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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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代代说剑人水平参差不齐,当然也有境界约束的缘故,但勾践认为自己的剑已经比当年的越女更加凶猛与迅速,这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是他斩不断的呢?
于是他抱着这种心思,寻找到了剑宗中的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确有其人,并不是虚席。
只是这个人太特殊了,它并不擅长剑道,然而却让勾践大败而回。
那个剑士,就是“洛阳城”。
当年楚庄王问鼎中原,从此天子威严江河日下,再也无法维持,但纵然这般,天子所独有的礼乐之征的权柄,依旧在他们的手中。
周元王给予勾践中原诸侯的地位,但是很快,勾践向天子表示,他并不要问鼎,而是要取走那剑宗天下第一的位置。
但这时候,元王已逝,在位的,是后来人们称呼的周贞定王。
勾践在周贞定王在位第二十九年前往洛阳。
他与礼乐之征较量了一次,随后以不可挽回的状态大败而去。
即使如今,周贞定王已经逝去了两千七百多年,勾践却依旧清晰记得,当年他败给天子的的时候,贞定王那怜悯以及羡慕的眼神。
怜悯于自己陷入执着而不自知,羡慕自己能够自由自在行走于天下。
他依旧记得,那位天子在自己临走前所说的一番送别之话。
“能以个人之身,而不是携家国之责前来洛阳,越王,这就是你此行最大的收获啊。”
勾践思考了很久,最后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剑宗天下第一,人们都说礼乐之征是天下最强的锋刃,然而天子在拥有这等强大力量的前提下,却被束缚在小小的洛阳城中,他是天子,但他却只能看着天下,而不能亲手拥抱,自己丈量。
小小阴冷的宫殿内,束缚着天下第一的剑宗,谁又能知道,不论多么孱弱的天子,只要他还在洛阳,他就立于不败之地?
或许很多人都被当年周幽王的战死而蒙蔽了眼睛,认为丰镐二京,宗周之地也不过如此,但却下意识的忽略了当时众圣背叛,天下巨乱糜烂的情况。
于是在整片长生之地这柄“大矛”的全力攻击下,再加上背叛的诸圣的联手下,纵然强大如“剑宗天下第一”,但最后,这柄宝剑也依旧被折断了。
断掉的剑不再锋锐,但对于以个人之力来挑衅的越王来说,这柄断剑依旧比他手中的八剑要强大太多太多。
要以一人之力折天下,这不现实。
要想战胜天下之剑,唯以其他天下为刃,但这世上不会再出现第二次幽王之死,洛阳城虽然衰微,但它依旧是天子所在之地,并且被周平王打造成了囚笼。
…
【自平王东迁,天子自囚于洛邑,上溯四千七百余年,遂不得出。】
——《周世·天移篇》
第二百九十八章 阵锁圣人
勾践顺着黄河而来寻找徐无鬼,他的目的大约是如他自己所言的一样的,是为了找仙人试剑,而这种近乎于病态的执着,却没有落到正主的头上,反而降临在程知远的身前。
说剑人的身份似乎刺激了勾践,而剑圣当面,即使程知远身为剑仙也绝对没有半点胜算,他的现在的水准还不够,并且依照勾践所言,即使唤出了天子剑,达到了和当初泽国时候一样的战力,就真的能够战胜剑道圣人吗?
圣人与仙人,仙人是先天而来,谪世而降,圣人是后天修成,为众生的最高成就,圣人跳出了十五重楼,站的更高。
只是徐无鬼虽然给程知远更高的压力,但他此时还没有见到剑圣的剑。
剑道之人,拔剑与不拔剑,所展露的实力,可谓是天上地下。
无剑之气虽然锋锐,尚说不得无物不斩,但如果这位天下第二的剑宗真正拔出剑来,不论是那剑架上的哪一柄,那必然都是程知远绝不可阻挡的力量。
危险进入风雨界,勾践似乎有拔剑的意思,如果是这样,程知远必不能挡,很可能沦为剑圣的发泄品,从而再“死”一次。
这种危险不仅仅是刺激到了程知远,同样刺激到了黄蛇。
赔钱货嘶嘶的鸣叫着,吐着舌头,试图驱离这个不速之客,而勾践看到这只蛇,他虽然不知道这只蛇就是天子之剑,但是他依旧知道,这只蛇是天子信物。
程知远依旧在走,似乎在寻找离开的方法,而勾践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你在试图远离我么?”
