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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半世长安,半世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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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们就是一通求饶。
挣扎累了,我便颓废了下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每天的汤药都没有喝,全被我打翻了。
直到有一天,撒拉赫开始灌我汤药,他有力的手钳制着我的下巴,狠狠地将药灌进我的嘴里。原来,我也可以这样恨撒拉赫……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每天听得撒拉赫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绝对不能死!我还没有发泄够呢!”
温柔的撒拉赫突然变成了恶魔,我好害怕,天天做噩梦,梦里全是阿幕和祁还死去的场景,醒来总是大汗淋漓,怎么都睡不着了。
转眼间又到冬天了,我知道自己的生命也已经快接近尾声……
终于明白人之将死,便平静了。
我每天像个木偶一样,撒拉赫喂我吃药,我便张嘴,侍女伺候我穿衣,我便张开双手。有的时候半夜醒来会看见撒拉赫坐在我床边哭,我只是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不说一句话,然后翻个身,背对着他。
“单于,冬姑娘,实在是无力回天了。”一名大夫战战兢兢。
“你必须救活她!必须!”撒拉赫语气凌厉。
“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那大夫还想说什么,撒拉赫便拔出匕首,一刀割了那人的喉咙。
“啊!”我尖叫。
“冬,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走过来。
我一个劲地往床里缩,好害怕,又看到血了。
他有些颓然,“想要弹琴吗?今天有个中原琴师来到了大漠。”
我怔然,摇摇头又点点头。

过了几天也不见那琴师的身影。
“单于邀请那个琴师去给冬姑娘弹琴,他拒绝了呢!”
“为什么?”
“不知道,说是不想弹。”
“后来呢?”
“后来单于想要杀了他,不过也没有。”
“那琴师怎么不怕……”
“不过他真的好好看。”
“对啊,从来没见过这么风流倜傥的男子。”
听到侍女对话,我有些怅然。
也许是我太过于怀念中原,竟想用中原的琴音来弥补心中的空缺。
罢了,不来也好,免得到时候死去的时候太过痛苦,留恋。
很快,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同时,撒拉赫也劝动了那名琴师来为我弹琴。
而我也不在乎他是否来弹,既然是撒拉赫要求的,我也不能违抗,至少想要平静一些。
“冬姑娘,这是单于为你购置的衣裳。”
我抬眼看了看侍女手中的中原服饰,只淡淡地说道:“放那儿吧。”
那侍女很好地知道我说的是哪儿,她讲衣裳放到桌上便退了出去。
我坐在床榻上,看着那衣裳发呆,明明是很漂亮的衣服,我却丝毫没有穿的欲望。
“冬姑娘,琴师来了。”
我回过神来,本想推辞,但转念一想,说:“让他进来吧。”
我的语气十分淡然。
于是我看到一个身姿不凡的男子走了进来,只是脸上戴了个银色面具。
“为什么要戴面具?”我问。
他不回答。
“为什么不说话?”
他也不回答。
“你怎么那么奇怪?”
又是一片安静。
“哦,原来你是个哑巴。”我说,“好吧,那今天你想弹什么曲子?”
我挠了挠头,“对不起,忘了你不会说话了。”
我指了指桌上的笔墨纸砚,说:“你把想弹的曲子写下来吧。”
他仍然站在那里没有动。
“莫非你不会写字?”我想了想,“罢了,你随便弹一首吧。”末了我又补充道,“你要认真弹哦,我毕竟是将死之人,在临死之前想听听好一点的曲子。”
接着我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月下思君》会弹么?”然后又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那首曲子你怎么可能听过呢!”
犹豫了一下,说:“算了,我不做要求了,你弹吧。”
静默了一会儿,还没听见琴声,我抬头,看着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风流琴师,一阵愕然。然后我听到他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我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慢慢抬起手,缓缓地将面具拿了下来。
接着我看到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还有一双薄唇……
我的泪水又落了下来,激动得似乎周围都没有声音,这次的眼泪没有悲伤,没有怨恨,没有绝望,只有喜悦,我觉得本来黯淡无光的生命中突然有了一缕阳光,在暗无天日的深潭中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仿佛置身于春日,百花齐放。
沈玦缓缓地向我走来,泪滑过他的脸颊。
“小冬,我来了。”他向我伸出了手,我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突然呜咽着哭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鼓起勇气向朋友圈宣传了一下下。嘻嘻。





