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娉婷-第1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忽然见乔若初神色苦楚,他意识到她惦记的东西应该是林君劢留下来的,马上赔礼:“辜某心思粗莽,抱歉。我马上给大哥发电报,让他务必返渝一趟,帮夫人把东西取回。”
“不必不必。千万别给他发电报,也没什么紧要的。”
几日后,辜骏带着姚思桐到港和家人团聚。
姚思桐听说乔若初一起来港后大发脾气,刚安顿下来就和辜骏吵闹,口不择言,加上夕诺被抓的刺激,她的情绪几近崩溃,辜骏哄她,她说他假情假意,不理她,她就打骂佣人摔东西,弄的家里鸡犬不宁。
辜家从上到下都颇有微词。
辜骏实在没耐心了,就跑到乔若初租住的公寓去,也不说话,默默坐着看报纸,印堂都锁出褶子来了。
乔若初从辜骐嘴里听说他们夫妻不和,也不大好安慰辜骏什么,只得劝他到外面找个事情做,她自己来港的第二天就到当地的法律事务所递交了简历,很快就入职上班了。
“另外,夕诺身陷囹圄,思桐心情不好,你多安慰她。”
又几日,辜骏忽然对乔若初说:“我想离婚。”
乔若初大惊:“不会吧。。。。。。你别冲动。。。。。。”
“我一直想做个好丈夫,可惜她不肯给我机会。”辜骏苦笑。
徐恩曾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乔若初会没有任何征兆地离渝,等他发现的时候,林公馆早已人去楼空,佳人不见踪影。
抓到手的夕诺非但没有任何用处,此时反而成了烫手山芋,全国各界都借这件事情指责军统在搞白色统治,看谁不顺眼都抓,跟法治背道而驰。
乔若初从香港秘密致电林君劢的老上司和一干同僚,将徐恩曾前后“求爱”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力证徐恩曾抓夕诺实是为了达到个人私欲,并非真正通共。
经她这么一曝光,蒋介石的嫡系部队都开始发声,说夕诺是参加过淞沪会战的军人,为国残了肢体,非但没有受到表彰,反而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被当成通共分子下了大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令人心寒。
姚愿之夫妇更是从上海跑到重庆,三天两头去国民政府里面哭诉,控诉夕诺在监牢里遭到了非人的待遇。
徐恩曾弄的焦头烂额,顶不住各方面的压力,很快就把夕诺从军统的大牢里请了出来。
出狱之后,姚愿之夫妇把儿子一顿臭骂,勒令他和他们即刻离开大陆,前往香港与妹妹、妹夫汇合。
夕诺推迟,被姚愿之质疑:“莫非你真的入了共党?”
“哪那么容易就入党,我不过是和他们接触了几次,同意他们的理念,有意靠近。”夕诺没瞒着父亲,和盘托出。
姚愿之捻须正色道:“局势复杂,一晨一夕,城头就可能变幻大王旗,搅入其中风险过大,你还是不要掺和了吧。”
夕诺执意不肯走,僵持不几日,姚夫人忽然犯了心脏病,送到医院,险些没抢救过来。
重庆的中共组织得知此事后,立刻给夕诺送信,让他到香港去,说那儿日后更有用武之地。
夕诺考虑再三,征询姚愿之的意见,没有去香港,回到相城,关进自家的老宅,昼伏夜出,着了一年的书。
1945年9月,沈约夫妇带着八岁的林安来到香港和乔若初见面。
林安拿着父母的相片辨认几轮,眨巴着大大的黑水晶眼珠用生硬的汉语问乔若初:“你是我妈妈吗?和照片上的有些不一样。”
乔若初一个没忍住哭了起来:“是的,我是你妈妈。”
林安又想了许久,转头扑向沈约,和乔若初隔着一段距离目不转睛地打量她。
“你知道我爸爸在哪儿吗?”
