤，可是他自己也重伤力竭，眼看就要被那个人撑着最后一口气杀死，却被路过的龙啸云救了，因此就与龙啸云结拜，并带他回了家。谁知龙啸云竟然对他青梅竹马的表妹兼未婚妻一见钟情，乃至得了相思病，几乎就要气绝身亡。
　　而他自己在江湖上仇家甚多，林诗音这些年来已经因为他不知道遭遇了多少危险，她本就是个闺阁小姐，哪里受得了这些？于是便要他从此退隐江湖，与他那些江湖朋友断了联系。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况且当年他年轻气盛，正是喜欢快意恩仇的时候，自觉自己不但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而且还会给她带来危险，跟她实在是不合适的。反倒是龙啸云，不但对她一往情深得快要病死了，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仇家——以他的武功本事也惹不到什么厉害的仇家——倒是她的良配。
　　于是为了给表妹幸福，也为了让救命恩人兼结义大哥不致相思而死，他开始疏远林诗音，并且流连青楼，做出自己对她已经变心的假象。林诗音自然伤心欲绝，而龙啸云在两年之内对她关怀备至，最后她便和龙啸云在一起了。
　　而李寻欢自己，将李园送给林诗音做嫁妆风光大嫁之后，就出关远遁了，这一去就是十年。
　　裴戎昭听完真是恨不得敲破他的脑袋，“你傻不傻啊！就算龙啸云对她一见钟情之前不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可是后来总该知道了吧？可他还在你面前表现出一副为了她要死要活的模样，不就是要逼你把未婚妻让给他？什么样的兄弟才能做出这种事呢！就这样一个卑鄙小人，你还当他是大哥，还觉得他是良配？难怪林诗音恨你呢！”
　　李寻欢嘟囔道：“你说了不会看不起我的……”
　　“我没说我看不起你！”裴戎昭咬牙，“我这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好吧，就算你觉得你跟她不合适，你给不了她幸福，你对不起她，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你既然已经将她让给了别人，那你又为什么还要对她念念不忘？还要刻她的人像，还要为她借酒浇愁，还要为她毁自己的身体？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你再怎么做，她也是别人的妻子了！”
　　李寻欢陡然一震，喃喃道：“我连想都不行了吗……”
　　“当然不行！”裴戎昭哼了一声，“你这人就爱钻牛角尖，老铁又不敢说你，这十年肯定没有人对你说过这些话对么？所以你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你这是做给谁看？”
　　“我、我没有做给谁看……”李寻欢竟觉得心虚起来。
　　“那你就给老子断干净！”裴戎昭喝道，“要死要活的做什么？不想着别人的老婆你就活不了了？”
　　李寻欢猛地颤抖了一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服，将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裴戎昭叹了一口气，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过去的事很难说到底是谁的错，但是我总知道，错得最多的是龙啸云，其实你自己也知道的不是么？只是你就爱把错往自己身上揽，这又是何苦？”
　　李寻欢没有说话，眼泪却渐渐浸湿了他的肩头，过了许久，才哽咽道：“阿昭，谢谢你。”
　　“笨蛋，”裴戎昭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板起脸道，“回屋睡觉去，喝了这么多酒还在外面吹风你是想死啊？”
　　“冷香小筑不去了吗？我们都答应林仙儿了。”
　　“哼，大爷就是放她鸽子又怎么了？让她等着吧！”
　　第十九章突袭（补完）
　　裴戎昭的当头棒喝还是挺管用的，虽然没能一下子就让李寻欢放下林诗音——他当年毕竟爱得那么深过，一下子就放下是不可能的——但是好歹总算把他骂醒了，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
　　当天晚上，他竟然难得地睡了个好觉，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早起的裴戎昭和阿飞也没有去叫他，两个人在院子过招，打过一场之后收了兵器，就看见林仙儿站在旁边一脸哀怨地看着他们。
　　裴大爷不耐烦地皱起了眉，“你又来干什么？”
　　“人家还想问你呢，”林仙儿似嗔似怨地说，“明明答应了我昨晚去赴约的，害我空等了一晚上，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还好梅花盗没有来，不然你们早已见不到我了。”
　　“你现在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吗？”裴戎昭傲慢地瞥了她一眼，说道，“那书呆昨晚喝多了酒，又吹了风着凉了，你没看他现在还没起床吗？难道你以为一个醉鬼能帮你抓到梅花盗？”
　　林仙儿闻言顿时哎呀一声，“李探花生病了？严不严重啊？请了大夫没有？”
