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波-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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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郁家是海商,自然也玩得起香。
“小郁,你闻闻这块香饼,味道甚是古怪,想来是我弄错了配方,不如弃掉。”
曾元容收到一块气味特殊的香饼,那味道让他皱眉,他不喜欢。他是个纤细的人,能从香气中联想到许多事物,这块香,就似一个危险的人物,散发令人不安的气息。
陈郁接过香饼,捧香轻闻,似有所想,他道:“像似蔷薇水的香气,但更浓烈些。”
“是如此。”曾元容恍然,还真像,闻起来怪,正因它的味道浓烈,很是强悍,而他们平日使用的都很清淡。
“丢弃可惜,不如赠予郑远涯。”陈郁将香饼还予曾元容,他也就是随口一说,觉得远涯可能合适。
“我做的香,为何要给一个蛮汉。”
曾元容说是这般说,还是将这块气味特殊的香饼装进木盒里,用的材料昂贵,不舍得随手丢弃。
其实曾元容不曾见过郑远涯,但他听说过这人的事迹,知晓他是海寇的儿子,打小在海船上跟粗鲁的水手们厮混,是个粗野,狂妄,刀不离身的人。
曾元容想:小郁性格真好,和郑远涯那样的人也能相处得来。
两人收好自制的香饼,从中选出一块燎烧,并取来各自的琴,在袅袅香气中弹奏。
美少年们相伴于香房,异香缭绕,琴声悠悠,倒也是让人浮想翩翩。
陈郁从曾元容这儿,不只学制香,也学弹琴。
从曾家离开,陈郁携带两块香饼,书童董宛抱着一张琴,主仆两人归家。
自从学会弹琴,陈郁在家也常弹奏,他虽然是商家子,但颇有些风雅气质。
花廊寂寥,空荡,琴声悠扬,带着淡淡的怅意。
从由晟回泉城至今,他都不曾到陈家来访过,花廊上再没出现过他的身影,陈郁有时想起这件事,难免失落。随着年岁渐长,他们行为举止似乎都应该合乎规矩,可这样的规矩,陈郁不喜欢。
陈郁想着明日去赵家一趟,把自制的香饼赠给阿剩,顺便谢谢他将醉得不醒人事的自己背下春风楼。
陈郁记不起自己喝醉后的事,他从董宛口中得知,是阿剩背他下楼,还知道阿剩一再叮嘱轿夫将轿子抬稳些,别把他晃醒。
那日,醉酒的陈郁在轿中安然入睡,回到家后,都没醒来,一觉至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远涯:嗤,谁在说我坏话。
第38章
深秋的雨,淅淅沥沥; 赵庄蝶撑着一把伞; 跑进赵由晟家的檐下; 把伞丢给随从; 忙拍衣袖上的水滴; 与他同行的赵端河没带伞,巾冠与发丝上水珠颗颗可见,他淡定地接过阿香递来的软巾,擦了下脸上的雨水。
阿香本要唤阿锦给端河拿套干燥的衣服更换,端河谢道:“没淋湿,用不着。”
她家的两位小官人,已经是宗子中较不讲究的,这赵端河糙得近似平头百姓; 阿香也只是摇头。
赵庄蝶见院中的男性仆从不见,猜测赵父不在家; 去不知由晟是否也不在; 问阿香:“阿剩呢?”
阿香笑语:“在楼上,陈家的小郎君也在。”她知庄蝶和陈郁要好。
庄蝶和端河登上楼梯,前往阁楼,阁楼门关闭; 门内没有声响; 静得像似无人在。
端河狐疑,用手推门,见赵由晟坐在书案前; 正在看书,而床上躺着一个人,像似睡着了,虽然只看得半身,但应该是陈郁。
赵由晟早听到脚步声,却等房门被推开,他才抬起头来,没言语,只把手一抬,示意入座。赵端河放轻脚步,在书案旁坐的椅子坐下,他留意到书案上摆着一只香盒,还随手拿起闻了闻。
香盒精美,色彩艳丽如女子所用的漆盒,不是宫香的香盒,也不像是由晟的东西,应当是陈郁携带来的。
赵庄蝶走到床边,去探看陈郁,见他背靠着床,身子歪向一边,他手中还拿着一本书,可双眼闭着,竟是睡着了。
雨天,湿气扑面,也不诧异小郁怎么会无精打采,在由晟床上睡去。
都是老熟的人,赵庄蝶在床边坐下,挨着陈郁,还忍不住去戏弄他,伸手摸了一把脸,笑语:“小郁快醒醒,看看谁来啦,别睡了。”
赵由晟立即回过头来,制止:“别闹他。”
赵庄蝶把脚缩上床,托腮打量陈郁,看他恬静的睡容,有点羡慕他一到雨天就犯困,他也想这般舒服睡个秋觉。
赵端河觉房中闷热,温度要较外头高许多,他目光四处寻觅,见床下竟然燃着一只小火炉,由晟可没有这么娇贵,在深秋里烧火炉取暖,想是给陈郁备的。
赵端河起身,将窗户推开一扇,平淡问:“小郁几时来?”
