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微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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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更多的是源于他给人的感觉，仅仅是往那里一站，气质上就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但若是细细端详他的眉眼，更多的或许就像那个后排女生说的，挺萌的，不太像个老师，反倒有点像二次元里还没长大的少年。
　　气质和长相挺矛盾的，可一打眼望上去却也和谐的出奇，总而言之，给人的感觉很是舒服。
　　“同学们好，我叫夏游青，担任你们这学期的数学老师，我呢，办公室就在这栋楼二楼的数学组，有学习数学或者是别的方面的问题可以随时去办公室找我，大多时候我都在的。那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担待多多指教了。”新老师微微颔首，抱了个拳，颇有些行云流水的味道在里面。
　　他的声音如清泉般潺潺流过，没有寻常男性的粗犷低沉，却也不显得娘气，更多的是一种风吹竹林的清越之气，同时还隐隐透着点变声前男生才有的小奶音。
　　莫程深不是个声控，却也被初中的女同桌强行安利过几部广播剧。这声音，不去当cv，也着实可以叹上一句可惜。
　　一堂课下来，莫程深对这个老师还是挺有好感的，声音洪亮，吐字清晰，课堂时间分配结构分明，例题也讲解的逻辑清晰有条理。
　　综上所述，算是个还不错的老师。
　　“那个，数学课代表，跟我去一趟办公室，抱一下数学练习册。”在喊了下课之后，夏老师环顾了班级一周，然后点了数学课代表。
　　莫程深还沉浸在最后一道例题巧妙的解题思路里，蓦然被点起来，还有几分不知所措，“哦，好，好的。”
　　他跟在夏游青的身后，距离一两步的地方，低头默默的走着。
　　夏老师的背挺着笔直，可能是因为太瘦，衬衣显得略有些肥，一阵风吹来，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腰身的轮廓，应该挺细的，胯好像也是窄窄的。整条牛仔裤松松垮垮的，屁股不大，挺翘的，腿好像也挺细，笔直笔直的向前迈着。
　　身材挺好的，他下了定论。
　　但是下一秒，莫程深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观察到如此细致，他觉得羞耻，狠狠拍了自己两下脑袋，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污暴的一个人了。
　　只是这一拍，却坏了，一下子乱了脚下的步伐，险些一下子撞到夏老师的背上。
　　虽说是险些，鼻尖却都贴上了人家的衬衣，莫程深闻到了上面的味道，淡淡的香味，还挺好闻，他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不像是肥皂或者洗衣液，应该也不是香水。
　　莫程深就这样跟着人家一步一步走到了办公桌前，夏老师的桌面很整洁，几乎没有任何的东西，唯一突兀的大概就是那一沓排列的工工整整的练习册。
　　夏老师指着那些练习册，看着莫程深，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抱到班里去，然后发掉，作业就是第一章　第一节，明天上午收齐了再给我送过来。”
　　“好的老师。”说着莫程深抱起那沓练习册就要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夏老师后知后觉的叫住了他。
　　莫程深只好转身，和这位数学老师对视。
　　他没戴眼镜，眼睛很亮，眼珠很大也很黑，双眼皮，唇挺薄，不说话的时候微微抿着，颜色淡淡的。
　　“夏老师，我叫莫程深。”他一字一顿，生怕对方听不清。
　　“姓莫啊，挺特别的，我记住了。那我刚刚上课讲的东西，你都听懂了吗？”夏老师眼带笑意。
　　“嗯，”他点头，“基本上都懂了，就是最后一题，我还要回去再花时间看一看。”
　　“那就好，你们多自己看看，多独自思考思考也好，要是哪里看不懂的随时来找我就行，你应该也认识路了。”
　　“嗯，好的老师。”莫程深看着夏老师的眼睛。
　　“去吧，明天别忘了收作业。哦，出去的时候别忘了把门带上。”夏老师指着门的方向。
　　“嗯，好的。那，老师再见。”他一只手抱着练习册，另一只手摆着。
　　“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主角——夏老师已上线。
　　有看的宝宝吱个声呗
　　错别字和bug肯定会有的，我已经尽量多注意了，但是，作为手机党，又是老眼昏花的老人家，实在是伤不起啊
　　有意见和建议大家尽管提啊
　　批评也是好的啊


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二天，莫程深将收来的作业先按小组顺序分好，又一本一本的翻到布置了作业的那一页，然后按次序夹好。
