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你有病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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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晴穿着睡衣,一只胳膊撑着拐杖,一只手扶着门。
她脸庞红润,精神了不少。
“看我干嘛,快坐下。”路子明习惯性揉她的头,把子晴扶到沙发上,“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药?”
“你是指哪个?”子晴微笑。
脑子还是腿?
路子明又要去碰她的头,被子晴躲开了,他道:“废话,两个都问。”
“吃了吃了,一顿没落。”
“这还差不多。”
见子晴不说话,兄妹之间似乎有点生分,气氛莫名尴尬起来。路子明站起来,在屋里绕了一圈:“开点窗户,也不通风,你想闷死啊?哎这吊灯不错……路子晴,你的房间还能再像狗窝点么?”
这一通牢骚缓和了刚才的气氛,可路子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错了话。
路子晴早不姓路了。
子晴微微一笑,瘦骨嶙峋的肩膀耸起,她的脑袋随之缩下去:“哥,你怎么这么唠叨?”
路子明不言语。
半晌,他坐下,问:“那个男的,有没有欺负你?”
子晴缓慢转转眼珠,明白哥哥指的是谁,笑了:“他能怎么欺负我?一个大人还欺负小孩?”
“没有就好。”路子明放松,“记住了,以后有什么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指的……是回学校后,听清楚了吗?”
徐子晴脸上没有笑容了,她点点头,目光移到地上。
因为药物作用,徐子晴每到下午便要睡一觉,路子明离开前背她上了床,把拐杖丢到一旁。
再次趴在哥哥肩上,仿佛重温童年的感觉,这熟悉的味道和当年一模一样,身下的肩膀却比以前有力、沉稳多了,不再是那个单薄的小男孩,变成了个大人般的小少年。
这个小少年,便是自己的哥哥。
自己的亲哥哥。
落到床上那一瞬间,徐子晴竟然有些不想下来,可是长大了,没有矫情的权利了。她温顺地躺下,路子明小心翼翼为她盖上被子,生怕碰到她的伤口。
然后,他便消失在卧室的门口。
如同那一年,他跟着爸爸,消失在小区门口一样。
“哥!”就在门要关上的一刹,子晴忽然坐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撑住。
她望着门口,眼泪流下来。
路子明顿住了,呆呆地望着床上那个突然哭泣的人影。
“哥你过来……”子晴哽咽道。
路子明走了过去。
子晴张开手臂,泪流满面:“再过来一点。”
路子明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他把她捂在怀里,像捂着个破碎的洋娃娃。
徐子晴泣不成声,嘴里一遍遍说着“我好想你,想奶奶”,可是话出口却被哭泣搅碎了,搅得磕磕绊绊,浑然不知在说什么。
路子明眼角湿润,用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都这么大了,还哭,不嫌丢人。”他控制着语气,倒回了眼里的泪水。
☆、回校
城中心的一所大院,里面是老旧却别致的小洋房,二层楼,院里安静,外面的街道上却车水马龙。小区左边是县政府,右面便是一所私立学校。
屋里的暖气很足,浴室里更是烟雾缭绕,水气弥漫。阮熠洗完澡,湿着头发坐到了床上。
现在是九点半,早在半小时前就写完了作业。
他的书桌非常干净整洁,做好的习题和作业本全都收在了一起,书包摆在一旁。蓝色的窗帘挡住了月色,屋里只有台灯暖暖的灯光铺陈,宁静祥和。
母亲又在屋外提醒他,吹干头发再睡。
阮熠应了声,身体却没动。他把毛巾挂在脖子上,翻出了手机,按开屏幕。
通话记录里,只有一个陌生号码,通话时长一分半。
阮熠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动,摸过那串号码,屏幕里翻涌出来的光芒映照进他的眼睛里,湿漉漉的头发遮在眉前,他好像一块刚从清泉里取出的玉石,洁净无暇。
那双水雾迷蒙的眼睛,俨然一对黑珍珠。
盯了片刻,阮熠合上双眼,把手机扣在床上。
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地响。
不久,阮熠坐起来,拨通了那串号码。
电话里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喂?”
阮熠有些紧张,另一只手按在床沿,把床单抓得皱起:“您好,我是路子明的同学,他现在在家吗?”
对方听说是同学,回应很是热情,叫他稍等。紧接着,电话那端传来老人喊路子明的声音,远处有个人漫不经心地过来,接了话筒。
“谁啊?”
“我。”
路子明眉梢一翘:“阮熠?”
阮熠没吱声。
“哟,你还会给我打电话啊?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奶奶手机?——哦忘了忘了,我之前用你手机打过是吧,哈哈,差点没想起来!”
