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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宅院往事录-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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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婆婆冷笑道:“你还有理了,循序渐进?习舞你现在已经是迟了,别的姑娘家三四岁就开始练了,你已经十几岁了,还有功夫循序渐进?不打你不知道,打了你才知道疼,才会有那份忍耐下去的心思,一步登天也不是难事。”说着鞭子又甩了起来。
  金瑶眼泪直流:“我从头练,妈妈别再打了。”许婆婆听了才消气,从篮子里又拿出一枚鸡蛋,放在床上。金瑶咬着牙齿,躺了上去。又怕打又怕骂,只得苦苦死撑,熬着过了两个时辰。
  回到丽春楼的房里,金瑶洗去背后的残留污秽,换了衣裳,躺在床上难过了起来,这样的日子真是难熬。
  忘了上门闩,一个人走了进来。金瑶举目睇去,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蓝衫绿裙,不绾珠翠,模样素净。金瑶爬了起来,坐在床上,呆呆望着来的姑娘。
  那姑娘直接坐到了床沿上,拉着金瑶的手:“我叫柔心,你叫什么?”
  金瑶打量着她:“柔心姐姐,我叫金瑶。”柔心笑道:“金瑶妹妹。”
  金瑶也不知道她是谁,要来作甚么,也因体力实在不支,不想再问什么,可柔心倒是自报家门:“我也是这里的姑娘,听妈妈说院里来了新来的姑娘,就想着前来说说话,互相熟悉一番,倒是没想到新来的姑娘这么有颜色。”
  金瑶道:“姐姐严重了,妹妹的姿色不过尔尔。倒是姐姐,我并不是这里的姑娘,只是来卖艺的。”
  柔心知她嫌弃这儿,才说出这样的话,拿着绣帕捂着嘴笑了一阵子,又道:“你是刚来的,自然不会怎么喜欢这地,也不觉得自己是这儿的姑娘,到以后就会喜欢了。”柔心看着金瑶手上的印痕,问道:“妹妹是不是在沉院练习呢?”
  金瑶不知怎么了,鼻子发酸,落下泪来:“嗯。”只轻轻答应了一声。
  柔心将金瑶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口,柔声安慰道:“那你这些日过得的确苦了些,不过也没什么,等到你以后学成了,就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了。”
  柔心又安慰了金瑶大半个时辰,金瑶只觉心舒气畅,好受多了。柔心道:“妹妹不可太难过,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先去歇息了,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只管来找我,我的房子就在右边转角处。”
  目送柔心离去,金瑶躺在床上,阖眼入睡,也不去想沉院的事情。
  

☆、沉潜

  一连好十几天,金瑶都在这样的生活里度过。每日都受到许婆婆的打骂,心身俱损,好在柔心常常过来安慰,金瑶也好受些。回到床上,便是腰酸背痛,幸好丽春楼的房里铺了好几床棉被,睡起来也舒服。
  这日金瑶起床,只觉腰背酸痛,抑或是说近些天来,金瑶没有一天不觉酸痛,只是今日,仿佛上下两半身都要断开来一样。
  金瑶忍受不住,平日在家但凡有点小病痛,也要看一番,何况自己已经受了这么久,连忙找来李春花:“妈妈,我最近觉得背后不太舒服,想去看看大夫,不知道使得不使得?”
  李春花垂头思索片刻,掏出一两银子,塞到金瑶手中:“你今早就去看看罢,年纪轻轻的,可别得了什么大病。多出来的银子也不要了。”
  金瑶接过银子,走出了丽春院。没想到才进丽春院这么些天,就能够出来了。金瑶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心中又开始担忧迷茫起来。
  总之与爹爹,恐怕很久不能见了。
  巷道里面那个卖馒头的还在忙活,金瑶走上前去,一两银子放在手里把玩着:“我买十个白面馒头,十个荞麦馒头,十个玉米馒头。因要带回去分给旁人,给我分开装。”
  卖馒头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子一身锦缎衣裳,头上有珠翠点缀,脸上有胭脂淡抹,手里还玩弄着银子,像个富贵人家,不由笑道:“姑娘请等一等。”于是开始装起馒头。
  金瑶看他就要做好,笑道:“小哥,你看那笼子里面是什么馅儿的馒头?”那人顺着转过身望去,金瑶一溜烟跑走了。
  来到一家药铺,时间还早,济世堂的大夫陈克新坐在凳子上,嗑瓜子吃花生米。看着金瑶走了进来,连忙拍拍手上的灰屑:”姑娘是看病还是买药?”
