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怨-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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龌龊事,也有晒阳光底下的一天!”
*
有了李昙那张嘴,这件事长腿似的迅速在古宅里蔓延。梅尧无论走到哪,都能撞见凑堆儿窃窃私语的佣人,见他来了,便戛然住嘴,一脸尴尬地看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错事,打扰到她们的快乐。
梅尧兀自绕着主宅游荡。银杏、柏树、松树,还有槐树,东边一簇,西边一簇地排着。
当初他一脚迈进宅邸的大门,闻见那奇怪的味道,便觉得这宅子里有他想象不到的东西存在。凶残的、随时能致人死地的东西。本来盘算着,由这寻常的闹鬼入手,将简单的事剥开,再去触碰那阴郁深沉的核儿。没想到即使只是这死灵带来的小小的麻烦,便处处透着古怪。
照姚立晗不愿合作的态度,显然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那道残魂同古天然并非父子;古海清那句“他胎光还在?”及两个老人后来得知此事丝毫不觉震惊、一分愠怒也无的表情,更是令人怀疑;李昙心里积满了怨恨,精神可以说是有些不正常了;而古海清,一个对旁的人生死都冷淡的霸道的男人,在这件事上却过分着急热心,不及去质疑二嫂出轨,反而当场将梅尧强硬地留下,先问古海清能不能养那魂魄,再问自己能不能,一副就算自我奉献也在所不惜的样子。即使得到否定答案,他也不让梅尧走,非得将这件事解决了不可。
宅子里仍然阴气弥补,诡异的臭味时时出现。显然笼罩在古宅上方的阴云依旧没有散去。
梅尧一步一步地走着,树叶在脚下悉悉索索地响。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一番思索,觉得多想也没什么大用,又拿出电话打给邵明。邵明接了电话,一句话不说。
“阿姨她……”梅尧还是没问出口。按时间来算,邵明妈妈已经去世了。
两人隔着上千里的距离,望着同一片冷灰色的天,握着电话,任电流声“刺啦刺啦”地响。五分钟后,邵明把电话挂断。
“梅、梅大师……”一个怯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深绿的槐树后面钻出个穿白色立领斜纹真丝衬衫、梳着齐耳齐刘海小短发的女孩。梅尧这次仔仔细细观察她的样貌,脸盘子十分饱满,满月一样,五官淡淡的,不很突出,唯有皮肤尤其白。和那几个佣人背后议论的十分不一样。
“张小云。”她脸上手上的抓痕都不深,当时看着恐怖,上了药,只剩下小河一样纵横交错的褐色纹路。
女孩让他直勾勾地看着,叫了名字,脸刷地烧到耳根。“您还记得我的名字……那天晚上,谢谢您,要不是您,我……”
“她们还在屋里。有找你麻烦吗?”
“没有了。三少爷平日里治家很严的,她们也很害怕。见了我都绕着走。”张小云把头放得低低的,把自己也放得低低的,“梅大师,我只是、只是听说了前天的事情,说是阁楼上那个……不是……”
“不是。”
张小云得了他的肯定,胸口一沉,咬着牙,半晌开口:“梅大师,我知道一件事。别的人都不知道。我听他们说,您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三少爷放了话,说给出他满意答卷之前便不放您走了。您救了我,我想,这个可能对您解决这个会有一点、一点点的帮助。但是,请你千万、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什么事?”
“我觉得……二少爷没死。”
梅尧四下扫视一番,侧身把她拉到更安静的角落里。“让人听见,你又得惹麻烦。”
张小云怔了一怔,眼眸含着羞意垂下来。“谢谢您……事情是这样的:意外发生那天,是我在伺候二少爷,后来他让我去准备玉竹冷汤,把我遣开了。我半道上想起这次进的玉竹恰好用完了,想去请示他能不能换别的替代,没想到,刚到他卧房门口,却听见他在打电话。”
