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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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慢慢变好,自己得了官途,阿七也在身边,时不时地能看见他,安容总觉得老天也没多亏待他。
早上醒来的时候,日光泄进来,安容动了动麻木的右臂,怀里的人不安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安容心下一痒,低头在阿七鼻尖上琢了一口。
这浅琢的酥…麻,阿七犹似梦里切肤体味,倏然睁开了眼,瞧见了满脸深情的安容,“你何时醒的?咳咳——”
安容赶忙把阿七侧翻过身,手臂伸到他后背,给他顺气,这声声激烈的喘咳声,安容的心犹如堕坠深渊,摸不着边儿。
“怎么又严重了?”
阿七知道这人忧心,强憋住喉咙里叫嚣的痒意,不敢出声,直到满脸涨红,实在憋不住了,才又卡出了声。
安容也知晓这人的心意,满腔满腹更是心疼,恨不得替他遭了这份罪。
“今天,你就搬去城郊那处宅子吧。”
阿七愣了片刻,才幽幽对上安容的眼眸,“离你大婚不是,咳咳——不是还有几日吗?”
安容叹口气,这个傻人啊,竟会生出这般想法。
“城郊那里空气好些,比城里头新鲜,你的身子才好得快。”说完把阿七轻轻揽入自己怀中。
阿七贴耳听着安容的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动静,感受到了这人鲜活的生命,那些历历在目的往事,就随着这人缓纵有序的起伏,回荡在自己的脑海里。阿七有点想哭,他这辈子能遇到安容,能躺在他心上,他多少带点感激。可是,命运无奈,却又要生生将这人从自己身边夺了去。
“你要是不娶妻就好了。”这的的确确是阿七的心里话。
安容揉揉阿七的头发,在他头上印上一吻,“不是说好了嘛,我会记着常去看你。”
常去看你……这四个字安容使得好,阿七纵然有满肚子的愤懑也只能憋回去,你看,这人都说了,会去看他,他还有什么不满?阿七想啊,自己确实应该知足,可这心却不受自己控制,那道口子却撕扯得越来越大了……
“咳咳——”
安容连忙给阿七顺着气,要不是婚期将近,他现在恨不得就带着这人去找郭侠。
“你躺着,今天别下床了,外面有风,还是呆在屋子里捂捂。”
说完安容掀被,准备下床,却被阿七一把抓住。
“别走。”
安容无奈解释道,“我去唤人,拿点吃的过来。”
阿七这才松了手。
两人在屋子里呆了一上午,中午时分,安容瞧着外面日头正好,就想着赶紧安排车马把这人送到城郊的宅子去,好在那儿安心休养着。
迷迷糊糊阿七后来又睡着了,等到睁眼的时候,安容已经不在边上,失落感袭来,但又强迫着自己去接受这种感觉,因为他成了别人的丈夫后,往后的日子这种感觉只会增不会减。
“吱吖——”木门开启,安容从外头进来了,风尘仆仆,映着清冷的面容间多了几分成熟的滋味。
“收拾收拾,这会儿就过去吧。”
阿七知道他说的去哪儿,死死揪住被褥,因为,他实在不想去,不想一个人去面对满地清霜,深夜空守。
“我不想去。”
“听话,这是为你好。”
安容在阿七每次闹脾气的时候,都会搬出那两字来——听话。听上去没什么不对,可是阿七细细咂在心口,总能咂出点物是人非的无奈感。
这一次也是,阿七又是无奈地妥协了。
阿七的衣食起居,安容从不假手他人,此刻他正在收拾阿七出门要带的包裹,阿七就在一旁瞧着他忙前忙后。
“你大婚的时候,我要过来吗?”
安容手顿住,心头一紧,“不要了……我那时候会很忙,也没工夫去接你。”
阿七眼圈红了,“那你会跟她同房吗……”
安容没回答阿七的话,其实也不用他回答,阿七已然知晓答案,哪里有新婚当日不睡在一起的?
“那你们……一定会生娃娃吧……”
安容不想再让他说下去了,他疼,自己也不好受,快速走至床沿边,用力吻了上去,直到阿七阵阵咳嗽,安容才移开嘴,两人的唇都是通红。
阿七笑了,还不死心,眸子清亮,又问了安容,“会生娃娃吗?”
