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陌生人-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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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故友？他能有什么故友？
林锦凑近了，看到花里面果真放着一张卡片，浅褐色的，镶了金边，林锦将卡片取起来的时候，视线落在尾款上，整个人猝然僵在原地。
苏仲廷的声音也适时响起来：“好像是叫什么……刘琰？应该是这个名字。”
林锦的手微微颤抖着，看着卡片上写的字，久久没有回头。
“写的什么？”苏仲廷问道。
“祝早日康复。”林锦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
他像是从身体里抽了出来，能够看到自己惨白的脸，已经逐渐洇起来的热汗，他双手紧紧攥着，那张卡片甚至被他捏得皱皱巴巴，像是刚刚从水里捡起来一般。
是刘琰。
林锦在心里重复对方的名字。
他怎么又阴魂不散的找到了这里来？
林锦迅速的将那张卡片收了，揉作一团，硬纸壳在掌心硌得他生疼，苏仲廷低声说着些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整个人显得浑浑噩噩的。
最后苏仲廷都看出来他不对劲，开口问道：“怎么了？有事要忙？”
没待林锦说话，他就继续道：“有事就去忙吧，我这边有人管，你不必担心。”
林锦实在想丢掉手上这张烫手山芋般的纸，一听这话立马起了身道了别，阖上病房的房门，靠在冰冷的白墙上深呼吸了好几口。
路过的护士见他脸色不大好，询问道：“先生，您没事吧？”
林锦眼神没有焦点的看了前方半晌，才捏紧拳头，很吃力的摇了摇头。
还是没办法了，林锦想，他只能去打扰柳今，于是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柳医生的心情似乎不错，说话时带着笑意：“你终于想到给我打电话了么？没生气吧？”
“生气？”
“哦，你还不知道么？”柳医生笑了笑，“是我告诉叶子元你在上海的，我见他一脸要崩溃的样子，没忍住跟他说了……更何况，我觉得他在你身边，对你状态的稳定更有益一些。希望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林锦叹了口气：“孩子一切都好么？”
“挺好，哭声嘹亮的很，”柳医生谈到孩子语气多了几分温柔，“你呢？一切还好吧？”
“……”林锦穿过医院的长廊，抵达窗边，将窗缝拉得更开一些，窗外有初秋的凉风习习从身上拂过，微凉，带着雨后泥土的清新。
半晌后，他才道，“不太好。”
“怎么了？”柳今那边悉悉索索一阵，似乎起了身，“和叶子元不太好？”
“刘琰来上海了，”林锦垂下眼，“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度出现在我身边。”
他将病房的事情复述一遍，讲完后是良久的沉默。
柳今似乎也不太清楚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毕竟她只是心理医生，不是警察，只能确保林锦的心理状况不出现问题。
良久之后，她才开了口：“你有没有想过，把刘琰骚扰你的事情跟叶子元提一提？”
“没想过。”
林锦一句话杜绝了这个可能性。
柳今叹了口气：“那是你的梦魇，出现在你的身边，自然不会让你好受……心理问题是无法彻底痊愈的，只能维稳，维稳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刘琰再也别出现在你的身边，你最好……最好找叶子元帮你吧。”
“当年，刘琰要找你麻烦，不也是叶子元帮你么？”
林锦不说话了。
“缺药可以告诉我，我找人给你带过来，”柳今幽幽叹了口气，“你是我接手时间最久的病人，林锦，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嗯。”
林锦挂断了电话。
没了通话记录的阻挡，林锦便毫无遮挡的看到手机界面上突然涌进来的三四条短信，全都是陌生号码。
林锦面无表情的将信息删除，号码拉入黑名单，握着手机的骨节微微泛白。
他知道，一旦刘琰找了过来，他便再也躲不掉。
刘琰家里有些钱，要查他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连日以来的连轴转，工作上的疲惫和感情上的纠缠，失眠、熬夜，已经将他折磨得喘不过气来，任由白日里他看上去再怎么像是一个正常人，此刻也变得有些支撑不下去。
林锦深吸了一口气，没能将那种害怕压下，竟就这么沿着墙壁直接往下滑，一下栽倒。
林锦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俞言。
她坐在床边正在写些什么，听到动静，抬起眼，忙站起身来：“醒了？”
林锦张了张嘴，喉咙沙哑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俞言连忙给他递过来一杯水，一口饮下，干涩的喉咙才好受了不少，他捏了捏自己的眉角，问道：“我……怎么回事？”
