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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可知深浅-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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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反问:“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做,才感到快乐的吗?”
  萧笙宁笑:“虽然你很好,很多人喜欢你,但我喜欢的是‘做’本身。我吧,对欲望没有抵抗力,喜欢教书,也喜欢‘做’。你恰好是最适合的,温柔,技术好。最重要的是,不可能将我们的关系泄露出去。”
  他也笑,“彼此彼此。”
  “等你遇到喜欢的人了,知我一声。”萧笙宁说:“我就去找下一个适合的人。”
  他微蹙起眉,近乎自语:“喜欢的人……”
  “咱俩要求不一样啊,‘做’本身就足够令我快活,和谁做倒是其次。”萧笙宁掰扯着鬼道理,“但你呢,也许只有和喜欢的人做,才会高兴。我说得对不对,弟弟?”
  他面色一沉,“不要用那两个字叫我。”
  萧笙宁耸耸肩,满脸无所谓,仍旧是十分餍足开心的样子。
  他看着,想了想萧笙宁方才的话。
  ——也许只有和喜欢的人做,你才会高兴。
  高兴这种情绪,他相当陌生。
  好像根本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真正高兴起来。
  当年海外投资的第一笔进账、后来取代明靖琛成为明氏的主人、现在领着明氏这艘巨轮乘风破浪……
  每一件事似乎都足以令人欣喜若狂,但他心里没有任何该有的喜悦。
  萧笙宁那种简单的开心,他更是从未体会过。
  洛昙深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狼狈过,站在花洒下冲着冷水,身上的燥热褪去,眼眶的温度却迟迟降不下来。
  半夜,他周身发烫,似乎是发烧了。
  房间里没有药,他不想麻烦陈琼宇,酒店服务也不想叫,爬起来灌了一杯热水,睁眼盯着天花板,硬生生捱到了天亮。
  以前还是洛氏的少爷时,别说发烧,就是有丁点儿小毛病,家庭医生都会及时赶来。后来在G国,生病了都是自己买药治,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去医院。
  倒不是缺看病的钱,是耽误不起时间。
  最严重的一次,他在实验室守一项关键研发,头晕脑胀,腿脚乏力得几乎站不起,直到一头撞在地上,大家才知道他正在发烧。
  撞击造成轻微脑震荡,额头靠近发际线的地方留了一个不算明显的疤。他喜欢梳背头,从那以后却不再梳规整的背头,总是留一些阴影,将疤遮起来。
  天亮的时候他想,也不知道单於蜚有没有看到那个疤,会不会觉得丑陋。
  但再往深处想,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笑。
  单於蜚连他这个人都已经不在意了,怎么会在意他额上的疤。
  清晨,病状并没有因为灌下的热水减轻,呕吐过几次之后,力气像被卸走,哪里都酸,哪里都痛。
  原城最好的医院之一市一院离栩兰酒店约有三公里,是最近的一所医院。
  他草草洗漱,换好衣服后站在梳妆镜前,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
  ——面上没有血色,眼睛却充着血,神情憔悴,简直像病入膏肓。
  市一院排号非常困难,他以前随随便便就能约最好的医生,现在虽然也有门路,但到底无法像过去那样随便。
  他给陈琼宇打了个电话,让先去拿号。
  陈琼宇见过他拼命工作不顾身体的样子,责备道:“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他敷衍了几句,陈琼宇又说要来接他,他勉强道:“我自己能去,行了你别念经了,再晚可能排不上号。”
  关上房间门时,他扶着把手喘气,背上冒着冷汗,膝盖、脚踝酸胀发麻,隐隐感到不支。
  从房间到电梯,需要经过一条不短的走廊,服务生将他送过去,他不喜身体接触,靠在电梯厢壁上,难受地呼吸。
  看来一会儿是开不了车了,只得请人帮忙将车开去医院。
  酒店大厅空荡荡的,他将钥匙交给服务生,坐在休息区等候。
  刚才在房间里感觉还没现在这样糟糕,大概是走了一截不短的路,他只觉手脚越发冰凉,冷汗涌个不停,头胀痛得想要爆炸一般。
  夜里冲的冷水澡只是个导火索,疲劳、抵抗力下降才是突然发烧的主要原因。
  原城政府有个科技园区的项目,他手上有技术,急于参与园区的智能升级改造,如果顺利,洛氏就能站稳重建的第一步。
  最近几个月,为了这件事,他几乎没有休息过,时刻绷着弦。昨天单於蜚那一面就像是往他心里戳了一刀,强撑起来的气势散了,低落万分时又跑去冲凉,结果病来如山倒。
