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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部分

桃华-第159部分

小说: 桃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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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首先于铤不能死,否则桃华就说不清楚了。
    沈数一进后堂,就听见呕吐之声。桃华半跪在地上,把于铤的身体俯在自己膝上,用力拍打他后背。于铤大口呕吐,然而刚刚吐完就又被灌上一碗灰水,然后翻过来再吐。
    他神智还有些不太清醒,只吐了两次就不肯再喝水了。桃华毫不客气地叫一名侍卫架住他,自己捏了他鼻子硬是将一碗皂角水灌了下去,再将他翻过来吐。
    于铤连吐四回,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吐出来的已经都是清水。
    桃华满裙子都是他吐出来的污渍也顾不得了,扳过他的脸来仔细查看,半晌才松了口气:“给他再灌一碗生蛋清就行了。”到现在于铤也没有血压下降和呼吸困难的表现,吐出来的东西里也没有血,应该是药入口后时间不长,全都被催吐出来了。
    于铤吐得手软脚软,毫无反抗之力,自有春华轩的伙计将他喂了生蛋清后抬进去换洗了。沈数走过去把桃华扶起来:“他无事了?”
    “幸好没事。”桃华却又弯下腰去,在于铤第一次吐出来的一堆东西里翻了一下,拈出一小块东西来,“他被喂的是药丸。”
    于铤第一次吐出来的还是半流质,有他吃下去的酒菜,还有喂下去的汤药,现在又全都从胃里倒出来,简直别提气味有多么好了,就连旁边那几名在战场上见过血肉之伤、见过肠子从肚子里拖出来的侍卫都禁不住皱眉。
    桃华却并不在意,示意取个容器来将这小块东西盛起来:“我猜这药丸可能是备了给人自尽的。”药丸吞服起来比药粉方便,但因为做成了丸,融化的速度就比药粉要慢一些,药性发作自然也就慢。当然这也幸好是沈数当场就发现了那管事的小动作,否则等到于铤觉得腹痛的时候很可能就来不及了。
    “为防万一,还是要煮点甘草绿豆水给他喝。”桃华自从穿越过来就没给人做过催吐,刚才忙活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看于铤没事,心里一松,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简直难以忍受,几乎也想吐了,亏得沈数还能在旁边站得住,“我去换衣服。”
    这次出来本是去鲁家复诊的,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些事,薄荷自然也没想着带件衣裳。而且她的衣裳也弄脏了,主仆两个要了热水洗了一遍出来,就在房里面面相觑。薄荷看看自己的衣裳脏得还少一点,便道:“不然姑娘先穿奴婢这件,奴婢找个小伙计借身衣裳穿,马上回去给姑娘拿衣裳过来。”
    桃华叹道:“反正也是坐马车,索性你我都借套伙计衣裳穿了就是,也不会有人看见的。”
    薄荷看看自己那套衣裳,只得点头道:“那奴婢去找掌柜——”
    刚说到这里,就听门上被人敲了几下,薄荷过去将门打开,就见一个绿衣女子抱着个包袱走了进来,福身向桃华行礼:“王爷让奴婢过来给姑娘送几件衣裳。”
    “蝉衣?”桃华微有点诧异,这么短的时间,沈数居然还把她叫过来了?
    “是。”蝉衣微低着头,“这几件衣裳虽是奴婢的,但从未上过身,姑娘别嫌弃。”
    沈数一片心意,桃华自然不会嫌弃,一边穿衣裳一边问:“王爷呢?”她洗完出来,就听见院子里安静了,外头倒像是动静更大了。
    蝉衣走过来跟薄荷一起伺候她穿衣裳,一面道:“京兆尹衙门来人了,于家人还在外头闹。王爷说,请姑娘不要出去,换了衣裳就回府吧,那些事自有王爷处置。”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也的确不是桃华能插手的了。穿上衣裳,三七的马车已经在春华轩后门等着,桃华上车的时候,就听前门处还是乱哄哄的,三七紧绷着个脸,仿佛在跟谁生气。
    薄荷忍不住问他:“这是跟谁摆脸子呢?”
    三七胀红着脸一指前头,又觉得不大妥当:“反正都是胡说的,姑娘也不用听他们的。”
    “哦?”他这么一说,桃华倒得问了,“都说什么?”
    三七支支吾吾不想说,倒是蝉衣答道:“有人说这毒药本就是姑娘下的,不过为了扬名。也有人说于铤根本没有中毒,姑娘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若是真中了毒的,根本就救不了。”总而言之,就是说桃华在沽名钓誉,贼喊捉贼。
    三七略有点埋怨地看了一眼蝉衣,这些话何必说得这么清楚呢,岂不是让姑娘听了心中不快?刚才他在前头听见几句都气得要死,更何况姑娘这么费心费力地救了那姓于的,知道了岂不是更闹心?
