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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稀罕 完结+番外-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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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沉浮间,郁声眼前浮现出母亲去世前的模样。
  苍白、痛苦,无法呼吸。
  他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胸腔内的空气迅速流失。
  “四哥……四哥,我是不是要死了?”他眼前发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郁声绝望地想:轮到我了吗?我要死了吗?
  若是死了,就可以见到母亲。
  可若是死了,也再见不到穆四哥了呀。
  郁声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喉咙深处爆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不想死,他还想继续活下去。
  郁声哆嗦着咬破嘴唇,妄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四哥,救救我。”他颤抖着抓住了穆闻天的手。
  苍白纤细的手指止不住地哆嗦,像狂风中的枯叶。
  穆闻天的心沉了又沉。
  他抿唇捏住郁声的下巴,阻止他自残的行为,然后披上衣服,将门前炉子上温着的热水,灌进了汤婆子。
  “抱着。”穆闻天掀开被子,不由分说地将汤婆子塞到了郁声的怀里。
  温热的触感在怀里绽放,他呆呆地躺了会儿,脑海里的恐惧逐渐消散,人也清醒了些。
  疼痛如潮水般退去。
  穆闻天却还没有上炕,而是将炉子里的水倒出半碗,捧在手里,等郁声清醒了一点,再喂他喝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披着外套的穆老四打了个喷嚏。
  郁声的耳朵抖了抖,回过神,翻身望着沉默着坐在炕边的穆闻天,眼眶渐渐红了:“四哥……”
  穆闻天的嗓音带着点疲惫的沙哑:“还难受吗?”
  他先是摇头,然后想起烛火昏暗,四哥看不见,立刻抱着汤婆子爬起来:“好多了。”
  郁声在申城时,偶尔也会胃疼。
  那时他娘还活着,发现他胃疼,就会准备好汤婆子,给他放在小腹上,暖胃。
  郁声没想到,穆闻天也会为自己做这些事。
  他披着被子,小声喃喃:“四哥,你也上来吧。”
  屋里冷,他瞧四哥好像只裹了一件大氅,连忙劝道:“别着凉。”
  穆闻天意外地瞥了郁声一眼:“不怕我啊?”
  他可是阿尔法。
  “不怕。”郁声摇了摇头,心知四哥“不行”,乖巧地窝在炕上,等穆闻天掀开被子,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你是我四哥啊……”
  穆闻天动作一顿,没好气地揉了揉郁声的头发。
  什么四哥?
  是他的阿尔法。
  闹了这么一出,穆闻天也没心思想洞房了。
  他等郁声睡着后,又出了趟门。
  他要去找歇在穆府的医生。
  这一走,就在茫茫风雪中,撞上了另一行人。
  “谁啊?”黑灯瞎火,穆老爷子谁也看不清,本能地拔出了枪。穆老七也如惊弓之鸟,跳着脚喊:“别吓唬人啊,我告诉你,我手里有枪!”
  穆闻天被亲爹和弟弟嚎得头疼:“是我。”
  穆老爷子松了口气:“老四啊?……悄没声要去哪儿?”
  “郁声胃疼,闹了好半天才睡着。”穆老四如实道,“我去找医生问问,有没有根治的法子。”
  “郁声胃疼?!”穆老爷子把枪插回去的当口,想通了其中的关巧,然后在穆老七的惊呼声里,抬起了腿。
  穆博天跌坐在雪地里:“爹,你为什么踹我啊?”
  “让你瞎胡闹,你弟弟胃疼了!”
  穆老七心虚地嘀咕:“我哪儿知道他真的不能喝啊?”
  他喝之前,明明问过!
  “行了,爹,你们去歇着吧。”穆闻天怕说话声将刚睡着的郁声吵醒,压低嗓音道,“我去找医生就成。”
  穆老爷子察觉到穆闻天语气里的疲惫,忽然意识到他连夜赶回奉天,至今未休息,也不知道受没受伤,语气难得缓和下来:“老四,你也早些休息。”
  穆闻天点了点头,目送他爹离去,转身低头,背着风点燃一根烟。
  他身体里的燥热还未散去,肩头的伤却愈发疼起来。
  “哦对了,老四。”走远的穆老爷子忽然又溜达了回来,“今儿个宴席上,你觉得哪家的阿尔法比较好?”
