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娉婷-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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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在楼下。”乔若初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进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掏出一支黑色泛着幽光的勃朗宁手枪。
看着她比自己还勇烈的神色,万映茹自惭形秽,第一次对林君劢选择乔若初为妻心悦诚服。
贼人已经摸上来了,二人在卧室里动也不敢动,枪上了保险,屏住呼吸等待着。
好在万映茹的房间里藏了不少钱财,盗贼似乎找到了,半个小时的功夫,他们就往撤到外面,随后再也没动静。
夜已经走入黎明前的黑暗之中,乔若初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就瘫倒在地上,腹部一阵阵痛感传来。
“快打电话给齐与轩……”
她额头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脸色煞白,身下一滩血水。
远隔重洋的林君劢此刻正在抽烟,忽然心口一痛,便吩咐副官疯狂地拨起乔若初家里的电话。
万映茹这些年痴长年龄,眼睁睁地看着她躺在地上,居然束手无策,吓傻了。
怔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
飞奔到楼下,电话居然响了起来,万映茹心魂不定地接起来,里面传来林君劢焦虑不安的声音,“若初,若初,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可能要生……了。”
万映茹结结巴巴,手不停地打着颤。
那边电话“嘟”的一声被挂断了,可能知道她在求救,自己于事无济,所以把电话线让了出去。
电话打给医院之后又通知了齐与轩,很快,“咚咚咚”,门被敲得震天响,万映茹松了口气,终于有人来了。
她飞快打开大门,医院的救护车和齐与轩、祝竹裳同时到了,“怎么样,快!”
乔若初被送到医院,医生检查之后通知家属要生了,请他们做好准备。
阵痛越来越深,乔若初一开始还能忍,随着疼痛的加剧,她控制不住地叫了起来,一声比一声痛苦。
辜骏很快就找到医院来,一个劲埋怨怎么不通知他。
万映茹神色怪异地盯着他关心则乱的脸,希望他能够自己理解,避一避嫌疑。
哪里知道辜骏像搭错了筋一样,听到产房里乔若初的喊叫立即受不了了,冲到医务室和助产医生交谈起来。一会儿,他竟然穿上白大褂带着口罩和手套进了产房。
“若初,我来陪你了。产程都是这样的,你忍着,不然到了后来没力气就麻烦了。”
辜骏抓住乔若初的手,完全是丈夫和医生的口吻。
乔若初已经被疼痛袭击的无法思考,顾不得男女大忌,好像抓到跟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拽住辜骏的胳膊,声竭力嘶地哭闹起来。
太痛苦了,每一次宫缩来袭,她都感觉自己要死去。
快要死的时候,突然疼痛又停止了,复活之后又被疼痛袭击,如此一波一波地折磨下去,她崩溃得恨不得拿枪杀了自己……。
辜骏把她抱在怀里,用医学的手法轻柔恰到好处地为乔若初按摩,他知道按哪里或者怎么按能够减轻痛疼。
乔若初在他的轻重缓急的专业护理下,渐渐平复情绪,身体上的疼痛也不是那么不可忍受的了,大脑逐渐恢复清明。
“骏,你快出去,你我怎能这样相见。”比起身体上此刻的疼痛,局促让她更加难堪。
辜骏正色道:“若初,我比洋医师更了解中国女性的身体,不要说了,你完全可以把我当医生看待。”
乔若初还想说什么,突然又起的剧痛让她话没出口就失控地呻吟起来,“好痛,好痛……。”
“若初。”
辜骏加大手上动作的力度。
“痛,要死了……。。”
什么安抚好像都对她没用了,每个指尖都痛得无边无际。
助产士闻声而来,检查完后,对乔若初解释说没有问题,只能忍着,并且再次告诫她不要用力喊,会耗费气力。
乔若初咬着牙强迫自己闭上嘴巴,按照助产士的说法去呼吸,一秒一秒,在巨大的煎熬中,时间过得极其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然一波更强烈的剧痛卷来,她眼前的一切都在飞舞,浑身所有的地方都像要被撕掉了一般,她根本忍不住厉声尖叫,痛楚好像死亡前的绝望,疯狂肆虐着她的每一处神经。
“若初,坚强,再坚强一点。”
辜骏满头大汗地安慰她,纵然如他学医多年,不是亲身经历,也想不到孕产的痛苦如此巨大。