  他视线不太清晰,模糊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反应过来那是谁后,他顾不得思考是不是烧坏了脑子,以至眼前出现了幻象,下意识就想躲开。
  但华丽的大厅,他根本找不到能够躲藏的地方。


第86章 
  萧笙宁一早有课,夜里洗完澡,蹭了一顿酒店宵夜就溜了。
  此时从VIP电梯下来的,只有单於蜚与秦轩文。
  单於蜚仍是一身低调的衬衣西裤,步伐如风。
  酒店大厅冷气充足,洛昙深背对他们,浅色衬衣已经被汗水浸湿。
  时间仿佛被什么拖曳住,一分一秒都过得极慢,拿走钥匙的服务生还没有将车开过来,而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他害怕单於蜚看见自己,又害怕单於蜚没看见自己。
  害怕单於蜚在看见自己之后礼貌地打招呼,又害怕单於蜚一言不发,视若无睹冷脸离开。
  七年前,他不是没有在单於蜚面前展露软弱。他这小半辈子,即便是最落魄的时候,气势都从未矮下半分,唯有当年面对“弟弟”单於蜚时,他才将狼狈、弱气通通暴露出来,没羞没躁地撒娇,讨要关怀。
  那时候,他是不怕单於蜚笑话、漠视他的。
  他的每一次近乎无理的撒娇,都得到了温柔的回应。
  可现在,他不断深呼吸,好让自己的精神、脸色显得好一些。
  至少,看上去不那么可怜。
  脚步声在身后停下,他紧咬着牙,眼睛因为着急和病痛而浮出一片水气。
  “洛先生?”秦轩文道:“原来洛先生也住在这里。”
  他知道单於蜚就在秦轩文旁边,秦轩文看到了他,单於蜚也一定看到了。
  但单於蜚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堪堪转过身,胸膛剧烈起伏,因为看不清楚而用力眨了眨眼,那片水气立即附着在睫毛与眼眶,令他看上去像哭过一样。
  单於蜚眸光黑沉,看着他,却无动于衷。
  他被罩在这似有实质的目光里,每一寸肌肉都绷紧了,脸颊热得厉害,显出病态的红。
  “嗯,也住这里。”他尴尬地笑了笑,埋怨自己刚才那个不经意的动作。
  “您脸色不太好。”秦轩文说:“生病了吗?”
  此时装健康是最无意义的,他点头,只想赶快结束这场对话,“嗯,有点发烧。”
  “您身边……”秦轩文说着左右看了看,“您昨晚是独自去慈善会的吧,助理或者秘书没有跟您一起吗?”
  “没有,她在医院。”
  “那您自己去?”
  “嗯。”
  秦轩文看向单於蜚,见单於蜚脸上平静无波,便知道自家老板不乐意管这件闲事,于是客气地关照:“您昨晚肯定是贪凉了,早些去医院吧,发烧可不能耽误。”
  他轻声道:“好,谢谢关心。”
  脚步声再次响起,单於蜚从他身边经过,没留下一句话,也没多给他一个眼神。
  他就这么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单於蜚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下一秒,腿脚一软,跌倒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
  虽然很卑鄙,很可笑,他也在实在无法躲避时设想过一个可能——单於蜚会提出送他一程,哪怕只是问一句。
  事实却是,单於蜚连腔都未与他搭,从看见他,再到离开,眼神没出现一丝改变。
  面对一个仅在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这的确是单先生该有的态度。
  如今的他只是一名创业“新贵”,不足以获得明氏主人的关怀。
  单於蜚转身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按进了冰水,喊不出来,也无法呼吸,一个抽泣,冰水就顺着鼻腔冲进肺里,搅起猛烈的疼痛。
  他只能无声地挣扎,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冰水里下沉,冰水外的日光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到。
  他烧得厉害,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刚才的“对峙”几乎将他抽干,他费力地支着地板,竟是没能站起来。
  几名服务生赶来,将他扶起。
  此时,车姗姗来迟。
  他脚步虚浮走到车边,倒进后座,嗓音沙哑:“去市一院,辛苦了。”
  三公里并不远,但路上缓堵,车时停时走。
  他越来越难受,后座空间不大,不管是坐着还是侧卧着都不舒服。
  恍惚间,又想起多年前生的那场病。
  他在面对周谨川时情绪崩溃,是单於蜚抱着他,给他找医生,陪他输液。
  那个医院落后老旧,单於蜚的目光却那么深沉,带着他当时尚不明白的温柔。
  也许是病中脆弱,只是想着以前的事,眼泪竟又掉了下来。
  他慌忙抬起手,想要擦掉。
  擦着,却突然将脸埋进掌中,肩膀阵阵颤栗。
  陈琼宇托关系排到了号,本想等他一到,就拉着他往门诊部赶,结果见他失魂落魄从车里出来,立即心痛上了,“怎么……怎么病成这样了?”
