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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云上-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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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煎药处要靠着水,又要通风,此处极好的。”不愿过多的和玄谙眼神接触,慕禅只是低头着头答了。
    见慕禅不愿打理自己,玄谙自觉无趣,蹙着眉道:“虽然皇叔已经醒了,但他还要你多照顾。这里煎药也太过不便,以后你便去上仪殿的灶房吧,那儿离此处很近,煎好直接送过来就行了。”说完便起身,似是想到什么,玄谙回头瞧了瞧慕禅:“朕记得上次对你说过,见了朕要自称臣妾。”
    “什么?”慕禅猛地抬头,不解地望着玄谙,手上紧紧地拽着扇子。
    “没听清吗?”玄谙见适才还大方不惧的慕禅,现在竟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便来了兴致干脆回身渡到慕禅面前,居高临下地探着身子,一脸玩味,低声道:“且叫一声给朕听听。”
第四十五章 空自魑魅
           戏谑的眼神,玩味的表情,慕禅在玄谙的面上总算寻到了一丝儿时顽皮的痕迹。只是这样的游戏早已不再适合如今的两人,慕禅微微侧过头,收起了羞怯,面色平静施施地福了一礼:“臣妾以后见了皇上一定不会再自呼奴婢了,请皇上放心。”
    微眯着眼,玄谙看不清那晶莹的清眸中到底有着怎样的思绪,她如此大方的福礼,倒叫他失了兴趣,只“嗯”了一声,便拂袖而去了。只是走过回廊,玄谙还是忍不住回头忘了一眼,见她蹲在药炉前仔细地照看着火候,目中丝毫未有任何波澜,虽然面染炭污,却比那满园的白雪都还要干净,剔透地让人找不出一丝的瑕疵。
    自嘲地扬起一抹浅笑,玄谙摇了摇头,也心生感叹:或许,所谓的童年记忆,是真的不该再去轻易地拾起了吧。
    这厢,直到确定玄谙已经走远,慕禅才暗自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知为何,在玄谙面前,慕禅总是觉得周身有种难言的压迫感,而这种感觉又夹杂着一丝熟悉和一丝焦虑,分不清到底是难受还是其他。不想再意,也不想和他再扯上任何关系,慕禅凝神望着上仪殿的方向,默默祈祷着,今后两人还是少些再见面才好。
    端了煎好的药汁进屋,慕禅才发现太后已经走了,盈盈渡步来到元景床边,元景却吩咐两个内侍出门守着。
    “快喝了吧,药凉了药性就弱了。”慕禅替他撑起身子,寻了一方厚厚的垫子放在元景腰下。
    “我可是个病人,你喂我吧。”元景故作虚弱地抬眼望了慕禅一眼,眼中流露着祈求。
    “我看你心眼儿活络着呢,还装虚弱。”慕禅憋着想笑,只觉此时的元景哪里还有个王爷相,就像个在病中还要撒娇的小孩儿。
    “你可是我的大夫,难道不需要照顾我吃药啊,快些喂我,免得药凉了。”元景收起了可怜相,半强迫半央求地又道。
