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竹马-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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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一洋你这个骗子！”
　　谢一洋僵立原地，看着突然歇斯底里的王先，心里竟生出一丝恐惧。
　　他上前，抱住似乎在哭泣的王先，沉默着没有说话。
　　王先也从最开始的愤怒挣扎，到倚靠着抱着他的谢一洋放肆的大哭。
　　那天晚上，谢一洋和王先，谁也没有回家。两人最终在附近的商务宾馆住了一晚上。
　　进了房间，谢一洋就把王先拉到浴室。一边放着热水，一边说道——
　　“不管有什么事，先洗个热水澡，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不要感冒了。这会儿凉水都放完了，你可以过来洗了。我先出去，你洗好了叫我。”
　　谢一洋把王先拉到花洒下，就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谢一洋也没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他有些不确定的敲了敲门——
　　“先儿？你在洗吗？”
　　“……”
　　“先儿？”
　　“……”
　　“那我进来了？”
　　谢一洋进去后，隔着水雾，看到花洒下的王先，和原先站着的姿势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谢一洋走近了，看着垂着眼眸的王先，心下生出一丝心疼。
　　“先儿，你到底怎么了？能不能说出来？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
　　“谢一洋。”
　　“我在。怎么了？”
　　“你说我以后会有一个漂亮的妻子的。”
　　“……”
　　“可是我喜欢上了你。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先儿……”
　　“你说我会有一个美好的家庭的。可是我爸妈早两年就感情不和了，现在我考上了一中，他们连骗都不愿意骗我了，就这样离婚了。”
　　“我……先儿……”
　　浴室里的水，带着热气，从花洒而下，在地面流淌。隔着水雾，谢一洋看不清王先的表情。但是他听到王先用低低的声音说——
　　“谢一洋，我一直相信你。可是你是个骗子。”
　　他说——
　　“谢一洋，你是个骗子。”
　　花洒下，王先无力的靠着谢一洋的肩膀，双肩微微的抖动。他抱着谢一洋，狠命的抱着谢一洋，似乎要从谢一洋身上找到某种力量，某种，支撑他的力量。
　　谢一洋任由王先抱着。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上一世的王先，没有遭遇过这些事。他明明是个活得很自由的人，比任何人都骄傲。
　　谢一洋回抱着王先，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先洗个澡，待会儿好好睡一觉。”
　　谢一洋放开王先，看到王先不再一动不动的站在花洒下后，就离开了浴室。
　　没一会儿，王先就围着浴巾出来了。
　　“我先去洗个澡，你记得把头发吹一下。衣服湿掉了，暂时不能穿。我待会儿洗了晾一下，明天早上应该就干了。”
　　王先沉默着没有说话。
　　谢一洋洗完，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看到王先仍旧是之前坐着的姿势，根本没有动过。
　　“头发不吹干，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谢一洋走到王先身边，拿起吹风机，准备给王先吹头发。
　　“先儿？”
　　谢一洋看着突然把自己压倒在床上的王先，有点没反应过来。
　　“谢一洋，你是个骗子。”
　　谢一洋看着王先渐渐放大的脸，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唇上软软的触感，身上是王先没有规律游移的手……
　　谢一洋一只手抓住王先在自己身上游移的手，一只手抵触的拒绝王先的靠近。
　　“先儿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是在毁了自己你明白吗？”
　　王先一个巧劲，干脆的将谢一洋的双手按住。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谢一洋，低声问他——
　　“你说我怎么才是不毁了自己？听你的话，傻瓜一样去相信，一个喜欢男人的我会娶到一个美丽的妻子？还是相信父母关系不睦，且已经离婚的我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谢一洋，你说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说到后面，王先竟带着一丝哭腔。
