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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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侯剑!”
秦商的肩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是鲜血流淌了一会便已经止住,他感觉钻心的疼痛,居然连亚圣级的肉身都没有抵挡住刚刚那一剑!
秦商绝对是亚圣中的佼佼者,但即使这样,他也心中震动不已!
“封侯…”
程知远还没有封侯,诸侯剑便能伤圣,虽然是凝聚了整个咸阳的一道剑气,但是也确实是让秦商震动不已。
“若没有随侯珠,方才便真是危险了!”
秦商心中后怕不已!
当然,程知远才是最震动的。
“随侯珠,帮助他抵消了大部分的剑气…!”
不愧是天下至宝中的至尊!
集中整个咸阳的惊世一剑,若是刺下去,成功了,怕是真的要解锁“诛杀圣人”的成就了!
秦商身边,随侯珠重新返回,浩浩光明之内是沉沉黑暗,秦商抬头,看到程知远身后,隐隐约约呈现一片浩瀚青天!
“咫尺青天!”
他心中猛然一惊!
这个小子,居然是咫尺青天!
“你是秦商?儒门七十二圣人?”
程知远的声音很清晰:“你曾经冒充子夏,做了许多恶孽的事情!”
“实际上,你是子思一派的!”
秦商坦然道:“我不仅冒充过子夏一脉,儒门八脉,乐正氏,仲良氏,漆雕氏,除去荀况这一新派,其他古派,我都在其中混迹过。”
“你还是太年轻,立场这种东西,自己心里知道就好,明面上摆出来的,那是让别人看的,这世间就像是水流,我等都是水中的鱼儿,你站在岸边看水里的鱼,伸手去捉,哪怕眼睁睁看着,鱼儿没有动弹,却也是捉不住的。”
秦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的双眼会欺骗你,恶事,善事?总之无愧于平民庶首,折腾的都是王侯贵胄,也说不上善恶,不是么?”
程知远道:“王侯贵胄,你是想说,你反而代表了平民庶首吗?”
秦商道:“错了,不是我代表他们,而是他们愿意被我代表!”
他哈哈一笑:“天下之道,儒者大德,子思乃仲尼之孙,自然代表儒门正统,述圣之道,便是给予平民恩泽之道,于贵胄来说,不是总说我们是俗儒么?”
“天下!仙人天下,曾经大为赞扬六儒脉,却唯独对子张,子思两派不以为意,甚至大加指责,他又凭什么?”
“五儒门,除去荀况一派,其余五方皆本为贵胄所习,唯我子思,为天下庶首计较,如今汝等难道还看不清仲梁,乐正,漆雕等人的嘴脸吗,他们不过是帮助君王,更好的统治天下而已!”
程知远道:“但你们大力打压一批,拉拢一批,以至于如今儒门大部分被子思一脉所拿下,难道你们争夺儒门正统,便是为了隐藏身形于世间,不求闻达于诸侯么?”
秦商道:“那不一样!我等若是正统,便教汝等看看,什么才是真正‘为民请命’!”
“礼崩乐坏,青天将死!谁来拯救芸芸众生!”
秦商此时放肆的笑了出来,高举随侯珠:“昔年楚伐随,随曰我无罪,楚曰我乃蛮夷也,不尊中国号令!随灭,随侯亡,季梁死!这随君,随国,又做错了什么?”
“程知远!你也是平民庶首,却为了这帮贵胄而奔波,何其可笑,你以忘本,更是忘根!”
程知远平静道:“那你的思想又是什么呢,子思一脉,要如何从根本上改变平民庶首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窘境呢?”
秦商道:“处在上位之君,不会欺侮处于下位之民,处在下位之民,不会攀附在上位的君,端正自己而对别人无所要求,自然没有什么怨恨。上不怨恨天,下不归咎他人。所以君子安于平易的地位等待天命到来的驱使,小人却要冒险去妄求非分的利益!”
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激幸。
这是子思一脉的最高理想境界,也是最难以实现的部分。
“这个世界,正好是已经没有维护的必要,秦国欲以天律代替天礼,行道之事,却也不过是把周,换成了秦!”
“高高在上者,依旧未变!哈哈哈哈!”
秦商大笑:“程知远!我听说,你有变法之志,但这个世道,已经如破烂的衣裳,缝缝补补,何止万八千年!破旧的衣裳就要换,全部推掉,儒门将行大德之治,从此,天下大同,除去圣人外,无有尊卑之分!”
“你若有德,更应该与我等同行,同来!”
秦商道:“诚者,天之道也!至诚如神!我等不为君王,不为贵胄,只为自己,与天争命!”