    桃华倒是轻嗤了一声:“若不这么说,于家如何脱得了身?”很显然,于锐杀良冒功的事是确凿无疑的,只是,如果就仅仅是这一件事,似乎也不到杀人灭口的程度。难道说于锐在于阁老眼里就如此重要,不惜杀掉旁枝子弟也要保证他不受连累?还是说,于家还有别的事情?
    马车回到蒋家,蒋锡正好从蒋老太爷处出来,一见女儿换了衣裳回来,连头发都另梳过,身边还多了个陌生的丫鬟,不由吓了一跳:“可是在鲁家出什么事了?”
    桃华连忙道:“爹不用担心,其实没什么事。”转头对三七道,“你送蝉衣姑娘回郡王府。”
    蒋锡听见郡王府,不由得多打量了蝉衣几眼,才跟着桃华进屋,追问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这衣裳是谁的?”衣裳料子都是好的,跟桃华平日里穿的也差不多,但看那式样窄袖短襟的,应该是下人穿的,且裙子还短了一点儿,并不合身。
    桃华走到屏风后头将衣裳换下来,一面将今日于铤之事说了一遍。蒋锡听得吃了一惊:“杀良冒功?这,这简直太造孽了!如此说来,于家这个孩子倒还是个好的,有他作证,皇上现在把那于锐召还问罪,或许还来得及?”
    桃华不禁摇了摇头,自家这个爹爹的确是太天真了些:“于铤若是能这样大义灭亲,大概就不会在街上喝得烂醉了。”
    “可是于家都要弃卒保车了,今日若不是你,他必定被毒死!”
    桃华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没有那么容易,何况现在也没有证据能向于铤证明,是于家人想毒死他灭口。”虽然于铤心里可能隐约也能猜到,但他究竟会不会因此开口,仍旧是个未知数,毕竟他也不是孤身一人,还有父母捏在于阁老手里呢。
    这件事的结果,桃华过了四五天才知道。不过确切点说,这其实真不能算是个结果,只能算是个“事态发展情况”。
    “……王爷说,请姑娘不要在意,这件事自有王爷处理。若是外头有一二闲话,姑娘也不要与那些小人生气……”
    来传话的是十五。既然那天已经在春华轩门口摆明了替自己王妃出头,沈数也不忌讳太多了,知道桃华必然惦记此事,索性就派了十五过来。
    那天于铤到底还是被带走了,因为事情闹得太大,皇帝在宫里都听说了,索性派了人来,将于铤直接带去禁中问话了。
    可是人虽然带走,事态却并未因此平息,据说于铤被带到皇帝面前时还病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法问什么话。不过他也不能证明是替于锐回来送信的,所以被皇帝关了起来。
    既然于铤无法回话,自然就不能证明是谁向他下的毒,但从他胃里呕吐出来的那大半颗药丸却经太医院检验过后,认定是断肠草制成的蜜丸,从表面上看起来与治咳嗽或解酒的药丸都挺像的,没经验的人极有可能误会。
    但是这颗蜜丸只把情况搅得更复杂了。于父于母在外头到处叫喊,说的话都是指桑骂槐,虽然不敢明着说是桃华给于铤喂了毒药,却明白地表示他们绝不相信是那管事做了此事。
    不过虽然于父于母作为亲爹娘的话听起来十分有力,却也不能将另一种声音压下去——那就是于锐在外杀民冒功,于家为了遮掩才要舍弃于铤。不然于铤为何回京之后就狂饮,而据他平日行事,根本不是贪酒之人。更不必说若是奉命回京送信,更不应该这样醉酒误事了。
    且于铤入宫面圣之前,已经先有太医为他检查过,并无骨折等伤,足见蒋家的马车并未将他撞伤,因此也就没有任何理由要给他喂毒药。蒋氏本就有先帝的话并不能行医,桃华的医术又已经被太后和皇帝所证实,再去给人喂毒来扬名,未免也太多此一举。尤其她如今已经是未来的郡王妃,难道将来嫁进王府还能再出去给人看病?
    于是两边如今都有嫌疑,然而一边是未来郡王妃,一边是朝中阁老,无论谁沾上下毒的罪名都够丢朝廷的脸,倒是势均力敌了。也正因着关系朝廷脸面,皇帝的意思是不欲闹得人尽皆知,无论有什么事都私下处置。
    “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此事呢?”主要是于锐那边,难道还让他继续屠杀百姓吗?
    十五有些为难:“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听说皇上已经派钦差前往山东,大约是要让于侍卫上折自辩吧。”
    薄荷听得睁大了眼睛:“还让他自辩?他杀了无辜百姓,又欺瞒皇上,难道不是立刻抓起来吗?”
    “没有证据。”桃华叹了口气,“于铤连口都没开,皇上只能派人去山东调查。”可是山东能不能找到证据呢?
    十五点点头:“不过皇上已经让钦差带了旨意去,红莲教一事要仔细查证,不可枉杀。另有未剿之匪,当以招抚为主。”
    薄荷一脸忿忿。桃华苦笑了一下:“于铤的病,太医有什么说法,几时能治好?”
