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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共业招感-第3部分

小说: 共业招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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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
    这时外头大龙骑自行车来了,车也没锁,叮呤当啷往地上一扔,提着几个煎饼果子进得门来:“我路上就接着电话了,那人要闹?”
    胖子从胸腔里叹出老大一口气来,大龙道:“别光叹气啊,姜儿你在原来那队的时候,出现这种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小姜从大龙手里劫下煎饼果子,狠咬一口,嚅嚅道:“别他妈提啦,我之前就是因为这种事儿被踢出来的。”
    大龙问:“老闻呢?赶紧一起叫来想想办法。”
    胖子哀婉:“正挨队长骂呢,说让他代理队长就闹这么大事出来。”
    三人面面相觑,后悔不迭,门外冬风打了个卷,挟着烤红薯炉的白烟飞向四周,顺便在倒地的自行车铃上敲了个响。
    铃响的同时,向园说:“这种问题,我以前看过处理流程……我来?”
    被拘留者坐在不锈钢椅子里,看着一个西装男人走进来——和那些揍他的警察比起来,这个男人斯文极了。
    西装男人坐下,拢拢西装,他说,你好,我是海门市人民法院的,听说你在警察执法过程中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是这样吗?
    倒霉蛋说,是!你看我的耳朵!我的脚!我的屁股!都是他们打的!啊哟!我要告他们!
    西装男人伸出一只手作安抚状,冷静,好吗,冷静,在调查录像的过程中,我们人民法院发现,你受到了不公平待遇是真的,但你也有袭警行为,按照法律规定,我们已经处理了警局的违规行为,现在是要处理你的犯罪行为。
    倒霉蛋嗫嚅,怎么——怎么处理呢?
    西装男人严肃:去劳教。
    倒霉蛋嚎:这不公平!我要上诉!
    西装男人接道:而且是和昨晚跟你关在一起的那些——一起去劳教。
    倒霉蛋惊:怎么这样!法院同志,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劳教的,我受不了的!
    西装男人说:有的,你可以签一个合同,由人民法院代理律师,也就是我,来承担这个法律义务,然后去和警局沟通,拿你的犯罪行为去抵消他们的违规行为,犯罪抵消违规,你赚了,你说是不是。
    倒霉蛋尚有上诉之心,还是在劳教面前望而却步:是,是,法院同志,我们赶紧把合同签了吧。
    西装男人变魔术一样拿出了纸笔:你的做法很对,抓住了他们的违规之处,可惜你自己也犯了法,哎。
    倒霉蛋感激道:我有错我有错,谢谢法院同志——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呢?
    ——向园已经转身,开始暗笑,当初他们政治处收集各种违规执法案例,推广了为期一周的健康执法教育,在那些案例的耳濡目染中他总结到,对付暴民的唯一法子是智力的恐吓,纯粹的暴力占其次,最不见效的则是老老实实执法。但他马上就又回归了谦和,甚至有点低落,他本意是要表现表现,向基层干警展示学院派的能力,但这基本属于仗势欺人的范畴,和胖子他们其实没有啥区别了。
    向园走出问讯室,正好遇见技术部门的一个女孩找人交接证物,她把口罩拉到下巴:“你是新大队的向园是吧,你们队长呢,或者那个暂代队长。”
    向园蹙蹙眉,说:“他们开会呢,要不我代签个字吧。”
    女孩努努干燥起皮的嘴:“行吗,这样会不会不符合流程啊,带我们的老师都说不能代签的。”
    向园一笑,凤眼上的一道痕迹稍向上挑去,看着很文雅:“我以前实习的时候也不敢代签,后来上班七八年了,才知道其实大家都代签,没问题的。”
    女孩笑笑,下巴尖尖挺娇俏:“那好吧!”
    向园一边签字,一边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女孩拿舌尖润润嘴唇,很乐意地笑了。
    向园代签接收了证物,在箱子里翻了一阵,拿起了装袋的死者手机。
    开机后需要输入密码,向园拿起袁筱菲的身份证,试了几次生日的排列组合,进入后他下意识戳进了微信。
    最顶上的未读消息已经堆积了三十多条。
    在吗?
    我哥答应给我们钱了。
    后天早上去酒吧见面。
    袁筱菲你死哪儿去了?
    ……
    向园端详那个墨镜红唇女郎的头像,喃道:“沈国莉?”
    大龙从后头拍拍向园肩膀:“这就让他走啦?万一又闹怎么办?”