第26章 兄弟反目
如潺潺流水般的琴音从沈玦的指尖传来,连大漠的风都开始温柔了。
沈玦每天都来给我弹琴,渐渐地,我的身体也不似以前那么糟糕。撒拉赫每天都要来看我,我很想问他阿幕的事,可是又忍住了,如果说阿幕的死会让我一生愧疚,那么祁还的死会让我一生怨恨,然而愧疚与怨恨之中,没有一样能得到救赎。
相信撒拉赫对于阿幕的死,也是对我心存怨恨的,只是有一样我们是不同的,恨永远大不过爱。
“小冬听没听过这样一首曲子?”沈玦问我,然后便开始弹奏起来。
这琴音十分哀婉,就如杜鹃啼血,缭绕不断的音乐一直窜上房梁,到达云霄。
“这是你自己创作的吗?”我问。
“不是。”
“那是谁?”
“先皇赵玄尹。”
我一怔,赵玄尹为母亲所作的曲子吗?
“撒拉赫知道你就是沈玦吗?”我突然想起来撒拉赫是知道沈玦的。
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瞒过他的?”
“我换了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沈冬。”
我的脸忽地红了,沈冬,以沈玦之姓冠我之名,不是夫妻间才如此的吗……
“骗你的,小傻瓜。”他笑了起来,“这个名字太明显了,很容易被他发现的。”
我微微嗔怒,可是面对他,我实在生气不起来。
“我在这里的名字叫玉缺。”
玉缺,玦的意思就是缺了一块的玉……
“你不怕被他发现吗?”
“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问我我的玦字是不是绞丝旁?”
我恍然大悟,玦这个字确实不容易想到,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绝而不是玦!

撒拉赫见我身体渐好,终于绽放了久违的笑容,对于沈玦,不,玉缺这个人确是赞赏。
“玉公子,鉴于你安抚阏氏有功,不知想要什么赏赐?”撒拉赫问坐在琴旁的沈玦。
“单于无需如此,玉某只是个人爱好罢了,既然阏氏爱听,我就弹罢了。”沈玦语气丝毫没有奉承之意。
“哈哈哈,真是特别的人。”他转过身来扶我坐下,对沈玦说:“你可以退下了。”
我不敢看沈玦的身影,怕撒拉赫看出端倪。
“要不要我多叫些琴师来?”撒拉赫语气温柔。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只消这一个就足够我听好久了。”
“冬,对于阿幕……”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对于阿幕我真的很恨你……”
我没有说话。
“还有,对于祁还的死,我很抱歉,当时我真是气疯了,才会对他痛下杀手……”
未等他说完,我的泪水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撒拉赫见状有些不知所措。
“你别哭,我,我以后不再提这件事。”
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听说布其柯与玉公子相处得很好啊。”撒拉赫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说着。
说起布其柯,阿幕死后就没有再见过他,以至于我几乎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
“怎么个好法?”我问。
“每天从布其柯的住处都会传出琴音,这种高妙的琴声只有玉公子才能弹出,至少在这大漠。”
我点了点头,沈玦与布其柯交好?
大夫依然每天来为我诊治,都不约而同地把把脉,写下药方,说一些服药的注意事项便匆匆离开。只有我知道那些药方都一样,什么都没有变,也许是他们怕了撒拉赫,也怕了我,很精心地敷衍着。
其实我心中十分清楚自己与沈玦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况且对于沈云风我还是心有芥蒂,然而最主要的不是这些,而是我已经与别的男人成亲……撒拉赫与我也做不到“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过自己已是将死之人,在死之前就算自己自私一下也好。