沈约一把掩住他的小嘴巴,“你爸爸在国内领兵打仗,很威武的,叔叔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小孩子一边玩去后,沈约说:“我大哥的事,还没敢告诉林安。”
“先别告诉他。”乔若初眺了一眼林安无忧无虑的身影,“我始终不相信君劢死了。”
“这两年我也派人去找过,父亲的关系都用遍了,倒是联系上几个和他一起去缅甸的人,唉,他说的和官方一样,我大哥当时带人突围,中枪后撤退到野人山,之后就没任何踪迹。那种地方,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政府也认定人是阵亡了,嫂子,你就不要抱其他幻想了。”沈约沉痛道。
乔若初出奇地淡然,“就算他死了,我不信当时带去的原浙系心腹几千人没有一个幸存下来的,我得问问他走之前交代了什么,他不可能没有话留给我。”
辜骏和姚思桐在到达香港的次年春天办了离婚手续,姚思桐大病一场,乔若初去看她,她颇有怨气,撑着病体对乔若初冷嘲热讽,极不友善。
乔若初碰了一鼻子灰,半句都没有为自己辩解,扭头走了,心下凉透了。
她的公寓后面有几株高大的梧桐树,每每雨滴敲窗,举目眺见桐叶,都会想到她与林君劢在江南的那些年,思着念着,便整夜不能入眠,在枕上叹息辗转。
有时窗外的细雨中会有一声长叹和她交互回应,乔若初便感叹,不知何人也抱了同样的离殇之愁,以致夜不能寐,憔悴待天亮。
终有一次她忍不住好奇起身往窗外望去,昏黄的路灯下,一个颀长俊逸的身影落入眼底,那种熟悉感令她呼吸凝滞。
乔若初擎起一把油纸伞下楼冲入绵绵雨雾,疾步走过去,高跟鞋溅起的泥点飞到她的素色旗袍上,将下摆的玉兰花打的斑斑点点。
“骏。。。。。。”到了近前,她的声音破壳而出,带着淡淡的伤感。
辜骏下意识地轻咳了声:“睡不着,出来走走,可巧就到了你楼下。。。。。。”
顺手撑起她的伞罩在二人头上,“大半夜的,你怎么出来了?”说完温和地笑了。
乔若初淡笑:“你还好意思问,我是睡不着觉听到有人在下面叹气,起来一看,哪知道是你,你说我能不出来看看吗?”
辜骏笑了笑,看着夜色,“这阵子的雨真密集。”
“是啊,下起来没个完了。”乔若初换了话题,“思桐还是放不下你,生病有段日子了,你去看她没有?”
“她不肯见我。”辜骏将伞斜向乔若初,“夫妻一场,闹到离婚的份上我也遗憾的很,唉,是我对不住她。”
到了乔若初楼下,辜骏把伞还给她:“你上去吧,我也回去休息了。”
晃晃悠悠到了年底,辜骐从南洋回来,连家都没回直接从律师事务所找到乔若初,说是有个缅甸华侨从腾冲得到消息,云南王龙云的亲信龙清四年前在缅北边境扣押了一支国军的正规军,夺了人家的装备,人也没放回去,最近被捅出来,蒋介石的爱将陈诚正和云南地地方势力扯着皮呢。
“一定是他的部队。”乔若初脑子里像炸了一颗雷样儿,目光发直,喃喃地道,飞快地跑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去云南。
辜骏闻讯赶来,“若初,辜骐带回来的只是小道消息,不一定可靠,还是多方打听打听吧,你这么贸然回国不行。”
“我等不了了,龙清放不放人我不管,我送上门去,让他把我和君劢关在一起。”乔若初情绪激动,认准龙清扣押的就是林君劢的部队,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 腾冲寻夫
她急吼吼地当即出发,到了广州,正值国内战事打的激烈,往西部走的车不那么容易排上,只好逗留一日。
夜里宿在一个简陋的小旅馆,她不敢睡觉,生怕有人前来滋事,不想到了半夜,担忧什么来什么,还真有人在外面“咚咚咚”地敲她的房门。
“谁?”乔若初从行李里摸出一把银色的勃朗宁小手枪,贴在门上问。
“是我,辜骏。”
乔若初迟疑了一下,辜骏怎么可能半夜来敲她的门,实在不是他的作派。
可声音实实在在又是他的。。。。。。
小时候乔青崖跟她讲过,江湖上有一种模仿人声音的奇技,惟妙惟肖,外道的人根本辨认不出来,那些人夜半常扮作他人打家劫舍,干尽坏事。
“辜公子,我已经睡下了,不大方便开门,有什么事吗?”乔若初为难地道。
外面响起细碎的声音,片刻,一张纸条隔着门缝塞了进来:若初,刚才看见外面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担心你有事,故而敲门试试你是否平安,我入住在你楼下房间,明早同你一起想办法去云南。
是辜骏的字迹。
乔若初呼啦一下打开了房门:“骏。。。。。。我刚才想多了,你怎么来了。。。。。。”
“你走的太快了,我紧赶慢赶还是没追上你坐的那辆车。”辜骏眉眼温润地笑了笑:“到这里才发现去云南方向的车没有,想你肯定住下了,我一个个旅馆问过来,还好找到了。”
乔若初想说些请他返回的话,被辜骏一句“早些睡吧,养精蓄锐。”的话挡回去,只好把溜到嘴巴的话又吞回肚子。
次日,两人好不容易搭到前往贵阳的车,一出广州,不知什么原因被省界边防给拦截下了,漫长的搜查之后,司机撂挑子喝酒吃饭,又耽搁了一晚。
如是折腾,到达昆明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当时国民政府已经还拿下云南王龙云,军政大权到了陈诚和杜聿明的手里,云南已经是国军的天下,乔若初作为烈士家眷,自然不用管弯抹角,直接找到了杜聿明的办公室。
说明来意,杜聿明的秘书直接告诉她:龙清扣下的确实是林君劢的部队,但是他们和龙清还在谈判中,并没有见到林君劢其人。
是死是活,他们也不确定。
乔若初失魂落魄地回到旅馆,咬牙说:“我还是自己去找龙清吧,政府那帮人靠不住。”
“那可是狼窝,你去不大方便,不如我去。”辜骏豪气地说。
“不,你不能去,咱们到了腾冲,我去找龙清,你在外面候着,万一我出不来,你也好另想办法。”
辜骏不肯:“若初,我去龙清的寨子,他最多只是把我关起来,我再诱之以财,吃不了多少亏,你就不一样了,你懂吗?”