　　“用不着你来操心，收起你那副做派吧，演得怪假的，”阿飞看她很不顺眼，“大哥只要有我裴大哥关心就好，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除了对着他两位大哥以外，他还没对谁说过这么长的话呢，林仙儿倒是很有福气，只不过她自己未必就觉得这是福气了。
　　林仙儿悻悻地问：“那李探花什么时候能好啊？”
　　裴戎昭眯起了眼睛，“怎么？抓梅花盗还非他不可了？今晚老子替他走一趟就是了。”
　　林仙儿笑道：“裴公子走一趟这算怎么回事呢？江湖上的人要是听说抓住梅花盗的人是你，肯定奇怪呢，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裴公子觉得自己的名望能够服众吗？到时肯定有许多人不服气要来找你的麻烦，可要是抓住梅花盗的人换成了探花郎，那江湖上的人肯定也只有服气的份，再没有谁敢来找他的茬的。”
　　裴戎昭勾起一抹傲然的笑，“我平生最不怕的就是麻烦，向来只有我找别人的麻烦的份，哪有别人敢来找我的麻烦？谁让我一时不痛快，我便让他再也没有机会痛快！你要是再啰嗦半句，我直接带着李寻欢今天就走，我倒要看看你和你那些姘头能不能在梅花盗手下保住你的小命！”
　　“别呀！”林仙儿大急，“算我说错话了，裴公子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了吧？你看我都不跟你抢李探花了……再说了，难道李探花就放心得下龙四爷吗？”对上这个手段简单粗暴却又让人拿他没办法的家伙，她总是吃瘪，但是除了服软又能怎么办呢……也只好在心里默默地骂一句“混不吝的恶棍”了。
　　裴大爷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行了，你别在这里碍眼了，等那书呆起床了我会跟他说的，赶紧滚吧。”
　　林仙儿便也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了。
　　等到李寻欢起床之后，听竹轩又来了一个龙啸云，对着他嘘寒问暖的，还劝他梅花盗的事不着急，等他病好了再说。
　　李寻欢还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呢，但是不用想也知道是裴戎昭说的了，便含笑应了下来，还说道：“其实我没什么事的，只是昨晚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好了，今晚就开始吧。等到梅花盗的事情一了，我也就要向大哥告辞了。”
　　龙啸云大惊，“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是我招待不周？怎么才住这么一点时间就要走？”
　　李寻欢昨晚被裴戎昭一顿骂，想通了不少事情，虽然想起林诗音还是会难过，但已经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了，因此常常挂在眼角眉梢的轻愁竟散了一大半，眉目舒展地笑得十分开朗，“我入关来本就是想回来看看故乡，看看大哥过得好不好而已，现在看到大哥生活美满阖家幸福，我也就放心了。阿昭和阿飞都是头一次入关来，我想陪他们在江湖上多走一走呢。”
　　龙啸云看着他那样子，竟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神秘兮兮地问：“寻欢，你跟我说实话，你跟裴小兄弟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哪种关系？”李寻欢疑惑了，“若是大哥问的是我卖身给阿昭的事，那自然是真的。”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
　　龙啸云瞪大了眼睛，又问：“难道你还是心甘情愿的？”
　　李寻欢看了裴戎昭一眼，又笑了，“我自然是心甘情愿的，大哥放心吧，阿昭对我极好的，从来不会让我受什么委屈。”
　　“这、这……”龙啸云目瞪口呆，“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对你的名声可不好啊。”
　　裴大爷哼了一声，“难道他如今的名声就很好么？人家都说他是个无可救药的浪子呢！”
　　李寻欢无奈地看着他，“阿昭，在大哥面前就给我留点面子吧。”
　　龙啸云越看这两人越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只好嘱咐李寻欢晚上多加小心便走了。
　　他走之后，裴戎昭眯着眼睛看了李寻欢半天。
　　李寻欢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阿昭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干嘛在他面前把我们的关系说得那么暧昧？”裴戎昭性子直，不代表他没脑子，要是连李寻欢是故意的这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也白在大唐的江湖上混那么久了。
　　李寻欢笑了，“不是你说要我放下的吗？我过去那个样子，大哥心中对我一定有芥蒂，他心中一有芥蒂，可能就会对诗音也心生怀疑，我又怎么能够害了她呢？如今我让大哥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他自然会放下心来好好跟诗音过日子了。”
