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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宅院往事录-第7部分

小说: 宅院往事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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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硬板子垫着如何?”
  金瑶坐了下来,沉吟片刻:“不必费心了,我在这里不常住,何必让他们忙活一趟。时候不晚了,妈妈先去吧。”
  李春花笑着走出去,金瑶又加了一句:“把门关上。”
  其实这房子金瑶还是很喜欢的,虽然是软床,可桌椅摆设像极了自家闺房,让金瑶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一旁的香炉燃着香料,金瑶闻着很是静心静气,平地里也生出一丝倦意来。
  挨到晚上,金瑶略微吃了几口饭,宽衣入睡,只穿了一身里衣。枕着枕头,金瑶不住想,自己日子如今好过了,爹爹可过得好不好?如今怎么样了?
  迷迷糊糊正要睡觉,只听外面靴声橐橐,金瑶唬了一跳,连忙坐了起来,那床褥遮着身子。
  门扉一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身材矮小,目光如鼠,虽是一身绸缎衣裳,挂着玉佩,却也遮不住笑起来那一脸纨绔气息。
  看他目光灼灼贼似的盯着自己,金瑶不由气盛,夹杂着对李春花那股怨气,一股脑发作在这个男子身上:“你是哪儿来的,快哪儿去,别来这地。”
  那男子摸着下巴,淌着口水:“妹妹,青楼我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丽春院我来了也不知多少次了,你还和我计较什么呢?都是常客,不如一起睡吧?”
  金瑶狠狠道:“做梦,走开。”
  男子摇摇头:“我有的是钱,听说过扬州城最大的丝绸商程家吧?我和他们家一起干的,每年能赚很多银子……”
  扬州专门做丝绸营生的程家富甲一方,扬州城的姑娘都是削尖脑袋想巴结上的,这男子孙河鹤虽然是长相猥琐些,不过跟着程家贩卖丝绸,也捞了不少油水,银子自然少不了。
  金瑶哪里会在意这些,只屏气道:“谁稀罕你几个臭钱,谁没见过似的。有多远走多远,别让我请第二次。”
  孙河鹤见多了女子傲慢之态,只当是为了兴致,一面宽衣解带,一面笑道:“来来来,别这么生气,我让你领教领教什么是醉仙欲死。”
  金瑶猛然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的刀刃在烛火映衬下尤为刺眼:“你要敢过来,看是我先领教你的‘醉仙欲死’还是你先领教我的‘刀戳惨死’。”
  孙河鹤见了真刀,可不敢再放肆,坐在桌旁,一个劲望着金瑶。金瑶看出他的惧意,稍稍放下心来,对着他道:“罢了,你走吧。”
  孙河鹤定了定心神,塞给李春花一大把银子才混进来,要是走了,钱打水漂不说,面上也无光,还当一个丫头片子也搞定不了。当下只干坐着,准备等金瑶睡了,再做行动。
  金瑶见他不走,也不好撵了他出去,又从枕头下抽出一本书来看。这些都是金瑶以前放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想到现在都派上了用场。
  金瑶有了东西消遣,却也不敢松懈,看一两行字,就拿余光往孙河鹤瞥去,孙河鹤更加恼怒,时刻就想冲上去,却碍着那把匕首。
  香炉焚的香清淡宁静,金瑶没睡,倒是把孙河鹤给弄睡了。倒在桌子上,打起鼾声来。金瑶怕他有诈,也不敢入睡,一直捧着书卷看着,蜡烛都多点了三四只。
  夜里孙河鹤惊醒过来,抬头望去,金瑶还坐在床沿上看书,手里紧紧捏着那把匕首,一旁的烛火光芒如豆。孙河鹤看着这幅美人捧书图,也看呆了,待看了一会儿,睡意又袭来,阖着眼又睡了过去。
  天边逐渐亮起了一丝红,红色越来越深,一轮圆日也从云里头涌了出来。一缕缕阳光从窗纸透了进来,淡淡洒在桌椅床上。
  孙河鹤吸着鼻子,醒来过来,看着床上熬了一夜的金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花了一大笔银子,却是来着折磨自己,越想越恼,拂袖走了出去。
  看着孙河鹤气恼地走出了房子,金瑶如释重负,趿上鞋子,将门闩死死闩住,重新回到床上,再也撑不住,倒在枕头上就睡着了。
  孙河鹤在桌子上趴了一晚,脸上全是红印子,走出房来,心中怒火炽盛。李春花正在巡视,看着孙河鹤脸上的红印子,只当是金瑶打了他,迎上去道:“孙公子没事罢?”
  不问还好,一问孙河鹤压了一晚上的怒火全都释放了出来:“妈妈这是在玩弄我于股掌之间?我生生在桌子上趴了整整一夜?现在骨头都要散架了。”
  李春花笑道:“公子别生气,那是得手没得手?”
  孙河鹤一面摇头一面道:“妈妈,还钱。三千两银子,你快还给我。”
  李春花听到金瑶还不肯,也是心烦意乱,孙河鹤又来讨那钱,李春花随意在怀里抓了一把:“给,都在这了,别问了。”
  孙河鹤点了一遍,不过才几百两银票,怒道:“三千两就剩下这么点儿了?你是抢劫呢?”
  李春花眼珠子骨碌乱转:“孙公子,你大把的钱还和妈妈计较这个,平日我给你留了多少好姑娘。再说我当初怎么说的,我只能保证你们两个共处一室,却不能保证你能得手,你也笑嘻嘻地说自己有手段,你手段也只这么点?话说回来,这姑娘性子这么高,三千两银子你也能够?”
  孙河鹤气不打一处,指着李春花的鼻子:“敢情妈妈知道这事情不成,故意宰我三千两银子?”
  李春花道:“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只是没把握。这下知道了,我才能有下招。公子也别难过,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慢慢来。下次她答应了,我头一个想到公子你。”
  孙河鹤犹有怒气:“妈妈说的,可要记得,否则我可不依。”说着叫了早膳,吃罢才走。
  