“打电话?”打电话并不是多么值得关注的事。
“是给、给大少爷打电话……大少爷当时的确准备出差,人才到机场,他便打电话让大少爷回来,具体说了什么我也没听着。就觉得、觉得平日里和和气气的二少爷突然变得、变得有些陌生……说起话来,就像是一根针扎在心窝子上,摸不见,更拔不出来。当是我也没太在意。可是后来没人见到大少爷回来,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昨天我听说了您做那场法事,测出二夫人的孩子同留在屋里的鬼魂不是父子,那一瞬间我就想到了一个可能,也许、也许……”张小云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这里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游荡的鬼魂总出现在古志强的卧房附近,半夜用马桶,而后到婴儿房惹得古扬大哭,却未曾表露一分恶意,极有可能只是生前习惯的延续以及对孩子的不舍;同时,满身忧郁的姚立晗自始至终都没因为她先生的鬼魂的出现表露过哪怕多一分的动容。梅尧顺势接上:“也许死的不是古志明,而是古志强。”并且古海清、古孟银霜,甚至姚立晗三人都知道。
第47章
梅尧将自己的推测告知古志伟,古志伟一番警告过后,让李昙带着古扬又重新来了次引魂的仪式,其他人都让没参与。没想到这次一举成功,那道残魂顺顺当当地钻到了那个面团一样的柔软身体里面。李昙当场嚎啕大哭,整栋楼上下都能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喊。五鬼位阴气虽重,但阴中带瘟,对活人一点好处都没。于是梅尧重新探查宅中滋阴之处。端着碗水四下寻走,古志伟乖乖地抱着孩子跟在后面。李昙被他关起来,一母一子隔着重重房间,一波又一波地荡起哭声。
在古志明房前停下,梅尧和古志伟都吃了一惊。令人意外的是,这间房上了锁,古志伟连钥匙都没有。
“二哥前些年患了白血病,换过骨髓后就一直排异,一身是病气,总不见好。他人善良,担心病气沾到姚立晗身上,就跟她分房睡。姚立晗房间就在隔壁。后来出了事,我爸就把这间房锁起来了。”古志伟咬着牙,极不情愿地承认这世上也有他想办却办不妥的事,“他坚持说这房间不吉利,自己把钥匙藏了,谁都不给。我现在去找他。”
“不用了。有这个说法在,李昙恐怕会忍不下去,迟早要想办法把婴孩抱出。你还能成天守在这门口了?换旁边吧,一样的。”
离这间房几步之遥的隔壁间是间空客房。门一推开,便有丝丝凉意爬遍全身。古志伟让人把婴孩用的物什全搬过来。看梅尧在窗前站了许久,便问:“你发现什么了?”自这件事后,他对梅尧的态度已经非常好了。
梅尧指向窗外。顺着他的指头延伸出去,正巧是正阳路高耸的指日碑,有如一剑指天,孤独而正直地挺立着。这间房坐南朝北,偏偏因为窗前极为密集的槐树,硬生生将阳光遮去近半。梅尧方才探头出去,不出所料地发现隔壁古志明的窗户是彻底被罩得严严实实了。
“这几间房地处西南角,是一家中阴气最浓郁的所在,以旁边古志明的房间为甚,民间说法里,那就叫煞眼。照理说,煞眼所在的房间都是置放杂物或充当厨房,见明火,压阴气的,很少用来住人。而好巧不巧,窗外有尖物剧集阴煞气,又有民间传说聚魂用的古槐将阳光遮死……这些安排一件两件可以说是巧合,但多了,便定是有人刻意安排了。刚生下来的小孩阳气重,呆在这煞眼次位倒没什么,病人呆着,三魂七魄中主阳气、肉体康健的胎光便会日渐虚弱,而令智明、心思活络的爽灵和幽精两魂却会越来越强。死不过是迟早的事。”梅尧顿了一下,又说,“最狠的是,光上面几样,安排的人还觉得不足,似乎还在这里布了什么阵,让这方圆数百米的阴气统统凝聚一点。古志明的房间,就是个死穴。”
古志伟盯着梅尧看了很久,说:“这栋房子的格局,包括外面的树,百年前就是如此,你自己看那几棵槐树的树干,几人合抱尚嫌不足。更别说那块指日碑,清朝的文物,还能是谁安排在那的不成?”
“古先生,我问你一句,你见过哪棵上了百年的槐树能够两米一棵,连种四五棵团成团而不死的?”