“你晕了。”俞言道，“你手机里就那么几个联络人，还只有我一个在上海，当然只有我义不容辞的过来啦。”
林锦怔怔的点了点头。
俞言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我不能一直照顾你，但是我已经跟你哥说过了，他待会儿会过来。”
“哥？”林锦一愣。
“是啊，就你备注苏骅的那个。”
林锦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长这么大他从没喊过苏骅“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汇，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有些莫名其妙。
俞言又待了十来分钟，离开前问他：“需要我告诉许方之一声吗？”
“不必了，”林锦道，“他应该已经出发了吧。”
“嗯，”俞言点头，“羡慕啊。我也开始考虑要不要过去的事情了——哎，算了，先不想这个，把我手上这个项目忙完了再说。那我先走了？”
“好。”林锦跟她道了别，俞言转身离开，过了大概两三分钟的样子，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这次出现的是苏骅。
苏骅双手环胸，站在门口，沉默的看了他很久，才幽幽道：“有时候我真是看不懂你。”
林锦没说话。
“吃饭。”苏骅将打包的饭菜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
林锦这病到底是心理上的，不太严重，住院观察了一天就回家了，爬上七楼颇有些让人疲惫，林锦开了门，在门口站了会儿，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十来天前，叶子元就是站在那里，对他说了“我爱你”。
这三个字，他似乎追求了很多年，苦寻却无法得到，却没想过有一日竟被叶子元如此轻易的说出了口。
而更加可笑的是，叶子元说出口的瞬间，他心中竟然没有意料之中的感动，更多的是悲哀。
为什么不能早一些，再早一些对他说这样的话呢？
他和叶子元，似乎总是在错过。
其实回头想想，这漫长的十年，又何尝不是一种错过。
第四十八章
叶子秦将精心准备的饭菜放在微波炉里又打了一遍，窝在卧室的那个人仍然没出来，门被他给反锁了，叶子秦根本就打不开，此刻她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连卧室都要做密码锁，搞得叶子元改了密码她根本就进不去。
叶子秦再一次敲响房门，里面那人没有丝毫反应，她只好压低声音无奈道：“阿元，你好歹出来吃点东西，你这样二姐很担心。”
里面没人说话，若不是时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叶子秦几乎要怀疑叶子元是真的从三十楼跳下去了。
自从三天前叶子元跟林锦见完一面回来后，就把自己锁进了屋子里，多大的人了还闹幼稚的绝食，叶子秦都搞不懂他到底要干什么。
逼她这个二姐吗？可感情上的事情，她又能做什么？
万般无奈之下，叶子秦只好给她家大哥打了电话。
反正他们家有一个默不成声的约定——搞不定就找老大。
叶子秦没等到叶子元任何反应，只好叹了口气，又坐回去，俄罗斯老公在一边看着，叹了口气：“见了那个林锦，回来时就变了个样，我喊他也不回我，我担心，就带他先回来了。”
“你别着急，”叶子秦摸了摸对方的脸，“你先去上班，我大哥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没事。”
对方叹了口气，点头，换好鞋出门了，剩叶子秦一人在提了根椅子在门口守着，心里揪得跟什么似的。
毕竟是从小疼着纵着长大的小弟，他不吃饭，她觉得比自己饿还难受。
三个小时后，叶子秦接着了她大哥的电话，说是已经到了楼下，叶子秦连忙把椅子提开，说：“阿元，你赶紧出来，大哥来了。”
里面仍没什么动静。
叶子秦很咬了咬牙，扭头往客厅去，不过两三分钟时间，叶子辰到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了好几个穿黑色西服的保镖，中间簇拥着一个看上去瑟瑟发抖的男人，提着工具箱。
叶子辰沉声道：“哪个房间？”
叶子秦往最右边指了指，叶子辰冲后面的跟班们使了个眼色，瑟瑟发抖的男人立马小步跑过去开始撬锁。
伴随着撬锁的还有保镖们踹门的声音，叶子秦看得满头黑线，不由得开口道：“大哥你这是……”
叶子辰点了根烟，只吸了一口的功夫，那边锁“咔哒”一声就开了，人群让开一条通道，叶子辰将烟灭了扔进垃圾桶，颀长的身影，迈开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大步流星的往屋里去。
叶子秦二话不说也立马跟了上去。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也全部拉上了，床上躺着个人，地上散了至少得有两三盒烟的烟头，一股很浓郁的烟味，呛得人发慌。
叶子秦憋得有些难受，两三步上前把窗帘大拉开来，窗户也全部打开。
