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不宁-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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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说出“不是”的时候，女孩悄悄松了口气。
但不过一会儿，男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人，嘴角温柔的弯起，说道：“这款挺好的，就帮我订这个吧。”
女孩原地愣了一下，男人本就长了张英俊的脸，笑起来更平添了几分温软的气质。她看着男人在订货单上签下“方逸坤”三个字，痴痴的目送人走远。
钟情，既是一见钟情，也是一生钟情。
不知道谁会收到他的这份心意，真是个幸运的人。
方逸坤离开店里的时候买了几个草莓杯子蛋糕，回家就拎着纸盒放在餐桌上。冯宁听见开门声，本来是奔着人去的，半路看见蛋糕又生生拐了个弯，坐到了餐桌前。
“你去蛋糕店了？”他拿起顶上的草莓咬了一口，“这家蛋糕好吃，我喜欢。”
方逸坤换下外套，解下领带往里走：“喜欢就好，在他们家给你订了生日蛋糕。”
冯宁拿着草莓的手一顿，恍悟道：“是哦，我马上过生日了。”他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跟着方逸坤进衣帽间，朝他伸出一只手，“我的礼物呢？”
方逸坤在他手心里轻拍了拍：“还没到时候，急什么。”
冯宁绕着他打转：“哪种礼物？给个提示呗。”
方逸坤闭口不谈，冯宁“哼”了一声自己回房了。
他换了家居服走出来，杯子蛋糕上的草莓都被吃了，就剩四个光秃秃的蛋糕坯，有些哭笑不得。
绕到房间里，看见那人果然背对着他在阳台抽烟。
青年纤瘦的背脊挺直，坚韧如同一枝青竹。头发似乎又变长了一些，发梢褪成了淡淡的金棕色，在晚霞沐浴下随着微风摇曳。
正是他钟情的模样。
生日礼物他一早就在店里订好了，说起来也挺俗套的，一对指环，刻着对方的名字缩写。俗归俗，但又总觉得不经历这个仪式化的过程，两人之间就少了什么似的。
他心里明白，冯宁一直很在意包养关系这件事，因为他的固执，接连挑战了冯宁的自尊和底线。这些日子，他眼看着曾经朝他竖起中指的摇滚少年，一点点打磨了棱角，为了他不断妥协让步，在内心世界里独自挣扎。
除了说不完的“对不起”，他只能努力往上走，走到再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高度。
想起吴秘书今天悄悄塞给他的那份邀请函，方逸坤握着的拳头不自觉的紧了紧。
林氏千金的二十岁生日晚宴，如果他能接触到里面几位林氏的主要负责人，或许就能成为解决这次事件的突破口，也能有机会再往前迈进一大步。
他是方家的三少爷，是方世诚最心疼的小儿子。外人看来，他似乎已经拥有了一切，但其实他什么都没有，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面前的这个人而已。
他欠冯宁一份归属感，这份情迟早是要还的。
冯宁默默抽完一支烟，扭过头就看见方逸坤正远远地望向他。
那眼神很复杂，夹杂着说不出的无奈和难过。
冯宁觉得心间有些揪痛，被风吹得干涩的眼睛眨了眨，下意识就去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好，没有丢人的哭出来。
都怪这个心里藏着一堆秘密的人，把他都弄得有点疯魔了，一辈子也没流过的眼泪，全在他一个人面前流了个够。
他赶紧从敏感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回身擦过他往屋外走：“别傻站着了，我饿了，吃晚饭去。”
方逸坤拦住他，没有说话，托住他的后脑勺吻了过来。温热的手指在发间摩挲着，一下下将他的不安抚平。
这是方大少爷式的哄人方法，只针对冯宁一个人，屡试不爽。
被套路着亲完了，冯宁抵着他的肩膀往外推，讨价还价道：“你想保持礼物的神秘感也行，但是我也得保持神秘，生日那天出去吃饭，时间地点我定。”
方逸坤没挪远，贴着他的唇角，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亲：“行。”
冯宁被他亲得挺舒服，也懒得推了，索性靠在那由着他去。闭上眼睛，脑袋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怎么制造专属于两人第一次一起庆生的回忆。
第26章
方逸坤一大早就走了。冯宁半梦半醒间，听到他说起晚上要去参加一个宴会，会晚一点回，他没太在意，翻个身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家里只剩下做饭阿姨，他随意吃了几口早饭，就匆匆上楼去换衣服。
阿姨在楼下喊他：“冯先生，你要出门吗？”
“对，中饭不用留了，我在外面吃。”
“那晚上呢？”
冯宁随意套上一件毛衣，想了想，还是回答：“晚饭之前回来。”
