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小太阳-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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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方方咧开嘴笑，开玩笑的说，“人总要长大嘛。”
可是他和温温对视了两秒，就都笑不出来了，两人长叹一口气，在走廊近乎静止。
温温看着对面，跟低头看楼下的林方方说，“肖绪在看你。”
林方方抬起头来，对面走廊的肖绪琥珀色的眼眸深深锁紧了自己，让他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林方方下意识偏了下脸，才佯装正常的对肖绪挥了挥手。
肖绪也不知道回应了没有，但林方方不见他面部表情的变化。
上课铃恰时的响起林方方无端端松了一口气，和温温说声再见，而对面原先肖绪站着的位置已经被来往的学生取代。
林方方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什么，任凭初秋的风吹进来，凉嗖嗖。
放学后，有个早出去的同学跑回来，脸上满满八卦意味，声音很响，“喂喂，家长协会的都闹到学校来了，在校长室。。。。。。”
林方方东西收拾一半，猛的站起来，椅子哐当一声吓着教室里的同学，他不管不顾的跑出去，一颗心跳得如雷鸣。
到了楼梯转角处，一道力将他拉住，林方方转头一看，竟然是肖绪，肖绪的表情不似平时的冷淡，两道眉拧在一起，多了几分担忧。
林方方深深喘了一口气，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心照不宣的跑下楼去，一路上多的是去看热闹的人，肖绪直接握住了林方方的手避免，掌心的温度传递给林方方，可林方方还是忍不住发冷。
还没有到校长室，就听见闹哄哄的声音夹杂着一起，扰得人头皮发麻。
肖绪和林方方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挤进人群里，不远处的校长室挤了六个家长，而余岁和贺无修站在门口，面对着指指点点，贺无修牢牢将余岁护在了身后，势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壮烈。
家长中有男有女，校长明显也控制不住局面，只得任由他们叽叽喳喳的争执。
这个说，“贵校的师德就是这样的？”
那个说，“我把孩子放在你们这里，不是让一对同性恋教的，教坏我孩子怎么办？”
还有说，“今天不把这两个男的开除了，我一定上教育局投诉你们。”
林方方站在肖绪身边，浑身都在冒冷汗，他不敢上前，也没有资格上前，只得眼睁睁看着余岁和贺无修被一堆口水包围起来。
何为人言可畏，这便是人言可畏，化作一把把无形的刀直往人心窝里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贺无修高大的身躯微微弯着，面对着源源不绝的唾骂，好久才抬起头来，嘴角竟然挂了一抹笑，像是嘲讽，又像是无奈。
“够了，”他说，音色低哑，但没有人静下来，于是他只得吼出一声，“说够了没有？”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林方方也随着他这一生剧烈的抖了下，幸而肖绪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和余岁是堂堂正正读书考证进来的，凭什么要我们走，我们是杀人放火还是偷盗掳掠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贺无修剧烈喘着粗气，“我和余岁勤勤恳恳教书，带的班级永远都是年级前三，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教坏学生，可是这是能教的吗，是我想和你们不一样吗，我天生就这样的，我有什么办法？”
“你。。。。。。”有个家长声音虚下来，又壮大，“反正你搞同性恋就是不行，我不放心把孩子放在这里。”
贺无修双目怒睁，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晦涩难听，“同性恋犯法吗，同性恋不犯法。。。。。。凭什么，凭什么呀？”
这个刚出社会没多久的年轻大男孩在这一刻忽然被击毙了，但他发问却还没有能回答他，家长围着他质问，学生站在远处不敢上前。
他和余岁像被整个世界排斥了，沾满了鲜血留在这路上。
林方方呼吸急促，眼睛酸得几乎要掉下泪来，可是他又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
肖绪一直都不曾松开他的手，林方方想到点什么，惊得瑟缩了一下，却依旧被肖绪紧紧攥在手心。
他哽咽的去看肖绪，可肖绪的目光却落在余岁和贺无修身上，带着一股子坚韧和不甘。
肖绪也在为他们打抱不平，林方方心脏像是被一把小锤子敲了下，顿时有点找不到原先跳动的频率。