“我懂你的担忧,可他们怎么也不至于吧。”乔若初还是坚持自己的安排。
辜骏摇头:“西南民风彪悍,少数民族中多没有伦理观念,你不能抱有侥幸。”
两人一路争执到腾冲,乔若初不肯连累辜骏,他不肯让她孤身犯险,谁也说服不了谁。
到了龙清的地界,和他处不太一样,保留了特色的大寨,像个土匪的场子。
还没决定到底谁上去找人,乔若初和辜骏就被龙清的人团团围住下了手枪,五花大绑提溜了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身材魁梧,浓眉深目肤色黧黑的中年男子坐在上首,威严地俯首,喝问他们。
他的声音瓮气粗犷,余音如洪钟一般震撼耳膜。
“龙将军,”乔若初和辜骏交换个颜色开了口,“听说您四年前在缅北救了我丈夫林君劢,且挽留他至今,小女子不胜感激,特意来感谢将军。”
“哈哈哈哈哈。。。。。。你是林夫人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你不仅人长的美,这张嘴也够巧,”说着,他忽然变脸:“只是太遗憾了,你丈夫四年前就中弹身亡了。”
乔若初脚一轻,险些朝前栽倒,脸和唇上血色尽失,辜骏急忙将身体靠过去拢住她,心疼地说:“若初,节哀。”
“龙将军,我们能见一见唐谷副官吗?”辜骏记得林君劢身边有这么一个得力的副官。
龙清又仰天大笑了几声,“他也战死了。”
“魏同生呢?”
“死了。”
乔若初瞳孔放大地看着龙清,拨浪鼓一般摇了摇头:“活下来的人能让我见一面吗?”她朝身后扫了下绑她的壮汉手里的箱子:“里面的东西是我专程带来感谢龙将军的。”
龙清无动于衷,看都没看她说的东西。
辜骏一看他并非贪财之人,心中稍稍放松了点,只要人在钱财方面有操守,一般来说,就不会无恶不作,是可以晓之以理的人。
“将军,”辜骏肃然道:“您扣着这些人可是为龙云司令保存实力?”
龙清动了动眉目,“是。”
“您如果这么打算的话,更应该让他们见见林夫人。”
“什么意思?往明白里说!”龙清打量了辜骏一眼,目光落到乔若初身上。
她穿着黑白格子的束腰洋装上衣,修身的裤腿,乳黄色羊皮小靴,周身的着装没有一处亮丽的颜色,格外黯然。
他的视线擦过她的脸,苍白的肌肤,黑黑的眸子,一张脸犹如养在素色花瓶里的白色玉兰,没有妖娆的媚色,却隐隐间浮动着独特的韵味。
一瞬间,他神差鬼使地起了怜香惜玉的心:“给林夫人和这位先生松绑,让座。”
辜骏扶着乔若初不卑不亢地坐下来,“将军,您手里扣着的这部分国军,家眷都随着国民政府迁回了南京或浙江,就算龙司令回滇想重新夺权,这些人也不会为您效命的,只要有机会,肯定会倒戈回到国军那边。”
“你说的这些我岂能想不到?”龙清抽了抽面皮冷笑:“蒋介石和共党开了战,哼,他肯定打不赢的,我就坐在这里等着,他败了,我看这些人不依附我还能到哪里去。”
辜骏尴尬地回笑:“国军四百万军队,怎么会打不赢?”
“呵,老蒋跟日本人硬拼硬打了八年,半个中国的正面战场外加缅甸都跟炼狱似的,这些人都打的厌战了,这个时候他掉头对准共党,让自家兄弟拼死拼活,为他蒋家王朝卖命,谁愿意。”
乔若初和辜骏不由得暗叹:龙清这人不是一般的兵匪,算盘打的很深。
“将军所言有一定道理,嗐,”辜骏还是回到正题:“我们市井小民不谈那么多政治,一直要见林副司令的手下,是想知道他临终可有遗言,埋骨在哪里,俗话说叶落归根,魂归故里。。。。。。”
他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四周氛围不对,似有一股冷风急飙而过,“砰砰砰”几颗子弹打了进来,钉入他和乔若初身后的墙内。
静默了好一阵。
辜骏不知道他们搞什么鬼,反应过来的一刻急急护住乔若初。
乔若初倒是没大的反应,反而不动声色地示意辜骏镇定。
龙清突然哈哈大笑,粗犷的声音在大厅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