  金瑶坐在椅上:“我是来看病的,最近老是觉得腰背酸痛。”陈克新又询问了金瑶一些情况,把了脉象,笑道:“这是腰背劳损过度,我给你开几副药,每日喝一些。”
  金瑶哂笑道:“多谢大夫。只是这病什么时候才能见好?”
  陈克新面露难色:“你也知道的,这病在腰背上,人活动就要用到腰背,所以好是难得见好的。当然也不是没有法子,你先用这些药喝着,每日静养,早上起来倒走一会儿,晚上别睡软床,要睡硬的。这样看着能不能减轻些。”
  金瑶答应下来,拿起药,付了银子,回到丽春院。李春花见金瑶,也丛姑娘堆里面走了出来:“金瑶,怎么样了?”
  金瑶将大概情况告诉了李春花,又道:“妈妈,没事的,只不过劳累了一些,喝着药,休养着也就无妨了。”
  李春花叮嘱金瑶不要太过劳累,那边也会和许婆婆讲一讲。金瑶点头,拿起药材,收拾了衣物便来到了西院。西院的房子都是硬床,上面也没铺垫什么软东西,金瑶打定主意,从今往后住在西院。
  来到房中,只见一个姑娘坐在妆台上描眉。金瑶径直走到自己的床铺,将东西一一打点好,那位姑娘见有来者,连忙上去:“你是和我住一间房的那位姑娘吗?我听妈妈说过。”
  金瑶道:“正是,我叫金瑶,前不久来的。姑娘病好了?”那位姑娘笑道:“这名字肯定是妈妈替你取的。我不过得了小病,前几天就好了。我叫梁钰茜。”走上前去,打探金瑶片刻,只见她额发清香,绾着一只柳黄色镶玉金钗,脸蛋青唇,仅抹着淡淡一层胭脂。
  这只金钗梁钰茜是见过的,那是李春花十分喜爱的钗子,不想也送给了她,梁钰茜也有些眼热了,又道:“底子的确不错,难怪妈妈青眼有加。你是刚来的,如今必然是在沉院习练技艺,是不是?”
  金瑶点了点头,梁钰茜目光流露出几丝怜悯:“当初我被卖进来的时候,也受了好些折磨,那可真不是姑娘过的生活。瑶儿,你可要好好休养,千万别劳累过度了。”
  这时候说这话已经是晚了,再说劳累不劳累,也不是自己能轻易掌控得了的。金瑶道:“多谢钰茜姐姐关怀,我最近可要住在这里了,打扰到姐姐,还望姐姐海涵。”
  梁钰茜道:“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说起来也见外,再说这一间房子本就是两个人住的。”两人寒暄一阵子,金瑶倒床就昏昏睡了。
  这日金瑶倒走以后,食过早膳,便要往沉院走去。李春花从假山后笑着迎接过来:“金瑶,今日你便不用去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用去沉院进行那痛苦的练习,金瑶倒是长吁一口气。搭着李春花的手,一面走一面问:“妈妈带我去什么好地方?”
