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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上帝掷骰子吗-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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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有记笔记,但我还是没有记错,刚才我们的a=2×4+1×1=9。看来是我算错了,我 
们再算一遍,这次可要打起精神了:a代表A地上车A地下车。所以可能的情况是:我搭II 
号线在A地上车A地下车(矩阵II第一行第一列),1块。然后转I号线同样在A地上车A地下 
车(矩阵I第一行第一列),也是1块。1×1=1。还有一种可能是,我搭II号线在A地上车 
B地下车(矩阵II第一行第二列),3块。然后在B地转I号线从B地回到A地(矩阵II第二行 
第一列),3块。3×3=9。所以a=1+9=10。 
 
嗯,奇怪,没错啊。那么难道前面算错了?我们再算一遍,好像也没错,前面a=1+8=9 
。那么,那么……谁错了?哈哈,海森堡错了,他这次可丢脸了,他发明了一种什么样的 
表格乘法啊,居然导致如此荒唐的结果:I×II ≠ II×I。 
 
我们不妨把结果整个算出来: 
 
 
        ┏     ┓ 
        ┃ 9 5 ┃ 
I×II=  ┃ 7 10┃ 
        ┗     ┛ 
        ┏     ┓ 
        ┃ 10 5┃ 
II×I=  ┃ 7 9 ┃ 
        ┗     ┛ 
 
的确,I×II ≠ II×I。这可真让人惋惜,原来我们还以为这种表格式的运算至少有点创 
意的,现在看来浪费了大家不少时间,只好说声抱歉。但是,慢着,海森堡还有话要说, 
先别为我们死去的脑细胞默哀,它们的死也许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大家冷静点,大家冷静点,海森堡摇晃着他那漂亮的头发说,我们必须学会面对现实。我 
们已经说过了,物理学,必须从唯一可以被实践的数据出发,而不是靠想象和常识习惯。 
我们要学会依赖于数学,而不是日常语言,因为只有数学才具有唯一的意义,才能告诉我 
们唯一的真实。我们必须认识到这一点:数学怎么说,我们就得接受什么。如果数学说I 
×II ≠ II×I,那么我们就得这么认为,哪怕世人用再嘲讽的口气来讥笑我们,我们也 
不能改变这一立场。何况,如果仔细审查这里面的意义,也并没有太大的荒谬:先搭乘I 
号线,再转II号线,这和先搭乘II号线,再转I号线,导致的结果可能是不同的,有什么 
问题吗? 
 
好吧,有人讽刺地说,那么牛顿第二定律究竟是F=ma,还是F=am呢? 
 
海森堡冷冷地说,牛顿力学是经典体系,我们讨论的是量子体系。永远不要对量子世界的 
任何奇特性质过分大惊小怪,那会让你发疯的。量子的规则,并不一定要受到乘法交换率 
的束缚。 
 
他无法做更多的口舌之争了,1925年夏天,他被一场热病所感染,不得不离开哥廷根,到 
北海的一个小岛赫尔格兰(Helgoland)去休养。但是他的大脑没有停滞,在远离喧嚣的 
小岛上,海森堡坚定地沿着这条奇特的表格式道路去探索物理学的未来。而且,他很快就 
获得了成功:事实上,只要把矩阵的规则运用到经典的动力学公式里去,把玻尔和索末菲 
旧的量子条件改造成新的由坚实的矩阵砖块构造起来的方程,海森堡可以自然而然地推导 
出量子化的原子能级和辐射频率。而且这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从方程本身解出,不再需要 
像玻尔的旧模型那样,强行附加一个不自然的量子条件。海森堡的表格的确管用!数学解 
释一切,我们的想象是靠不住的。 
 
虽然,这种古怪的不遵守交换率的矩阵乘法到底意味着什么,无论对于海森堡,还是当时 
的所有人来说,都还仍然是一个谜题,但量子力学的基本形式却已经得到了突破进展。从 
这时候起,量子论将以一种气势磅礴的姿态向前迈进,每一步都那样雄伟壮丽,激起滔天 
的巨浪和美丽的浪花。接下来的3年是梦幻般的3年,是物理史上难以想象的3年,理论物 
理的黄金年代,终于要放射出它最耀眼的光辉,把整个20世纪都装点得神圣起来。 
 
海森堡后来在写给好友范德沃登的信中回忆道,当他在那个石头小岛上的时候,有一晚忽 
然想到体系的总能量应该是一个常数。于是他试着用他那规则来解这个方程以求得振子能 
量。求解并不容易,他做了一个通宵,但求出来的结果和实验符合得非常好。于是他爬上 
一个山崖去看日出,同时感到自己非常幸运。 
 