　　接着清点数目，可是数来数去，都少了两本练习册，在班上扯了嗓子问了好几遍，才好不容易又收来一本。但还少一本，问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他。
　　“你就这样送去得了，反正只少一本，小夏是不会发现的。”李浩宇在上完了第一节　课后就给夏老师起了个这么个通俗易懂的外号，私底下总这么叫。
　　尊重不尊重另当别论，别说，听上去还挺好。大俗即大雅，清新别致。
　　但莫程深那么固执的人，肯定是会尽全力做到尽善尽美的。他先去讲台手抄了一份全班同学的名单，然后又将交上来作业的名字对着名单一个一个划去。
　　耐心细致的动作，小心谨慎的态度让李浩宇一个劲的摇头。
　　全部作业翻完了一轮，划到最后果然还剩下一个名字，莫程深看了这个名字一眼。果然，他找到了。
　　他去找那人，“那个，你的数学作业交了没。”
　　“没有啊，怎么了。”那人头也不抬，满不在乎的把眼皮往上一翻，额头上出现一道道的纹路。
　　你说怎么了，我问这么多遍也不吱个声。莫程深的牙都快把口腔粘膜生生咬出一个口子来，却还是尽量维持着嘴角的微笑，“那我刚刚问了这么多遍，你为什么不交也不和我说一声呢？”
　　“不交不就不交嘛，什么时候不交作业还要向你打报告了？”那人垂下了眼睑，不再看他。
　　“我——”他狠狠咽了口口水，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你现在交给我可以吗？”
　　“你直接送去吧，我不交了。”那人手背朝着莫程深，随意摆了两下。
　　“这样不好吧，毕竟是第一次的作业啊。”
　　“有什么好不好的，从来不都是这样嘛，你难道不知道重点班的规矩？”可能是莫程深的话太多了，那人也有些不耐烦。
　　莫程深是不知道重点班的规矩，但他知道的是昨天夏老师明确告诉他作业要收齐，他想他还是知道收齐是什么意思的。
　　于是他强忍住心头的怒意，“那你的名字会被记下来，交上去的。”
　　“随便吧，你爱怎样怎样，烦死了。”那人满不在乎的撇撇头，又摆摆手让他赶紧走，接着低下头来做手上的英语题。
　　莫程深没想到自己第一天收作业就碰了这样大的一个钉子，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高一的时候经常也有同学没写或是没写完作业，然后他们大多也只是让他随便拿一本作业来给自己抄抄，然后凑合着交上一份。
　　然而这么理直气壮的告诉他，我不交，我们重点班都是这样，别的无所谓，你爱怎样怎样，反正我就是不交的。这还是莫程深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
　　他不免有些沮丧。
　　抱着作业到了数学组，夏游青不在。莫程深原本想把不交的人名告诉他的，现在也只能留名单了。
　　他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找到一张皱巴巴的餐巾纸，朝隔壁桌老师借了笔，连描了好几遍才凑合的能看见没交同学的名字，继而他再将两组的作业横竖累着错开放，名单压在第一组同学的作业下面，这样既能一眼看见留了名单，也没那么容易将名单被风刮走。他以前也是这么做的。
　　或许，该买个便利贴了，贴在最上面的练习册上，清晰又明了。他边回教室边想着。唉，看今天这架势，谁知道不愿意交作业的人，以后会不会越来越多。
　　还有，老师昨天不是说他大多时间都在的吗？
　　可是现在，他不在呀。
　　不知道为什么，一整天莫程深都很失落，课间的时候总低沉个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他自己知道，什么也都没有在想，就是整个人恹恹的，怎么都打不起精神来。
　　上了两天的课，他明确感受到了自己现在的班级和原来的那个有着太多的不同，其实这差距很细微，粗心的人可能根本体会不到。
　　莫程深本不是那么一个敏感的人，只是体现这些的细节太多，一句两句也概括不了，却又方方面面交织在一起纠缠成网，死死包裹着他，让他难受的很，就连此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都显得颇有些心不在焉。
　　“你没事吧。”李浩宇戳了戳他。
　　这个男孩，虽然八卦，却也总是心思细腻到可怕。
　　莫程深没打算瞒他，这不是什么秘密，倒也没什么好瞒的。而他此时也需要这么一个人，大可以不用像书上说的那么深明大义，什么风雨同舟生死与共共同来分担愁苦，他只是单纯的想把内心的不满发泄出来罢了。
　　高一刚开始的时候他也特别不适应这种快节奏的生活，而彼时他身边总有一个叫宋铎的男孩。
　　是的，他很淘气，也很不着调，是所有人眼里公认的坏学生。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混混似的人物，会在莫程深和他吐槽自己特别烦闷的时候，偷偷在中午溜出校外，买来啤酒塞在书包里，在下午的可结束后晚自习开始之前，拉着莫程深在寝室楼找个鲜有人烟的小角落，塞给他一罐已被自己体温捂的微热的啤酒，然后自己再拿一罐。
　　他从来不会多买，永远都是，一人一罐，拿在手里，一口一口的，慢慢喝。