阮熠:“……”
“怎么,找我啥事啊?”路子明神情变幻莫测。
阮熠的心里反而沉静了下来:“今天下午,你去干嘛了?”
“出去啦。”
“去哪儿了。”
路子明掏耳朵:“不是,你怎么又来啊?比我妈还烦。我去哪儿干您何事啊?”
“路子明。”
“有话说话,别冷不丁叫人全名,慎得慌……”
对方有几秒钟的沉默。
随后,阮熠的声音响起:“我只想告诉你,下午老李来找过你。”
“……哦。”
阮熠皱眉:“为什么?”
路子明不屑:“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上次手机的事儿啊,那死耗子给我告状,班主任回来可不得找茬么?”
阮熠顿了顿:“你手机上有什么?”
这家伙,管的真宽。
路子明把手机拿在眼前,无声咒骂了几句,出口的话却是异常得吊儿郎当:“怎么,你想知道啊?这样吧,答应我件事我就告诉你。”
“……什么?”
“以后我想听琴的时候,你就得弹给我。”这话也没经大脑,脱口而出,顿了一秒路子明才反应过来,这要求好像有点过分。
他和阮熠无亲无故的,人家上次是好心缓解他心情,他骗了人不说,还以此为要挟……
未免太不地道。
可是,对待阮熠,不地道的事情做得多了也就无感了。
路子明顶多在心里翻江倒海、自惭形秽,行动上却硬是没做出一分来。
很快,他听到:“好,答应你。”
……
答应你。
路子明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么痛快!
他哈哈大笑:“好,成交!其实我手机上真没什么,就是江上替我打听到了一个人,一个至关重要的人——那天的事你也知道了对吧,我不像你,家里独苗,我有要护着的人,可现在……那人在我眼皮底下受人欺负。”
他语气微微低落:“不管她是男是女,是大是小,我妹再有被欺负的那一天,我豁了命也要为她报仇。”
说到做到。
最后一句,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阮熠放下手机,看了下表,差五分十点。
他穿上拖鞋走了出去,楼下,客厅的灯还亮着。妈妈刚切完水果,把竹签插在上面,正要上来端给他。看见他站在楼梯上,一脸惊讶。
“站那做什么?”
***
路子明第二天成功被李艳秋叫进了办公室。
“这女生是谁,说。”班主任把他的手机竖在眼前,面容肃穆,“路子明,你看看你的成绩,跟上次比掉了多少!初二了,现在是初二了!不是初一,不是任由你玩的年纪。”
见路子明不说话,她又苦口婆心:“路子明啊,你看看,这学期多少人在努力?多少之前不行的同学都在铆劲儿学习?到这个阶段,光凭聪明可不行了,现在拼的是什么?拼的是努力,是脚踏实地!你没时间玩了,想想你奶奶,老人家为了你付出多少啊!”
“除了学习,别的都不重要是吗?”
李艳秋被噎了一下,怒火喷张:“对!除了学习别的都不重要,成绩才是资本,成绩才是王道!没有成绩,你少给我扯别的。我看你心思根本就不在学习上,忙着早恋呢对吧?”
“我没有。”
“那这是什么!?江上是谁,这女生又是谁!”
路子明突然感到心累,苦笑:“您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若说之前,路子明也有顶嘴的时候,可没一次像今天这么令人气愤。班主任没力气和他吵架,彻底冷了脸,摇摇手里的东西:“手机就先别拿回去了,下次月考看成绩。”
路子明无所谓,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数学老师怎么教育人的,您也应该去了解一下。”
说完,他不等班主任回话,拉开门走了。
两天后,徐子晴回到学校。
“哟,这不是跳楼的那个吗?”
“怎么没把她摔死啊!”
“败坏学校名誉,影响别人情绪,要死也找个别的地方啊。”
“看她还是那副孬样子。”
教室的某个小团体,正在小声议论这个其貌不扬、“一身晦气”的女生,被她们围在中间的那个人马尾束得高高的,面无表情,低头写字,好像全听不见这些议论。
直到有人问起她:“璞玉,你看看她,看看她呀。”
“看什么。”周璞玉小脸一抬,细长的眉竖起,“你们是没见过人吗?”
