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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燕倾天下-第77部分

小说: 燕倾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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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起来,悲愤的笑起来:“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和你同归于尽?凭什么认为你敢的事我就不敢?”我的目光苍凉的转向地上,艾绿姑姑的头颅正面对着我,隐约看得她面容平静,宛如生时,盯着她微阖的双眼,我的心如被丝线缓缓拉过,痛得裂成片片,再也收拢不来。
掌下熙音的颤抖提醒了我在做什么,我将目光收回,吸一口气,森然道:“你怕了?原来你还是怕死的?你不是拼着损了二十年性命也要伤害我?”
冰凉的指尖缓缓在她咽喉上上下下摸索,我心绪复杂的感受着掌下仇人随着我忽紧忽松的动作而瑟缩不已,只欲大笑或大哭一场,笑这人世尽多苦难,偏生还要挣扎着活,哭这挣扎活着的人们,为什么还要有我一个?
然而最终我只是平静的道:“别怕,我现在不想杀你,”感觉到掌下熙音松了口气,我眯起眼:“别以为我是怕死才不敢杀你,实在是我替你推过命,你原不过能活到四十余岁,如今二十年寿命一减,你没几年好活了,我还杀你陪上自己的命做甚?等也能等死你。”
熙音惊骇的瞪大眼,嘎声道:“你。。。。。。你胡说!”
我恶意的微笑:“就算我胡说好了,我也没打算你会相信,咱们且看着罢了,你看,我何必杀你呢?留你活着,时时刻刻等死,时时刻刻心惊胆战的等着我的报复,食不下咽寝不安枕,过不得一天安生日子,多好。”
松开五指,我狠狠将她向外一推,喝道:“滚罢!”
熙音被我一掌推得踉跄滚了出去,正跌在艾绿姑姑头颅前,其时山洞幽深,雨势未歇,时有闷雷滚过,带起阴绿电光,山风吹得树木哗啦声响,穿进洞来拂起尸首衣袂,阴惨惨的磣人,熙音一抬头,正对上姑姑半阖的双眼,吓得心胆俱裂的惨呼一声,跌跌撞撞爬起来就冲了出去。
她冲出山洞的一刻,我的手重重落下,无力控制去向,打在尖利的山石上,却也不知道痛。
那闪电一抓,实是我色厉内荏,我再有通天之能,再因为幼时灵丹之助对一应毒物有所抵抗,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常,我仅余的那点力气,全被积蓄了用来钳制熙音,否则,尽吐心事的她,恶念一生,为免后患,刚才便会将我杀了。
我要做的事还没做,我还不能死。
咬咬牙,一个翻身,我从倾斜的山石上滚下,不顾碎石碾伤身体,一路滚向艾绿姑姑,靠近她头颅时,我手一撑,停了下来,痴痴看了良久,将头颅缓缓抱起,抱在怀中。
仿若灵犀突生,又或是阴阳感应,我的口中,突然轻轻哼出一首曲调,舒缓而悠扬,如飞羽飘荡在天地间,抚慰沉睡的人们,进入更甜蜜的安眠。
这首曲子,熟悉而陌生,是当年我初上山庄,因毒伤和丧母,夜夜梦魇,难以入睡,姑姑时时陪在我身侧,我冷汗淋漓睁开眼时,总能看见她微笑和婉的脸,关切凝视着我,用绢帕拭去冷汗,口中轻轻哼唱这曲调,我便总是无限安心的沉沉睡去。
阔别多年的曲调,我以为我早已忘记,然而今日将姑姑头颅抱在怀中时,它便自然吟唱而出,原来有些记忆,有些往事,再如何被时光淘洗,依旧不能抹去其鲜明的印迹。
一曲完,我含着泪光微笑,脱下外衣,将姑姑头颅小心的包好放在一边,微微出了会神,才冷冷道:“你看够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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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且看咫尺成天涯(一)
     更新时间:2010…10…11 12:32:34 本章字数:3578
一片安静,洞里洞外,俱都无声,仿佛我刚才的问话,只是对着无语的天空。
然而我不急,我只是冷冷看着地下,等。
良久,一声长叹幽幽而起,竟听得我几分诧异―――认识他这许久,我好像从未听过他的叹息。
雨丝斜织水晶帘,帘后,洞口处一处隐蔽拐角,缓缓显出修长人影来。
我背对着他,头也不回,道:你让我听了那许多废话,我便也让你听些,听完了么?满意了么?