已经进入深冬，在外面随意走几步就能呵气成霜。冯宁搓了搓手继续往前走，思考着生日礼物应该让姓方的给他送辆车，再把里面装饰成满满的粉红色，拉着他在里面好好做一次，看看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冯璐待的疗养院离中心城区有点远，坐车来回要四个多小时，冯宁来过几次，都是趁着方逸坤上班的时间。一方面是不想让他知道他和郑广宏那边的矛盾激化，另一方面也是不敢让冯璐知道自己现在和他的关系。
病床上的人正对着电视打瞌睡，看见来人，眼睛一亮，伸出手招呼他赶快过来：“宁宁，你来啦。”
冯宁取下帽子，笑着坐到了床边：“今天感觉怎么样？”
冯璐捏着他冰凉的手，往被子里捂捂：“好多了，这里的医生护士都对我很关照。”
她看着儿子最近逐渐恢复红润的脸色，欣慰笑道：“你呢，同事老板都还对你好吗？”
为了让冯璐放心，他编了整套谎话。说自己在企业里上班，朝九晚五，包吃包住。老板对自己很照顾，同事也很好相处，除了必须住员工宿舍，没办法和她生活在一起，一切都好。
冯璐听了，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宁宁，上次跟我说过的，有了喜欢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冯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有次来看她，前一夜刚和方逸坤缠绵，没注意脖子上留下了显眼的痕迹，他只好和冯璐随意扯了个理由，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还惦记着。
“妈，你也太八卦了。”他转身去给冯璐倒水，想要转移话题。
冯璐没放过这个机会，追问道：“跟妈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你好吗？”
冯宁没辙，把水杯递给她，坐回椅子上，托着下巴思考。
方逸坤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居然不曾仔细想过，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一头栽了进去。
人类的情感是一件十分微妙的事情，情愫的萌芽或许因为一个眼神，或许因为一个动作，又或许仅仅因为两人相处时的磁场效应。方逸坤是懂他的人，亦是唯一一个愿意走进他生命里，给予他关心和温度的人。
他紧锁的心门从这里打开一道缝，从此，这个叫方逸坤的人就直接住了进来。
但他又是个喜欢把话闷在心里不说的木头，弄得他整天又哭又笑，像个傻瓜，在感情世界里患得患失，一点都不像原来的自己了。
冯宁抿了抿嘴，总结道：“他啊，是我的冤家。”
冯璐茫然：“为什么？”
“跟他在一起就是没完没了的折腾。”冯宁苦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自己都没发现，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想着是要过一辈子的。
从疗养院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冯宁想着和阿姨说好了要回去吃晚饭，在路边拦了辆车往回赶。
到家时阿姨正在厨房里忙着，他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回房，而是先去厨房和阿姨打了个招呼。
“我回来了。”
阿姨背对着他拿盘子准备盛菜，听到他的声音，手里一抖，盘子“啪”的碎了一地。
“没事吧？”冯宁试着靠近，脚刚迈进一步，就被阿姨劝阻了。
“没事，冯先生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收拾，饭菜马上就好了。”
大概是真的被他吓到了，阿姨的神色格外惊慌，收拾碎盘子的动作都不顺畅，磕磕绊绊的差点摔倒。
她不让插手，冯宁也不去添乱了，上楼换了身睡衣。又过了一会儿，阿姨喊他说饭好了，他才慢悠悠的下楼。
晚饭准备了两荤两素，还有一个萝卜排骨汤。冯宁坐下吃了两口，觉得吃不完太浪费，喊上阿姨一起吃。
他添了一碗排骨汤递到阿姨手里：“喝点吧，外边天冷，回家路上省得着凉。”
阿姨捧着碗，手腕微微颤抖，勺子刚要喂到嘴边，又赶紧放下了：“不行，这不合规矩。万一要让少爷知道了……”
冯宁劝她：“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在家，怕他做什么。”
阿姨还是不敢，左顾右盼的盯着时钟看，在原处坐立不安。
冯宁疑惑道：“怎么了？”
“冯先生，我家里有点事，能不能提前下班？”她补充道，“碗筷放在原处，我明天会提前来收拾的。”
难怪她今天会心不在焉，谁家里还没点急事呢。冯宁无所谓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能搞定。”
阿姨站在远处，默默看着他捧起碗喝下一大口汤，有些愣神。