“午时。”赵由晟走到床旁,看了眼睡梦中的陈郁,他身上本披着一件氅衣,是由晟的氅衣,此时氅衣滑落在腰间。
窗外风冷,赵端河还没将窗户关上,赵由晟越过庄蝶,弯身取被,轻抖开,盖在陈郁身上。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的赵庄蝶,嘴巴张大,其实赵庄蝶也习惯了,从小到大,阿剩都这么照顾陈郁。
赵庄蝶拿走陈郁的书,翻了翻,神神秘秘道:“阿剩,你听说了吗?宗正司终于要分海舶的钱啰。”
从出生起,钱财就不是庄蝶该考虑的事,他祖父是为数不多的嗣王,只是爵位没传给他父亲,但家产可没少分。
他之所以在乎这笔海舶分红,因为端河家需要用它来应付年底的开销。近年来,宗正司分给宗子的月钱越来越少,对于孤贫的家庭而言,这笔海舶分红就显得尤其重要。
“几时会对账?”赵由晟反应很平淡。
赵端河将窗户关上,回过头道:“宗正说今年会让干办携带账本,到每家每户对账。”他朝好友们走去,但并没有坐下,而是在书架前浏览。
庄蝶从陈郁那边分了点被子,盖在自己的腹部,他躺靠在床,双臂垫着后脑,道:“我父说,就是有账本也能作假,不足为信。”
“大家都对账目生疑,宗正这么做,不过是想掩人耳目而已。”赵端河从书架上取出一本海道针经,他发现这书翻阅过多次,而他清楚这是舟师的书,用着粗厘的话语写就,一般人可看不懂。
“可惜我们都不懂海舶生意,也不知晓货物的价值,账本就是假的也看不出来。”说这话时,庄蝶还低头去看躺在身边的陈郁,他们中,只有陈郁出身自海商家族,不过陈郁年纪小,还没参与家中的生意。
其实无需看账本,只需看往年分发到手中的那点钱,任谁都知宗正司的官吏一直在私饱腰嚢。
赵由晟帮算了笔账:“宗正司的官船是条大船,能装货五六千料,听闻去时装仓的是梅溪的军持,宁县的漆盘,都是海外畅销物,不可能折本。”
庄蝶听得一愣一愣,端河将海道针经放回书架,神色淡定,知由晟有祖父遗风,他的祖父,在世时曾是广州市舶司的提举官,对海贸了解甚多。
不说这书架上藏着海外地理,针经类的书籍,地上的轴筒里插着的那几轴画,恐怕也是海图而非山水花鸟画。端河在这书房里,实在瞧不出由晟老友在专心攻读圣贤书,老友对海贸如此感兴趣,也许也因为陈郁吧。
端河睨了眼床上的陈郁,他还在无声无息入睡。
庄蝶问:“阿剩,那能获利多少钱呢?”
“往少的说,也在上万缗。”赵由晟只能猜测,货物的价格会有浮动,而海船的修补费用昂贵,方方面面的开销着实不少,但挣肯定有挣头,人世间的生意,再没比海贸更为暴利。
端河落座,看着友人,问:“听闻官船归国时,船上载的大半是香料,由晟,你认为这趟该价值几何?”
“需知是哪种香料,产地何处,品相如何,采购时价钱多少,市舶司博买了多少,留给宗室自用的又有多少。”赵由晟无法估算,因为香料的情况,远远比瓷器复杂多了。
赵庄蝶瞠目结舌,把手一摊:“可别再往下说,我听得头疼。难怪宗正司年年分发点香料,给几个钱,就能把我们打发。”
隔行如隔山,绝大多数人都不懂这里边的门门道道,水太深。
赵端河听得清楚,他在想一种可能:“由晟,若是官船账本作假,你能看出来吗?”
“得看是在哪方面作假。”赵由晟不确定,造假的方法众多,而他对海贸的了解只有皮毛,他从未亲身参与。
“要我说,找个海商来帮忙瞧瞧账本,人家肯定一眼就能看破。”赵庄蝶靠近陈郁,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手搂上他的肩,笑语:“我们有现成的!”
可别忘了,小郁的爹就是名大海商。
庄蝶声音挺响的,再说又对陈郁揽肩,成功将他吵醒。
陈郁揉揉眼睛,看见庄蝶的脸,露出笑容,一点也不怪他将自己弄醒。
“小郁,你醒来啦!”赵庄蝶很高兴,仍是往陈郁身上靠,他身上盖着被子,身体好暖和。
陈郁坐起身,对庄蝶点点头,他看见书案前的端河和由晟,想着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沉,连端河和庄蝶几时过来都不知道。
赵端河打开窗,看见窗外天近黄昏,他带着庄蝶跟由晟和小郁辞别,由晟将他们送下楼。
陈郁拉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一层,却是一件衣服,阿剩的衣服,是件宽大的氅衣。他拿起衣服,将它挂在衣架上。
黄昏,晚霞照进阁楼,像披了金装,陈郁站在窗前看日落,赵由晟送走友人,返回阁楼,陈郁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他,也没回头。
天边的夕阳红通而圆,落向西山,陈郁道了一声:“阿剩,你们在聊什么?”