　　喝一口，骂一句，轮流来，一人一句。从作业骂到考试，从老师骂到校长，从教育体制骂到就业压力。骂的撕心裂肺酣畅淋漓。
　　什么都能骂，只一条，不能哭。
　　男孩子们也不是不会哭，但世俗总愿意把哭和男性的软弱无能归因在一起，从小老师家长就会告诉那群小小的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
　　开始的他们也不怎么能憋的住，还是会流泪，然后被别人看见了，这时大多迎接的他们的，会是一轮嘲笑。
　　其实嘲笑者中的很多人并不是真的对这种行为感到可耻或是可笑，但就仿佛是本能的，看到男孩哭，就会下意识的上前去调侃两句，说不定还会刮着鼻子说他们是没有扎着辫子的小姑娘。
　　久而久之，男孩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能将眼眶的泪水生生的憋回去。
　　有个学术方向的观点是说，男性的平均寿命不及女性，很大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在和女性遇到同样的情景时不会轻易地流泪，凡事都憋着不发泄，久而久之，便伤了五脏六腑。
　　眼泪真的很有力量。
　　然而即使是在宋铎的面前，莫程深也没有流过泪，准确说来，自从上了高中，他所有的，寥寥几次的泪水，都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再死死捂住。
　　泪，流给自己看，就好。毕竟允许自己流泪，这已经很宽容了。
　　于是莫程深发泄最好的方式成了骂人，还要别人和自己一起骂，其实他并不会说很多那些带着脏字的字眼。但就算听着宋铎的那一句句牢骚，也会觉得畅快无比。
　　他知道宋铎那个性子，并不会有那么多来自学校老师的压抑。宋铎是个很能喝的人，从他语言中的小细节就可以感觉的到，那么一小罐，对莫程深或许不少了，对宋铎就像两口白开水似的。
　　即使如此，他愿意陪着自己，这么一个没有耐心的人，陪着自己一口一口的耐心喝完手中廉价的啤酒，然后相视一笑，再做贼似的扔掉手里的易拉罐，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班级和寝室。
　　男孩间的友谊真的很奇怪，那个时候，莫程深关系最好的就是宋铎，可是他当时觉得最烦的也是他。
　　只是这好或者不好都被写上了过去式，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的莫程深，只是看着李浩宇，“哥们，我想咱们高一了。”
　　“是嘛，我也挺想的。不然有时间联系一下，咱们同学再聚聚好了。”
　　莫程深不知道李浩宇是装作不懂自己的意思，还是真的他就这么理解的。
　　当然，这不重要了。
　　因为他，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下去了。
　　其实这也挺好，他想说，人家也不一定会要想听。再说很多东西要是说出来之后，被有心人听去了，说不定又会掀起一阵波澜。
　　很多人走了，于是你懂了，他在你的生命里的位置。
　　那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


第16章　第十六章
　　之后的一天又有数学课，课上，夏老师说了很多同学作业里普遍存在的问题，莫程深默默的听着，然后把要点一笔一划的记在笔记本上。
　　这个时代的老师大多使用PPT上课，有图有音效，绝对比空口白牙的说来的直观得多，也省去了写板书的时间，算是提高了不少课堂效率。
　　但是莫程深还是喜欢看老师一笔一划的把例题抄在黑板上，比如现在。
　　粉笔与黑板相碰，继而摩擦的声音说不出的有韵味。连空气都在这黏连的笔画拉长的声线之中变得纠缠起来。
　　字如其人。
　　夏老师的字很工整，一笔一划，很秀气，很好看，有点像初中的小女生跑了好几个书店就为买到的簪花小楷的字帖。
　　但夏老师终归不像初中的女孩子那样天真烂漫，买了字帖后只是藏着掖着，在那书上写上一个自己的字迹都觉得弄脏了它，翻看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折到哪里压到哪里。
　　夏游青抬首，将密密麻麻写满了板书的黑板毫不留情的用黑板擦用力擦干净。
　　点点白尘，在夏日尚未离去的九月的午后的空气里先是肆意飞扬，继而却在不经意的毫厘之间悄然落下，跌进阳光里，就仿佛从未出现过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像极了很多人的青春，他们挣扎着，叫嚣着，疯狂着，然后在某一个刹那，须臾定格成永恒。
　　哦，连永恒都没有，准确说来，应是蓦地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丝丝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果然不出莫程深所料，接下来的几次作业，愿意交的人越来越少。
　　他把只有总人数四分之三的作业抱进办公室，夏老师坐在哪里。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