    懒得与他争,慕禅无奈地拿起药碗,一勺一勺地吹得不烫了再送进元景的口中。因为靠的太近,慕禅总觉有些不妥,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妥,只得略侧着头,避免和元景双目对视。
    元景倒是极为享受慕禅的服侍,半眯着眼,含着笑看着她。见她离得自己越来越远,侧头露出一截玉颈,元景故意撑起身子凑上前去。
    正喂着,慕禅感到手上的勺半天没有动静,不由得侧头去看怎么回事儿。谁知一转头就撞上一双含着笑意的晴朗双目,吓得慕禅弹起身来,药汁也洒了一身。
    “我说你怎就如此鲁莽呢?”元景赶忙从枕下掏出一方竹青色的绢帕递给慕禅,让她赶快擦拭一下。
    “还不是你。”慕禅俏脸涨得红红的,心疼地用丝帕沾着紫羔皮袄上的药渍,只是药汁早已经渗入其中,污了好大一块,怎么擦却还是在那儿挂着,不由得滴下了两行心疼的泪水出来。
    “你怎么哭了?”元景见状,后悔地锤了锤自己的头,放软了语气,探出半个身子出来拉住慕禅:“对不起,我不该吓着你了。”
    摇头,慕禅将绢帕塞进怀中,挣脱了元景的手,蹲下去捡起药碗话也不说便出去了。又寻着放在门口的药罐又倒了半碗出来,慕禅想了想,找到在前面守门的两个内侍,嘱咐了他们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便披了昭君套匆匆离开了,也没给元景打声招呼。
    只是这样匆匆走在宫里,慕禅又红着双眼,本想埋头不让别人看见,谁知转过一截宫墙,竟又遇见了最不愿遇见的一个人。
    染了水红色儿的裘狐围子,身上罩的是同色的锦衫,上面绣了百花争艳的图样,花团锦簇富贵吉祥。在合着发髻上的金玉珠翠,立在慕禅身前的徐荭玉,上上下下都好似细蕊含娇,真有那胭脂倾国之色。
    而徐荭玉身后还俏生生地立着一人,正是她的胞妹,美人徐绿茱。一身粉中点翠的麑毛披肩紧紧裹着玉躯,只是脚端露出窄窄两弯金弓,竟也是翠玉镶成,辉映着两对缠了金丝的翡翠钗环,浑身上下便如那丹露争春一般,翠袖飘飘,摇曳有姿。
    “徐妃娘娘金安。”慕禅大方地对着徐荭玉福了一礼,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儿,正想退下,冷不防耳畔传来声刺耳的浅笑。
    “我说是谁裹着个破棉袄在宫里鬼鬼祟祟的呢,原来是新晋的三品夫人——慕姑娘啊。”徐绿茱斜着媚眼上下打量了慕禅一番,鼻端闷闷地一声冷哼:“就你这样儿的也配当主子,也不哭满了一盆子的泪水好好照照,看看自己的身份,究竟还要不要脸。”
    “绿茱。”徐荭玉懒懒地唤了一身妹子,轻移莲步,略低着眼睨了半福礼的慕禅,又转而对徐绿茱道:“人家好歹也是正经主子,就是姐姐我身为四妃之一见了她都要称呼一声慕姑娘,你小小美人一个,莫要越了规矩,免得人家说我们徐门之女没了教养。”
    “如果徐妃娘娘没有吩咐,那我就告辞了。”慕禅只得起身,抬眼望着徐荭玉,青玉无染的双眼透出心如止水,仿若根本未闻那些冷言讽语。
    见慕禅面色如镜,仿佛只是照出了自己的刻薄嘴脸,气的徐绿茱恼怒胸前,上前两步,冷笑道:“你到底有什么底气可以如此……如此的理直气壮。你若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又为何还要赖在宫中,与皇上太后纠缠不清。分明,你就是个内藏奸佞的小人!”