    向园指着合同:“他自己签的,上面写着‘经本人确定,日后若有一切身体问题,均与此次执法无关’——”,他压低声音说,“还有,把执法记录仪删掉。”
    胖子双手向上,虔诚接过这份合同,颤抖道:“园儿——啊,要不怎么说知识就是力量呢,这就是——”
    小姜也凑了过来,三人又念叨起了牛的敏感部位。
    大龙想起什么似的:“园儿,证物你领的?可不能乱代签啊,队长说了,最近人员流动大,怕出岔子,一切交接都不允许代签。”
    向园把拿着手机的左手自然背向后,摁住侧面关了机:“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代签。”
    女尸案被归为边缘人口案件,虽暂无着落,大家也不急。大龙看着监控,胖子小姜聊天打屁,向园把聊天声当成背景音乐,慢悠悠把几十份嫌犯资料入了库。碰瓷对象已被处理,聊天气氛又极温馨,连很有工作激情的小姜都说:“没那些血呼里拉的案子,咱们就这么聊聊天吃吃饭多好。”
    大龙说:“姜儿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快要走向消极怠工的深渊了。”
    胖子替小姜辩解:“人姜儿的意思是,社会稳定了,没有案子了,咱们歇着了,多正能量的想法啊!”
    小姜接:“对对。”
    闻杰附和:“咱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几人都笑,算是给一通胡诌做了总结。
    这天世界没能和平到底,这晚,海门东郊支队要求支援,称面包车绑架案两嫌疑人在东郊辖区出没,他们欲逮捕之,但嫌疑人一直藏身于赌坊,据悉该赌坊老板有社会背景,场地鱼龙混杂,支队不敢贸然行动,特请求市局大队支援。
    于是几人换上便装,找了辆二手捷达驶去东郊,在赌坊不远处和当地民警接了头。经过沟通,他们了解到两嫌疑人是绑架案团伙中的边缘人物,不属于该团伙的“常驻人口”,但拿下他俩,经过审讯,说不定能知道团伙主力的关键信息。
    当晚十点,新大队进入赌坊,该赌坊外部以台球室、跳舞机做掩护,进入中部则是赌博性游戏机房,最内部才是大面积涉赌场所,经民警观察,嫌犯一人在台球室看电视,一人在游戏机房出没。胖子扫赌经验丰富,说:“姜儿干事麻利,一会儿进去就把台球室那个拿下,园儿和老闻,你俩把住游戏机房的门,咱们来个关门打狗!”
    小姜撩开门帘进了台球室,嫌犯正抬头看电视,呲着一口烂牙乐哈哈——他瞥见有人进屋,偏偏对方不看电视不看台球,专盯着人扫来扫去,于是嫌犯摸起车钥匙,弓起腰来准备开溜,小姜眼尖,正欲疾步跟上,嫌犯眼儿一斜,撒丫子往门外扎。小姜扯起嗓子吆喝:“跑了跑了!”
    刑警民警辅警都在外头候着,眼见一个灰影窜出门,都扎了腚似的蹦起来,刚跑出门的小姜仿佛猎人,他一挥手,猎狗们为撵兔子四散奔去,漫山遍野摇着手电筒光,大呼小叫不绝于耳。
    向园跟闻杰摸进了游戏机房,向园面相年轻,貌似被损友带坏的高中生,闻杰一副兵痞形象,倒是没人怀疑他俩。闻杰冲向园使个眼神,眼神尽头是玩得正嗨的另一嫌犯。
    闻杰晃晃悠悠,走到嫌犯身后,伸出指头杵屏幕:“你得打这个,哎,你打那个,防不住这个你就死啦……”
    嫌犯的游戏人物本就苟延残喘,被闻杰这么一搅和,直接game over。嫌犯松开手柄,搡闻杰一下:“就你长嘴了是吗?”
    闻杰手揣裤兜,肩膀耸起,社会盲流似的嬉皮笑脸:“这不是支招嘛,哥们儿你玩得太屁。”
    嫌犯毛了,抬手就是一耳光,闻杰迅速后退躲开,扬起左手一盖,猛地把嫌犯脑袋往游戏机界面撞去,屏幕白光闪现,火花呲啦,刚复活的人物和嫌犯一起鼻血横流,倒地不起。
    逃跑那位也被逮住,胖子一脸薄汗进了机房,见状兴奋得直倒气,顺便召唤几人来拷上嫌疑人。嫌疑人被连锁带架弄走后,闻杰掏出烟盒点上一根,正瞧见向园摆弄游戏手柄。
    向园操纵着人物上窜下跳,过关斩将,屏幕上花花绿绿旌旗飘扬。
    闻杰吐个烟圈:“没看出来啊,我还以为你这种好学生不爱玩游戏。”
    向园微微弓腰够着手柄:“上学无聊,就爱玩游戏,有时候还逃课去,玩疯了都。”
    闻杰乐着,不知是否为了自己得显身手而得意:“没白逃!技术挺好。”
    向园说:“我技术挺一般的,我以前有个高中同学,普通游戏机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挑战性了,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就敢玩老虎机,还赢得不少。”
    闻杰说:“是嘛,这么牛逼,这小孩现在干嘛呢?”