“把这世间掀翻,再造乾坤而已!”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天地之参化!
圣言煌煌,世也为之震颤,众人骇然,而这种推翻君王的思想,其实比起改造来说,更为极端,颇有一丝苍天死,黄天立的决绝!
这让程知远都不免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眼前的圣人真是秦商,不能驾驭雷电,程知远还以为是遇到了张角。
把这世间掀翻,再造乾坤,使得天下大同,这种思想,倒是和楚国的陆地神国不谋而合!
只是一个是要以大德治世,重现古来圣人之时,而另外一个则是全部纳入神人的统治下,尊奉信仰,形成无忧无虑,没有生老病死苦的香火界。
“理想都很美好。”
程知远给予回应。
“我年少时,也曾幻想过朝游北海而暮栖苍梧,闲来时游龙戏凤,低落时驾鲲鹏至北冥遥望终年风雪,但是这不过只是理想而已,存在于美好的梦幻中,但这芸芸大世,本就是一滩无法抽身退出的泥沼,进来了,出不去。”
“那是因为,有些东西放不下,故而古之贤者,真正的大贤,绝不会出山,因为他们知道红尘甚深,何止万丈。”
“你要掀翻这万丈红尘?”
程知远道:“顺从天命,尊奉大德,率性而行,至诚如神,我承认这是很崇高也很美好的理想,那你为什么不看看,你脚下踩着的血肉呢?”
秦商低下头,华阳的叛军在秦国内造成了很大的动乱,同样,也有国人伤亡。
他没有说话,反倒是程知远突然嘲笑道:“你不会要告诉我说,这是通向成功阶梯中‘必要的牺牲’吧?这种言辞颠倒与混乱的蠢话,我不建议由你这位圣人来讲。”
“颠倒,混乱?”
秦商抬起了头。
“不是必要的牺牲,而是天命所致,因为大德未降,故而众生苦难,顺从天命的轨迹,我们在与天争命,他们也是一样,只是他们没有成功,而我们还在抗争。”
“圣人与贫民同!我不能降大德于此方,乃我之罪,但我与天争命,却毫无错误!”
“尽心,知性,知天!”
“尽其性,尽人之性,尽物之性,赞天地之化育,与天地参矣!国之将亡,必有厄难,此乃天地之参化!”
秦商的这番解释,让程知远也感到惊奇,又赞道:“不愧是儒门七十二圣人,看来我是把你们的智慧看的太低了,也是,如你们这般的圣人,又怎么会说出‘此为必要牺牲’这种蠢货才会说的话呢?”
圣人自有自己的逻辑,并且尊奉着他们认为的‘道’,其中与旁人却也不甚相干,而所有的道理,都不过是总结万物的一定规律所的出来的。
“天地之参化?”
漆雕晖忽然感觉有些蒙昧,并且察觉到危险与差距。
他居然听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却又朦朦胧胧,感觉到这是正确的。
“没有什么难懂的!圣人!”
程知远的声音从风雨中传来。
“我曾说过,天地之数五十五,万物行为皆在五十五数之中,天地参化,与五十五数同矣!这属于一种哲学与概率论,即相对发生与必然发生的一些事件,不论如何不可完美!”
“一定条件下可能发生也可能不发生的事情,叫做随机事件,而人为去引导干涉天地的运算,以实验来反复印证,最后会出现三个分支,即等可能事件,互斥事件,对立事件。”
“天地之参化,子思一脉所印证出的便是对立事件,即一些事情必然会发生,但着却又是计算中的必要环节…不能舍弃,无法规避,用尽办法…”
“最后,归咎于道的强大与不可逆,故而坦然接受,并且认为自己也属于对立事件中,可以抹除的一部分。”
程知远说的一番话,其实在圣人的听闻中,并不难理解。
“你说的不错,一切都是天地之参化!”
秦商笑道:“程夫子学识过人,难怪年纪轻轻,已被世人称子,五百年内,不入圣人而称子者,张仪之后,你是第二人!”
“你当有大德!”
秦商拉拢之意毫不遮掩,此时随侯珠在他手中绽放浩浩光明!
“万象更迭,当自秦始!”
虽然华阳君,东昆仑,儒门子思一派,加上老氏族,四方心思各异,但是都不约而同在此时站在同一阵营,毕竟秦王的势力实在过于强大,隐藏的各个圣人,是秦国的中坚战力,如今全部爆发出来,虽然也确实是让很多人吃惊不已,但是同样,叛乱的圣人,势力也并不弱!