  李春花捂着嘴儿:“再过几天便是端午节,咱们丽春院要搞个大名堂出来。舞妓不够,我便提拔提拔你们这群女子。咱们现在去戏台子那里排练排练。”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金瑶训练了一个来月,也要上战场了。李春花伸手整理了金瑶的鬓发,又告诫道:“你可得用心去做,做好了,这就是你的出头之日。”
  金瑶苦笑,和着李春花来到丽春楼,走进一间房内,只见许多里面有许多妆台,每个妆台前各有一群姑娘在打扮容貌。
  李春花将金瑶按到一个妆台面前坐了下来,又叫一位婆婆出来,李春花道:“这是王婆婆,以后专门替你化妆的,你以后在这上面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她便是。”
  王婆婆在丽春楼化妆无数,可是一位老手。麻利地从妆台抽屉里取出粉底胭脂花钿等,就开始替金瑶装扮。
  拿出眉笔将金瑶的眉毛画得如远山出云,细巍凌厉,李春花忙道:“王婆婆,这样不好。金瑶姑娘更适合清纯的打扮,这样艳丽妖娆的妆容倒不太适合她呢。再说咱们丽春楼已经有了一大批这样风格的姑娘,再如此打扮,岂不是要窝里斗了?”
  王婆婆一拍脑门:“你瞧我做这一行做了这么久,还出这样的疏忽。”当即替金瑶洗去妆容,另换了妆容打扮。越看金瑶越是清纯可爱。
  

☆、飞天

  金瑶坐在妆台前,任由王婆婆打扮,李春花也早已离开。
  此时走过来两个女子,一个身穿紫衫,长着一双丹凤眼,又是凌厉又是妩媚。一个一袭黄衫,眉毛上钩,嘴唇下扬,一脸高高在上之态。
  王婆婆含了两分笑意:“金瑶姑娘,这位紫衫姑娘名为李蓉,黄衫姑娘名为李珍。都是这里的姑娘。”
  金瑶想要站起来打个招呼,却觉腰酸,也不想动弹,李蓉丝毫不以为意:“你便是新来的姑娘罢,我听妈妈说过,容貌还算过得去。”
  李珍道:“中上之色而已。” 金瑶挣扎着站起来:“承蒙两位姐姐看得过去。”
  李蓉姑娘和李珍姑娘是双胞胎,虽是双胞胎,模样却长得不太一样。两姊妹的父母存了心要生一位男孩,生下这对双凤胎后,不出五年便诞下了一位男婴。
  可家境贫寒,负担不起三张小嘴,吃了几个月草根山菜,做娘的没营养,奶水也不足,男娃生下来胖乎乎的,喂了两个月便消瘦的和猴子似的,蓉珍爹便按捺不住了,指着她们两个:“你们两个赔钱货,还一个劲和弟弟抢东西吃,反正以后也不是咱家的人。”二话不说,就将两姐妹卖进了这儿。
  起初两人哭哭啼啼的,又想娘又恨爹无情,不过过了几年,两人倒也适应起这里的生活来。
  王婆婆走了过去,拉着李蓉的手,和金瑶道:“金瑶姑娘,这位是当今丽春院的头牌花魁,多少公子爷过来,点了名要蓉姑娘的,你可要多向她学学,这才有出头之日。”
  金瑶哂笑,李蓉更是笑了起来:“王婆婆说的哪里话,我看着金瑶姑娘比我好多了,以后当了花魁,可要多多照顾照顾姐姐这位前花魁啊。”
  金瑶苦笑道:“姐姐拿我打趣了。”
  众位姑娘与婆婆们一齐尽心尽力编排歌舞。李蓉长得风流妩媚,腰身和春日的柳枝似的,以往来的客人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这次李蓉依旧是盛妆跳舞。
  金瑶苦练了一个多月的舞,又加之从小学习琵琶,弹奏技艺炉火纯青,就算是许婆婆也挑不出错来,便上报了一支琵琶舞。