安容垂眸不语,阿七却将自己的心狠狠撕开,用尽了力,“生娃娃好啊,像你。”
说完后阿七就翻过身面对着墙,不再看着安容这面,生了孩子,这人恐怕再也记不住他了,这世上血脉相承多么可贵。他阿七是个不会生孩子的男人,一辈子只能呆在城郊的宅子里,眼巴巴盼着他的到来,然后孤独到死……
“我不想去城郊……”阿七嘀咕完这句话,就阖上了眼。
第63章 阿七之“死”
虽是初秋,可阿七的身子受不了半点风,安容在他外面给他罩了件披风,一把横抱过他,这人如今已经瘦得轻飘飘的,抱在手里,骨头硌手。走到府外备好的车马前。这一抱,倒是惊住了不少仆人,直直看傻了眼。
从寝居到马车的距离,很短,却在阿七心里走了一世,他的手紧紧搂住安容的脖子,以后怕是再也搂不着了。
把阿七送至城郊后,安容并未久呆,便回来了,临走前,那人一直对着自己笑,安容不喜他这笑,又是一顿耳鬓厮磨,那人最后说了好多话——
什么天凉多加衣,平日里让着点周小姐,女人要哄着来,还有,嘴里念叨了好几遍要好好保重。
安容一一应承下来,他现在就想着这婚赶紧办成了,他好得空带阿七去寻医看病,顺便带他游历山川风土。
安容回府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大婚事宜,毕竟婚期还有三日就到了。
翌日,赵明朗和沈佩林来了。赵明朗已然忘了上次跟安容闹的不愉快,既然好友大婚,他这做朋友的理应提前过来看看。两人相携而来,如今二人得了滋润,面上是如沐春风,他们简单问了下准备的事宜。
“怎么没看到阿七?”赵明朗如是问。
“昨儿把他送去城郊了,他身子不好。”
赵明朗揶揄道,“这样也好,不管是他瞧见周小姐,还是周小姐瞧见他,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安容没再搭腔,而一旁的沈佩林眸色暗沉,对于这件事儿,他一直存着不满,只觉着那个叫阿七的男人未免太过可怜了,可是自己是一外人,不便多说什么。
赵明朗瞧着瞬间诡异的氛围,叹声气,自己又不是傻子,怎猜不到安容的心思,“一会儿我跟佩林去看看他,你且宽心办你的事儿。”
城郊别院,坐落在一户村子里,周围尚有几户人家,花草树木,周遭围了满,这儿的景致是真不错,想必安容寻这处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守门的是安容府上的管家,跟他打了招呼,由着他的指引,赵明朗和沈佩林很快就摸到了阿七的厢房。
犹记得安容千叮咛万嘱咐,门进去后一定要关严实,不得进风,这会儿他们二人进去后,仔仔细细把门关好了。
阿七背朝里面,不知是不是在睡觉,挥退了屋子里的两个丫鬟,赵明朗轻走上前,轻轻唤了声,“阿七。”
这人很快给了反应,转过身来,原来并没有睡着。
阿七眼窝凹成了两个大窟窿,身上瘦的都快脱相了,明明上个月赵明朗找他谈话那次,他还不是这副形容枯槁的模样。
“我们来看看你。”说完赵明朗便觉,单说这句略略怪异,有点临终探望的意思,末了又加了句,“身子好些了吗?”
阿七没理会赵明朗,眼皮垂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明朗其实对阿七也没多大的感情,朋友吗?显然算不上,不过因着安容的关系才与他相熟了些,其实骨子里未必多看得起他。这会儿这人如此不给面子,赵明朗也懒得再跟他嘘寒问暖,拉着沈佩林就往外走。
“咳咳——”
床上的人突然剧烈的干咳,脸涨得通红,整个肺都快咳吐而出,赵明朗终究还是软了心,毕竟这人现在这般模样,自己也有责任;倘若这人某一日死了,他赵明朗也算得上推他入地狱的凶手了。
沈佩林去桌案上倒了杯水递给阿七,阿七颤抖着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情况好多了,咳嗽也止住了。
“好好的人,被你们折腾成这样。”撂下这话,沈佩林便离开了屋子,赵明朗知道他责骂谁,无非就是自己和安容。
这下屋里就剩下赵明朗跟阿七两个人了。
良久,赵明朗先开了口,“阿七,以前的事儿,对不住。”
阿七不是圣人,相反,他是个斤斤计较的小人,他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原谅面前的人。
“你跟小容是真好。”
没来由的阿七冒出这么一句,赵明朗有些发怔,只得接下他的话,“是啊,我们认识许多年了。”
阿七许是不太舒服,微微挪了挪身子,忽然笑了,“你们会是一辈子朋友的,我死了,你们之间更能合得来。”
饶是他说的是实话,但这话也太令人神伤了,“别瞎说,安容说,要带你去找赛华佗,会好的。”
阿七笑着摇摇头,嘴唇哆哆嗦嗦,眼里全是湿意,这一刻,连赵明朗都瞧出了可怜腐朽的滋味,只听他说——
“好不了了,咳咳——在他身边,让我亲眼看着他娶妻生子,我心里闷,闷得烧心,像要死了……”
赵明朗说了许多宽慰阿七的话,阿七却一句都听不进去,挣扎着就要爬起身,赵明朗吓了一跳,赶忙扶住他,手里使了点劲儿,把这人压回了床上。
“别乱动,你这身子经不住折腾。”
阿七满眼湿意酝酿成了惊天的瀑布,侵袭而下,他抓着赵明朗的胳膊,求他,“我要离开这儿,帮我告诉秋官,她在铜富街,求她带我走……我不想呆在这儿等死……咳咳——”
最终赵明朗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我可以帮你,但你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这是为你好……也是为他好。”
阿七笑了,这人真是他的知心密友啊,“好。”
安容大婚前一天晚上,赵、沈二人还是决定告诉他阿七的事儿,本来赵明朗想压到他成亲后,沈佩林等了他一眼,说着,“你要不想安容记恨上你一辈子,现在就去告诉他。”所以啊,他俩来了。
明日就要大婚,安容却半点喜气都没有,这个时候还倚在软榻上看着书,“何事?”