　　“我就是不想你看到我自暴自弃的样子，所以才找了大黄出来。可是你为什么还是来了？你为什么还是来了？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好？让我想忘记你都做不到。我也想骗自己我不喜欢男人，我也想骗自己说，我有个很美好的家庭。可是谢一洋，到了最后，除了你的好，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谢一洋有些呆愣的看着天花板，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迷茫。他不知道哪个环节错了，才让王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感受着王先伏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听着王先诉说的一字一句，却无法反驳一个字。
　　王先松开按住谢一洋的手，紧紧抱着谢一洋，感受两个人心脏的跳动。
　　谢一洋的手，缓缓的，回抱住了王先。
　　——如果，这是王先要的，那么，也没有什么不妥的。那个骄傲恣意的孩子，回来吧。我等你，回来。
　　没有人记得，围在腰间的那块浴巾，去了哪里。
　　窗外的雨，仍旧在下。
　　“唔……”
　　谢一洋侧过头，咬住自己的手臂，倔强的不想发出声。
　　王先拿下谢一洋的手臂，低头去吻谢一洋。将谢一洋的声音，消弭在唇齿之间。
　　王先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被谢一洋包裹的感觉，那种暖暖的，让他觉得安心的感觉。
　　“谢一洋，我喜欢你。”
　　睡下之前，王先抱着侧身躺在自己怀里的谢一洋，满足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一洋顺从的躺在王先怀里，甚至还没有清理那处。
　　谢一洋很久都没有睡着。他听着外面的雨声，听着耳畔王先的呼吸声，听着自己身体里的心跳声，恍然觉得，好像这一幕，存在了许久。
　　其实今晚的这一场性事，对于谢一洋来说，更多的是痛。
　　王先的横冲直撞，如同他这个人一般，谢一洋只能勉强忍住不叫出声来。尤其是王先才进来那会儿，根本没有一点润滑，扩张也不够。谢一洋只感觉到生疼。可是这种疼，竟让谢一洋有一种另类的真实感。
　　听着王先熟睡的呼吸声，谢一洋动了动身子，想要下床冲个澡。只是才一动，王先就抱得更紧了。
　　“谢一洋……你这个骗子……我喜欢你……”
　　“王先……”
　　

☆、啊

　　黑暗的空间，王先悬空站立，声音像是滑腻的蛇，在他身边不断游移。
　　“先先，妈妈会调到其他市区工作。可能，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上了高中，你好好读书。妈妈放假会来看你的。”
　　“王先，我跟你妈离婚了。这个房子归你们娘儿俩。你的抚养费，我会按时打到你的账上的。对了，这个是以你的名义给你开的账户，以后我把你的生活费都给你存这里面。你要用就自己取。我有事，就先走了。”
　　“先儿，你长大了会娶一个很漂亮的妻子的，不用担心。”
　　“先儿会有一个很美好的家庭的，相信我。”
　　“先儿，你这样……我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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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声音组成的文字，有形一般将王先缠绕，不断收紧，剥夺王先的呼吸……
　　当王先大口大口的呼吸，喘着气从梦里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谢一洋的身影。他掀开被子，走到浴室前，打开浴室的门，却并没发现谢一洋。
　　他缓慢的转过身，看着一览无余的房间，背靠着墙壁，一点点的滑落下来，最后，蹲坐在地上，显得有些难过的看着眼前的那张大床。
　　谢一洋……走了……
　　他终于，也走了。
　　王先想到自己昨晚的失态，想到昨晚终于抱着谢一洋睡了一晚，想到被谢一洋包裹时的温暖……
　　可是他想，谢一洋最终也不过是一个骗子罢了。谢一洋这个骗子……
　　可是即使是骗子，王先仍旧觉得心里很难过。他将脸埋在臂弯中，默不作声的蹲坐原地，一动不动。
　　“先儿？”
　　听到谢一洋声音的那一刻，王先以为自己幻听了，他甚至将脸埋得更深。
　　“先儿？你怎么……怎么衣服也不穿？就这样蹲坐在地上做什么？嫌自己身体太好吗？”
　　王先抬头，看着抓着自己手臂的谢一洋，满脸的不可置信。
　　“谢一洋……”
　　王先一个纵身将蹲在自己身边的谢一洋扑到，哽咽的喊了一声谢一洋的名字，喃喃道：“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也走了……”
　　谢一洋被王先扑倒在地，听着耳边王先哽咽的声音，他伸出手，轻轻拍着王先冰凉的背脊，轻声解释道：“我只是出去买早饭了。对不起，我该给你留一张便条的。”
　　王先鼻音浓重的“嗯”了一声，却没有起身。
　　谢一洋无奈的拍了拍王先的后背：“快起来了，你也去洗个澡把衣服穿上。待会儿出来吃早饭。”
　　王先听话的抬起头，看了看谢一洋，然后在谢一洋的微笑中默默爬起来，往浴室走去。
　　进浴室前，王先还特意看了谢一洋一眼——那眼神，活像一个怕被抛弃的小兽的目光。谢一洋一再保证不会离开后，王先才关了浴室的门，准备洗澡。
　　王先开始洗澡后，谢一嘉才拿出手机，准备给谢一嘉打个电话。
　　其实他之所以这会儿才回到房间，也是因为把手机拿到附近的手机铺子修了修。昨晚淋雨，连着手机也一起淋湿了，早上连开机都开不了。
　　“我弟，你昨晚是和大仙儿开房去了吗？一整晚没个消息，真是。”
　　谢一嘉原本只是无心的一句话，却是说出了事实。谢一洋“嗯”了一声，然后又说了声“对不起。”