“痛……啊……要死了……。”
她撕心裂肺地叫着,整整折腾到黄昏。
汗水和泪水浸透了头发和衣服,还没有生产的迹象。
医生和助产士一批一批地过来检查,显然已经判定乔若初属于难产,暗示迫不得已的时候,随时准备实施剖宫产手术。
“若初,你再不控制一点的话,孩子是生不下来的。”
辜骏无奈的加重了语气。
刚才的濒死边缘似乎历练了乔若初的意志,她咬住一缕头发,在助产士的帮助下,忍着,忍着……
当晚九点左右,随着产妇撕心裂肺的尖叫和随之而来的嘹亮得划破夜空的初啼,终于生了,母子平安。
“男孩,七斤重呢。”
孩子甫一落地,乔若初太累了,在助产士的激动声中昏睡过去。
等在外面的万映茹立即跑到外面去给林君劢发电报,希望他能够第一时间收到这天大的喜讯。
辜骏疲惫地看了眼孩子,退到产房外面。
那么可爱漂亮的孩子,如果不是天意弄人,应该是他的吧。
齐与轩听说了辜骏和乔若初的往事,感慨万千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安慰他,“还好,你深爱的人平安无事。”
他稳重的形象与往日不同,祝竹裳都感觉话语有些凝重,不禁拽紧了他的衣袖。
“家属家属,产妇大出血……。”
刚刚还沉浸在兴奋中的几个年轻人一下子蔫了,两个男人是学医的,更加明白大出血的危险性,脸色变得煞白。
第二百零四章 林安
远在相城的林君劢听说爱妻临产,心里忐忑不安,在公馆里楼上楼下地踱步,深邃的瞳孔里冒出罕见的慌乱。
他的心一直隐隐的痛,就好像在告诉他爱妻生产不太顺利一样。
收到万映茹的电报,他激动得找不到呼吸,恨不得把喜讯昭告天下,他深爱的女人为他生下孩子。
巨大的愉悦还没过去,他的心激烈地疼了一下,像被人拿着针管在上面抽血那样的痛着。
不对。
肯定有事。
他不能再等下去。
林君劢挥笔给上峰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文字,诉说爱妻在异国艰难生产,万一有什么闪失,他只能殉情以慰了。
批复尚未回来,他就让下属买了上海直飞法国的机票,尽管长途飞机失事的几率比较大,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什么刀山火海的,只要命在,他为了她,都敢去闯。
还好,此情可悯,经历几次空中危机,两日之后,林君劢抵达巴黎。
他第一时间赶去医院,就见万映茹拿着乔若初的病危通知书,流着泪正要签下名字。
“她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君劢揪住辜骏的衣领问,眼里喷着杀人的火焰。他的头发凌乱几许,胡须冒出青茬,脸颊消瘦得线条更显得硬朗睨傲。
万映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吓得抱住他的腰死命往后拖,“医生在抢救,你不要捣乱,君劢,冷静点。”
因为这次他顶风违纪擅自离岗,所以只带了周玉成一名副官,根本阻止不了他的鲁莽行径,辜骏被他打了几拳,一点还手的意思都没有。
“林君劢,你也配枉称丈夫?妻子在里面与死亡搏斗,你还在这里逞强,若初嫁给你,真是可惜。”
武力欺负不了他一贯的温润,他的话一出口却杀伤力十足。
林君劢气得眼眸猩红,力拔山河的蛮力正好没处可使,眼见着就要发作。
齐与轩和祝竹裳看到你死我活的情况,眼疾手快地把辜骏拉走,这才避免这场一触即发的殊死决斗。
“她不会有事的,对吧?”
林君劢拉着从重症监护室里走出来的洋护士人员,失态地问。
万映茹赶紧翻译了他的话,护士人员挤出一点安慰式的笑容:“先生,就看今晚了,稍安勿躁。”
林君劢道声谢谢,树桩一样矗立在乔若初的重症监护室门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进出的医护人员。
“君劢,只要护士不出来通知家属,说明若初一定在康复中,你先吃点东西吧。”
万映茹看着他憔悴不堪的俊颜,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情愫,一半心疼一半怨憎。
周玉成给她使了一个“让他静一静”的眼色,把吃的东西提到了外面去。
就这样,林君劢在门口站着,万映茹陪着,时间无声流淌过夜晚。
一点点渗透黑暗,渐次走向黎明,最后,终于迎来一缕亮光。
医护人员再次出来的时候,步伐似乎轻快了不少。
林君劢用眸光询问着她们,话到嘴角又咽了回去,他不敢问。
“病人已经苏醒了,再观察几天应该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护士绽露出天使般的笑颜。
林君劢腿稍微趔趄了一下,脸上覆满谢天谢地的虔诚。
这时候他才记起来,连孩子的影子都没见到呢。
“孩子,孩子,在哪里?”