……
圣门都在争抢的天子信物,但是也只有在黄厉之原如此,天子信物一旦在黄厉原被人得到,随后带回人间,那么必然是天子信物找到了可以认可的“持有者”。
天子信物一旦认主,便会与持有者息息与共,不是轻易就可以夺走的,而这些东西被人争抢,自然是有它们的厉害之处,不然当年那帮子年轻的圣门弟子,也不会喊出用天子信物,来给“万世开太平”这种口号了。
为生命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圣门的这种宣讲极得人心,光是听完便感觉热血沸腾,仿佛天下重担肩负于自身脊背,若不为天下脊梁便为天下耻笑,事实上也有很多人是如此做的,但同样,也有很多人,还难以了解这几句话的真正意思。
有些人是虚伪的,而这些人,往往体现为少年。
有些人是真实的,而这些人,往往依旧是少年。
少年人啊,他们的世界观还没有完全成型,就像是一块白泥,想要怎么揉搓上色都可以,而在上色的过程中免不了失误,那些失误的部分,就是所谓的虚伪。
但当随着他们对于理想的了解,对于自我的剖析,对于这世间黑暗以及自身理念的碰撞明确,他们最终还是会走上一条无悔的道路,或许是为了向世人阐述自己所懂得的一切,或许是为了记录下这一世中的点点滴滴…
人是会成长的,对于少年们来说,需要一点时间,而对于修行者们来说,这一点时间,大约是一个百年。
……
勾践放下了手,他再一次说出了出乎程知远预料的话。
“说剑人…很好,你的剑让我感到了疼痛。”
“止步吧,你逃不掉的,不过我不会伤害你,反而,你当成为我的弟子。”
“而我也将对仙人施展我的报复,我将玩弄你们于鼓掌之间,这不是一场交易,而是已经既定的事实。”
程知远愣了一下,脚步微微放缓,随后紧缩眉头:“圣人说笑了,天门弟子难以拜师,不可学习人间道理,说剑人更是如此,只能摹刻形而不能知其意理,恐怕作为圣人弟子,一不能传剑圣之道,二不能述剑门之理,三因不通门户之剑,亦会让圣人蒙羞。”
程知远不喜欢勾践,这种莫名其妙的,送上门的来机缘,一般都不会有好事情。
剑圣到这来是为了追杀徐无鬼的,而见到自己,不过是个意外与偶然。
但他心思百转,一刹那之间能闪过多少念头?
这是自己所不能明白与知道的。
然而勾践却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他只是狰狞的笑,越发的欢愉。
“正是因为你不能阐述我的剑理,我才更要收你为徒,这样才能看出来,我的剑道,与仙人的剑道,哪个才是上上之道!”
“若你能传我道,我反而不愿收你了。”
程知远的神情有些精彩:“原来是这般…圣人可是对于越女有怨?”
勾践作为历史上的著名人物,程知远当然知道是他请了越女回去,这才有了后来的三千越甲,而之前勾践说他的老师是一个姑娘,那与他同时代的说剑人,又是女子的,只有越女。
程知远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勾践越女之间的恩仇与玩弄,但总的来说,应该都是仙人与凡人身份的对立,最后导致的冲击与破裂。
仙凡有别,自古以来就有定论,其实程知远也明白这一点,之前勾践的呵斥已经让他想起了当时的徐无鬼。
对于众生的漠视,仙人修行的越高越是如此,而如果像是越女那种大高手,恐怕已经视万物众生皆为草芥。
这也是勾践愤怒的源头之一,其中更细的东西,便不去深究。
越王向前走来,并不回答少年的话,而是要强行收程知远为徒弟。
程知远拔出洗血剑,腥风血雨瞬间弥漫起来,红袍之后有龙吟震荡。
“龙气?”
越王见到了睚眦相,但仅仅是一道龙子威严可没有办法阻挡他的力量,圣人主世,凡存活在世上的,包括仙人在内,都不能逃离圣人的计较。
“这天下剑士,多少人想要拜入我剑门而不得其路,如今我亲自降你为徒,纵然你是仙家,看不起我等凡俗剑客,但你如今却还比不过我,更远不如我,如此,你更应该感到荣幸之至。”
越王挥手,剑掌应声而去,而程知远起两剑在此,不欲与越王战,只是突然呵斥了一声:
“洛阳离这西郊并不远!天子脚下,王上岂能如此无礼!”
