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山 完结+番外-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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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荷浑身一僵,一边探头去看车内的孩子,一边急声问:“你什么意思!”
“三嫂若不想三哥回来后盛怒之下杀了你,便不必拦着朕了。”宁衍说完不再解释,敲了敲窗棱,说道:“走吧。”
秦六扯了把缰绳,催着马向前行去。
沈听荷下意识探了探身子,想再从窗缝里看孩子一眼,可宁衍很快便放下了车帘,将车内情况尽数遮住,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沈听荷站在门外目送着马车远去,她不舍地往前追了几步,然后强迫着自己停下来,努力不去想那孩子的未来究竟如何。
——或许,光看宁衍对宁怀瑾的这份心,他也个重情重义之人吧,沈听荷想。
但无论如何,选择是她做的,人也是她放走的,她这辈子只胆大妄为了这一次,至于结局是好是坏,她也无从得知了。
“……为娘只能帮你到这了。”沈听荷低声道。
宁衍从上了车开始便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江凌坐在他旁边,时不时低头端详一会儿怀里的孩子。
沈听荷虽然预备了车,但车内的东西却不怎么齐全,只带了两袋干粮三壶水,其他的铺盖之类什么都没有。
只是情形紧急,想挑也没得挑,只能将就着用。
出城之前,他们几人心里或多或少绷着根弦,怕出城时出什么岔子,但离开了安庆府之后,江凌心里便放松下来,也不再端着那个架子了。
她这些天装景湛装得身心俱疲,一松下来简直是浑身散架,不由得捶了捶肩膀,长舒了口气。
“太难了。”江凌说:“做我哥怎么这么累。”
宁衍眼也没睁,懒洋洋地笑了笑,说道:“装朕更累,不如哪天也让你试试看。”
“算了,我装我哥都一堆破绽呢,也就只能糊弄糊弄这些没见过我哥的人。”江凌长叹一声:“这次回去我可要好好歇歇,补补元气。”
宁衍又笑了一声。
“对了。”江凌忽然想起了什么:“衍哥哥,你的手怎么样了?”
“还好,回去有程大夫呢,不必担心。”宁衍说。
江凌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想问就问。”宁衍说。
“衍哥哥。”江凌嘶了一声,掂了掂怀里的孩子,小声道:“你还真打算偷天换日,拿宁铮的孩子当年自己的啊?”
“不然呢?”宁衍反问。
“倒也没什么,这么大的孩子又不记事。”江凌说:“只是想到他的生父,总觉得怪怪的。”
“你都说了,这么大的孩子不记事,那只要日后人人都说他是朕生的,自然他也就不知道宁铮的事儿了。”宁衍说:“何况对朕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天时地利人和,也就只有他了。”
江凌叹了口气,说了声明白了。
恰逢此时,外头赶路的秦六似是已经拐上了小路,于是便不再有所顾忌,开口问道:“陛下,此时往哪里走?”
“皇叔他们现在离哪最近?”宁衍问。
“王爷现今应该在攻庐州城,周遭应该是金寨和霍山两县。”秦六说。
宁衍琢磨了一下地形位置,说道:“绕开庐州府,在下座城的农庄里换车换马,走南边的官道,从舒城转道霍山县。”
“是。”秦六答应道。
“对了。”宁衍说:“给皇叔传信,知会他一声,咱们要回去了,就说——”
宁衍心虚地停顿了片刻,干咳一声,说道:“就说,叫他先回霍山县等朕。”
正文 “那陛下也还是做了。”
收到宁衍传信的那一刻,宁怀瑾心中的大石终于咣当一声落了下来,砸得他头晕眼花,这些日子刻意压制的不安都找了上来。
他甚至还没来及听十里说传信的内容,就已经捂住了额头,退后半步坐回了床沿上。
“王爷……”十里连忙道:“王爷,您——”
宁怀瑾冲他摆摆手,说:“陛下说什么了?”
十里将宁衍的口信一字不落地说给宁怀瑾听,宁怀瑾听后狠狠闭了闭眼睛,在心里连声念了几句老天保佑。
前线的战事逐渐收拢,没了宁铮坐阵,顺昌府那边也不再是铁桶一块,这些日子以来,郑绍辉接连打了好几场漂亮的胜仗,拿下顺昌府俨然就在眼前。
而庐州府这边有谢珏坐阵,倒也不必宁怀瑾时刻盯着,宁怀瑾思来想去,便决定立刻动身,依照宁衍的吩咐先带部分人撤回霍山县,将那地方里里外外地梳理一遍,免得出什么篓子。
宁怀瑾动身前谢珏也来了一趟,谢将军这些日子以来心里一直憋着股火,一边想要放开手脚好好地给宁铮一个教训,一边又怕庐州府破后宁铮逃回安庆府对宁衍下手,于是只能打打收收,自己顾忌着分寸,累得要命。
“既然陛下脱身了,那我就不用愁了。”谢珏站在门边看着宁怀瑾收拾东西,随口抱怨道:“庐州府那城墙都快让咱们的人砸出个窟窿了,也亏得我到今天为止还没打进去——对了,陛下走的哪条路?”
