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戏剧-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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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克里斯？你又开始发神经，我听说你下午和艾瑞克打起来了，你们好几年没打架了。而且艾瑞克据说逃走的时候魂不守舍，差点上错了马车。”安妮对自己的哥哥明显有恃无恐，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是继续询问艾利克斯，“我是不是应该走这一步？”
艾利克斯观察到克里斯今天态度和平时不太相同，虽然平时也总是沉着一张脸，但今天是真的气压低。
“安妮，明天再继续吧。这次跟我来的老师是个象棋高手，明天可以请他指导，但现在太晚了。”
已经快十点，确实到了休息的时间，而且安妮一向早睡。
安妮耸了耸肩：“好吧，那明天见。克里斯，我走了，你别缠着艾利克斯到太晚。”
克里斯扫了安妮一眼：“除了你，没人缠着他。”
“哼！”安妮哼了一声，重重关上门。
房间里只剩两人，只有刺绣着芒刺图案的白色纱帘轻轻摆动，发出沙沙声。
“有事么？”艾利克斯看着克里斯。
少年比三年前长高了不少，也更漂亮了。他继承了属于佩罗家特有的靡丽外表，他大部分的时候不笑，这种艳丽混合着冰冷，总让人觉得有些高不可攀。
艾瑞克是佩罗领地另一个大财主家的儿子，塔利安家常年做海外生意，如今生意正是红火，也逐渐打入了贵族圈子，在庞贝的时候，甚至偶尔能见到艾瑞克和他父母出没在上流社交圈的身影。
“艾瑞克和你告白了？”少年声音带着一种特有的冷清质感，淡蓝色的眼睛有些阴郁，看得出心情不太好。
“是的。”艾瑞克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傻小子，对于艾瑞克的告白，其实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与其说艾瑞克对他怀揣朦胧的爱慕，说艾瑞克特别羡慕他的骑射技巧和身高他还更容易相信一点。但他估计艾瑞克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告白是什么意思。
“你不可能看上他吧？”少年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但也有丝没有藏住的不确定。
艾利克斯本想回答“当然不会”，但看到少年略显紧张的眼神，也许是出于某种鬼使神差的原因，他迟疑了几秒，回答：“我还没想好。”
克里斯的眼睛微微睁大，他很少做出这种冷漠和轻蔑之外的表情。
“你的品味还不至于这么差吧？”这种震惊只泄露了一秒，就被克里斯收回，换上招牌的轻蔑冷笑。
手指轻轻摩挲着光华的黑色皇后，声音有些冷淡：“应该不会比喜欢未成年奴隶更差。”
“你……”克里斯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最终只是选择转移话题，“总之我教训了那个矮鹌鹑，我也不希望你和他再过多接触。”
艾利克斯缓缓抬起头，看着克里斯：“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克里斯愣了愣。
他的眼睛非常漂亮，澄澈的蓝色，像毫无杂质的蓝宝石，美极了，虽然这种颜色有些冰冷。
其实并不是第一天察觉，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发现。
少年之间的亲密关系，除了依赖，信任，还多了些让人不敢碰触的微妙意味。
“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安妮，不是为了你。”
仲春夜晚的风带着山茶和海棠的温柔气息，白色纱帘轻轻扬起，又缓缓落下。
两人互相对视着，在这种沉静的春夜陷入一言不发的对峙。
“艾利克斯！看到我的发卡了么？克里斯新为我做的！欸！克里斯，你走路小心一点，你撞到我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喂！喂！你真没礼貌！”安妮看着克里斯的背影抱怨，又转头看向艾利克斯，“你们两个不会也吵架了吧？克里斯真是的，他一天不得罪人就难受，活该没朋友。”
艾利克斯没回答安妮的话，脑海中是克里斯离去前的眼神。
震惊，被羞辱，受伤，但还在故作姿态，看起来竟然有点可怜。
应该是搞错了吧，傲慢的克里斯，最讨厌被人可怜。
“早点休息吧，安妮。”
他关上房门。