是的,曙光已经出现,太阳正从海平线上冉冉升起,万道霞光染红了海面和空中的云彩, 
在天地间流动着奇幻的辉光。在高高的石崖顶上,海森堡面对着壮观的日出景象,他脚下 
碧海潮生,一直延伸到无穷无尽的远方。是的,他知道,this is the moment,他已经作 
出生命中最重要的突破,而物理学的黎明也终于到来。 
 
 
********* 
饭后闲话:矩阵 
 
我们已经看到,海森堡发明了这种奇特的表格,I×II ≠ II×I,连他自己都没把握确定 
这是个什么怪物。当他结束养病,回到哥廷根后,就把论文草稿送给老师波恩,让他评论 
评论。波恩看到这种表格运算大吃一惊,原来这不是什么新鲜东西,正是线性代数里学到 
的“矩阵”!回溯历史,这种工具早在1858年就已经由一位剑桥的数学家Arthur Cayley 
所发明,不过当时不叫“矩阵”而叫做“行列式”(determinant,这个字后来变成了另 
外一个意思,虽然还是和矩阵关系很紧密)。发明矩阵最初的目的,是简洁地来求解某些 
微分方程组(事实上直到今天,大学线性代数课还是主要解决这个问题)。但海森堡对此 
毫不知情,他实际上不知不觉地“重新发明”了矩阵的概念。波恩和他那精通矩阵运算的 
助教约尔当随即在严格的数学基础上发展了海森堡的理论,进一步完善了量子力学,我们 
很快就要谈到。 
 
数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总是领先的。Cayley创立矩阵的时候,自然想不到它后来会在量子 
论的发展中起到关键作用。同样,黎曼创立黎曼几何的时候,又怎会料到他已经给爱因斯 
坦和他伟大的相对论提供了最好的工具。 
 
乔治•;盖莫夫在那本受欢迎的老科普书《从一到无穷大》(One; Two; 
Three…Infinity)里说,目前数学还有一个大分支没有派上用场(除了智力体操的用处 
之外),那就是数论。古老的数论领域里已经有许多难题被解开,比如四色问题,费马大 
定理。也有比如著名的哥德巴赫猜想,至今悬而未决。天知道,这些理论和思路是不是在 
将来会给某个物理或者化学理论开道,打造出一片全新的天地来。

四 
 
从赫尔格兰回来后,海森堡找到波恩,请求允许他离开哥廷根一阵,去剑桥讲课。同时, 
他也把自己的论文给了波恩过目,问他有没有发表的价值。波恩显然被海森堡的想法给迷 
住了,正如他后来回忆的那样:“我对此着了迷……海森堡的思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对于我们一直追求的那个体系来说,这是一次伟大的突破。” 于是当海森堡去到英国 
讲学的时候,波恩就把他的这篇论文寄给了《物理学杂志》(Zeitschrift fur Physik) 
;并于7月29日发表。这无疑标志着新生的量子力学在公众面前的首次亮相。 
 
但海森堡古怪的表格乘法无疑也让波恩困扰,他在7月15日写给爱因斯坦的信中说:“海 
森堡新的工作看起来有点神秘莫测,不过无疑是很深刻的,而且是正确的。”但是,有一 
天,波恩突然灵光一闪:他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了。海森堡的表格,正是他从前所听说过 
的那个“矩阵”!  
 
但是对于当时的欧洲物理学家来说,矩阵几乎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甚至连海森堡自己 
,也不见得对它的性质有着完全的了解。波恩决定为海森堡的理论打一个坚实的数学基础 
,他找到泡利,希望与之合作,可是泡利对此持有强烈的怀疑态度,他以他标志性的尖刻 
语气对波恩说:“是的,我就知道你喜欢那种冗长和复杂的形式主义,但你那无用的数学 
只会损害海森堡的物理思想。”波恩在泡利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不得不转向他那熟悉矩阵 
运算的年轻助教约尔当(Pascual Jordan;再过一个礼拜,就是他101年诞辰),两人于是 
欣然合作,很快写出了著名的论文《论量子力学》(Zur Quantenmechanik),发表在《 
物理学杂志》上。在这篇论文中,两人用了很大的篇幅来阐明矩阵运算的基本规则,并把 
经典力学的哈密顿变换统统改造成为矩阵的形式。传统的动量p和位置q这两个物理变量, 
现在成为了两个含有无限数据的庞大表格,而且,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那样,它们并不遵 
守传统的乘法交换率,p×q ≠ q×p。 
 
波恩和约尔当甚至把p×q和q×p之间的差值也算了出来,结果是这样的: 
 
pq – qp = (h/2πi) I 
 
h是我们已经熟悉的普朗克常数,i是虚数的单位,代表…1的平方根,而I叫做单位矩阵, 
相当于矩阵运算中的1。波恩和约尔当奠定了一种新的力学——矩阵力学的基础。在这种 
新力学体系的魔法下,普朗克常数和量子化从我们的基本力学方程中自然而然地跳了出来 
,成为自然界的内在禀性。如果认真地对这种力学形式做一下探讨,人们会惊奇地发现, 
牛顿体系里的种种结论,比如能量守恒,从新理论中也可以得到。这就是说,新力学其实 
是牛顿理论的一个扩展,老的经典力学其实被“包含”在我们的新力学中,成为一种特殊 
情况下的表现形式。 
 