    看着鼻端前直指着自己的鲜红蔻丹,慕禅摇了摇头,并未理会徐绿茱,只是向着徐荭玉浅浅一笑:“徐妃娘娘身为徐美人的家姐,合该好好教教她宫中规矩。虽然慕禅只是女官品级,但以徐美人身份却也是以下犯上了,若是内务司知晓,恐怕也逃不过去那二十个板子。”转头,慕禅看了一眼徐绿茱,轻轻地拢了拢披肩遮住腹前的污迹,朗朗而言:“请徐美人以后见了我,还是恭敬地福个礼吧,免了落了她人话柄,对徐美人的名声也不好。”
    说完,慕禅却也不再理会徐家姐妹两人,自顾往暖福宫去了。
    “姐姐,她那个贱人,竟敢如此对我,你要为我做主啊。”徐绿茱痴痴地看着慕禅走远,却也没有回神过来。心中一直当那个素颜如玉的女子好欺负,却没想教训起自己来让她丝毫也回不了嘴,只得拖住徐荭玉的衣袖,不依不挠地撒着娇。
    轻轻拍着妹子的肩头,徐荭玉侧眼瞧着慕禅款款而去的身影,想起适才她微红的双眼和紫羔皮袄上的药渍,唇边扬起一抹阴翳的笑容,只是极浅极浅,转而又是一副怜惜的表情浮上桃面:“妹妹,你放心,如今你甚得皇上喜欢,这几夜都是召了你去侍寝的。有机会你在皇上枕边耳语一番,岂不是事倍功半。毕竟人家是三品夫人,姐姐我见了都要叫声慕姑娘的人,你这个小主份位,面子上也争不过人家的。”
    “嗯。”徐绿茱得到姐姐点醒,收起了撒娇的柔弱表情,一丝寒芒取代了妩媚至极的双眸,竟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第四十六章 梅嗅暗香
           不意自除夕后,京城总是飞雪不断。有时极大,将整个皇宫包裹的素白一片;有时又极小,似雨,却又寒冷了许多,让人觉得心仿佛也跟着潮湿了一般,总有些伤感氤氲在腹怀之中。
    推窗,见屋外淅淅沥沥落着雪粒子,慕禅只得将手上的紫羔皮袄又放回了衣橱中。看着偌大一团药渍染在上面,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得随手取了平素里常穿的青袄,又寻来一件厚厚的淡色昭君套披在身上,慕禅正想关门,却一眼瞥见角落中那方几乎已经被自己遗忘的木匣子。
    一抹笑意扬起唇边,慕禅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对那支木簪有着莫名的熟悉感,竟是因为小时候曾经有人将它送给自己过。忍不住,慕禅伸手拿出了木匣,轻轻打开,凝神看着木簪,神思好像缓缓地被记忆抽走,脑中的那些片段又逐渐地鲜活了起来。
    ……
    存药房后院的桂树下并肩坐着两个小娃。男孩儿约莫十二三岁,女孩儿约莫八九岁。秋日里的桂树挂满了花串子,金黄的就好像米粒般,絮絮地落了满地,甜香馥郁地让人仿佛能醉在那里。
    “你为什么不要?”男孩儿捡起被小姑娘丢在地上的凤头木簪,心疼地放在怀里擦了擦。
    “这么丑,我才不要呢。”小姑娘嘟起嘴,继续玩儿着手中的银哨,丝毫不理会男孩儿眼中流露的伤悲。
    “可这是我亲自刻的呢,和皇后娘娘头上那支是一模一样的。”男孩儿急了,扳过小姑娘的肩膀。
    “为什么要一模一样?”小姑娘眨眨眼,不明白为什么他非要自己收下这支难看的木簪子。
    “因为,因为以后我要你嫁给我,做我的皇后。”男孩儿憋了半天,涨红着脸道。
    “哥哥又不是皇帝,就算我嫁了你,也不能做皇后呀。”小姑娘笑了,宛如秋日里的一抹春水,洋溢着满满的甜美味道。
    “其他别管,这个你收下就是。”男孩儿看得痴了,埋头将木簪硬塞在了小姑娘的手中。
    “我偏不要!”小姑娘有些急了,站起身来将木簪又扔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地便跑开了。
    ……
    “慕姑娘,慕姑娘,又在想什么呢?”说话间,一身水红宫装的丹颦笑盈盈地进了门。
    来不及将木簪放回匣子,只得赶紧将其纳入怀中,慕禅一把关上柜门,转头带着笑道:“姑姑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过几日就是上元节了,太后要在梨蕊院里设宴,到时候你也得去。”丹颦来到茶桌前坐下,接过慕禅斟上的热茶。
    “可以不去么。”试探着问,慕禅想起除夕夜宴就觉着别扭,如今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参加什么上元夜宴了。
    “为了讨太后喜欢,皇上专程请了名满苏杭的姑苏班过来唱曲儿,你也不去凑凑热闹?”丹颦故弄玄虚地又道:“咱们这儿少有听到南戏,听说那戏班子里的姑娘都水灵着呢,还有扮作旦角儿的男子也是十分出挑,保管和京腔不一样。”只是说了半天见慕禅一脸的兴致缺缺,丹颦也觉得没意思,挥了挥手,起身佯装不乐意:“得了,到时候要是太后问起,我就说你不乐意陪她老人家听戏好了。”
    “别,我去还不行吗。”慕禅赶紧上前挽住丹颦的手臂,推搡了两下央求道:“姑姑!”