遇见歌利安纯属意外，他不喜欢去剧院看戏，在德利马城，虽然很多人想要巴结米迦诺家族，但这种邀约他一般不会参加。只是最近，不知是出于巧合还是刻意，他几乎碰不见克里斯。他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应该谈一谈，毕竟他们是多年的朋友，他希望克里斯作为安妮的哥哥，能让安妮骄傲。 但显然现在人们谈论克里斯，总离不开“骄奢淫逸”四个字。
他打算去佩罗在城里的一处交易所等他，但时间还早，就听从随从的安排去看看佩罗当地的剧院里新上的戏剧。
罕见的金发美人，雌雄莫辩的漂亮脸蛋，颀长优美的体型，他在台上扮演正义而绝情的骑士，台下的女性观众看得如痴如醉。
很难不被这样耀眼的人吸引注意力。
舞台剧结束，随从低声问他：“少爷，要我为您引见么？”他家的这位少爷很少对什么人感兴趣，这次似乎格外不同。
“他叫什么名字？”
“歌利安。”
他知道在贵族中流行豢养美少年，但他一直对此事嗤之以鼻，更不能理解，所以对于克里斯的复杂情绪，他不太清楚如何面对。
他总会不经意想起那晚克里斯看他的眼神，心中有莫名的触动。
那是一个打破自我保护的坚硬外壳的克里斯，露出柔软脆弱的内芯，用那种几乎可以用楚楚动人的眼神看着他。
被人揭穿的脆弱的克里斯。
多罕见啊。
让人想要保护，但又忍不住破坏。
米迦诺少爷正直磊落，从不欺凌弱小，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他多年的朋友。但他那天为什么会选择那样一种残忍的方式？
对于有些迟钝古板的米迦诺少爷，他自己也不太懂那天自己的举动。
但他或许可以从别人身上试着了解，这一切都太令人困惑。
那天下午艾利克斯没有去交易所见到克里斯，而在随后的几天，巴德赫剧院的人都知道，万人迷歌利安又多了一位来头不小的追求者。
“所以这就是你的品味？一个在台上卖弄风骚的漂亮戏子？”佩罗大人的刻薄终于可以有的放矢。
“至少比你买的奴隶高级。”米迦诺少爷也并不忘记维护他现在的心上人。
仁慈，宽容，善良，美丽的歌利安。
歌利安的存在和克里斯存在着鲜明对比。
正直的米迦诺少爷理所当然地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
冰冷的蓝眼睛流露轻蔑：“那我会让你知道，他既是奴隶又是戏子。”
两人的关系因为歌利安而迅速恶化。
他带着克里斯喜欢的草莓，想试着和缓一下两人最近的紧张关系，但却得知了歌利安与克里斯之间的实质关系。
他认为那种来自心脏的沉闷痛楚都是因为美丽的歌利安。
草莓被丢给安迪密斯。
“别告诉他是我拿来的。”
“那么还要我送给大人吃么？”
艾利克斯的声音带着涩意，手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拿给他。”
安迪密斯露出微笑：“好的，米迦诺少爷。”
他牵着马，找到站在石榴树下的歌利安。
雨后的光洒在他还未干的头发上，他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脸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眉眼柔和，美艳不可方物。
克里斯的漂亮带着强烈的侵略性，让人感到压迫感，仿佛逼着你下一刻看着他的眼睛，必须做出选择。
但歌利安不会，他看起来永远安静而温柔。
米迦诺少爷朝着他心爱的美人伸出手，想轻轻碰触他的脸颊：“和我走吧，歌利安。”
歌利安微微侧开头，淡淡看着他：“不用了。”
“克里斯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变了。”米迦诺少爷对自己的老朋友感到无可奈何。
歌利安静静看着他，仿佛在观察什么，声音低沉：“您不喜欢他是么？”
“当然不。”米迦诺少爷对歌利安的问题感到意外。
喜欢克里斯？
当然不。
克里斯变成这样他感到痛心，但绝不可能喜欢这样的克里斯。
歌利安听了他的回答，缓缓露出微笑，那笑容美丽绝伦，几乎让人目眩神迷：“那太好了。”
信任需要长久的经营，而决裂总发生在一朝一夕。
艾利克斯处理了庞贝的琐事，立即赶回佩罗。他认为他的老朋友对于歌利安应该也只是出于报复心理，不可能有什么真的感情。如果他再劝说几句，克里斯未必想不通。
但克里斯只是向他展示了更加糜烂的生活方式。
遍地衣衫不整的美少年，他心爱的歌利安。
他仍然记得他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克里斯。”
克里斯看着他。
那双眼睛完全平静，仿佛毫无波动。
过了很久，克里斯回答他。
“我保证。”
他了解克里斯，骄傲和自尊让他言出必行。
因此在得知佩罗家的生意的巨大困境和惊人债务后，是他主动选择回到佩罗，与他同行的还要特瑞莎夫人。
两人目的不同，但又有着相似的出发点。