在闹哄哄之中，一道冷静的有些过分的声音穿插进来，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掀起轩然大波，“我辞职。”
贺无修本来在和人理论，听见余岁开口了，瞳孔猛然一缩，颤巍巍的转过头问余岁，“你说什么？”
余岁在眼镜掩盖下的眸平静无涟漪般看着余岁，慢悠悠的说，“可能一开始就错了吧。”
“你再说一遍，”贺无修两只手紧紧捏起来，说话的速度很慢，但原本的坚定却开始出现了裂缝，“我们不是说好一起面对吗。。。。。。”
余岁摇了摇头，从被他庇护的身后站出来，站到众人的视野中来，他的背挺得很直，有股文人特有的傲骨，眼镜在渐落的夕阳下折射出光芒，他说话向来不快，言简意赅，“我和贺无修没关系了，我辞职，他留下。”
贺无修忽然像疯了一样抓住余岁的手臂，不顾众人的眼光，声音染上哭腔，“收回，收回你那句话。”
余岁静静看着他，谁都不能看到这双沉静的眼眸里蕴含怎样的风波，“无修，其实我以前有过女朋友，不一定非要是你。”
一句话将贺无修伤得鲜血淋漓，他分明还是站着的，姿态却佝偻下去，一双扶在余岁手臂上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被余岁轻轻一拿便松开了。
别人伤他千万遍都没关系，可是余岁一句话就足以让他毙命。
余岁冲着校长和那几位家长微微鞠了个躬，“告辞。”
贺无修抓住他，像是做最后的努力，不顾众人，哀求着，“求你。。。。。。再努力一次，就一次。”
余岁头也没有回的扯开贺无修的手，音色逼近冷酷，“无修，我累了。”
林方方像块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余岁是往他的方向而来，其他学生自动让开，只有林方方和肖绪不肯动。
他走到林方方身边，驻足，伸手摸摸林方方的头，好温柔的说，“别哭了啊，傻方方。”
但是林方方一个劲摇头，眼泪刷刷刷往下掉，尽管到了这个时候，余岁还是用最大的温柔去面对所有人。
可是不止他哭，在贺无修看不见的地方，林方方看得真真切切——那泪流满面的余岁，若不是挺直的腰板，近乎以为他就要破碎了。
这世界最畏惧流言蜚语，人言可畏，而余岁，在这难以存活的世道，终究是弯下了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上班偷着写的差点没忍住泪奔。。。。。
贺余的结局从一开始写就注定的，看过《撒谎精》的朋友应该记得我本来说，想在学生时期安排一对cp，但后来因为这种原因没有，所以我安排在《他是小太阳》里了。
这个世界上有好结局就有坏结局，大家想扔鸡蛋就扔吧，我受着了！
第30章 意难平
连续几日的连绵雨，不至于把城市淹没，却给这片地区染上一层阴郁的色彩。
林方方开了伞，细细的小雨染湿了伞顶，地面是潮湿的，空气带着清新的凉意。
余岁离职了，贺无修也好几天没有来上班，林方方曾去过他们两个居住的地方，但房门紧锁着，没有人在家。
他不知道余岁和贺无修究竟怎么样了，但这场风波好像随着余岁的妥协一点点消散下去，这几天学校议论他们的人也变少了。
他们暂时不会被人遗忘，得到的却不是好结局。
路过学校便利店的时候，林方方脚步一停，目光定在外面的冰柜上，不由自主的走过去，老板出来问他要什么，他打开冰柜挑了支冰淇淋。
一道身影悄然接近，将林方方笼罩起来，他抬头一看，贺无修撑着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过了几秒，才硬扯出一个笑容，喊他的名字，“这么巧。”
冰淇淋的寒气冻得林方方手指有点僵硬，几天未见的人出现在面前，他有些愣，却也明显感觉到贺无修变得不一样了，不似从前的意气风发，变得颓然，连下巴的青色胡茬都没有刮干净。
林方方喉咙骤然有些哽咽，“贺老师。。。。。。”
他慢慢的带点安慰的把手上的冰淇淋往贺无修面前推去，想要借此看见贺无修恢复以往的元气。
贺无修眼神一躲，强颜欢笑道，“戒了，这辈子都不吃了。”
他用了这辈子这么长远的词语，林方方的心一颤，微微捏紧了冰淇淋，鼓起勇气问，“余老师呢？”
贺无修垂了垂眸掩盖去眼里的灰暗，音色低沉，“他啊，回老家去了。”
林方方还想问，那你呢，你不跟着吗？
可是这句话太过于伤人，那日余岁句句言言仿佛在耳边，这两个人早就分道扬镳了。
两人在雨中慢慢走着，雨没有要停的意思，但林方方却不想那么快回教室。
“没见肖绪？”贺无修忽然问。
林方方吸了吸鼻子，“他们老师拖堂考试了。”
贺无修了然的颔首，一时无话。
走到树下，离校的学生并不多，林方方记得这个地方，去年贺无修把他叫到这里来，要他保守秘密，没想到才一年光景，他们的秘密就被公诸于众。
两人自发的停下脚步。
贺无修仰着头，看被雨打湿的绿油油的叶，再看向林方方时，眼睛似乎也被雨雾染湿了，他问，“你也觉得我们错了吗？”
语气带着不确定和怀疑，听得林方方心头一紧，近乎急切的反驳道，“不是，没有。”
贺无修笑了下，整双眼因为弯起来蓄满了水雾，“那他怎么就不肯再勇敢一点呢。”
明明没有错，为何要退缩。
林方方要为余岁辩解，那日他是看见余岁的眼泪的，真真切切一滴滴淌湿了脸，那眼里分明写的是不甘和无奈。