二人除去蓑衣,扑腾几下衣衫,袖口衣摆处不免沾了些泥浆,外头这雨可真大。走进些看,这人翻阅的竟是一本医书,赵明朗想要说的话立刻卡回了嗓子眼。
久不作声,安容抬首,睨了眼他们二人,云淡风轻地又问了遍,“今儿有什么事儿吗?”
“是阿七,前阵子我跟佩林去城郊看了看他。”
说到这人,安容才放下了手里的书,眼神里满是溺得化不开的温柔,“他啊,好久没见着他了。”神游片刻,来了一句,“想他了。”然后是柔柔的笑意挂在嘴边。
“轰隆——”一声巨响,秋雷乍动,万物惊蛰起,只是这雨势磅礴,安容不禁想起了去年的梅雨季节,他跟阿七窝在宅子里,两人成天就拘泥在一张床上,连饭菜都是在房内解决的,那二十来日,阿七足足瘦了一圈儿,到底是晚上太累了。
“安容。”赵明朗看着嘴边含笑,目光幽远的安容,不觉唤了他一声。
“嗯?”
赵明朗说不出那些话,沈佩林面无表情,十分严肃,这恶人不如就他来当吧。
“安公子,有件事儿,我跟明朗觉着应该告诉你。”
安容扫了眼他们二人,“什么事?”
“阿七,去了。”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安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怎么也不懂那几个字的意思,或者说他不愿去懂。
“去了。”突然间安容喉咙里一阵腥甜,“他去哪儿呢?他又不听话了……”
沈佩林以为安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又残忍地解释了遍,“阿七……他死了。”
喉咙里的那股子甜腻感再也憋不住,一口气全吐了出来,竟是丝丝血迹,染红了襟口,眸子里全是悲凉。
“什么时候?”
沈佩林掂量了几许,小心回答,“这月初六,没熬过去……”
初六,就是昨天,安容想到了什么,竟像疯了一样,“他在哪儿!”
“骨灰被秋官带走了。”
“他最后……可有提到我?”
赵明朗瞅了一眼安容,“没有。”犹豫片刻,终还是狠下心来,“阿七只说,他疼。”
安容的手瞬间无力地垂在塌沿边,嘴角尚有未干的血迹,只稍稍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便开始咳嗽,好端端的一个人却成了病秧子,用情至深,才至如此。沈佩林也不忍再看他,却又不禁扪心自问,这么欺骗他,到底是对是错?
赵、沈二人留下句,“节哀——”便告退了,余下的事儿还得安容自己慢慢去释怀。
外面的雨没有停的趋势,里面的咳嗽声一会儿有,一会儿断的,沈佩林穿上蓑衣,叹口气,“这两人,现在却是反过来了。”
雨势渐大,一夜的咳嗽悲喘。
作者有话要说:
看评论,大家都挺讨厌安容,所以我砍了点大纲,早点虐安容。这章之后,就是狗血的虐攻了(今天是两更,别漏啦=_=
我挺喜欢大家在评论里讨论剧情的啊哈哈哈,谢谢小仙女们一路看到现在,蠢作者给小仙女们鞠个躬!
我发现了一个bug,楔子里是阿七死的时候是春天=_=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