外面的阳光洒了一屋子，躺在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只不过是抬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叶子元三天没刮胡子，嘴巴边一圈儿全都是胡茬，眼下一片青黑，俨然是睡眠很不好的样子，眼底更是布满红血丝，看上去狼狈至极。
他的身边摆了一本摊开的日记本，看上去已经很陈旧了，他一只手压在上面，怔怔的看着，像是在想些什么，可视线却没有焦距。
叶子秦心里一落，心疼得很，叶子元这个人好干净，又特别在意自己的形象，还有轻微的洁癖，她哪里看到过他这种模样——眉头一皱，上前就要去拉他，刚凑到床边摸了摸他的手背，就听到叶子元吼道：“都给老子滚！”
叶子秦叹了口气，正要开口，一旁的叶子辰突然比了个手势，身后跟着的一干人等全都出去了。
他将手里的打火机扔开，弯了弯腰，揪着叶子元的领子往上一提，跟提小鸡崽子似的，说道：“叶子元，你先看看你在跟谁说话。”
叶子元没开口，眼底一片灰暗。
叶子秦在一旁站着，颇有些手足无措：“大哥，你别……”
话音还没落下呢，那头叶子辰已经一拳头狠狠砸了下去，叶子元鼻梁骨一阵剧痛，“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叶子秦不敢说话了，她知道叶子辰是真的动了气。
叶子辰动气的时候，莫说是她，就连叶子元都要怕得跟个鹌鹑似的——叶家唯一能治住他的也就这个大哥了。
鲜血紧跟着叶子元的鼻腔往下流，他胡乱抹了两下子，满脸都被血给糊上了，叶子秦心疼至极，拿了毛巾就要帮他擦拭，叶子辰却说：“你一边站着，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一时间谁都没开口说话，叶子元跟头小狼崽子似的盯着他大哥，盯了好久，才颓丧撇开头，看着窗外发呆。
叶子辰说：“冷静了？”
叶子元从嗓子眼里硬憋出来一个字：“嗯。”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叶子辰骂他，“就为了个男人，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你要什么样的人没有？男的女的，你挥挥手就是一大把，你在姓林的身上折腾什么？”
叶子秦不赞同的看他一眼，却不敢说什么。
叶子辰继续道：“那姓林的有什么好的？你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他哪里都好。”叶子元沉默许久之后，突然开了口，声音很细微，但却很清晰，“哪里都好。跟别的人都不一样。”
“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不一样的。”叶子辰点了根烟叼在嘴上，冷笑一声，“我看你是傻了，他一没钱，二没长相，三没身材的，有什么好的。”
“你懂个——你懂什么！”叶子元在接触到他哥的眼神之后迅速把脏话改了，“我长这么大，就他对我最好，其他的人，哪个不是看在我叶家人的身份上接近我！只有林锦，就算我他妈一分钱没了，去要饭了，他也要我！”
“是么，”叶子辰冷笑，“那他现在怎么不要你了？”
叶子元低着头，不说话了。
其实他知道答案，但说不出口。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
“我走出去都不乐意承认有你这么个不中用的弟弟，”叶子辰说，“人不搭理你了，你就不知道死缠烂打的缠上去？你非要跟他谈什么情情爱爱？他要走，你把他拽住不让他走不就得了，你以为你在屋子里躺着，想着，他就能心灵感应到你？”
“别以为老子不懂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叶子辰指着叶子元的鼻子道，“这你自己的感情，甭指望我动手帮你，你自己处理，多大个人了，还闹绝食？你真以为你今年七岁八岁？”
叶子元被叶子辰骂的满脸通红，又是尴尬又是悲愤，半晌后才道：“他说他……”
“说什么？”叶子秦插了句嘴，“说他不爱你了么？”
叶子元没说话，低下头，显然承认这句话让他觉得难堪。
叶子秦叹了口气，道：“他说什么你就真信什么啊？他那人你不知道么，刀子嘴豆腐心，以前对你死心塌地的，一句情话也都不跟你说，现在说不爱你了，指不定自己心里多憋屈呢。”
“他不是这么说的。”叶子元根本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的难过，林锦说不爱他，甚至说恨他，这些都远远比不上他说的那句话的杀伤力大。
他说他恨他爱自己的那十年。
叶子元知道，林锦说出这句话，就代表着他是真的不在乎他叶子元了。
一点也不在乎了。
他舍不得又能怎样？他能从林锦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深深的无力。
叶子元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钱不能解决的事情，唯独林锦，让他觉得无能为力。
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