这种新的力学很快就得到进一步完善。从剑桥返回哥廷根后,海森堡本人也加入了这个伟 
大的开创性工作中。11月26日,《论量子力学II》在《物理学杂志》上发表,作者是波恩 
,海森堡和约尔当。这篇论文把原来只讨论一个自由度的体系扩展到任意个自由度,从而 
彻底建立了新力学的主体。现在,他们可以自豪地宣称,长期以来人们所苦苦追寻的那个 
目标终于达到了,多年以来如此困扰着物理学家的原子光谱问题,现在终于可以在新力学 
内部完美地解决。《论量子力学II》这篇文章,被海森堡本人亲切地称呼为“三人论文” 
(Dreimannerarbeit)的,也终于注定要在物理史上流芳百世。 
 
新体系显然在理论上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泡利很快就改变了他的态度,在写给克罗尼格( 
Ralph Laer Kronig)的信里,他说:“海森堡的力学让我有了新的热情和希望。”随后 
他很快就给出了极其有说服力的证明,展示新理论的结果和氢分子的光谱符合得非常完美 
,从量子规则中,巴尔末公式可以被自然而然地推导出来。非常好笑的是,虽然他不久前 
还对波恩咆哮说“冗长和复杂的形式主义”,但他自己的证明无疑动用了最最复杂的数学 
。 
 
不过,对于当时其他的物理学家来说,海森堡的新体系无疑是一个怪物。矩阵这种冷冰冰 
的东西实在太不讲情面,不给人以任何想象的空间。人们一再追问,这里面的物理意义是 
什么?矩阵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海森堡却始终护定他那让人沮丧的立场:所谓“意义”是 
不存在的,如果有的话,那数学就是一切“意义”所在。物理学是什么?就是从实验观测 
量出发,并以庞大复杂的数学关系将它们联系起来的一门科学,如果说有什么图像能够让 
人们容易理解和记忆的话,那也是靠不住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毕竟矩阵力学对于大部 
分人来说都太陌生太遥远了,而隐藏在它背后的深刻含义,当时还远远没有被发掘出来。 
特别是,p×q ≠ q×p,这究竟代表了什么,令人头痛不已。 
 
一年后,当薛定谔以人们所喜闻乐见的传统方式发布他的波动方程后,几乎全世界的物理 
学家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终于解脱了,不必再费劲地学习海森堡那异常复杂和繁难的矩阵 
力学。当然,人人都必须承认,矩阵力学本身的伟大含义是不容怀疑的。 
 
但是,如果说在1925年,欧洲大部分物理学家都还对海森堡,波恩和约尔当的力学一知半 
解的话,那我们也不得不说,其中有一个非常显著的例外,他就是保罗•;狄拉克。 
在量子力学大发展的年代,哥本哈根,哥廷根以及慕尼黑三地抢尽了风头,狄拉克的崛起 
总算也为老牌的剑桥挽回了一点颜面。 
 
保罗•;埃德里安•;莫里斯•;狄拉克(Paul Adrien Maurice 
Dirac)于1902年8月8日出生于英国布里斯托尔港。他的父亲是瑞士人,当时是一位法语 
教师,狄拉克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许多大物理学家的童年教育都是多姿多彩的,比如玻 
尔,海森堡,还有薛定谔。但狄拉克的童年显然要悲惨许多,他父亲是一位非常严肃而刻 
板的人,给保罗制定了众多的严格规矩。比如他规定保罗只能和他讲法语(他认为这样才 
能学好这种语言),于是当保罗无法表达自己的时候,只好选择沉默。在小狄拉克的童年 
里,音乐、文学、艺术显然都和他无缘,社交活动也几乎没有。这一切把狄拉克塑造成了 
一个沉默寡言,喜好孤独,淡泊名利,在许多人眼里显得geeky的人。有一个流传很广的 
关于狄拉克的笑话是这样说的:有一次狄拉克在某大学演讲,讲完后一个观众起来说:“ 
狄拉克教授,我不明白你那个公式是如何推导出来的。”狄拉克看着他久久地不说话,主 
持人不得不提醒他,他还没有回答问题。 
 
“回答什么问题?”狄拉克奇怪地说,“他刚刚说的是一个陈述句,不是一个疑问句。” 
 
1921年,狄拉克从布里斯托尔大学电机工程系毕业,恰逢经济大萧条,结果没法找到工作 
。事实上,很难说他是否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工程师,狄拉克显然长于理论而拙于实验。不 
过幸运的是,布里斯托尔大学数学系又给了他一个免费进修数学的机会,2年后,狄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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