贺兰悠声音沉沉,没有笑意:不让千紫把话说完,我如何能知道那被挡住的是你?
我讥诮的道:贺兰少教主才能通天,自然能从我听到那话后的呼吸不稳来辨出我来。
贺兰悠沉默,半晌苦笑:你虽说那是废话,不过你能因那些话呼吸不稳,我是不是该感激你对我多少有几分情分在?
最后几个字刺痛了我,我立即冷声道:情分?自然是有,仇恨也算感情,对不对?
贺兰悠再次沉默,一直到我以为他再也不会说话了,才微带苦涩的道:我不知道她是你亲人。。。。。。
听他这般言语,我反而愣了愣,贺兰悠何等内傲,居然肯为显而易见的事解释?然而对于他的话,我只能黯然的沉默下去,他是没有错,对敌之际,他选择救属下,完全是人情之常,而江湖打斗,本就无需心慈,我心里明白,姑姑之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是我的轻敌,酿成了姑姑的惨死,可是我无法忘记银虹骤现那刻,姑姑胸口比虹桥更凄艳的血桥。
我想我一生都很难在记忆里将那一幕抹去。
我坐在地上,慢慢的,呢喃的道:阴错阳差,毋庸再言。。。。。。
贺兰悠的影子长而瘦的拉在我身前,我伸指,一笔笔的描画那轮廓,淡淡道:恩归恩,怨归怨,还是要谢谢你帮我解决了熙音带来想掳走我的人。
如果是对沐昕,你不会谢。。。。。。贺兰悠只答了这一句。
我偏转了头看他,他却掉过头去,眼光看着洞外,半晌道:我废了千紫武功。
我无动于衷的听着。
她偷盗阴龙血本就犯了教规,妄图杀你再加一罪,如今她容貌已毁,一目又盲,武功再废,你。。。。。。便放过她了吧。
我古怪的一笑,少教主,你这算狠心呢还是慈心?说你慈心呢,她是你忠心属下,受此重创后你还能下此狠手,说你狠心呢,你偏偏还为她向我求情。。。。。。少教主,这几年,我果然一直都没能看懂你。
贺兰悠默然,再开口时他已转了话题,紫魂珠在我教,也算得半个禁术,这些年来都无人炼过,不过你放心,我定会为你寻得解法。
我淡淡道:不劳费心。
想了想我又道:贺兰悠,先前我躺在地上时,想了许多,我想着这几年来,但凡有个什么不好的事,都和你紫冥教有着关联,近邪师傅的伤,方叔叔的死,姑姑的死,我被人阴了一遭,细细想来,必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缘故,要用这辈子这许多鲜血来还,只是还到今日也尽够了,再还下去我怕你当不起,如此我也不愿和你再有任何牵扯,总之都是我的错,当年为什么要抢我爹的马车呢?为什么要遇见你呢?遇见你是我的劫,便应在我身上也罢了,为什么要别人来应呢?。。。。。。贺兰悠,求求你不要再帮我了,我不敢欠你的,我怕再欠下去,我把下辈子亲人的命都卖给你也不够抵。
一气说了这许多话,我也觉得累,累到麻木,便不愿去想他听了会是什么感受,铺在地下的影子清瘦而颀长,宽大袍袖似在微微颤抖,但我想许是山风过大,吹着了的缘故。
歇了一会,又回来点力气,我站起身,将姑姑的尸身与头颅放在一起,找了洞内的一处稍显干燥的石块放了,又为她理好微微散乱的鬓发,我做这些事的时候贺兰悠一直站在我身后,他见我步履艰难,几次欲伸手来帮,都被我轻轻然而坚决的推开。
收拾完毕我也不看他,抬腿就往洞外走,经过他身侧时我顿了顿,心想着要不要将那方玉佩拿回来,可是此时精疲力竭,实在不愿和他再多言语,便直了直腰,走了出去。
将将到洞口,他伸臂一拦:这么大雨,你到哪里去?
