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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部分

心狂-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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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远航思索着下一步,忽见程休鸣摊开双手,“看来我的‘任性’,让我摊上了麻烦。”
  “什么‘任性’?”方远航警惕起来。
  “事先说明,我与秦雄的死无关,我与他,也没有任何仇怨。”程休鸣说:“你刚才叫了我一声‘秦英’,是以为我是这个人?秦英,秦雄,有意思。不过我不是秦英,不是你们正在寻找的杀人犯。”
  方远航心跳渐渐加速,知道程休鸣接下去要说的话将非常重要。
  同一时刻,远在雁城的外勤队员终于在持续走访中了解到一条与秦雄关系紧密的线索——
  程休鸣与韩超的餐馆在今年上半年曾经接待过一个名叫“屈勇飞”的客人,而这名客人目前就住在雁城下面的米水县。
  “屈勇飞?”明恕戴着耳机,边走边说,“那不就是‘心洋厨房’的老板吗?”
  在“程江湖”开张之前,“虾宝宝”的邻居一直是“心洋厨房”。在此前的摸排中,警方已经明确,“心洋厨房”的生意远不如“虾宝宝”,屈勇飞的儿子屈心洋身患重病,急需医药费,为了筹钱而推出新菜品,但不久,“虾宝宝”模仿了“心洋厨房”的创意。
  屈勇飞曾经请求秦雄让给自己一些客源,这一做法其实并不妥当,但屈勇飞当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秦雄非但没有帮屈勇飞一把,还将屈勇飞一通羞辱。
  不久,屈心洋去世。
  “我们已经找到屈勇飞,他的反应很奇怪。”外勤队员汇报道:“他的家中不仅给屈心洋供了四个神龛,还有诅咒用的字符、小人!”
  明恕说:“这就是搞封建迷信了。”
  “屈心洋患病、死亡都与秦雄无关,秦雄不接受屈勇飞的请求也无可厚非,毕竟大家都是生意人,强者没有照顾弱者的义务。”程休鸣说:“但秦雄的傲慢,毁掉了一个人。”
  方远航说:“你是指屈勇飞?”
  程休鸣起身,环视着店里的一切,“多年前,屈勇飞跟随我的恩人,也就是程疏财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厨艺,那时的屈勇飞踌躇满志,和今年经由雁城去米水县的屈勇飞完全不同。唯一的儿子病逝之后,他的妻子也离他而去,现在,他的心理已经出现问题。”
  方远航不解道:“你想为屈勇飞复仇?”
  “看你怎么理解‘复仇’这两个字。”程休鸣说:“我说了,我没有杀人,将来也不会杀人。秦雄自恃厨艺高超,瞧不起所有不如他的人,我在他家门口开业,抢走了他的生意,算不算‘复仇’?”
  “但你没必要……”话还没说完,方远航就打住了。
  没必要。
  什么是没必要呢?
  在无关者看来,事事皆是“没必要”。
  可有关者来说,既然做了,那怎么会没必要?
  果然,程休鸣摇头,“你们警察有你们警察的原则,我也有我的行事原则。我将店开在这里,以我的手段去为一个被毁掉的人‘复仇’,没有违反任何一条法律法规。即便‘丘山罔眠’没有推荐过我,我也能够让秦雄尝尝苦头,不过……”
  说着,程休鸣叹了口气,“人死为大,假如知道他秦家会遇上这种事,我应该就不会来冬邺了。”
  首泉镇,祈月山。
  “嗯。”明恕一边指挥搜查,一边听方远航的电话。
  “程休鸣将他自己的行为解释得很清楚,但我还是有些怀疑。”方远航说:“这人20岁以前的经历,我们现在没有办法核实。师傅,需要将他带回局里吗?”
  “不用。”明恕道:“紧盯着他,不要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就行。”
  这天夜里,重案组发现了一个位置极为隐蔽的山洞,山洞里藏着三具腐烂程度不同的尸体。


第106章 为善(26)
  三具尸体并未被掩埋,而是被以面朝地的姿势并列放在地上。从方向来看,他们的头颅统一朝西,而脚朝东,其身上的衣物几乎看不出本来的色调,但从款式上能够辨认出,正是海镜寺的僧人服。
  “这就是褚江那三人?”方远航戴着口罩,声音很嗡,“我操,怎么蜡化了,老子最怕这种尸体!”
  “从着装和腐烂呈现的时间线来看,大概率就是他们,不过还是得等邢老师出结果。”明恕低头看着三具尸体,眼神渐渐变深。
  尸体中最左边的一具,部分软组织已变成泥浆状的灰色物质,这是正在白骨化。而另外两具的臀部、腹部、四肢则呈黄色脂腊样,这是开始了尸蜡化进程,中间那一具的死亡时间更早,所以蜡化程度比最右那一具严重。
  山中气温很低,山洞中温度更低,且潮湿,尸体被抛掷在这种环境中,蜡化的可能性很高。但为什么右边两具蜡化了,而左边一具没有?