回过神来，她拿起自己的包和外套慌忙出门：“谢谢，那我先走了。”
大门关上，冯宁看着一桌子热闹的菜肴，又夹了几筷子，突然没了胃口。
不知道方逸坤现在在干嘛，说是宴会，肯定排场很大。那人穿着礼服的样子他还没见过呢，不知道是不是比平时帅多了。宴会上都有什么人呢，有达官显贵，也有富家千金吧，方逸坤那个样子，肯定会有人来邀请他跳舞。他会搂着什么人跳舞呢，跳舞的时候是不是也会盯着对方看，露出好看的笑容。
他胡思乱想，神游天外，坐了没多久，觉得肚子开始隐隐抽痛。
可能是肠胃的老毛病犯了，他从柜子里摸出止痛药吞下，为了分散注意力，拨通了赵昕的电话。
赵昕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接到电话，语气里的意外藏都藏不住：“好啊，你小子重色轻友，总算是想起我了。”
冯宁：“少贫，你在哪呢，出去喝几杯？”
赵昕：“你运气好，刚演完，都在老地方聚，来不来？”
冯宁：“等着，马上到。”
他上楼去换了身衣服，要下楼的时候，肠胃里抽痛的感觉更加明显了。他捂住肚子走了几步，又往口袋里揣了一板止痛药才出门。
到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去的路上冯宁靠在车座里休息，每呼吸一下就觉得胃里下坠着疼。司机看了他一眼，好心询问道：“你好像不太舒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冯宁摇头：“没事，老毛病了，缓缓就好。”
他侧过脸看着窗边掠过的风景，城市正中央那座高耸的建筑熠熠生辉，即使在夜晚，上流社会的地标仍然纸醉金迷。
他遥望着，也仰望着。
就像在看着方逸坤一样。
司机没再多问，把他送到酒吧门口，又叮嘱他走路小心一点。
冯宁单手插兜走进大门，声浪夹杂着迷离的灯光扑面而来，他眯起眼睛，找回了属于他久违的亲切感。
乐队那帮人在里面喝得正上头，赵昕大着舌头说笑话，看到他过来，马上抬起手：“这边这边。”
冯宁挨着秦磊坐下，和其他几个人简单了个招呼。
赵昕给他递来一杯酒：“这么久不来，我还以为方大少爷把你藏起来了呢。”
冯宁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是啊，他说要包养我，我就同意了。”
赵昕大笑：“别逗，别人包养那都是绕着金主转。你呢，明明是方大少爷一直绕着你转，你俩到底谁包养谁啊。”
冯宁也笑：“是啊，骗你呢。”
只有秦磊在旁边看着，抿着唇笑不出来。
他知道冯宁没有说假话。
几杯酒下肚，意识昏昏沉沉的，冯宁感觉到胃里的疼痛感更甚，借口去厕所，靠着墙在口袋里摸止痛药吃。
咽下药片，他又站在原地点了支烟。旁边有两个穿着一身名牌的男人经过，估计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出来找乐子的。
两个人边走边闲聊，个子高的那个抱怨道：“林家这回做得太不地道了，自家女儿的生日宴会，主角都不露脸。还好提前开溜，免得白白耽误功夫。”
个子稍矮的也附和：“就是啊，藏着掖着生怕见了人，难道是个丑八怪？”
高个子哈哈大笑：“丑八怪就丑八怪，百分之五十的林氏股权，难道你不想要？”
“也是，不要白不要。”
两个人继续谈论着低俗不堪的话题，冯宁睨了一眼，把嘴里的烟仍在地上踩灭，扭头要走。
高个男人看到他，起了兴致，伸手一拦：“嘿，美人，一个人出来玩啊？你朋友呢。”
矮个子顺着看到了冯宁平坦的胸部，把他朋友的手抓开，有些尴尬的小声道：“这是个男的。”
“男的这么漂亮，真的假的。”高个子估计是喝多了，没理会朋友的劝告，反而走几步捏住了冯宁的下巴，“怎么样，一起玩玩？”
“滚。”
冯宁弯起嘴角冷笑，眼角的浅痣在昏暗的灯光下，美艳异常。
男人看迷了眼，不但没躲开，反而又纠缠上来：“我要是不滚呢？”
冯宁猛地直起身子，将对方一把推倒在地。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又走过去，抬脚在他刚才碰过自己的手上重重碾了几下。
“还不滚？”
几脚下去，掌心已经渗出血痕。
矮个子看见朋友的惨状，知道惹到了疯子，赶紧把人捞起来就跑。
冯宁看见两人走远，捂着肚子踉跄几步，又倚着墙靠了回去。
操，疼得太邪门了。
他冷汗直冒，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下意识的咬紧嘴唇忍痛，直到口腔里蔓延出血腥的铁锈味道。
下一秒，冯宁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27章
林氏千金的生日宴会办得热闹盛大，场地设立在城市最高的那栋大厦顶层，各界精英名流都受邀到场。排场之大，可见这位林小姐确实如传闻所言，在家中备受关注与疼爱。
想来这林老爷子五十岁才老来得子，又是贴着心肝的小棉袄，自然是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刚满二十，便放出话去，如若成为林家女婿，嫁妆便是林氏百分之五十的股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