  他嘴唇起了皮,说话有气无力,“没事,打个针输个液……就好了。”
  陈琼宇见过他生病,却没见过他病得如此严重,心急火燎陪他检查、拿药,最后打上点滴了,才缓下一口气。
  “洛总,我昨晚就觉得你不对劲。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科技园区那个项目被人打压了?”陈琼宇比他大一岁,不能像公司其他人一样叫他“深哥”,私底下叫“小深”,正式场合或者生气了就叫“洛总”、“洛先生”。
  他靠在病床上,眼睛有些睁不开,只能虚虚地眯着,烧还没退下去,一身的骨头都发酸发麻,“没事。”
  “你……”陈琼宇性子很急,办事风风火火,本想继续问,见他似乎提不上气,只好放弃,“我让人给你熬点儿粥,你难受就睡一觉,不用担心换药瓶,我今天什么事都不干,就守着你!”
  他看见一片虚影,后来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失去了意识。
  梦里,时间回流,他还站在酒店大厅,单於蜚向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灼热的脸颊。
  他明知自己没有资格请求单於蜚帮忙,却仍是无可救药地望着单於蜚,眼中满是留恋与祈求。
  没等到他开口,单於蜚又将手贴上他的额头,眉心浅浅皱起。
  片刻,单於蜚靠得更近,与他额头相抵。
  他睁大双眼,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你发烧了。”单於蜚担忧而镇定,“我送你去医院。”
  手腕被捉住时,他一颤,脚步却没有动。
  残存的理性拉扯着他,质问他——你凭什么接受单於蜚的好意?
  单於蜚目光关切,些许犹豫之后,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悬空带来一阵眩晕,他怔怔地看着单於蜚的下巴、侧脸,一时忘了思考。
  忘了他们早已于七年前分手。
  是他,放弃了单於蜚。
  离开酒店大厅,光芒刺眼,他不得不眯起眼,视野里,单於蜚的轮廓渐渐融入阳光,成为阳光。
  忽然,光明被黑暗取代。
  抱着他的人消失了,他重重跌落,猛地睁开眼,才发现哪里有什么阳光,哪里有什么拥抱。
  自始至终,他都躺在病床上。
  那个对他关怀备至的单於蜚,只是他病入膏肓,想象出来陪伴自己的幻影而已。
  他抬起手,在自己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苦笑着轻语:“你在妄想些什么啊……”
  “我以为您会送洛先生一程。”去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秦轩文说,“他病得很严重,助理也不在身边。”
  “每一个生病的人,我都要送一程吗?”单於蜚正在看另一位专门负责基金管理的助理发来的工作信息,闻言不咸不淡地道。
  “我们正好顺路,刚才不是经过了市一院吗?而且洛先生是谢夫人介绍的人。”
  “如果今天开的是其他车,送一程也行。”单於蜚道:“但这辆是我常用的。我不希望它沾上陌生人的气息。”
  秦轩文连忙噤声。
  单於蜚又道:“以后别自作主张。”
  秦轩文后颈发凉,立即道歉,“先生,我以后一定注意。
  单於蜚摆手,继续看平板上的信息。
  洛昙深病了两天,出院时整个人瘦了一圈。
  陈琼宇没再问出他出了什么事,只得千叮万嘱——三十多岁的人了,不是当年为了创业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的小年轻,健康是本钱,再不能无限度地挥霍了。
  他左耳进右耳出,在车里没坐多久,就让陈琼宇在路口转弯,去公司。
  陈琼宇本是打算送他回栩兰酒店,“去什么公司,你就不能多休息几天?不想休息去健身房待着也好啊!”
  他摇头,“科技园区那个项目我必须争取下来,拿到许可,取得融资,洛氏就能活。”
  陈琼宇心里着急,但也无法反驳。
  洛氏以前的核心项目是酒店、商业地产、旅游地产,现在这些项目算是彻底垮了。洛昙深带回技术、人才,要带领洛氏向科技领域转型,科技园区的政府项目的确是最合适的起点。
  一旦拿下,后续就是稳赚。
  所以他不得不拼。
  陈琼宇叹了口气,调头向云霞路开去——洛氏集团以前的总部大楼早变卖了,云霞路的几间办公室是个临时据点。
  “但是小深,我知道你的决心,但那项目是块肥肉,最后能不能拿下来,并非只看我们的努力和投入。”陈琼宇说:“多少人都盯着,我怕……”
  “在技术上,我们是最强的。”洛昙深说。
  “这是当然。不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国内的政府项目,很多时候不单看技术。而且资金也是我们的一大问题。”
  洛昙深看向窗外,眼神渐渐从病倦变得锐利,“放心,我会想办法。”


第87章 
  洛氏吃足了官商勾结的红利,最后也倒在官商勾结上,洛昙深不愿重蹈覆辙,可陈琼宇说得对,科技园区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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