  尸体是否蜡化,受到很多外界因素的影响,是否暴露于空气中是其一,周围环境是否阴冷潮湿是其二,通常情况下,埋藏于湿润泥土中或者直接抛在水中的肥胖尸体更容易蜡化,但也不尽然。
  明恕又看了看白骨化的尸体,“邢哥,这些尸体是死后立即被抛掷在这里,还是在经过一段时间后,才被转移到这里?”
  “我估计是死后立即抛掷。”回答明恕的是肖满,“你们进来之前,我已经对这里进行过勘察,这里至少已经有半年没有来过人了,土壤完好地保存着一个人的足迹,且只有这个人的足迹,很明显,这人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
  邢牧也道:“从尸体的情况看,我也觉得他们是死后不久就被放到了这里。至于为什么在同样的环境下,一具尸体白骨化,而另外两具蜡化,这和他们的自身原因和死亡时间有关。”
  明恕蹲下来,“白骨化的这一具更瘦。”
  邢牧点头,“现在我无法告诉你他们遇害的具体时间,但大致时间还是能判断。这具进入白骨化进程的尸体,死亡时间在去年6月到7月。”
  “夏季。褚江下山‘云游’就是夏季。”明恕说:“但夏季潮湿度应该更高。”
  “但夏季山中的蚊虫也更多,蚊虫会加速尸体的白骨化。”邢牧说:“在对尸体如何发展的影响上,蚊虫比温度湿度的影响更大。山洞这种环境虽然容易让尸体蜡化,但他们毕竟没有被埋入土壤中,所以正常腐烂并不奇怪。还有一点,蜡化不蜡化和尸体的肥胖程度也有关。”
  明恕想起此前看过的褚江、常庆英、王路三人的照片,褚江很瘦,而常庆英与王路都较为肥胖。
  “这两具蜡化尸体的死亡时间要晚一些。”邢牧接着道:“二号尸体是去年11月到12月,三号尸体是今年3月。这个时间段,山中最为阴冷,蚊虫绝迹,再加上他们本就肥胖,各种因素相互影响,造成蜡化。蜡化尸体你们都讨厌,但对我们法医来说,蜡化比白骨化‘可爱’多了。”
  明恕站起来,“因为蜡化的尸体上能够保存更多线索吧。”
  邢牧说:“对,你看这两具尸体的胸腹、手臂、大腿,还有颈部,就有绳索束缚的痕迹。”
  方远航连忙忍着恶心凑过来看。
  弄清楚同一环境中的尸体为什么两具蜡化,一具白骨化,明恕便不再打搅邢牧,走去山洞外,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个山洞非常隐蔽,只是粗略搜山的话,不一定能找到。
  凶手大概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将尸体带到这里来之后,不仅没有掩埋,也没有处理掉自己的足迹。
  尸体全部面朝下,这是不是寓意着忏悔?赎罪?
  一人死于去年7月8月间,一人死于去年11月12月间,一人死于今年3月,间隔在三个月到四个月,但从今年3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凶手再无行动?
  如果凶手是假扮窥尘的牟海渊,他在等什么?
  三具尸体被带回刑侦局做解剖,解剖之前,邢牧在尸体的贴身衣兜里发现了三张塑料纸,上面分别写着“色欲”、“陷害”、“不孝”,其对应的正好是一号尸体(疑似褚江)、二号尸体(疑似常庆英)、三号尸体(疑似王路)。
  褚江的失德在于调戏寡妇,间接导致寡妇自杀;常庆英的失德在于嫉妒优秀的后辈,在公司重要项目上错误引导后辈,间接导致后辈跳楼;而王路的失德最为明显,是不孝。
  这三点除了不孝还未得到证实之外,又全部与牟海渊本人的失德相对应。
  明恕将装在物证袋里的塑料纸一一摆在桌上,“我的推断没有错,牟海渊就是在以杀害‘同罪者’的方式,为自己赎罪。现在在海镜寺里的僧人,除了刘岁与唐远,全都是他以某种方式聚集的‘替罪羊’,他召集他们,是为了让他们替他自己去死。他的下一个目标要么是殷小丰,要么是方平旭,他们对应的都是暴力倾向。”
  “山洞中的足迹来自这双雨靴。”肖满提着一个大号物证袋,里面装着的是一双黑色雨靴,雨靴看上去已经非常陈旧,表面附着有大量灰尘与泥浆,“雨靴是从海镜寺的仓库中找到,从上面提取到的指纹,与牟海渊过去留在其经纪公司里的指纹一致。”
  不久,解剖结果与DNA比对结果出炉。
  褚江、常庆英、王路在出家之前,都曾在公安系统中留下个人信息,经比对,三具尸体正是属于他们三人。
  邢牧站在王路的尸体侧面,双手虚放在王路头颅两侧,做了个掰拧的动作,“三个人都是颈椎严重受损死亡,从解剖结果以及留存在王路、常庆英头部的痕迹来看,凶手是这样徒手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牟海渊习武几十年,倒是有这样的身手,而且站在他‘惩罚者’、‘赎罪者’的角度,有一个势必让死者痛苦的心理。”明恕说:“不过正面袭击,这风险有点大。邢哥,在山洞里你说,蜡化尸体上有捆绑痕迹,是死前束缚,还是死后束缚?”