他神经兮兮地问拉住万映茹问。
“噢,在,在育婴室。”
只关心大人呢,小孩子几天没人探望了。
一会儿,粉嘟嘟的小婴孩儿就被抱了出来,圆圆的手儿含在嘴巴里,小小脸儿上眉清唇红,简直就是从年画上下来的东方福娃娃。
林君劢像托着珍宝一样把孩子搁在心脏的位置,那种掏心掏肺的父爱,一下子汹涌喷薄而出。
孩子饿了,两只小手轮流吮吸,最后清脆地啼哭起来。
林君劢来之前本是要找个奶娘的,可惜走的太匆忙,一时间根本抓不到合适的人。
小小的孩儿只好喝医院提供的奶粉,不过他倒是满足的很,奶瓶一放到嘴边,就停止哭泣,专心致志地填饱肚皮去了。
“君劢,孩子还没名字呢。”
万映茹提醒他。
林君劢望了一眼重症监护室,看着怀中的骨肉,意味深长地说,“就叫林安吧,他们母子平安喜乐,于我就是最好的。”
“林安,林安……。”
万映茹调皮地叫着小婴孩儿的名字,他好像懂了似的,边喝奶边踢着小脚,咧开小嘴,咯咯笑了。
“先生,病人已经醒了,不如跟她最亲密的人带着孩子进去看看?……”
高鼻深目的女洋医生很注重人性的关怀。
她的话没说完,林君劢就捧着儿子,像个有失水准的毛头小伙子一样,挤进病房。
“若初,若初,我来了,我来陪你了……。”
林君劢抱着孩子站在爱妻的病床前,款款低语。
床上的女人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苍白得如标本一样,脸颊深深地凹陷进去,一对漆黑长翘的睫毛刷下鸦青色的投影,陪衬得她整个人形如槁木。
这还是他冰晶玉肌的娇妻吗?
林君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簌簌地落在儿子身上。
乔若初侧了一下头,看见林君劢站在床前,高大的身躯好像没有她记忆中的壮实了,周身肃杀的气息也弱了不少,像一位普通的丈夫那样。
她以为是幻觉。
“呵,还在想他啊……。”她嘴角微微抽动,细声自嘲了一句。
“若初,你说什么?你看咱们的儿子,多可爱啊。”
林君劢弯下腰,在爱妻的额头轻吻着,把儿子放在她的臂弯旁边。
孩子的小手小脚痒痒地蹭在她身上,乔若初才意识到丈夫真的来到自己身边,“君劢,是你来了吗,你是怎么来的?”
林君劢擦了擦眼泪,紧紧地抱住爱妻的手,“若初,我来了,那天你生完孩儿,我的心一直在痛,我不放心你,就买了直飞法国的机票。祖宗庇佑,我的你平安无事。”
乔若初已经虚弱得无泪可流,手被他攥着,心里安稳的一塌糊涂。
女人的天性,总是希望依赖丈夫的吧。
那个做了她丈夫的男人,无论怎样,都恨不起来。
哪怕再恨他,脆弱的时候也会贪恋他的怀抱吧。
第二百零五章 面临深渊
在医院一共住了十一天,乔若初才他被接回家中。
浙江警备司令接到林君劢出走的报告,不敢怠慢,立即向南京政府那边报告。
黄埔系青壮派军官之间一片哗然。
西安事变之后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蒋介石对军官们的不信任已经成为常态。
林君劢的行动更是犯了大忌,擅离职守,以军法处置也不算为过。
加上他又是浙系旧军阀出身,南京呼吁法办他,以儆效尤的不在少数。
彭家父子和陈梵更是到处煽风点火,极尽夸大他离国的坏处,并散布他是借着探亲的名目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人言可畏。
沈儒南一家及他的心腹马上陷入舆论的水深火热之中,谁也不清楚下一秒,他们会不会被投入监狱严刑逼问。
好在魏同生是个有心计的,他深懂破财消灾的道理,为人看起来憨稽,实际上最懂游说之道。
他自作主张地撬开了林君劢的保险柜,把里面所有的金条和珠宝都拿出来,和唐谷乔装进入南京,四处联络同情沈家的党内大员。
几乎淡出众人视线的风尘女子梦娘自从被林君劢亲自下令放出监狱后,一直以周玉成侍妾的身份陪在周公馆。她本就蕙质兰心,平时深居简出,把周公馆打理得井井有条,还置办了不少的副业。
都言风尘出侠女,梦娘这次闻听林君劢惹上麻烦,出于对周玉成的担心,她孤身深夜拜访魏同生的府上,苦心劝他去找方平山,笃定方家肯定有办法化解此事。
“方平山是和孙先生一起创办同盟会的老人,虽然他现在没有实权,但是威望不可低估。更关键的是,他曾经接触过核心的情报系统,如今的南京,肯定潜伏着不少效忠他的人。”
魏同生听她说的有道理,可一想起方纪锳的事儿,他就对方家存了敬而远之的戒备心理。
“方平山的女儿,巴不得置师长于死地为吕欣文报仇,方老爷子恐怕不会和他女儿作对吧?”
“方纪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