“闲谈。”
赵由晟没打算告诉陈郁,他不想找陈端礼帮忙,宗室内部的纷争,一旦牵扯到外人,外人必受牵连。
陈郁觉有件衣服披在了自己肩上,他摸了下材质,是先前被他挂回衣架的那件氅衣,他喃语:“阿剩,我睡了多久?”
窗外雨已停歇,晚风瑟瑟,陈郁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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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城郊,一群出游的贵家子弟,骑着马,带上仆人。天气晴好时,到郊外骑马,天高山远,四旷无人,是不错的消遣。
陈郁受到邀请,他骑马带仆出现在郊区的空地。
赵由晟兄弟,赵庄蝶兄弟,还有赵端河早已到齐,均向陈郁挥手,他们坐在席上喝茶聊天,马儿拴在身后的树地。
赵由晟身边留了个位置,明显是在候人,陈郁挨着他坐下,捧起热茶,和众人笑语。在这群宗子间,他是唯一一个外人,却也不像外人。
喝过茶,众人纷纷离开席位,放起风筝。
赵庄鲲拿着一只大鹰风筝,凑到由晟身边,低语:“由晟,不跟他探探风声?”
赵由晟淡语:“无需牵扯他家,我会另想办法。”
赵庄鲲还想说点什么,正见陈郁从仆人手中接过两只风筝,朝赵由晟跑来。陈郁手中是只彩色纸鸢,分给赵由晟的是条青龙。
陈郁拉着风筝跑动起来,风筝冉冉升上空,色彩鲜艳的尾巴在风中招展,他仰头看风筝,笑得开心。
没多久,一条青龙攀上半空,相伴着彩鸢。
这日,他们不只放风筝,还一同骑马,傍晚回城路上,陈郁骑着他的白色土马跟随赵由晟的高头骏马一路走,不觉和伙伴分开,等他们回首,旷野上,只有他们两人两马,夕阳披肩。
赵由磬站在赵庄鲲马背上,眺望四周,还是没发现兄长和郁兄的身影,抱怨:“他们上哪去了,不会先回了城吧。”
“管他们。”赵庄鲲觉得习以为常,他们以前就这样,只要陈郁在,由晟就会和他在一起。
虽说陈家这位小员外,挺讨人喜欢,可总觉得两人这般要好,说不出的怪异。
陈郁和赵由晟慢悠悠回城,抵达城门前,夕阳如饼,挂在城楼上,两人马蹄声轻快,陈郁追着赵由晟,追寻着前方英拔的身影。赵由晟的背宽广许多,他穿一身儒服,风儿带动他宽敞的衣袍,描述出笔挺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粹白的衣摆,紫色的衬袍,黛绿色的丝绦,一并风中飘舞。
嗵嗵嗵嗵……
陈郁的心跳得很快,他想是因为自己在骑马狂奔,做着激烈动作才引起。
作者有话要说:导演:11点40分打算更新,结果后台抽风了QAQ 要以后争取早点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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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没错,小郁,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第39章
赵孟寿家在睦宗院的北院,冬日里; 他闭窗在房中读书; 窗外偶有鸟儿在枝头喳喳叫; 巷子里时有人们途径时的脚步声; 但并不能干扰到他。
他一向喜爱冬日的闲静; 适合专研学问,可这个冬日却并不寂静。
从午后,楼下便就一直有人语声,而隔壁院墙内更是传出争执的声音,赵孟寿合上书,起身走到窗前,推窗探看。
他家隔壁就是宗正司,宗子间有纷争; 会由宗正司的官吏调解,但这回已经闹了好几天。赵孟寿一时有个念头; 干脆搁下书; 去宗正司看看是什么情况,其实不去,他也清楚纠纷的原因。
去年的冬日,宗正司的官船随季风出海贸易; 今年夏时回国; 船货大多是香料,众人皆知这趟海贸获利丰厚。
可宗正司却一直不分钱,拖到了入冬; 才开始结算。宗子们都以为今年能狠挣一笔,可分到手上的财物实在不值一提,分明是被宗正司官吏和海船干办给贪墨了。
宗子出本钱,由干办出海贸易,既然获利不少,宗子要求拿到他们应得的财物,合情合理。大家都生活在海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海贸是一本万利的生意,独有宗正司的官船年年声称只挣几个钱回来,压根没人信。
宗正司的宗正赵不敏试图平息宗子的怒火,让干办携带账本到每户宗子家对账,但是那些账本不能令人信服。也曾有宗子请从事海贸的人鉴别过,分明是假账,漏洞百出。
宗正司被奚王房支的人把持多年,上至一把手宗正,下至最小的官吏,都出自奚王一系,把本该为所有宗子谋利的宗正司弄成为了一言堂。
大伙平日对宗正司就颇多怨语,随着宗正司贪墨官船财物的质疑声不断,众人平时积攒的怨气终于在这个冬日爆发。
有些年轻气盛的宗子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