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首辅的早逝童养媳-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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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孙家家大业大; 确实是底气很足。”徐宴摸了摸徐乘风的脑袋,垂眸看着这肥硕的中年男子,“只是不知这份家业能支撑多久。”
孙老爷脸一沉; 肿眼泡小眼睛不悦地眯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昨日找到苏毓以后; 徐宴便特地去了解了孙家的事情。兼之林清宇有心想向表示歉意; 告知徐宴的消息都是用了心去打听的。孙家那样的人家,主母无能,膝下无嫡子立足。后院各个脏的臭的女子数不清; 十三个有名分的庶子; 无名无分的私生子无数,却不曾定下继承人。子嗣各有小心思; 内里乱成一锅粥的人家又有何惧?
只要哪一日孙老爷出事,孙家就是被人瓜分的结局。
徐宴淡淡地看着眼前之人; 头发早已花白; 两只肿眼泡下青黑; 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这个年头人至多能活五十岁,孙老爷年近不惑,离五十也差不了多少。
徐宴不开口则以; 一开口就正中孙老爷的痛处。孙老爷脸上的肥肉一颤; 当真被激怒了:“徐宴!”
“徐公子?”一道惊喜的女声突然从远处飘来; 带着雀跃地插进来,“你在这里?”
剑拔弩张对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孙老爷瞬间抬起头,后头的话噎在喉咙里。他眯着肿眼泡看向远处,就看到衙门外一辆精美的马车缓缓地驶过来。车厢的正中间挂了柳家的家徽,一个十分秀美的小姑娘朕趴在马车的车窗; 半个身子都伸出来,正在十分欢喜地向徐宴摆手。
徐宴慢吞吞地转过身,并没有对甄婉的殷切表现出太多的热情:“甄姑娘。”
柳家人都听说徐家的事情,住在柳家的甄婉自然也听说了。
事实上,甄婉是跟随柳之逸一道过来的。只是她是世家贵女,不便于抛头露面出现在公堂之上,于是便一直在马车里头等着。
等了许久,渐渐有些不耐,便让车夫赶车去到附近的首饰铺子转一转。这会儿正巧转回来,就看到徐宴在衙门外头的巷子口与人说话。
甄婉素来是个目中无人的,此时看到徐宴,眼中便只有徐宴一个人了:“听说有人去徐家闹事了?徐家遇到麻烦了是不是?”
徐宴瞥了一眼话说半句被噎喉咙眼的孙老爷,淡淡地点了头。
甄婉却仿佛感同身受了一般,面色突然就凶狠了起来。
她张嘴骂了一句‘不晓得哪儿来的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对我的救命恩人不敬’!转瞬,变脸非常快地换了一脸天真的笑容,殷殷期盼地看向徐宴:“那你为何不去柳家找我?你去找我,我叫姑父替你收拾他啊……”
孙老爷脸上的嚣张的神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僵硬。
“你不晓得,我在家里等了你许久。我还跟姑父姑母说过那日若非是你救我,我就落水里淹死了。”甄婉不顾仆从的阻拦,掀了帘子从车厢里出来。还是一身鲜红的裙子,鞋面上绣了龙眼大小的东珠,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姑父姑母很感激你,说往后你有事,可直接去太守府找他。”
孙老爷胖乎乎的脸上,肉机械地颤了颤,额头慢慢地冒出冷汗来。
若是平常,徐宴必然说不用了。但此时,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孙老爷,他只轻轻地抿着唇没说话。不过他不说话,却不妨碍甄婉叽叽喳喳许多话说。
徐乘风拽着徐宴的袖摆,蹙着小眉头盯着甄婉看。
他年纪到底太小,此时见到甄婉只是觉得甄婉有些面熟,这会儿已经忘记甄婉是谁了。只是觉得这个红衣裳的姐姐闹闹渣渣的,看自己爹的眼神有些古怪。小孩子也不懂这眼神什么意思,但他从许多姑娘的眼睛里看到过,格外的排斥:“爹!我肚子饿了!”
他嗓音不大,刚巧叫甄婉听到。
甄婉终于将注意力才将将从徐宴的身上分出一点出来,给了底下的徐乘风。
看到徐乘风,她脸上的笑容立即就淡了。不过好在徐乘风其实并不太像苏毓,身上更多的是父亲的影子。看在徐宴的份上,她没有露出厌烦的神色来,只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徐宴:“你们是要去用些吃食么?”