　　“……”
　　对话那一端，谢一嘉短暂的沉默后，尖锐的嗓音几乎要突破手机——
　　“我天！你不会真的和王先开房了吧？你们该不会还……还……”
　　“嗯。是。只是先儿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可能我不会这么早回来。你就和爸妈说，我给先儿预习高一的课就好。”
　　“……谢一洋，你不会来真的吧？”
　　谢一洋轻笑一声，却并不回答，就直接挂了电话。
　　谢一洋将窗帘拉开一些，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面色沉静。
　　昨晚的事，谢一洋知道，无论是他还是王先，肯定都不会当做没发生过。可是就这样接受，谢一洋也做不到。
　　谢一洋心里，是有自责，有负罪感的。他总是觉得，王先如今喜欢他，喜欢一个男人，都是自己的错。虽然就王先喜欢自己这件事而言，谢一洋内心是欢喜的，但是他却并不能让王先就这样毁了。且不说两个同性之间坚守的路有多辛苦，单单是王先的喜欢，便是一个很大的不确定因素了。王先如今才十六岁，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很多东西不明白。谢一洋怕……
　　“谢一洋。”
　　听到王先的声音，谢一洋微笑着转身，收起内心的情绪，跟王先打招呼：“洗好了？”
　　王先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往谢一洋的方向走了几步，从正面，搂住谢一洋的腰，额头抵在谢一洋的肩头，整个人显得有些脆弱。
　　“谢一洋，我们在一起吧。”
　　“……”谢一洋脸上的笑容未变，却并未回答。
　　王先抱着谢一洋的手臂收紧了几分，也没有再问。
　　“快吃早饭吧，可能都没那么热了。”
　　王先闷闷的“嗯”了一声，这才转身去吃早饭。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谢一洋跟在王先一起去逛了超市，买了些蔬菜水果，然后又一起回到回到王先家。
　　踏进王家的那一刻，谢一洋看了一眼在前面沉默的王先。这个过去也曾欢声笑语，温馨恬淡的家，已经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股冷淡的气息。谢一洋甚至觉得，这个家，在王先心里，或许和昨晚睡的宾馆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谢一洋把水果放进空落落的冰箱，又去厨房把今天中午准备吃的蔬菜选出来，剩下的也一起放冰箱。
　　“我去做饭，你要来帮忙吗？”
　　王先看着系上围裙的谢一洋，愣了愣，随后点点头，起身往厨房走去。
　　王先在厨房，一会儿帮忙洗菜，一会儿帮忙切菜，一会儿又忙着递调味品。他看着谢一洋有条不紊的忙活，炒出一盘盘姿色上佳的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笑了。
　　王先咧着嘴，看着谢一洋翻动着锅里的菜，无声地，笑得格外阳光。
　　一直到两个人正式上桌吃饭了，王先都还在笑——或者更准确一点说，那是一种满足的表情，而不是单纯的笑。
　　“谢一洋，有你真好。”
　　谢一洋抬头，看着对面王先的表情，竟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心酸。他“嗯”了一声，然后垂下双眸，继续吃饭。
　　“谢一洋，你做我媳妇儿吧。”
　　“……”
　　谢一洋抬头看着王先，满脸惊诧。
　　王先却是仍旧不受影响的吃饭，夹菜。他看了一眼谢一洋的表情，吃完饭后放下手中的碗筷，认真的回道：“从小，你就说我会有一个长得美貌的媳妇儿，让我不要担心。我想了一下，你也长得很好看，还会做饭，而且我们也算待在一起挺多年了，彼此也算合得来。所以，你做我媳妇儿吧。”
　　“……先儿，你才十六岁，以后还有很长的路……”
　　“啊！我去把碗放回厨房，待会儿我来洗碗就好。”
　　谢一洋看着王先的背影，沉默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王先放弃现在这种想法，回到上一世的轨迹。如果王先只是害怕自己丢弃他，像他的父母一样将他一个人留下，那么他要怎么做，才能让王先明白，自己会作为兄弟，一直在他身边？
　　八月的天，仍旧炎热。还好王先他们家住一楼，加上有棵两人环抱的桂花树在前，屋内还算凉爽。
　　王先和谢一洋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
　　“谢一洋。”
　　“怎么了？”
　　“你晚上会留下来陪我吗。”
　　谢一洋转头去看王先，却发现王先蹲坐在沙发上，眼神却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略显无神的盯着电视。
　　谢一洋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他挣扎了许久，也没得出结论。
　　王先转过脸去看谢一洋，他直直的看着谢一洋的眼睛问他：“你会留下来吗？”
　　看着王先的双眼，谢一洋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他很轻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王先的双眼瞬间就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