　　裴大爷很不爽，“那你干嘛不找个女人来陪你演？横竖也是喜欢上了别人。”
　　李寻欢笑着摇了摇手指，“那怎么一样？女人说服力根本不够啊，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他才会相信我动了真心呢。”
　　“你就继续破坏老子的名誉吧！”裴戎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难道阿昭你还会在意这些虚名？”
　　那倒没有很在意，裴戎昭就是觉得怪别扭的，虽然说在大唐同性相爱是司空见惯的事，但是裴大爷他没这个爱好啊！就算他没想过要在这个世界娶个老婆什么的——毕竟还年轻，没想过那么长远的事——可是跟个男人搞在一起算怎么回事？更何况还是个大了自己十岁的老男人……想到这里他嫌弃地看了李寻欢一眼。
　　李寻欢大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又要嫌弃我是个老男人了？哈哈哈，放心，我可没想过要弄假成真，只是暂时掩人耳目罢了。”
　　他都这么说了，反正裴戎昭也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便也没什么意见了。
　　只有阿飞在一边默默地想：你们且等着呢，早晚有那么一天。
　　傍晚的时候，老铁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要跟李寻欢告辞。
　　李寻欢皱起了眉，“有人认出你了？”
　　老铁黯然道：“我已经不得不走了。”
　　“你是怕连累我？”李寻欢沉默半晌，叹道，“当年的事是你的无心之失，你已经受了十八年的苦，已经足够弥补了，他们也不能逼人太甚。”
　　老铁坚持要走，李寻欢和他争执了很久，最后还是让他离开了。裴戎昭百思不得其解，“你还怕被他连累？有我们在，总不会让他吃亏。”
　　李寻欢叹气，“他说这件事总要有个了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一心要去对当年的事做个交代，我又怎么能拦着他？”
　　“什么当年的事？”
　　李寻欢摇头，“不说这个了，天色也晚了，我们准备准备，就到冷香小筑去吧。”
　　因为对外的说法是李寻欢去赴林仙儿的约，所以裴戎昭和阿飞是不能明晃晃地跟他一起去的，但是裴戎昭并不是没有办法，他直接用“贪魔体”钻进了地下，从梅林的地底下潜入到了冷香小筑，而阿飞则留在听竹轩接应。
　　奇怪的是，当李寻欢到达冷香小筑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人，林仙儿根本不在。屋中的桌子上摆着几碟小菜，一壶酒，酒菜都还温热着，可是桌子上的几个酒杯却被嵌进了桌面，形成了一朵五瓣梅花的形状。
　　李寻欢手掌按在桌面上，力透掌心，五只酒杯就弹了起来，留下了五个深深的洞。
　　裴戎昭这时候刚好从屋后的窗子跳进来，就看到他招手，“阿昭，你来看。”
　　裴戎昭看了半天那五个洞，用手摸了摸，突然笑了，“你也摸摸看。”
　　李寻欢伸手一摸洞的切口，也笑了，“原来不是用内力嵌进去的，我还以为梅花盗的武功真的如此高强。只是他抓走林仙儿就抓吧，为什么还要凿出五个洞来伪造出他的武功很高的假象？这多浪费时间？”
　　“你怎么知道林仙儿就是被梅花盗抓走了呢？”
　　“我刚才进屋前发现外面雪地上有个不完整的脚印。”
　　但是两人都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在这时，屋外突然有暗器从四面八方打了进来，简直可称是铺天盖地了。
　　第二十章污蔑
　　李寻欢和裴戎昭当然不是会害怕这些暗器的人，裴戎昭双刀一挥，已经为自己和李寻欢加上了“渡厄力”的护盾，而李寻欢身子一转，出手飞快地就接住了十七八件暗器，接着飞身而起，余下那些暗器不是从他脚底飞过就是被裴戎昭的弯刀打飞，竟然一件也没有伤到他们。
　　但是这时候屋子外面已经响起了呼喝声。
　　“梅花盗！你跑不了了！”
　　“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我们今天也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老实告诉你，洛阳府的田七爷今天已赶来了，还有‘摩云手’公孙大侠，再加上赵大爷，龙四爷……”这些说话的人，正是前几天还跟他们一起喝酒的那些龙啸云的朋友。
　　突然有人一声大喝：“莫要乱！都静下来！”
　　只是短短七个字，那些人就全都静了下来。
　　“果然是田七到了。”李寻欢苦笑道。
　　裴戎昭冷笑一声，看向了李寻欢，“你猜他们知不知道在屋里的是我们？”
　　李寻欢叹了口气没说话。所有人都知道他今晚要赴林仙儿的约，龙啸云也是知道的，然而现在他们却围在外面，口口声声说着要杀了梅花盗……
　　赵正义在外面喝道：“朋友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相见？”
　　李寻欢轻轻咳嗽了两声，刚要说话，被裴戎昭摆手制止了，“既然他们已经这样了，你再说话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