“嗯。”徐宴摸了摸徐乘风的脑袋,朝孙老爷颔了颔首,转身离开。
孙成志不认得甄婉,但认得柳家的马车,更有眼睛看得出甄婉身上的行头。关于甄婉的来历,孙成志也心里或许比徐宴更清楚。才口出狂言要徐家一家子在金陵过不下去,转头就知晓了徐宴是柳家娇客的救命恩人。冀北候确实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但柳太守一家就不同了。
金陵城的地头蛇,柳家敢说第二,谁也不敢说第一。
柳太守可是跟金陵城府尹不同。在金陵都十多年,势力根深地步。自从就任金陵太守一位以后,天高皇帝远,算是金陵暗地里的土皇帝。柳太守的能力不是太强,往上升迁姑且不论,但也不至于往下降。柳家在京城有将军做靠山,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错,金陵太守的位置他是坐实了的。
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孙成志别的话也不多说,带着仆从便匆匆走了。
甄婉从头至尾就没看孙成志一眼,眼珠子就黏在徐宴的身上。
她追着徐宴走了几步,歪着脑袋亦步亦趋。然后娇娇悄悄地提出感谢徐宴救命之恩,请父子俩去湘绣楼用一顿饭。
徐宴方才借了她的势震慑孙成志,也不太好不搭理人,想想淡淡地开口拒绝。
甄婉听到他说话,眼睛更亮了。她不觉得徐宴不去就是不识好歹,她就是喜欢徐宴这冷淡清高的脾性。缠着徐宴说了好一会儿话,见徐宴的眉头拧起来,她才意犹未尽地罢了手:“过几日是姑母的生辰宴,我给你发请帖,你会来么?”
徐宴张口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什么,点头答应了:“届时,我会与内子一道前往。”
甄婉笑脸一僵,面对徐宴清凌凌的双眼,她说不出让苏毓不要来的话。嘴里憋了半天,瓮声瓮气地说:“也罢,届时徐公子与徐家娘子一道来,我会用心招待。”
徐宴没说话,淡淡地吐出一句‘姑娘留步’,牵着徐乘风便离开了。
一边走,徐乘风一边回头看,小眉头蹙起来。
父子俩回到家时,苏毓在院子里研磨草药。昨日被打翻的药材还剩不少,此时磨一磨,至少还能装个三四瓶的样子。经此一事,苏毓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现实。
这里是男子为尊的古代,并非她习惯了的现代。女子有才会被人称颂再转换成利益,这些是需要建立在家世雄厚的基础上的。出身寒门的人,太过显眼,只是怀璧其罪罢了。苏博士心里不服气,却也无力去改变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想法,赚钱,需要换一条路走。
磨了一下午的面膜粉,苏毓的两只胳膊都麻了。徐宴父子俩推开院子门进来,霞光洒在一大一小父子俩的肩头。苏毓涌动了一天恼火又不甘的心情,忽然之间就平息了。
“回来了?”她坐在门边的小马车上,起身伸了个懒腰。
徐宴心里咚咚一下,顿住脚步,弯起嘴角淡淡地应了声:“嗯,回来了。”
徐乘风没有那么多奇特感受,今日跟着父亲在外一天,他都累死了。午膳是在外面的面馆吃的,原先觉得好吃的东西如今都不好吃的小屁娃子甩开父亲的手,蹬蹬地就冲过来,抱住苏毓的腿:“娘,我肚子饿了。脑袋疼,鼻子也疼,娘,今天我可以吃糖醋小排骨吗?”
苏毓难得没觉得他麻烦,捏了捏后腰,转身往灶房去。今儿苏毓特地去菜市口买的。算是感激昨日徐宴的所作所为,苏毓决定今日做一顿全肉的菜感谢一下纯肉食动物。
徐宴手里提着一些点心,刚才回来的路上路过杏花楼,顺道儿买的。
苏毓似乎跟他一样,不大吃甜食。徐宴此时带回来的,是苏毓唯一不讨厌的绿豆糕和豌豆黄。他提着直接拿到卧房,进去换了身衣裳才推门出来。灶房那边传来女子和孩子细细说话的声音,他立在灶房门前片刻,苏毓才恢复又原形毕露。
正揣着两只手,指使五岁的小屁娃子撸起袖子,替她洗菜。
忍不住一声轻笑,徐宴弹了弹衣袖,去了书房。
天色渐晚,徐宴拎着煤油灯点燃,暖黄的光在屋中亮起。
自从床撤掉以后,洗漱用品搬出去,他的书房里如今全都是书。不少是白启山老爷子的私人珍藏,特地借给他回来翻看。徐宴将书仔细地收起来,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里头是他托林清宇查的孙家的事。林清宇做事十分效率,徐宴托了他,他只需一天的功夫便探全都听清楚了。
呵,不得不说,权势当真是个好东西……
徐宴低垂的眼帘下眸色渐渐幽沉。昏暗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明明神色平和安静,却能叫人看了便无端觉出他心中有什么暗潮在剧烈地涌动着。
许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将东西放到书桌上徐宴才拆了信封,仔细看起来。
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徐宴觉得,孙家这样乱成一锅粥的人家,还用不着他等上十年。修长的手指折着纸张,纸张在无声地颤动。