☆、赎身

  李春花就这样赚了两千七百多两银子,心里别提多么舒畅,扭着腰来到右边转角处,敲开了柔心的房门。
  柔心打开门,揉着眼睛一看:“哎呀,这么早,娘怎么来了?”
  李春花捂着嘴,走进去坐在小杌子上:“多亏了金瑶这个丫头,我们就赚了三千两呢。”
  柔心眼睛都看直了,瞪着李春花:“这才开始呢,娘就宰了一头黄牛。那我们可从她身上捞许多银子呢。”
  李春花道:“那是,现在金瑶就是我们丽春院的聚宝盆,若是让上头知道了,要了去,那可就糟糕了。”
  柔心道:“这有什么糟糕的,若有上头要,我们说她气性还大,接不了客,不就得了。她在这里一刻,我们便多捞点油水。”
  李春花点了点头,又掏出二十两银票塞到柔心怀里:“这丫头说不准心里在气我,你把这二十两银子给她,再好好宽慰她一番。”
  柔心收了起来,倒了一盏茶递给李春花,又道:“娘,二十两银子,可别被她存着存着能够赎身了。”
  李春花咕噜喝了下去:“哪里能等到她存够啊,那陈婆子可坑了我五百两银子,等她有了足够的钱赎身,都已人老珠黄了,那时候送她出去她都不走了。再说陈婆子说她一心等着穷鬼爹赚钱赎她呢,自己哪里动这样的心思。”
  五百两银子买一个姑娘,这是丽春院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柔心啧啧嘴巴:“娘你可是疯魔了不成?五百两银子买一个不知成败的丫头……”
  李春花将茶杯放到桌上,抬头望着柔心:“心儿,你不知道,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那就是高贵的书卷气。我们这其他的姑娘都没有的。我能花这样的大价钱,那是看得明白,知道她必火,这陈婆子也知道这一点,才把价放这么高。”
  柔心叹气道:“可惜却不做那个。”李春花道:“行了行了,时辰不早了,也不知金瑶是不是要醒来了,你快去罢。”
  柔心得了令,揣着二十两银票来到金瑶的房门前。敲了两声无果,推又推不开,柔心只得扯开嗓子:“瑶妹妹,你在不在?”
  叫了两声,金瑶答应着,便起床跑来将门打开。一看是柔心,想也不想就冲进柔心怀中,哭了起来。
  柔心一面将门掩了,一面领着金瑶坐到桌旁。柔心挤出两滴泪来:“我的好妹妹,我也从妈妈那里听说了,怎么妈妈这么坏的心肠,竟逼着妹妹去做不得已的事情。”
  金瑶睡眼惺忪,眼泪却止不住,淌在桌上溅了开来:“我只当妈妈真心为我好,别让我淋了雨,却暗地里打下这么阴损的主意。我实在太难过了。”
  柔心打了一个沉儿,轻轻拍着金瑶的背:“我的好妹妹,别再难过了。其实心里没有什么,哪里都是干净的。就算接客了又能怎么着?心里没有他们,照样是清白之身。”
  金瑶呜咽道:“姐姐看得透,我却不如姐姐。我只求那些男人别来招惹我,我也不去招惹他们。越了雷池,我就索性来个同归于尽。”
  便是柔心这样的人,听了也竖起了寒毛。当下只得顺着她的话说了,撺掇她梳笼只好静等良机。
  柔心又从怀里拿出二十两银票,递给金瑶:“这是我从妈妈那里拿的,也算妈妈对你的一片愧疚之心。”
  金瑶撅嘴,摇头:“我不要这个。”
  柔心道:“难不成钱也有脏的?都是人手里的人,还分个什么。你现在住在这里看不起这点银子,若是去了哪,没银子看你能不能行动。”
  金瑶又想到和爹爹流落扬州街头的往事,咬着牙儿收下了这二十两。柔心给了钱,安慰一番,这才离去。
  金瑶手里攥着银票,突然想到了赎身。当初陈妈妈说爹爹临走之前,只给自己留了二十铜钱,想必自己也没卖多少银子。
  钱在手里攥出了汗,金瑶带着希翼前去找李春花。昨日阳光雨降后,院里一派峥嵘。青青绿草长得高盛,叶子也被雨打了一地,龟奴们做了正经的活,就要来打点院子。
  走廊走了片刻,只见李春花托着李蓉的手在西院院子里走着。
  寒冷的风刮来,金瑶只觉脸上身上如刀刮一般。看着她们两人的身影,金瑶恨不得走上去吵一顿才解气。一个为了钱不择手段,一个见不得人好,金瑶都深感受伤。
  走了上去,李蓉一见金瑶,狠狠白了她一眼,便自个儿走了。李春花见了,也和没事似的:“你被子也算干了,连夜叫龟奴放在火架子上烤干了,今晚你想睡哪里都成。”
  因想着要赎身,再说赎不赎得了也不一定,脸皮总不能撕破。既然她装得和没事人一样,金瑶也不提那茬,只道:“妈妈,我赎身要多少银子?”
  李春花看了金瑶一眼:“瑶姑娘这么有出息了。”打了个沉儿,挑着指甲:“我是花了三千两银子买你进来的,你要赎身,还要加上吃穿用度这些,沉院训练也少不了银子。起码要给我五千两。”
  金瑶瞪大了眼睛,张嘴结舌:“妈妈你在逗我玩还是狮子大张口,这么多银子?”
  李春花道:“这很多吗?卖进这里的价格本就高,想要出去肯定更高。你卖身契在我这,想要赎身,劝你先积个五千两银子再来,以后还会更高。”
  金瑶听了,心里怒火丛生,别了李春花,金瑶就径直回到西院。来到房里,倒床就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梁钰茜回来,见到金瑶此情此景,不免上去安慰一番:“瑶儿,你怎么呢?”
  问了两三遍,金瑶将昨晚到现在的来龙去脉一一和梁钰茜说了,梁钰茜心一沉:“妈妈也使起这样的诡计了,可是被钱迷了心窍。不过也难为你,为了这个,彻夜不眠。”
  金瑶冷笑道:“我哪里还能入眠,简直就和身旁蜷缩着一条毒蛇一样,一不小心就吞了自己。”
  梁钰茜道:“你现在是花魁,不知道多少心里盼着那个。以后这样的事情可少不了,你要长个心眼。反正卖身契上写得明明白白,自己别中计,妈妈也不能拿你怎样。”
  金瑶道:“我现在也算明白过了,日后肯定会仔细些。”
  梁钰茜又嘱咐金瑶:“还有一点要告诉你,平日里别和柔心走得太近了,有什么不开心只管和我说。”
  金瑶道:“这是为何?”
  柔心是李春花的女儿,不过都瞒着众人的,只有在院里待得久的人才看了出来。但凡院里来了新来的姑娘,都是灰心丧气的人,一个个寻死觅活的,这就需要人来开导。柔心便担起了这个职责,假冒□□,混进这些姑娘当中,以过来人的身份宽慰劝导她们,让她们步入烟花女子之列。
  梁钰茜自然是知道的,思索片刻,只道:“这还有什么不知道吗?我们是姐妹,你还和她好,我自然吃醋了。”
  金瑶也不觉笑了起来,伸手去捏梁钰茜的脸:“你个鬼丫头。”