他了解歌利安的出身，对于克里斯来说，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交还歌利安。如果他不这么做，可能面对的是更直白的胁迫。而歌利安离开克里斯，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米迦诺少爷认为自己有责任劝诫自己的老朋友，如果只是豢养一个玩物，那么就不用太认真。
他本以为克里斯会听取他的意见，将歌利安交给特瑞莎夫人，当然，他确实这么做了，但过程却与他所计划的不同。
米迦诺少爷不知道克里斯为什么不同意特瑞莎夫人开出的条件。
佩罗家的债务堆积如山，克里斯选择抵押资产暂时兑换。
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米迦诺少爷在等待，他认为他会开口来找他的，这样他们可以达成和解，反正歌利安将离开，他甚至可以当做之前的不愉快都没发生过，但克里斯的固执让他有些意外。
那只是一句气话而已。
但克里斯会把他所说的所有话当真的。
除了他主动出现，克里斯从此再没有找过他。
克里斯迫于生计在巴德赫剧院接受了他曾经绝对鄙视的戏子工作。
而他包下了剧院的荆棘之鸟包厢，他目的很单纯，只是有点不放心安妮和他在失去一切后的生活。
但一板一眼的米迦诺少爷，他的有条不紊的平静生活，总因佩罗大人被打破。
荆棘之鸟的门紧紧关闭，房间里关着灯。
舞台上的佩罗大人扮演着冷酷无情但被凡人束缚住的柔弱月神。
品行正直，英俊优秀，全庞贝淑女们的梦中情人，至今单身的米迦诺少爷，在这场表演中勃‘起了。
梦中的克里斯被束缚在王座上，脖子上戴着黑项圈，白‘皙的肩膀微微裸露着，用他曾见过的眼神看着他。
震惊，被羞辱，受伤，却还在故作姿态，看起来有点可怜。
如果那天，他不是选择转身就走，而是用这样的眼神多看他一会，哪怕要求他认错和道歉，他应该也会答应的。
答应他，向他道歉。
然后呢？
然后。
他会伸出手，扶住克里斯的脖颈，将他拉近。
亲吻他总是吐露刻薄言语的嘴唇。
凝视他总是流露轻蔑神色的眼睛。
尽管他还会装模作样地挣扎，或者咒骂他，他都不会停下。
占有他，侵犯他，破坏他。
让他眼圈发红，双眸失神，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叫他的名字。
所有要求他都会答应。
所有条件他都会满足。
其实这一切，只需要他再用这样的眼神，多看他一会就行了。
但那天清晨醒来的米迦诺少爷，选择拒绝承认这一切。
唯一令米迦诺少爷庆幸的是他当初没有立即离开，才阻止了那两只老鼠对佩罗大人的猥亵行为。
蒙着黑色的眼罩，戴着黑色的项圈，皮带扣在口角让柔嫩的嘴唇含住口球，轻轻滑落的衣领露出白腻纤细的肩膀，若隐若现的大腿，和头部受伤后意识不完全清醒的柔弱状态。
这样的佩罗大人，让米迦诺少爷非常身不由己地完成了这次猥亵。
佩罗大人被不知名的人羞辱，怒极攻心，晕厥过去。
而正直的米迦诺少爷，轻轻擦拭着他鼻梁上的精｀液，捧住他的脸，含住他的嘴唇。
除了送给安妮宝石，为佩罗家操心生计，观察着树敌无数又招蜂引蝶的佩罗大人是不是安全。这是一件，他想做了太久的事情。
这对米迦诺少爷来说，真是不光彩。
很快到了安妮的生日，在米迦诺家的酒会，所有老朋友的重逢。在庞贝的年轻贵族之中流行玩命运与转轮。
命运向所有人提问，并且强迫你回答。
酒精只是惩罚，但不能麻痹自我。
安迪密斯为我打开纸条，轻声朗读出来：“您的初恋对象是？”
尽管早有准备，但当他听到答案的时候，仍然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击中。
他说：“艾利克斯。”
当时的米迦诺少爷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早已彻底忽略了他那个众所周知的“心上人”。
小巷的袭击事件让所有人虚惊一场。他的剑刺穿那个垃圾的心脏。
黑色十字剑代表着米迦诺家族的荣耀，他很少拔出这把剑。
他拔剑就意味着死亡。
他承认他当时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不应该给受到惊吓的佩罗大人雪上加霜。可他太过愤怒，他无法想象克里斯为一个出身低贱来路不明的女孩，如果被那两个畜生猥亵，他会做出什么样更无法想象的事。
佩罗的管家大人理所当然地为他家大人出头，但和他比试格斗显然并不明智。
安迪密斯脸上挂了彩，静静看了他一会，微微扯了扯嘴角，虽然有点僵硬：“虽然您是我家大人的初恋情人，但我也觉得，您真的特别欠教训。”
两人雨中的背影，让内心坚定，从不动摇的米迦诺少爷站在原地，感到无所适从。
米迦诺少爷对于情感方面缺乏经验。
并不是这样的。
骄傲的佩罗大人从不道歉。
他也不会。
米迦诺家的人也从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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