当我去找沈玦的时候看见了这样一幕。
“玉公子也给我画一张像,如何?”
“不行,玉公子先答应我的!”
“就算不画,写首诗总成吧?”
“诗?你看得懂吗?”
……
大漠的侍女们在七嘴八舌地争辩着,沈玦在一旁面带微笑,偶尔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敲桌子,一手拿着茶杯喝茶。
他见到我放下茶杯,笑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桃花眼一样勾人。
“不知阏氏来找我是想听曲子了?”沈玦声音不大也不小,但足以让全屋子的人都听见。
顿时侍女们安静下来。她们都向我行了礼,纷纷退下了。
我向他吐了吐舌头,说:“看来她们怕我呢!”
“也是,小冬脾气火爆嘛!”他开着玩笑。
我尴尬。
“怎么?来找我有事吗?”他言归正传。
我点点头。
“沈玦,你与布其柯怎会交好?”
“只是志趣相投罢了。”
“真的?”
“骗你干嘛?”
“我只是随便问问。”
“小冬,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说。”他的语气竟犹豫了起来,我有些惊讶,沈玦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笃定且从容的。
“什么事?”我有些紧张。
“你还记得,记得你被人绑架吗?”
我点头。
“其实那是祁还策划的。”
我险些站不稳,祁还么?
“对不起,当时我也是有私心的,因为畏寒症,我很痛苦,所以一直寻找半块青玉的下落,其实我知道那半块青玉根本就没有秘密,一切都是谣传……还有我与卓风是世交,而且也知道祁还与他交易,还有那次袭击你的黑衣人……事后我十分后悔……”他的目光陷入巨大的沉痛之中,整个人都笼罩了一层悲伤,“当时祁还怕我伤害你,本想让几个自己人伪装成绑匪将你带离我身边,我知道后很悲伤,想到,想到可能会失去你,就让卓风派人去拦截,嗯,也是一群黑衣人,但是后来发现你不见了……我都急疯了,再加上身体不适,就一病不起……”
我听了他说的话有些呆了,原来是沈玦一手策划……我定了定心神,问:“那祁还与卓风的交易是什么?还有,你,你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要派人袭击我?”
“小冬。”他有些不知所措,“祁还知道我在找那半块青玉,当时他一心只想保护你,我没想到他竟然,竟然肯用半个香草阁去交换……”沈玦闭上眼睛,单手抚上额头,接着说:“因为父亲的原因,我知道前朝冬雅公主有过休槒,而且卓伯伯,就是卓风的父亲卓宁,他说冬雅公主的遗孤背后有块胎记,我是迫不得已……”
我的泪水哗的流淌下来,他见状立马快步走过来想伸手擦拭我的眼泪,我一偏头躲开了,他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沈玦,我想,我该回去想一想。”说完我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我颓败地坐到床榻上,整颗心就像被人挖空了一般,喉咙仿佛有无数根针刺在里面,骨鲠在喉,鼻子酸涩不已,原来被爱人伤害不止心会痛,连喉咙也会痛,鼻子也会酸……
看着桌上的剪刀,我突然想拿起来往心脏上狠狠一扎……
不,我不能死,沈玦,还有沈玦。换一个方面想,如果没有那次绑架,我就不会来到大漠,如果没有来到大漠,就不会得到休槒,那么沈玦也不会好,我只有看着他在我面前一点点地逝去生命。所以还是幸运的。
我急忙跑出门去奔向沈玦的住处,大漠的风刮过我的耳畔,明明是一段很短的路程,我却觉得有半个世纪那么长。
匆匆地跑进去,看见沈玦还站在原地,表情悲伤得不可诉说。他见我本来暗淡的目光瞬间亮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说:“小冬,你怎么会来?”
我笑着奔向他的怀里,他显得喜悦之余有些不知所措,良久他的双臂环着我,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我的脖子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是他的泪水,我说:“带我出去,沈玦,带我走出这大漠,好不好,我好怕。”
“好。”
女人对于男人总是宽容的,不管曾经多么伤害,做了多么不可原谅的事,只要男人的一句爱字,女人心中筑起的堡垒总会一瞬间垮塌,所有的恨意都会立刻烟消云散。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撒拉赫变着花样逗我开心,有时是中原新流行的衣服,有时是中原名贵的胭脂水粉,不缺的是碧螺春和香醇的竹酒。
“冬姑娘。”布其柯站在我的面前,目光凌厉,“阿幕,是被你害死的,对吗?”
他还是习惯称我为冬姑娘,我有些感慨。但一想到阿幕,又开始揪心般地疼痛。
我的眼中溢满泪水,微微地点了点头,说:“我对不起阿幕。”
他突然拔出刀架到我的脖子上,狠戾地说:“别以为撒拉赫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我就不知道……呵呵,真不愧是撒拉赫的妻子,我们匈奴的阏氏,够狠!”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任由泪水在脸颊上流淌。
他的目光黯然,狠狠地看了看我,说:“就让你在悔恨和自责中过一辈子吧!”他收回刀,大步走了出去。
突然明白不善表达的布其柯对阿幕的爱恋,他目光中的悲痛和决绝,无奈和隐忍,我觉得自己是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害死了阿幕和祁还,还亲手扼杀了布其柯痴情的心。
在屋里我失声痛哭,我真的会在悔愧中过一辈子,这是已经亡去的阿幕和祁还留给我的这一生的惩罚。

“冬,你这几天很乖。”撒拉赫说。
我突然害怕他发现什么端倪,只好说:“我把你给我的两条鱼黑了阿幕。”
“我知道。”
“鱼怎么样了?”
“死了。”
我不语。
“你若是想要,我再给你弄两条来。”
我摇了摇头,“不了。”
“你很喜欢中原的乐曲?”
“嗯,以前经常去乐坊听曲。”
“以后我带你去。”
我对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如果和撒拉赫是朋友,我很想和他一起,可是,再也不可能了。
“今日琴师怎么没来弹曲子?”
“今天我不想听了,就叫他不要来。”我辩解。
“也好,可以清静一下。”

又过了几日,我与撒拉赫的关系还是不冷不热,不过他似乎对这样的状况十分满意,因为至少我没有冷若冰霜。
“他们两兄弟快反目成仇了。”沈玦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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