☆、春竹

  自此每逢有了什么事,金瑶都长了一个心眼,尤恐落了李春花的圈套。这样过了好些天,金瑶跟李春花讲:“近日琵琶弹多了,腰背多有损伤,想去让大夫再看一看。”
  李春花怕金瑶年纪轻轻伤了身子,连忙让她去看。金瑶得了李春花的令,只穿了一身素色衣裳,面缚轻纱走出丽春院。
  不过金瑶可不是真去看大夫,而是去探访故友。在街上买了好些精致的糕点,零七碎八加起来,也好几钱银子了。
  拎着这些糕点,金瑶来到了陈大娘的房舍。进了庭院,扯下面纱。
  径直走了进去,绵松眼尖,一眼看到了金瑶,连衣裳也忘记浆洗了,扯开嗓子就喊:“窑子里面的姑娘来了,快看,门口站着那里来的姑娘呢!”
  周围七八个小姑娘头投来目光,有鄙夷的,有惊讶的,有等着看笑话的。金瑶一下羞得满脸通红。
  “啪”一声,一个耳刮子甩在绵松脸上,春竹看着她脸上泛起五个红色指印,还余怒未消:“每日喂你吃的也是干净东西,怎么说出话来这么令人恶心。”
  绵松恶狠狠盯着春竹,到底也不敢打回去,当下滚在地上,又发起泼来。
  春竹也不理会,拉着一旁发呆的金瑶,来到了自己的卧房,将门一关,自个儿红了眼眶:“瑶妹妹你受苦了。”
  金瑶见此情形,哪有不落泪的,眼珠儿不住下滴:“其实妹妹过的生活,也没姐姐想的那么苦。”
  春竹拥着金瑶入怀,柔声道:“到底是那个地方,要看着爷们的脸色行事。只是苦了妹妹,在那里委曲求全。”
  春竹并没有避讳这个,这让金瑶很是欢喜。两人关系好,开天窗说亮话,用不着隐藏什么,金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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