  “是死后。”邢牧说:“综合他们身上的其他伤痕,我判断,凶手是在将他们杀害之后,为了方便转移尸体,才在他们身上套上绳索。”
  明恕又问:“他们有中毒迹象吗?”
  邢牧摇头。
  明恕走到邢牧跟前,双手举起,像邢牧刚才在褚江头上比划那样,笼住了邢牧的头。
  邢牧登时浑身僵硬,心脏狂跳,“领领领导,你你你想干嘛,有有有监控!”
  明恕说:“你在清醒状态中,我站在你面前,控制住了你的头,你会反抗吗?”
  邢牧心想,废话,是个人都会反抗好吗!
  “可可可是我打不过你!”邢牧说着抓住了明恕的手臂——这是个发自本能的动作。
  “打得过打不过,你都会挣扎,这是人的求生本能,就像你现在这样。而我还没有用力,如果我用力……”说着,明恕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邢牧差点跳起来就是一脚。
  明恕迅速将他放开,笑道:“袭警了邢老师。”
  “是你先袭警!”邢牧委屈得脸都白了,“你练过的,凭你那本事,轻松就能把我头给拧下来!”
  “对,是我先袭警。”明恕说:“这种面对面的姿势,只要一个人处在清醒状态中,怎么都会挣扎,但他们身上并没有反抗痕迹,也没有中毒迹象,那就是在睡梦中被人拧断了脖子?”
  邢牧还陷在被袭击的紧张中,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啊”了一声,“不对,不是在睡梦中,是以跪着的姿势被杀害!”
  明恕蹙眉,“怎么得出这个结论?”
  邢牧语速不由得加快,“我不是说过吗,蜡化的尸体更容易保存线索,王路和常庆英膝盖部位有压伤。领导,他们死前没有被捆绑,那就是自愿跪在凶手面前,让凶手拧断他们的脖子?”
  明恕闭上眼,线索渐渐在脑中描摹出案发时的情形。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邢牧等了会儿,小声喊:“领导?”
  明恕转过脸,“邢哥,我让你跪下来,把头递到我手中,你愿意吗?”
  邢牧眼皮直跳,心里吼道——愿意你个鬼,我打不死你!
  “你不愿意。”明恕说:“没有人会愿意。但是如果换一个人,比如德高望重的僧人,他让你跪下,以双手碰触你的头颅的方式,洗清你的罪孽,你愿意吗?”
  “啊?”邢牧还没转过弯儿来,“我没罪孽!”
  “我打个比方而已。”明恕说:“也不一定是罪孽,不过但凡是人,心中就必然藏有一些不为外人知的事,这些事有好有坏,坏的是伴随终生的阴影,你想除掉这些阴影吗?”
  邢牧懵懂地点头,但片刻后又说:“那我也不跪,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阴影。”
  明恕说:“对我们普通人来说,没有犯过罪,没有做过特别失德的事,那的确无需被一位僧人度化,但褚江这三人,曾经严重失德。”
  “所以在窥尘,不对,在牟海渊的劝说下,他们主动跪了下来,以为大师是要度化他们,结果却被拧断了脖子?”邢牧一拳砸在手心,“通了,尸体呈现出来的线索,全解释清楚了!”
  明恕在邢牧肩上拍了拍,鼓励道:“多亏邢哥的尸检分析。”
  邢牧想笑又憋着,脸都给憋红了。
  明恕还有条分析没跟邢牧说。
  褚江这些人都是五六年前就来到海镜寺,但牟海渊迟迟没有对他们动手,直到去年才杀了第一个人。
  时间拉得这么长,让人无法不在意。
  但从下跪这一点看,牟海渊是要他们主动跪下忏悔,那么在这之前,必然需要漫长的时间“驯化”他们。
  早早被“驯化”的,已经遇害,而剩下的几人,则是尚且没有被“驯化”。
  除开刘岁和唐远,楚信、殷小丰、方平旭都是年轻人,牟海渊想要像杀害褚江三人一般让他们“伏诛”,的确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难道这就是牟海渊假装闭关的原因?
  有没有可能是,剩余者中的某人发现了牟海渊的秘密,先一步“反杀”?
  目前牟海渊行踪不明,线索还无法被一把拧起来。
  重案组搜查祈月山时,对牟海渊的详细调查也在进行。
  隐退之前,牟海渊在全国多个城市都购置有房产。隐退之后,这些房产大多变卖,所得钱款几乎都捐赠给了青少年福利事业。
  牟海渊所做的这一切没有任何媒体报道,若不是警方这回锁定了他,也查不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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