    十五又摇了摇头:“人进了禁中,外头就没消息了。听说皇上派了两名太医共同医治,似乎是病得颇重。”
    究竟是病得重,还是不愿开口,这就只有天知地知皇帝知了。这种事桃华插不上手,便让十五回复沈数,只说她这些日子都不会随意出门,让他不必担心就是。
    沈数此刻却不在郡王府,而是悄悄进了宫。
    说是进宫,去的却不是皇帝的明光殿,也不是太后的寿仙宫,而是宫苑西边一处有些荒凉的宫室。这里据说是风水不好,住过几任嫔妃都以失宠病亡告终,渐渐的就没人住了,连院中的草都长得老高,若不是亲眼来见,很难相信宫里也有这样的破败地方。
    “看看这个。”皇帝一见沈数,就指了指桌上的一件东西。
    这东西乍看起来倒像块崭新的墨锭,只是里头仔细看好像掺杂了点什么东西。沈数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了:“臣弟驽钝,不认得这东西。”
    皇帝冷笑了一声:“这里头有金刚石粉。若是让人吃下去,就会肠穿肚烂,比断肠草半点不差!”
    这下连沈数也吃了一惊:“他们是一定要于铤的性命了?”
    皇帝厌恶地看了一眼那墨锭:“这是在顾太医药箱里发现的,朕让小内侍偷换了出来。不过他还没来得及下手。”这些日子两名太医进来诊脉的时候,宫人是寸步不离的,且笔墨纸砚都是备好的,所以那顾太医虽然携带了这墨锭,却还没有机会拿来使用。
    “他们的手伸得够快。”沈数皱着眉头,“这般看来,山东那边传来的消息都是准的,什么红莲教,恐怕全是于家的谎言。”
    皇帝神色冰冷:“这样的墨锭,连朕都不知道。还是伺候的宫人见过类似的东西,起了疑心才发现不对的。”
    那宫人年纪已经五十多岁,家中曾有个族姑在前朝也做过宫人,见识过金刚石粉的厉害。后来宫里小选,那族姑见这个侄女也在备选之列,怕她入了宫之后吃亏,便向她说了许多宫里的手段,故而她才能看出些蹊跷之处来。
    皇帝将于铤安置此处,选的都是可靠的人,并令杜太监来反复晓以利害。这宫人自然是万般小心,只稍有疑心就报告了上去。皇帝令小内侍找机会将墨锭换来,一查果然如此。
    这金刚石粉入腹之后,还不似断肠草那般立刻就发作,亦不能从脉上诊出来,只是附着在人肠胃壁上,渐渐将其磨穿磨烂。因并不是毒药,便也无法用它药救治。
    饶是沈数在战场上见过血肉横飞的场面,想到此物的阴毒也觉得后背发冷:“皇上打算怎么办?”皇帝既然把这墨锭悄悄换了出来,应该就不是想立刻揭破此事。
    果然皇帝冷冷地道:“既然他们必欲杀于铤而后快,朕就如了他们的愿。”
    沈数想了想:“皇上是想让他们以为于铤死了?”
    皇帝点点头,神色于冰冷之中又有几分自嘲:“这件事就算现在揭穿了,也不足以将于家拔起,反而会打草惊蛇。”
    沈数默然,也觉得有些无奈。皇帝其实在很多时候,也不是能随心所欲心想事成的。
    皇帝盯着那墨锭看了片刻,冷冷地道:“朕有耐心,朕能等。于阁老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他活着的时候,这件事或许不能将他怎样,但等他死了,有于铤一句话,就能将于家连根拔起!”
    人走茶凉,墙倒众人推,这种事都是宦海之中再常见不过的了。
    “那现在——”沈数试探着问道,“山东那边……”
    “钦差去查过之后,就会让于锐收兵。”皇帝闭了闭眼睛,“查无实证,朕也不能做什么。暂且留着这罪,将来替他们正名抚恤吧。”
    “那于铤肯开口了吗?”于铤其实在送进宫里来的第二天就清醒了。他虽然被喂了断肠草丸,但因为桃华处置及时,并没什么事。剩下的就是个风寒和郁结,前有桃华给他用了一服药,后有太医诊治,自然马上就好了。然而他清醒之后却是一言不发,只说自己禁不住军中辛苦,私自回京的。
    “他?”皇帝冷笑,“不见棺材不落泪。朕想着,若不让他亲眼看见下在药里的金刚石粉,他是不会开口的。这件事朕自有安排,今日叫你来,是想让你去问问蒋氏,有没有什么药,喝了之后会叫人以为是服用了金刚石粉。”
    沈数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臣弟出宫就马上遣人去问。”只有让于铤假死,并且骗过那顾太医,才能让于阁老放心。
    皇帝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你去吧。另外,这些日子怕要委屈你的王妃了,朕这里要压,你那里还是要闹一闹的,少不得外头还要有人议论几句。”
    他要让于阁老认为是沈数闹起来,他才不得不去调查此事。然而因此让一位未来的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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