    向园脑中浮现沈国荃那张不可一世的小圆脸儿,手上一停,人物立刻摔死,伴随着机器模拟的一声惨叫:“听说他好像在做生意?很有钱,千万富翁。”
    他继而又想起,逢玩必输、一输就砸游戏机的康明,一进机房就坐台球桌上放电的沈国莉,还有从来不玩,观战不语的真君子许归宁。沈国荃每次都塞给他币,他都摆摆双手,笑得虚弱:不了不了,我玩不好……
    次日,因警员过分冲动,行为无约束,导致嫌犯不同程度轻微伤,新大队全体受到了严肃批评,并被勒令不许参与其他抓捕案件,全体专心侦破职责范围内的命案。
    许归宁这天半夜收到一条短信,划开手机一看,是出纳发来的。
    “许哥,凭证已经送到了。”
    许归宁放下手机,两眼被一屏强白光射得流泪,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流到耳朵里去,他连忙侧过身让泪滴出来,结果另一边的泪又随着动作流到嘴里,酸的苦的涩的,他揪起毯子擦擦嘴角,这回彻底睡不着了。
    许归宁在床上翻覆到七点,直到天光下道路树木都现了形,才一身瘫软起得床来。
    他踢踢踏踏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沈国莉正靠着鞋柜努力提靴子,她弯腰低头,黑发铺天盖地淌下来,发梢打了几个波浪,在空中荡来荡去。
    眼看沈国莉终于拉上了靴子,脚在地上蹬蹬跺了两下,许归宁抓紧时机问:“这么早,上哪儿去?”
    沈国莉甩了甩头,把头发都拨到身后去,说:“我们不是说好开淘宝店卖衣服嘛,筱菲老不回微信,现在去找笛子,商量一下。”
    许归宁笑道:“你们仨卖衣服,以贩养吸吗?”
    沈国莉嘶了口气,说道:“养你——”明显是寻找着新颖的脏话词汇。
    许归宁自觉踩中老虎尾巴,胆小似的耸耸肩,在沈国莉看来,这个优柔儒弱的小男人,他收敛起了一套伶仃的手脚,在条纹睡衣里越缩越小,同时嘴角噙笑,眼里还可怜巴巴的,闪烁着讨好的光辉。
    这时电视机不甘寂寞,趁机播放起晨间新闻,誓要把气氛搞得更加尴尬:海门市公安局原局长胡为中,今日晨3点许自杀身亡……“海门一虎”胡为中的贪腐案情,于9月1日在海门政法系统中通报……多名政法界人士透露,胡案涉案金额高达50亿多元,其中,贪污、受贿、行贿……
    两人俱望向电视,许归宁怔着,沉默良久,沈国莉侧着身听了会新闻,嘲弄道:“老逼头子倒撇干净了。”
    许归宁说:“哎。”
    沈国莉说:“哎什么哎,嫌自己给害得还不够惨是吧?”
    许归宁说:“不是……”
    沈国莉说:“不是什么不是。”
    许归宁说:“是——”
    沈国莉说:“是什么是。”
    许归宁还待说什么,沈国莉抢道:“走了,今晚可能不回来。”
    她出了家门,一连下了几层楼,听见上面许归宁喊:“我也不回!今晚去钱庄做——呃——账!”
    沈国莉暂且停下步子,从楼梯夹缝里往上看,看见许归宁小小的脸,又懒得回应,往上挥舞两下手,示意知道了,也不管对方看见与否。
    沈国莉边走边想,为什么忍不住对他发火,也许最近是关键时期,也许是因为他们气场不合,她肝火旺,许归宁又常年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天生就是让她打压的——许归宁被打压时,只会做小伏低,以求对方捏他的手放松些,便于他继续苟活,和她、她哥完全是两路人,他们姓沈的一旦受制,撕到鱼死网破也绝不为止。
    许归宁喊话毕,退回屋里,不免心惊肉跳一番——失眠导致头脑发昏,他差点把做假账的计划吼出来,于是他抚摸了下心口,打算泡个热水澡醒神。
    许归宁放好水,水雾蒸腾起来,把灯泡裹在里头,在浴室发着朦朦胧胧的粉橘色光芒。他在迷蒙的粉光中坐到水里,透过雾气看见水里白皙的脚趾头,脚趾头动一动,一波三折。
    许归宁闭眼靠到浴缸边上,两手往身上撩水,想着如何作假才能将“安全地带”以及沈国荃名下的所有产业洗白,以达到与钱庄、与“海门一虎”撇清干系的目的,继而为沈国荃那边厢的处处周转担忧了一番,接着突然想起,要不是高三时发疯闹了一大场,他们几个的人生想必不同。
    他想,如果那晚没有“夜探燕子楼”,晚自习后,他会和向园一起回向园的家。向园家人知道他没有亲属,习惯了他的探访,留他过夜也常有之。
    他们进了屋锁了门,一起倒在向园那张铺满了湖蓝玫红碎块的床单上。向园可能先问他一会儿数学上的问题,然后他们就会做,用肩膀架着双腿的姿势,向园的膝盖侧面就在他耳朵边磨蹭。许归宁想,其实向园骨子里挺傲,懒得跟他瞧不起的人有接触,整个学校他能理睬的一只手就能数完。做完以后,他们会窝着谈谈未来规划,许归宁数学好,向园建议他考金融类院校,说将来金融业很吃香;向园家里有钱,父母一直想让他当公务员,向园当时对他说,我看也行,那就考警察吧,我们都考到海门去。向园在说这个的时候,许归宁就躺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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