  每日除了排练舞蹈,金瑶也没什么事要做。李春花又嘱咐金瑶:“最近咱们丽春院一颗心全放在端午节上,可不能出了什么岔子,你最近也少操劳些,等了过了这次节目,再去沉院练习也不迟。”
  得了李春花的话,金瑶往沉院那边也走得少了,日子过得更加悠闲。但凡想起爹爹,有了什么不开心的,柔心第一个赶来劝慰,又有梁钰茜聊天说话,倒也能消淡几分哀愁。平日里和李蓉珍珍一齐排练,日子过得倒越来越逍遥自在了。
  到了端午当日,丽春院里忙里忙活,又分发了粽子,每个人四个粽子,两个肉馅的,两个豆沙馅儿的。一个个吃得眉开眼笑的,仿佛大家是一家人一样。
  这时候最累最忙活的是李春花。捏着帕子,扭着腰儿,这里嘱咐小厮去买彩灯挂在门口,那里去命令厨子做好足够的粽子,好分发给客人。又忙着和化妆婆子们讲这讲那,彩排节目更是少不了李春花的督察。
  院里一派其乐融融,金瑶心里却是讪讪的。抛头露面,总是很羞愧的,金瑶心想,在一大群男子面前跳舞弹琵琶,让爹爹知道了又是怎么想?转念一想,端午节一个个在家吃粽子看龙舟,谁还来这儿花天酒地。
  事情却是出乎金瑶意料,下午便陆陆续续进来了许多客人,到了晚上,丽春楼底下挤满了客人,上到府邸公子商家少爷,下到卖豆腐的算八字的,鱼龙混杂。楼上张灯结彩,辉煌夺目,好一派荣华景象。
  姑娘们一个个都按捺不住了,谁不想乘机勾搭几个富贵人家,飞上枝头变凤凰。梁钰茜外面罩了一层薄衫,一双玉臂朦胧可见,端茶倒水,时时不忘淑女风范。李珍也放下了一脸高贵的神情,哈头弯腰喂公子们喝酒。其他姑娘更不用说,恨不得整个人扑到那些衣着奢侈的富贵人家身上去。
  金瑶坐在酒桌旁,看着面前高处的戏台子挂上了帷幔,拿着手上的粉色绣帕时不时遮住面容。李春花笑着走上来:“金瑶,你怎么还在这里,快跟我去后面,等会该你上场了。”
  金瑶不解:“不是先让蓉姐姐跳舞吗?”李春花道:“她是花魁,花魁如何?当然是压轴。”
  金瑶哂笑,和李春花来到戏台子后面,走着小甬道来到帷幔后面。帷幔一拉,前面便是数不清的酒桌和不可计数的客人们。可这时帷幔可不能拉开。
  站在金瑶左右各有四位姑娘,是给金瑶伴舞的,毕竟金瑶不是从小习舞的,舞艺上还有局限,需着这八个姑娘来衬。小姑娘们一个个身材纤细,亭亭玉立,穿着绣百花粉色丝绸长裙,衣袖拉出许长,远远看去,就像花儿似的。
  许婆婆也走了过来,递给金瑶一张琵琶,金瑶垂头接过了,许婆婆不由笑了起来:“我会吃了你?这么怕我作甚,你是我的学生,平日没进沉院,我犯不着挑你错。”
  金瑶抬头朝她笑了笑,许婆婆倒是自个走了。李春花道:“别怕也别紧张,这是你第一次上台,可别出错。”说着绕去了前边。
  金瑶在帷幔后,只听前面有李春花的声音:“各位客官们,今天是咱们的一大节日端午节,妈妈在这里先要恭祝各位端午节好吃好喝,玩得尽兴,再感谢各位能赏脸到我们丽春院来。”
  底下乌泱泱几百号人哪里还坐得住,有的喊:“妈妈你快别废话了,快叫蓉姑娘来跳舞,我们等着呢!”
  有的扯开嗓子:“李蓉姑娘,你在哪儿,陪我喝喝酒。”
  一个个全拉开嗓子叫着李蓉姑娘,金瑶却站不住了,心里又是着急又是羞愧。旁边一个小姑娘安慰道:“姐姐别担心,不碍事的。再差又能把你怎么着,不就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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