那群女生瞬间不作声了。
很快,她们作鸟兽状散去,教室恢复了片刻的安静。
徐子晴当作没听到,拿出书包,把许久没有打开的课本翻开,功课已经落下了太多,有课代表送来笔记本和习题册,也有不少心怀善意的同学来提醒她课程进度。
如果不去看那一小团体,一切似乎都很好。
上课铃响起,徐子晴深吸了口气,扶住桌沿站起来,随着大家一起叫“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老师打开课本。
随着一声物体撞击的巨响,全班人都朝那个角落看去——徐子晴仰面躺在地上,拐杖也被撞倒,脑袋磕到后桌的桌子上,一地狼藉。
她的同桌一脸震惊,赶忙去扶她。
周围的同学也都起身去搀扶。
只有后座那个神色漠然的女生,事不关己,轻轻晃着二郎腿,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台上的老师迈着高跟鞋走下,询问:“没伤到吧?小心点,以后不需要站起来了,你们也都照顾着点子晴,她是我们班的伤员。”
有几个人应了声。
徐子晴十分狼狈,因腿脚不便,她无法自己站起来,最终在三四个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土,四周散落的书本也被同学捡了起来。
她道声谢,低着头,坐下。
这一坐,好像身下的板凳是个□□,她对周围的一切不信任起来。
忐忑,恐惧,不安……
一瞬间,所有暗黑的情绪全部笼罩过来。
徐子晴战战兢兢上完了这一节课,下课后,老师又宽慰了她几句,劝她不要心急,慢慢来,便出了教室。
虽然没有人说话,可是全班的焦点都在这里……徐子晴能感受到。
孙倩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了她脑后的头发,往后轻轻捋着,像是抚摸一只小动物的毛,带着安抚、欣赏,与漫不经心的戏谑,道:“你还有脸回来啊。”
徐子晴的同桌是个胖胖的女生,闻言,眉头蹙起,小心翼翼去握住了她的手。
徐子晴的手在发抖。
同桌更加小心翼翼地看她,仿佛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不能说,也不敢让徐子晴去说。
沉默,唯有沉默。
毕竟,徐子晴一直是那个沉默的人。
可是突然,她看到徐子晴艰难又迅捷地站起来,转身,手中的书本“嘭”的一声摔在了女生的头顶上。
孙倩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反应不及,当那本书从头上落下,当眼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女生站在面前,用喷射着火苗的瞳孔注视着自己的时候……
她醒过来了。
徐子晴嘴唇抖动,可是脸色没有丝毫的波动,她因不平衡和愤怒浑身战栗着,就连呼吸也灼热起来。
胖同桌随即站起,望着这一幕。
所有人都愣了,望着这一幕。
最前方那个团体的中央,周璞玉转过脸来,淡淡望着这里。
孙倩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抓起掉落的书本,卷成长筒状,不由分说朝徐子晴脸上砸了过去——
徐子晴偏头一躲。
书本砸在脖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被砸的肌肤迅速升起一团红晕。
徐子晴的身体也不禁摇晃了一下。
孙倩像是发了疯,杏目圆睁,双手就去掐徐子晴的脖子,嘴里叫骂着:“你敢打我!你活得不耐烦了,丑八怪,可怜虫,死贱人!”
胖同桌和一些男生纷纷涌过来,拉扯的拉扯,喝止的喝止,劝说的劝说,咒骂的咒骂……
一时间,班里狼烟四起。
不少人都去看周璞玉的脸色——可是她安坐如玉,不为所动。
徐子晴的嘴唇颤抖得厉害,眼泪哗哗而落。她咳起来,胸口猛烈起伏,整个脸颊都被憋红了,像是要把肝肺都咳出来……
因动作太大,她刘海凌乱起来,额上一块黑斑若隐若现。
那斑不偏不倚,不大不小,恰好长在正前方。
恰好被刘海遮住了。
这刘海,徐子晴总是去动,不厌其烦地去抚摸,好像抚摸一块遮羞布。
可是抚摸来抚摸去,遮来遮去,该在的还是在。
“你还让你哥来发言,当你哥是救世主啊!有哥哥在学校了不起?我告诉你,就算你有十个哥哥也没用!”被人拉扯的孙倩大骂,“贱人就是贱人的命!”
不少曾被孙倩等人欺凌过的女生看不下去,可是又实在畏惧,敢怒不敢言,想要跑出去找老师。
一男生拦住她们:“别去找老师,没用的,去找她哥,找她哥!”
☆、病猫也发威
当那个女生跑到二楼教室门口的时候,(2)班还在上课中,教师完美奉行了“耽误大家一分钟”等于占用整个课间的道理。
路子明的座位靠窗,恰好能看见楼道的情景。
女生记着上回来的人长什么样,可是当下着急、又害怕,愣是在窗户外面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要找的人影。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李杭杭察觉外面有人,扭过了头去。
女生见了他,也就看见了坐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