这世俗容不下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多的是扛不下去的人。
可是林方方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的，退缩的不是余岁，他只是想要为贺无修争取一个更好的未来，这条路好难走，要遇到的风风雨雨常人难以想象，贺无修还年轻，应该走更顺畅的路。
年轻的贺无修带着无所畏惧足以面对风雨，可余岁走过沉沉浮浮，早就失去了勇敢的勇气。
雨还在下，林方方就静静站在贺无修身边手上的冰淇淋融化，糊了一手他也全然不在意。
“我该走了，”贺无修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林方方，他没有笑，只是极其真诚道，“作为老师，我送你最后一句话，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勇敢。”
勇敢二字说起容易做来难。
林方方几乎要呼吸困难，颔首，哽咽的承诺，“我会的，”他对着贺无修鞠了个躬，喉咙攒动，“贺老师再见。”
再直起腰来，贺无修高大的背影已经走远，落寞而失意，像是尘世用重担将他的身躯压垮，再难恢复少年的意气风发。
他日来，鲜衣怒马，他日归，阑珊落意，意难平，无所寻。
三月后，关于余岁和贺无修的故事被尘封在岁月里，已经很少有人会提起他们，但林方方会永远记住在自己的生命里，曾存活过这两个鲜活的人物，在往后的岁月里，林方方醍醐灌顶，其实是他们教会自己什么是爱，什么是勇气，足以让自己面对一切风风雨雨。
很快肖绪和林方方就迎来了高二，少年如同山里最挺拔的小松木，朝气而蓬勃，肖绪的变化最为明显，身高突破一米八的大关后，变得更加沉稳而内敛，不似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
他成绩向来名列前茅，加之优越的皮相，一度成为全校女生追崇的对象，情书表白源源不绝，肖绪却一次都没有过回应，可这样的冷淡并没有打磨掉女生的热情，有时候林方方和肖绪一起去食堂吃饭，还能感受到那些热辣辣的目光。
相比较肖绪，林方方的身高在一米七五停滞不前，他不是爱运动的人，也因此在篮球场抱了几天球，可惜效果实在不理想。
肖绪揶揄他长不高了，气得林方方半个小时不肯和他说话。
高二这年有篮球赛，肖绪不是爱出风头的人，班里的同学找了他好几次都给拒绝掉了，后来还是找到林方方身上，让林方方当当说客。
林方方起先不肯，毕竟这是肖绪的私事他不好管，后来又存了点想看肖绪发光发热的私心，于是颠颠的去求肖绪。
周末林方方去肖绪家玩，一边撸猫一边揣测肖绪的心情，看他似乎还挺好说话的样子，就犹犹豫豫的准备把事情说了。
圆圆趴在他身上咕噜咕噜叫，林方方一停下给他挠痒痒的手就不安分，只得挠着他的下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肖绪无奈的转头看他，“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林方方就凑到他身边，笑嘻嘻的，“你知道我要找你说话？”
肖绪把趴在他身上的圆圆接到腿上，摸圆圆顺滑的猫，悄然勾了唇，“眼睛都快粘我身上了，能不知道。”
林方方蓦然有些羞赧，轻咳一声，狗腿的给肖绪锤手，“就是，我听说再过一个月有校篮球赛？”
肖绪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他们找你当说客？”
林方方摸摸鼻子，露出个傻憨傻憨的笑来，“你不是喜欢打篮球吗，干嘛不参赛。”
甜甜不满肖绪只宠幸圆圆，跑过来在肖绪脚上蹭啊蹭的，肖绪只好把圆圆也放下去，让两只猫到一旁待着凉快，才慢条斯理的回，“不想参赛。”
林方方把腿也缩到沙发上，“怎么不想呢，你就不想让大家看看你有多牛逼？”
他脱口而出牛逼二字，肖绪讶异的笑了下，看他，“不是让你不要讲脏话。”
有段时间班里的男孩子一直牛逼牛逼的叫，林方方学了个十足十，没事就在肖绪面前蹦出这个词，肖绪后来就严禁他在面前说，但今天林方方为了劝服肖绪有点激动，忍不住就又说了。
“不算脏话，”林方方反驳道，接着话题，“你参加好不好，我一定去看你比赛。”
肖绪起身就要往楼上走，“不去。”
“肖绪，”林方方急忙忙拉住他，因为太过于激动，肖绪竟然直接被他拉得倒回了沙发，林方方趁机凑上去攀住肖绪的手，“去吧去吧，到时候你得奖我请你吃饭。”
肖绪好笑道，“就一顿饭？”
“你还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林方方夸下海口。
肖绪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半晌摇摇头，“怕到时候你不答应。”
“不会，我绝对答应的，”林方方见有希望，顺着绳子往上爬，“你打篮球多厉害啊，不去参赛实在太可惜了。”
肖绪靠在沙发上，林方方挨在他身上，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得他能感受到林方方的温度。
他沉默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