“不知道。”宁怀瑾背对着谢珏,将随身的一套里衣叠好塞进包袱里,闻言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没说。”
宁怀瑾其实也想过,是否要点一队人去接应一下宁衍。但宁衍的口信中只说让他回去等着,而他自己走的哪条路、跟谁一起、要几天才能到之类的却一点都没说。
宁怀瑾怕他们本是隐姓埋名地暗逃,万一点人出去接应反而露了行迹,再让宁铮起了疑心便不好了。
“……既然陛下能从安庆府安全脱身,想必就是有脱身的法子,没事的。”谢珏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何况还有影卫和阿凌在,只要宁铮不是带着千八百人去堵他们,想必是没事的。安庆府回来才多远,不出个三两天也就到了。”
宁怀瑾嗯了一声,看起来心事重重,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谢珏也知道宁衍这事儿办得不太地道,不合规矩不说,也实在太吓人了。
“全须全尾地回来就是好事儿。”谢珏劝道:“王爷也不必太心有挂怀了……实在不高兴,训两句也就算了。战事已到尾声,不值当为了这点事闹得不可开交。”
宁怀瑾这下有了反应,他将包袱打点妥当,狠狠地系了两个死结,答应道:“本王知道。”
谢珏也不能真的扒开他的脑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知道”,点到为止也就得了。
“对了。”谢珏说:“陛下这次也受惊了,我让小沅收拾收拾东西随王爷回去,省的陛下万一有个磕碰,再找不到合心的大夫。”
宁怀瑾想了想,没有拒绝,顺势接受了谢珏的好意。
除了最初的那份口信之外,宁衍就再没有别的消息了。宁怀瑾提前回到霍山县等了两天,越等心里越打鼓,生怕宁衍在路上出了什么差错。
宁衍自己也是沉得住气,除了报平安之外什么都不肯多说。
第四天清晨,宁衍的车架慢悠悠地晃进了城。宁怀瑾从守城营那里得到了消息,提前便搁下了手上的事儿,连忙去府衙门口等候。
只是宁衍在外头时,他日夜悬心不能安枕,现在宁衍眼瞅要回来与他见面了,宁怀瑾反倒生出些近乡情怯之感来。
他理智上觉得欣喜,可却又有某种不清不楚的情绪挥之不去,像是凭空在他心上蒙了一层阴霾,以至于连高兴都变得模糊起来。
但霍山县只不过是个巴掌大点的小城,从城南到城北走路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宁怀瑾只在门口站了片刻,就见小路尽头拐过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看起来十分素简,走起来慢悠悠的,间或吱嘎吱嘎直响。
秦六已经扯下了脸上蒙面的布巾,离着老远见着宁怀瑾在等,于是扬了下手里的鞭子,催促着赶车的马加快脚步。
直到那辆马车真的停在府衙门口,车门从里拉开半扇,宁衍扶着秦六的手探出半个身子时,宁怀瑾心里的所有情绪几乎是在瞬息间就被一扫而空了。
宁怀瑾下意识紧走两步迎上去,架住宁衍的另一只胳膊扶他下车。
他的眼神死死地落在宁衍身上,一时间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来。
——幸好。
这个念头飞速地占据了宁怀瑾的所有思绪,以至于他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想别的,只顺从本能地长叹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大松了一口气。
宁衍借着这声叹息飞速地抬起头看了宁怀瑾一眼,然后很快松开了扶着秦六的那只手,将大半的重量都靠在了宁怀瑾身上,近乎顺从地借着他的力道从车上下来。
宁怀瑾小心而温柔地扶着他站稳,眼神在宁衍身上划过几个来回,却始终没跟他好好对视一眼。
其实宁衍看似神情自若,实则心里也心虚得很。他虽然早打算了“先斩后奏”,但现在斩都斩完了,要怎么“奏”就很是个问题了。
宁衍抿了抿唇,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打破现在这个尴尬的气氛,就见宁怀瑾忽然上前一步,整个将他搂住了。
宁怀瑾的手臂从宁衍的腰侧和肩膀环抱过来,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嵌进自己的怀里。
他实在太怕了。
从宁衍消失在他眼前那一刻开始,这一个月来,宁怀瑾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几乎夜夜被各种噩梦惊醒,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在这种无能为力中一忍再忍,等着宁衍来拉他出苦海。
宁衍短暂地愣了片刻,随即胸口像是被凭空塞进去一只大手,心当时就被捏软了。
宁衍就着这个姿势搂住宁怀瑾,左手像是安抚一般,顺着宁怀瑾的脊骨从上到下地抚摸着。
他受伤的右手使不上力,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手肘轻轻磕了磕宁怀瑾的后背。
“皇叔。”宁衍小声说:“我没事。”
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听清了但不想回应,总之宁怀瑾没有说话。
他似乎只是在借着拥抱这样的亲密姿势来确定宁衍是否完好无损,所以相比宁衍来说,宁怀瑾的反应则有些安静得过分了。
宁衍任他抱了一会儿,觉得宁怀瑾这个状态似乎有些不大对。
恭亲王在人前一向不肯跟他多亲近,无论是生气还是担心,也应该是关起门来抱,断没有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他不撒手的道理。
宁衍估摸着是他心里那根弦松得太突然,又怕他急伤了身子,于是有些担忧地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小声道:“皇叔……怀瑾?”