我奇怪的看他一眼:我刚才说了那许久的话难道你都没听懂?难道非要我说恩断义绝分道扬镳这么清楚的字眼你才能不多事?
贺兰悠的脸色沉在黑暗里反而显得分外的白,语气却和脸色不是一回事,就算恩断义绝分道扬镳,就算成了仇人不死不休,我若想拦你,一样可以拦得你。
我不语,闪身让他,他手指一探,已捏住了我下巴。
拈花般的手势,轻而优美,我竟呆了呆,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着转头去看姑姑的尸首。
贺兰悠的眼光也随着我的动作变了变,原本的那分迷离之色渐渐沉淀,忽地放开了手。
我赶紧退后一步,想了想,道,是,你是可以拦住我,天下第一大教的强势人物,要做什么岂是我这区区女子抗拒得了的?说完我便坐下。
他似是想不到我这么好说话,反倒怔了怔,随即释然微笑道:我是为你好,这般雨势,你现在这情状,断不可淋着。
我懒懒看了他一眼,道:既如此,你生了火来,怪冷的。
贺兰悠看了我一眼,取了火折子,又寻了些未被尽湿的洞内干草,生了火,生火时他始终有意无意挡着洞口,我也不理他,凑过去烤了阵火,他也要过来,我淡淡道:现在别和我抢,等下这火让你一人享用,你会用得着的。
贺兰悠一怔,我已森冷的笑起来,缓缓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高悬火上:贺兰悠,你尽可以拦着我,不过你拦着我,我定然不甚高兴,我不高兴了,这本指诀只怕就拿不住,指决拿不住,你做梦都想拿到的东西,关系着你们紫冥教传承和你父亲身后之谜的的宝贝,可就化为轻烟了。
他脸色连变,似犹豫似震惊的竟呆在当地,当真一步也不敢再上前,我瞧着这个刚才还一心为着我安危考虑的男子此刻的挣扎,有一刹那的悲凉,然而悲凉之后我便觉得自己滑稽,我跟他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难道还没能看透他?或是明明看透却仍残留着一丝希望而不肯面对?
忍不住自嘲的笑起来,笑完后我面色一整,冷喝:你!滚开,退后,退到外面去!
火光映照下,贺兰悠眼色深邃如海,海里翻涌着的,是我终生也不想再明了和面对的思绪,他抿紧嘴唇,看着火上指诀,目中幽光一闪而过,犹豫着要开口,想了想,却最终缓缓的退开,退向洞外。
洞外,暴雨如泼,倾了天瓢。
他身子还未出洞,被风势斜卷来的雨便已经令他长发尽湿,湿漉漉粘在额上,越发显得黑得更黑,白得更白,一眼看过去,惊动人心的颜色。
他那银衣是沾水不湿的,饶是如此,狂猛的雨势依然飞快的湿了他全身露在外面的肌肤,顺着指尖流下的雨水,淅淅沥沥流了一地,看起来实在颇为狼狈。
我的手,依旧稳稳的抓着指诀,冷眼看着他,被我逼着一步步后退至狂风暴雨中。
直至看不到他身影,我才颓然放下手,将指诀收回怀中,闪身出洞。
雨势一直不歇,闪电时不时张牙舞爪撕裂远处天幕;一阵阵忽青忽白的电光驱散沉寂的黑暗,映得人脸连绵闪现犹如鬼影,巨雷低低滚动;压抑着盘旋在洞顶;随着暴雨越发凌厉瓢泼;我隐隐听见山顶树木被雷劈裂栽落的声音,另外还有细微的隆隆声,不祥的传来。
我衣裳单薄,此时越发抵不得那般寒冷,雨珠砸在身上,竟有了飞石的力度,劈头盖脸的暴雨中,我干脆闭了眼睛,只凭感觉向山下走。
知道贺兰悠定然在我身后,刚才那一番逼迫,也不过是要他让我出洞,根本没打算把他逼走,这雨今夜定然难停,贺兰悠不会放我离开,可若是他不给我出来,等到明日,天知道熙音怕我赶回拆穿他,又会对不知实情的近邪他们耍什么诡计,所以别说下雨,便是下刀子,我也得往回赶。