比起提心吊胆的坐以待毙,徐宴觉得,更喜欢顺势除之。
第四十章
苏博士是个嘴硬的人。不远不近的关系; 她该道谢道谢,该撒火撒火,进退得宜。但是亲近的人; 便有些羞于说感谢的话。这回她遭了事儿,徐宴所作所为她一清二楚。兼之昨日夜里两人胡闹了大半夜; 如今看徐宴; 苏毓总是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的感觉。
徐宴从书房出来这会儿天色已经全黑了; 端坐在堂屋的主座上不知在想什么,神情略有些戾气。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了一眼; 见苏毓从屋外进来便起身站起来。
两人四目相接; 苏毓顿了一下。
将卷起来的袖子放下去,她昂起下巴:“做好了菜,你跟乘风去端。”
此时她立在门边儿; 堂屋的烛火映照着她的面颊。
灯下观美人; 越看越美。徐宴的目光顺着她的脸颊滑到她的脖子上,眸子暗沉下来。家里没有高清的镜子,苏毓丝毫不知自己脖子上被印了不少红印子,尤其是后颈和耳朵后面这一块。
他站着不动,苏毓飞快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无事,”徐宴收回视线; 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一下; 一把抓住蹭着墙角嘴里不知包了什么东西的徐乘风小屁娃子; 单手拎起来便往灶下去; “开饭了,我们去端菜上桌。”
苏毓盯着他背影看了片刻,抓了抓头发; 扭身进了卧房。
卧房里头的味道早就散了干净,脏了的被褥也拿出去洗了。苏毓脱了烧饭穿的衣裳,刚要换一身,转头就看到床头岸上摆的两碟点心。一碟子豌豆黄,一碟子绿豆糕。她不大爱吃甜食,就这两种点心会吃一两块。徐宴从外头回来,还带了这两包小零嘴儿。
豌豆黄似乎被人动过,上面爪印还在呢。忆起刚才小屁娃子鼓着腮帮子蹭墙角往外跑的样子,苏毓忽然轻轻啧一声,绷了一天稀奇古怪的心情莫名就松快了许多。
徐宴去到灶房揭了锅盖,见架子上四道荤菜。除了一道糖醋小排骨是徐乘风整日挂嘴边要吃的,其余全是他爱吃的,忍不住抿嘴一笑。
小屁娃子眼尖,巴在锅边一眼看到锅里的糖醋小排。他大惊小怪地哇地一声,惊喜道:“糖醋小排骨!”
“嗯,”徐宴一巴掌拍掉他企图去摸盘子的手。锅盖拿到一边,亲手将那盘小排骨端起来递给他。看他拿稳了才笑道,“你端着去堂屋吧。”
小孩儿欢呼了一声,端着小排骨欢欢喜喜地跑了。
苏毓故意讨好,一顿晚膳自然是吃得父子俩都停不下筷子。徐宴吃相十分斯文,不晓得他到底从哪儿学来的用餐礼仪,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别样的好看。苏毓其实也觉得自己现如今颇有点美色上脑,春晓一度以后失去理智。但知道也没办法,她这一双眼珠子止不住地往徐宴身上贴过去。
徐宴眉眼不动,仿佛一无所知般不紧不慢地用着晚饭。笔直的背脊挺着,间或替夹不到菜的徐乘风夹几筷子菜,眼睛是一眼都没往苏毓这边瞥。
心里告诫了几声一定要克制矜持,苏毓瘪了口气,低头好好用饭。
她低头的一瞬,目不斜视的徐宴嘴角翘了翘。
慢吞吞地用完了晚膳,一家人放下碗筷,小屁娃子看到满桌的碗碟心有戚戚:“……谁来洗碗啊?”
自从被他爹锻炼过一两回以后,五岁的小屁娃子切身体会到洗碗的苦,如今看到一桌的碗碟忍不住心里发怵。他缩在桌子下面,特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爹,又小心翼翼地瞅一眼他娘,生怕从这两人嘴里吐出让他去洗碗的话来。
苏毓擦了一下嘴,道:“你爹啊。”
徐宴看过来。
“我做饭,你洗碗,”一顿饭吃完又恢复常态的苏毓理所当然道,“这不是应该的?”
徐宴:“……”
苏毓微笑,虽然美色很上头,但洗碗还是你来。
仔仔细细地刷了碗,徐宴一边刷碗一边忍不住又是笑。她闷声不吭不说话的时候太疏淡,其实这样也挺好,至少鲜活有烟火气儿。
等收拾完了灶下,已经是戌时。
徐宴携了一身水汽推门进屋,屋里没看到苏毓的人影儿。他拎着煤油灯缓缓地走到桌边,才看到床上的纱帐放下来。里头隐隐绰绰的影子在晃荡,他走过去,抬手掀开了纱帐,吓得里头抹药膏的苏毓冷不丁一激灵。
徐宴笔直地立在床边,一手还提着煤油灯,神情温润。入目就是苏毓衣裳半解,手指挖了一朵药膏正在脸颊微红往下抹药的模样。
四目相对,气氛有一瞬间的死寂。
一息之后,他骤然放下纱帐。偏过身子,许久,咳嗽了一声:“……伤着了?”
苏毓不知为何脸颊爆红。她本身不是个害羞的性子。但自从跟徐宴略有些不清不楚以后,这厮的一举一动,总是叫她面红耳赤。
她嘴唇颤了颤,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手下快速地将药膏抹好,苏毓穿上了亵裤,没好气道:“伤没伤着你不知道?这时候问我作甚?”
徐宴的脸低垂着,埋在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