    “这才对嘛,我这厢才好给太后回话去。”丹颦抬手拍拍慕禅的手背,这才满意地笑着推门而出。
    待丹颦离开,慕禅收拾了从存药房拿过来的药材,准备去凉露阁给元景煎药。只是经过上仪殿时,远远就看到诸葛云立在殿门口张望着。
    “慕姑娘?”诸葛云眼尖,老远就瞧见了慕禅,赶紧上前打招呼。
    “诸葛大人,有什么事儿吗?”浅笑着颔首点了点头,提着裙角,慕禅迎了上去。
    “姑娘是要给诚王殿下煎药去吧。”诸葛云笑眯眯地过来,瞧了瞧慕禅手中的药篮子。
    “嗯,怎么了?”慕禅不明白,揽了揽手中的药篮子。
    “皇上吩咐了,以后慕姑娘煎药就在上仪殿后院的杂房那儿。老奴这就是来给姑娘带路的。”诸葛云说着便伸手要去帮慕禅拿药篮子。
    “别。”慕禅侧过身子,摆手道:“我习惯了在凉露阁的院子那儿煎药,就不劳烦大人了。”
    “姑娘难道不知道宫里是不准起明火的吗。那儿可是凉露阁的院子,那凉亭也是竹子做的,要是走水了怎么办?”诸葛云似是早就料到慕禅会拒绝,不急不缓地又道:“姑娘是太医院出来的,应该不会不知道这规矩吧。”
    “可是,诚王殿下病危,无奈这才在后院子里煎药的。”慕禅解释道。
    仿佛慕禅所言正中下怀,诸葛云眼珠子一转,赶忙接过话就道:“现在诚王他不是醒了吗,姑娘就不必非要守在院子里煎药了。而且放眼周围,除了上仪殿,就没有其他地方离得诚王最近了,姑娘来这里煎药,既不会耽搁了药性,也不会违了宫中的规矩,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席话说的慕禅无以对答,只得僵在那儿。
    “况且这是皇上亲口下的谕令,也由不得姑娘不答应啊。”诸葛云“威逼利诱”都用上了,半晌才换来慕禅迟疑地点头。
    上仪殿。
    绕过九龙石壁,一方偌大的花园迎面展开。院中一角植了许多梅树,其中红梅最甚,渐次有些腊梅点缀其中。因为昨夜落了一夜的飞雪,此时红梅点雪,腊梅幽香,使得整个院子仿若仙境一般,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想来,他是极好红梅的吧。静静地跟在诸葛云身后,慕禅偶然地想起了玄谙在衡阳院书房内,打量那株古梅时的眼神。平素里那双总是含着幽幽寒光眸子,在凝视那株古梅时,仿佛会有些淡淡的情绪流露,就好像冬天的冰雪,被一丝不经意地暖阳所融化,滴在人心上,却说不出是寒意,还是暖意……
    “慕姑娘,跟紧些吧。”诸葛云见慕禅望着院子,步子也有些迟缓了,便出声换了唤。
    “恩。”慕禅收神,提起裙角赶了上去。
    穿过梅园,进入一方大殿,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儿从东南角的六门偏殿从传出,似有若无地萦绕在鼻端,惹得慕禅不由得停下脚步,出声问诸葛云:“皇上在吗?”
    “还在早朝呢,自然是不在的。”诸葛云一边走一边答,回头见慕禅立在那儿,眼瞅着皇上的寝屋方向,只得又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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