而亮出拈花指诀,便令贺兰悠无论如何不能离开我,我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这是我第一次利用贺兰悠,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虽然知道,贺兰悠也许无论有没有这指诀,此时此刻都不会弃我而去,然而我宁愿将我和他的关系想成利用与被利用,也不愿再有任何情分牵扯。
那样,我会觉得舒服些,对得起艾绿姑姑些。
踉跄前行,平日如履平地的道路今日走来分外艰难,;满面淋漓的雨水不仅模糊视线;也令呼吸困难,我胡乱抹一把雨水,正想着不知何时能赶回去,忽听轰的一声。
随即连绵不断隆隆声响传来。
我转头,惊讶的瞪大眼睛。
刚才的山洞已经消失;埋在崩塌的泥石里。
山崩了。
接连半月的雨水终于泡软了部分土质山体,泥土被暴雨卷着层层滑落;越积越高;而高处;黄黑色的巨大洪流发出奔腾呼啸的声音;嶙峋的石块与折断的树木泡沫般卷杂其中;翻翻滚滚冲下;如千军万马于暴雨狂风中发蹄猛冲而来,声势惊人。
我第一次在自然的力量前震惊;几乎忘记逃离;然而充斥脑海的轰鸣声里;却奇迹般的突然听见细微的衣袂带风声,以一种惊雷奔电般的速度飞掠过来,银影如惊鸿模糊一闪,伸手一抄,我已在贺兰悠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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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且看咫尺成天涯(二)
     更新时间:2010…10…11 12:32:35 本章字数:3591
轰鸣声响彻天地,大块大块的石块沙土被雨水冲刷而下,互相撞击,再为那巨大的碰撞之力击得四处飞抛,侧后方,刚才那山洞所在的山崖宛如被上古神祗的雷霆万钧的利剑劈裂,崖壁正在诡异的裂开,半边山崖正沿着那嶙峋截面缓缓下沉,片刻之后,那断崖猛然一震,终于完全脱落山体轰然坠落,重重砸落山道,迸射出无数庞大山石。
我头一仰,大呼:“姑姑!”拼命一挣,欲从贺兰悠怀中挣脱。
他的手臂却如钢铁所铸,抱得我动弹不得,几乎震破耳朵的轰鸣声里,听得他在我耳侧冷酷的道:“你现在去只是送死,而你的姑姑的尸身,已经被砸进了断崖里,你便挖上一辈子,也挖不出来了。”
我怒极,霍的转头盯视他,恶狠狠道:“你有脸和我说这话?不是你,她会死?”
他微笑,我最恨的羞涩的微笑:“是,所以你不能轻举妄动,我还等着你报仇。”
他嘴上说话,脚下毫不松弛,抱着我,几个转折,已在那赤黄黑紫洪流奔来时掠上了前方一处看来比较安全的山崖,躲避时那些飞溅的碎石劈劈啪啪的打在他背上,声声惊心,然而他连脸色也不曾变过分毫。
我被他紧紧揽在怀里,站在这处山麓的最高峰,看着脚下洪流滚滚而过,看着先前陡峭的山崖瞬间消亡大半,被割裂的的山体转眼面目全非,想着姑姑长眠在这妙峰山内,因这天地之变连尸骸也猝然消逝,血肉与山石融为一体,我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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