他话说着,勾践皱眉,心思分散一瞬间,似乎又想到了当年的周贞定王。
然而就是这一顷刻的分神,程知远突然后退,连续踩踏了数步。
四面八方的风雨中,绵长如针的剑气突然衍化,浩浩荡荡,整个风雨界都化为了剑墓。
程知远一直在走,那种步伐中的规律,正是“连山剑阵”。
连山八变,山中出云,不合规律不得破之。
第二百九十九章 偏执之人
布连山剑阵的根本意义,不在于攻击,而是在于掩护。
程知远深知,自己不可能从一位圣人手中讨得半点便宜,所以布置连山剑阵,只是希望这种莫名奇妙的剑法能够阻拦越王几个呼吸。
而且也正如程知远所说的一样。
越王不能到太学去撒野,所以只要自己回到了太学,那就没有问题了。
三学宫地位超然,即使太学如今已经衰落的不成样子,但这终究还是周天子的门面。
这一点,越王作为曾经入过洛阳的人物,不可能不明白。
在天礼未崩之前,任何人都不可能逾越礼数。
太学就是礼数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当然,也有一种情况,是越王强行用自己的圣人之力毁去这个剑阵。
程知远当然相信他能够做到,并且毫不怀疑。
但是,剑阵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剑阵中所衍化的“连山之易”。
连山代表着知识。
在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就是知识。
剑圣是天下剑宗第二,实际上的当世第一,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必定没有见过《连山易》。
越国的文化普及程度并不高,很多能人志士都是从卫齐鲁楚四国前去越国的,吴国被中原诸国接纳,认为属于他们的一份子,但是越国,最早是被排斥在外的。
直至越国战败吴国,进洛阳,周元王为越王赦封,使他为正统诸侯王之一。
到了这个时候,诸国才真正接纳了越国。
强者总是拥有话语权的。
而越国虽然文化普及有待加强,但是有一点,那就是身为越国的高层,必然是对中原的知识求之若渴。
程知远布阵,也是在打赌。
如果越王只是一个傻子,一个莽夫,他当然会用一力降十会这种最简单的方法抓住程知远。
但显然,从之前越王自己所说的那些大道理来看,他的知识十分渊博,能重开诸圣门之一的剑道门户,从此就可见一般,圣人都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即使是疯子也不例外。
除了过于偏执之外,没有什么错误的。
所以,既然是圣人,既然是王,既然勾践和自己说了那么久,甚至一开始还有试图说服自己的意思,而不是全然不顾的强行出手,这就说明,他自己也未曾达到“无顾”的状态。
他终究不可能真正无所顾忌。
所以最开始,他才会用那番话来讽刺自己的仙人身份。
凡人终究是对世间有巨大眷恋。
但仙人们没有。
所以徐无鬼屠杀榆次,与当年越女知道吴越内幕却不说,与夫差演戏一般的败给勾践,随后拔剑自刎,返老还童彻底摆脱桎梏而去,这些都体现了他们对于世间的无情。
勾践视越女为师父,但越女从未曾视勾践为弟子。
勾践视夫差为仇寇,但夫差从未曾视勾践为对手。
这种心里上的不在意,比起蔑视与嘲讽来说,对于一个人的精神打击更为巨大与可怕。
勾践的偏执就来源于此。
也或许正是如此,所以越王才把无顾二字挂在嘴上,因为他说自己的剑已经超越越女,但他始终做不到如越女一样的无顾之意。
程知远认为执着的人,更应该对于知识有所渴望。
从各个方面来分析与查看,越王止步,哪怕是一瞬间,那也算是停下来了。
他必然对这个剑阵十分感兴趣。
事实上,程知远赌对了。
越王确实是停下来了,他看着这个玄异的剑阵,四面八方的剑气虽然并不强大,但是却在一种他从未曾见过的轨迹运行。
有的时候似乎毫无章法,但是只要自己前进就会遇到阻碍。
就像是山,打开一座山后,还有一座山,山中有云,云被拨开之后,还有层云。
层层叠叠,如无穷无尽,依旧是不识此山真面目。
勾践愣住,他从没有见过这种剑阵,于是他开始试图破解,至于程知远,既然他在太学之内,那么自己有的是时间降服他。
而且破开此阵,也可以告诉他,仙人的阵法,远不如自己的技。
勾践的眼中闪耀起狰狞与兴奋的光华。
程知远在剑阵的远方,亡命似的逃窜而去。
勾践当然也看到了程知远的逃走,他笑了笑,看起来有些残忍,但这并不是他本身嗜杀无度,而是因为他本来生的就有些怕人。
“且先让你考虑几天,待我破阵之后,再看你还有什么乱糟手段。”
程知远也听见了这声宣告,他心神定矣,暗道越王果然如自己所料。
每个时代的人们都有自己的烙印,哪怕是没有修行的世间和拥有修行之法的世间,但是背景墙的颜色都是一样的,所以站立在这座墙壁前方的众生们,他们自然也是拥有相同的色彩。
好比殷人喜欢鬼神事,周人喜欢问星宿,而秦人以法为度,什么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