宁怀瑾这次终于听见了宁衍的声音,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松开了手,站直身体,打量了一下宁衍。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快到了?”宁怀瑾问。
宁怀瑾的反应与宁衍想象中的不太相像,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太平淡了,宁衍本来就提着的那颗心登时又悬高一截,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他的表情。
在安庆府时,宁衍对着长乐王夫妻俩时简直是各有嘴脸,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可现在一回来看见宁怀瑾,他反而老实了许多。
“我怕你训我。”宁衍苦笑一声,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宁怀瑾噎了一下,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那陛下也还是做了。”
“我有——”
宁衍刚想解释一二,就见宁怀瑾摇了摇头,他眼神温和地看着宁衍,缓缓说道:“对臣来说,陛下好好的,比什么都要紧。”
这些日子以来,宁怀瑾心绪繁杂,也想过许多宁衍回来后的情况。无论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还是“为帝王者不可肆意妄为”,恭亲王总能挑出许多条错处来规劝宁衍,若是气狠了,关起门来骂两句也不是不行。
可当宁怀瑾看到宁衍的那一瞬间,他就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宁衍本人平平安安的回来,对他来说就是上天庇佑,再没什么可求的了。
“只不过——”宁怀瑾垂着眼,声音放的很轻,近乎卑微地跟他打商量:“陛下能不能答应臣,这是最后一次陛下以身犯险了。”
宁衍本就理亏,见他这样不训不骂的更是于心有愧,哪有不答应之理,连忙正色地连番保证,此次定是他最后一次脑子犯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再不干这种缺德事儿了。
宁怀瑾耐心地听他做完了这一大串“保证”,也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句好。
这轻拿轻放的态度委实不符合宁怀瑾一贯的性格,宁衍心里那种违和感越演越重,以至于变得有些不安。
宁衍缓缓皱起眉,仔细地打量着宁怀瑾,总觉得他不太对劲。
但宁衍没有贸然询问什么,他想了想,干脆撩起右手的袖子,将裹着厚实白布的伤处露给宁怀瑾看。
宁衍有心试探他的情绪,一边盯着他的反应,一边缓缓道:“别的不说,皇叔恐怕得先给朕找个大夫来,还有——”
“——还有找个乳母!”抱着襁褓从马车里钻出来江凌连忙插话道。
宁衍:“……”
正文 “难不成陛下还会听臣的话吗。”
宁怀瑾这才发现,江凌手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孩子。
那孩子只从襁褓中露出半张小脸,咬着手指睡得正香,嘴角挂着一点没擦干净的米糊糊,瞧着有些傻里傻气的。
宁怀瑾拧紧了眉,下意识转头看向宁衍。
“说来话长。”宁衍回头看了看那襁褓,长话短说道:“这是三哥的孩子。”
宁怀瑾一愣,面上的困惑之色丝毫未减,反而看着更糊涂了。
但他看了看宁衍的手,短暂地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便将这孩子的事儿暂时抛诸脑后,转而背过身去,就着宁衍环着他的姿势微微弯下腰,将宁衍背了起来。
宁衍压根没想到宁怀瑾会突然来这么一下,顿时吓了一跳,忙道:“皇叔!”
“怎么?”宁怀瑾侧过头,问道。
“我——”宁衍嘴里打绊,连忙道:“我自己走。”
宁怀瑾却没放手,确定背稳了就迈步往院里走。
“又不是第一次了。”宁怀瑾说得很自然:“你累了,少走两步也好。”
开什么玩笑,宁衍震惊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