古志伟探头朝下看,这才发现这槐树生得诡异。四五棵直径超过两米的大槐树凑堆儿打麻将似的围坐一圈,像是大人守小孩,将隔壁古志明的房间牢牢盯住了。“我不知道你想暗示什么,这件事我会重新报警,你也别想撂挑子收钱就走了。警察不一定能找到我二哥,他们找不到,你就得给我找到。”
现在古志明失踪,古志强被确认已死。古志伟将婴孩安置好后,重新报了警。
蒋颖再见梅尧,只得一脸苦笑。J市十个区,就她负责这片区老跟梅尧打交道,老跟这种政治不正确的充斥着封建迷信的案子打交道。老老实实简简单单杀个人让她专专心心自己破破案有这么难吗!再就是,上件案子全程让媒体关注着,这次又牵涉到谁都不愿碰的庞然大物,蒋颖心里升起一阵又一阵的疲惫。
“古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之前您报案说是死者为您的二哥古志明,我们也照您的意思查了下煤气爆炸是否是意外。当时确实留有疑点,但除了意外也没有其他解释。现在您告诉我死者不是古志明而是您的大哥古志强……我们可能需要采集一些证据,让技术组验证一下死者的身份。”
“你们要拿骨灰就拿吧。”
蒋颖也是奇怪。上次来的时候,古志伟连尸体都不让他们碰,这次骨灰龛却能随便动了。话虽然这么说着,事实上技术组早就行动起来了。“另外就是,虽然当时命案发生的厨房已经重新修缮了,但我们可能要将案件重新审查一遍。”
这时蒋颖手下一名警察凑她耳边说了几句,蒋颖随后便对古志伟和梅尧道:“刚我们查过了,六月三日下午两点十一分,古志强在机场已经过了安检,但登机的时候却没有他。因为他走的是贵宾通道,机场人员也证实他的确是出机场了。停车场也有他开车离开的记录。当时停车场收费处杨先生收了他一百块,他似乎很着急,连零钱都没找,催杨先生给他开了门。他是否驶回,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调看交通管理局的监控记录,不久就会有结果。”
“这个我不关心。我要你们把我二哥找回来。他失踪前肾脏排异刚结束,身体非常虚弱。平时用的药是姚立晗管的,刚我问了,都没带走。我怀疑是绑架。”
蒋颖嘴角抽动。什么绑架能绑十几天不联系家人的?“古先生,我知道您家人失踪心里着急,我们现在也在综合各方面的资料寻查您二哥的踪迹。但如果是绑架,十几天都过去了,恐怕生还的几率不太高。”
梅尧突然插嘴:“你能不能把古志强的案子就当凶杀案处理?现在现场虽然完全破坏了,但从他突然折返然后死在佣人房这样的信息来看,还不够理由立案吗?另外,你们当初查的疑点是什么?”
“当初的疑点……梅大师,你可又成我们的顾问了。”蒋颖摇摇头,说,“案发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一分,佣人厨房是完全封闭的。相对脆弱的玻璃和木门对外呈飞溅状,是由内而外的爆炸力量所致,起火点就在死者身上。还原来看,就是死者自己将所有门关好,打开煤气,然后点了火。奇怪的是,现场没有找到引爆物。另外就是,在那种密度的煤气中,死者必然会煤气中毒,甚至已经死了。由于当时死者的家人……他们靠死者的戒指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后,便不让我们再验尸,所以这件事最后按意外处理的。”
“谁?除了古志伟还有其他人不让你们验尸?”
蒋颖瞄了一脸冷郁的古志伟一眼。“古家两位老人,二夫人,都不让。”
就在这时,姚立晗搀着古孟银霜,旁边跟着古海清,三个人一起下了楼。古海清环视周围来来往往穿制服的警察,远远就喝道:“谁让你报的警!”
“家里死了人,又有人失踪。你有这个本事来处理?”古志伟抱着双臂,淡淡地说。
“你这个蠢货!我们古家是什么样的家族,要是传出去怎么办!”
古志伟起身看向三人。“来的正好。古志强反正不会是自杀的,现在说是意外也有点牵强,再把李昙和那堆佣人一并叫过来,先录个口供,讲讲你们的不在场证明,替自己开脱开脱吧。我看二哥就是让那个凶手绑走的。”
“你!”古海清气得咳嗽不止,险些背过气。
古志伟到底成了大家长,说一不二。十分钟就将所有人聚集到位了。也不用蒋颖立案,这件事便直接让人当凶杀案开始处理。蒋颖当了多少年的刑警队长,这会儿成了人的手下,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古海清当时气坏了,撑不起那把老骨头,让人搀着回房躺着。他和古孟银霜多数时候都在一起,录口供的事便由古孟银霜代劳。
“六月三日……那天我和老头子让司机小杨送去了月坛公园。那时候是十五,我们得去为家族祈福,却没想到,一回来就撞见了儿子的死……”古孟银霜年龄很大,身体不好,手里攒着佛珠使劲地捏,说话颤颤巍巍的。
她的话很快得到证实,司机小杨的确在当天送两位老人出去了。
李昙现在已经哭崩溃了,说话颠三倒四,无论问什么,总以这句起头:“我可怜的儿啊,才出生就没了爹!我这辈子嫁进古家,什么福没享,那死鬼也太狠心了,就这么丢下我们娘儿俩!”随后才说,“我能在哪儿啊!还不是看着我可怜的没爹的儿!凭我这把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守着他古家的一点点香火!谁想他古家人没良心啊,为了个死鬼,要把我的儿拉到那死人房里去送死啊!”
古孟银霜一听,手中捻着的珠子哗啦一声停下。“李昙,你说什么?谁把扬扬送去病人房间,扬扬这么小,抵抗力又弱,要是沾上病气了怎么办!”
古志伟烦这两个人吵个没完,也不听劝,直叫人把他们关房间里。古孟银霜扬起沉重的珠子要打他,他面不改色,还捎上一句:“给老太太准备安神宁气的药,免得气坏了怪我。”
姚立晗又重述了一遍当日的经历,刚说到古志强煤气爆炸,她着急敢去,便被蒋颖打断:“二夫人,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