远方荀子的面前,站着两个人老人。
“儒门八脉,何至于此?”
荀子叹息,而那两人,其中一人,居然是澹台灭明!
陈龙右站在荀子身边,看到这一幕,吃惊的无以复加,而澹台灭明则是道:“老了,想要为庶首做些事情,荀况,你是我等的继承者,从秦国离去吧。”
荀况道:“你是一个古人,如今却在行今人之事么?”
澹台灭明道:“古,也是今。”
荀况却是摇头:“古人可敬…”
远方程知远声音传来:
“今人可伤。”
“古人感其饭,尚可杀其身,您已失去杀身之意!”
澹台灭明道:“老师之恩永不敢忘…”
“纵然仲尼以貌取人?哈哈哈哈!”
秦商的声音传来:“失之子羽!失之子羽!”
澹台灭明的另外一边,站着的儒门圣人,乃是南宫适!
便是曾经说过“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最后被孔子评价为君子之表率,崇德之大贤的南宫适!
荀况双手垂在两侧。
“我观秦国之行,尚且刚刚开始,何来折返之说?”
荀子的眼中,一股绝大的气息开始酝酿,澹台灭明原本古井无波的态度,也在逐渐发生变化。
“你二人,不再尊奉天礼了?”
南宫适道:“礼,在新世,德,亦在新世!”
荀子摇头:“我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样,让你这位大德者,也入了他们一边的,儒门七十二圣人,排除公孙龙子等几位已经离去者,加上那几位后补者,究竟有多少人,想要新世?”
“仲尼还未死呢!”
南宫适不给予回应,另外一边,程知远则是眺望远方。
“真正的德,不在你们。”
秦商一笑:“敢问程夫子,有何高见,要和我这个古人,掰扯掰扯呢?!”
第五百七十九章 人非天,焉知天之道德?
“掰扯?”
程知远忽然很奇怪,声音并不大,却很清晰,浸入人心的最深处。
“你,身为儒门圣人,不知道周易所言?”
秦商的目光一动,而后沉默下来。
南宫适,澹台灭明,都不能言语。
“天地之大德,曰‘生’。”
程知远身边,整个咸阳穹庐中,万剑嗡鸣,而街头,巷口,道路,阴角,处处不是鲜红的血。
“你们,想要代替秦国?”
程知远:“秦,有它的国法,可以改,可以变,可以窃,但你不能冠上一个德字,然后,说这是为了天下贫民,是圣人与贫民同。”
“管仲曾言,大德不至仁,不可以授国柄。”
“士,不可以不弘义,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这,是曾参的话,我不知道曾参是不是加入了你们,如果是,那他对不起他曾经说的这句话。”
程知远指着秦商:“还需要掰扯?”
“我窃以为,人之行,只遵循两点,那么所谓的礼义智信,便都有了,其一曰道,其二曰德,是为‘道德’二字。”
“道,万物得道则生,失道则灭,道出有万物众生,此为道之德。”
“德,道之用也,真正大德者,不求世人所记,根本不会看重世间的拜与礼,他是绝对的自由,是绝对的大生,是德之宗上,是至人无己。”
“下一层,不求绝对自由,逍遥,他愿意改变世界,是主观性的,不是随手为之的至人,但这种人,也不求世人记得他,他只要能看到这片沧海桑田便已经是大乐,这是神人无功。”
“再下一层,他所行所事,都有目的性,带着强烈的意愿,是因为‘愿意’与‘希望’采才去这样做的,他希望世人记得他的功勋,但又不喜欢世人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这便是不求闻达于诸侯,但万古皆颂其人,这是圣人无名。”
程知远反问秦商:“但这天下间,既没有至人,也没有神人,更没有圣人。”
“你们,我们,他们,所有已成圣者,你可以有德,但不配为大德,而一旦摒弃了道,那么就连德都失去了。”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
天的颜色是湛苍的吗,还是因为它极其高远的缘故呢?
站的太高了,便让世人难以认清自己的颜色,什么圣人与贫民同?
天一定是青色的?
或许更高处,是黑色的,深邃到极致的…黑暗。
秦商听出了话中的意思,不由得心神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他下意识去看那些死去的兵卒,里面甚至有秦国的国人,庶首,乃至于狡童。
秦商横起剑来,那柄宝剑上的灵性流转,似乎很不情愿在这个时候出鞘。
哗啦的声音,金铜摩挲的声音,锋利衍化锐利光华,另外一只手上,随侯珠被高高托起。
南宫适,澹台灭明似乎也确定了自己的路。
荀子的脸陷入阴影之中,只是那声音依旧清楚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