  穆闻天叼着烟,轻轻按压着肩膀:“什么阿尔法?”
  “罢了,还是问你三妈妈吧。”穆老爷子不指望他能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等我们挑好了,再把名单拿给郁声瞧瞧。”
  “……得要他点头啊。”
  穆老爷子念念叨叨地走远,穆闻天手里的烟猝不及防一颤。
  猩红色的火星转瞬被风雪吞没。
  他深邃的眼睛里闪过茫然。
  等会儿,郁声为什么要看那些阿尔法?
  他……才是郁声的阿尔法啊!


第11章 
  穆老四独自在风雪中琢磨了一会儿,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实际上,这场喜宴开始之前,穆老爷子和郁声说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穆闻天带着一身伤,心急火燎地赶回奉天,怕的,就是错过自己的婚礼。
  好在,他运气不错,到家时,客人们也刚到。
  穆老四眉头一皱。
  难不成,是老爷子想让郁声认认人?
  奉天城有名有姓的家族不少,郁声进了穆家的门,日后少不了要接触,现下的确有认人的必要。
  道理似乎说得通,但穆闻天心里还是盘桓着淡淡的困惑。
  他在风雪中抽完了烟,抬腿去找医生。
  喝得醉醺醺的医生们被穆闻天从炕上薅起来,听他描述郁声的病情。
  “喝多了。”医生们打着哈欠摇头,“以后可不能让他继续喝酒了啊。”
  穆闻天又嘱咐医生们开药方。
  “光喝药没用,以后饮食也要注意。”
  穆闻天点头记下,然后才想起来脱衣服,将崩裂的伤口展露在医生们面前:“差点忘了,伤口崩了,帮我换个药。”
  医生们的瞌睡虫被染血的纱布吓飞了,惊呼着“四爷”,将他团团围住。
  穆闻天却不觉得有什么。
  他单肩披着大氅,望着指尖发愣。
  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是郁声的滋味。
  就分开这么一小会儿,他已经开始想念了。
  天都要亮了,他的洞房花烛夜,什么时候会来呢?
  *
  郁声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宿,醒来时,觉得窗外的光有些刺眼。
  他翻了个身,在热乎乎的炕上蹭了两下,发现身上光溜溜的,没有衣服,瞬间吓醒了。
  郁声腾地起身,怀里掉出只迷迷瞪瞪的小貂。
  小貂在被子上蹬了蹬腿,眨着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会儿,又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四爷受了伤啊……”
  “……挺严重……”
  “能下地……”
  窗外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地飘进郁声的耳朵。
  他顾不上思考身上为什么没有衣服,裹着被子凑到窗边,凝神细听。
  两个小丫头在屋外说着话。
  “四爷身上的伤那么严重?”
  “可不嘛,老爷子都去瞧了,说是让他最近老老实实待在奉天,别想往外跑。”
  “唉,四爷虽然那方面有点问题,但人是真的好。你瞧,昨个儿郁声小少爷喝多吐了一地,不是他把人送到这屋里来的吗?”
  郁声恍然大悟。
  原来他身上的衣服是因为吐脏了,才被脱下来的。
  她们还说四哥受了伤。
  郁声心尖一颤,想到四哥刚回来的时候,见地上有雪和冰,没事人似的将他抱起来。
  那时,他压根没想过,穆闻天身上带伤。
  郁声将醒来身上没衣服的恐惧抛在了脑后,抓起散落在炕头的旗袍,套在身上,颠颠儿地跑出门。
  院子里的丫头瞧见他,齐刷刷愣住。
  穆家从未有过欧米伽,更遑论是穿着旗袍,水灵灵的南方来的欧米伽。
  但她们很快收拾好情绪,笑道:“小少爷醒了?”
  “四哥是不是受伤了?”郁声裹紧了身上的皮子,声音在寒风里有细微的颤抖。
  丫头们对视一眼,点头:“在屋里歇着呢,说是伤口又崩了……哎,小少爷,慢点跑!”
  面色苍白的郁声已经奔出去老远。
  他想,是不是自己怕跌倒,让四哥抱了,那些伤口才裂开的?
  另一边。
  穆闻天龇牙咧嘴地让双喜替自己打水。
  双喜面无表情地杵在门前:“四爷,医生说了,您的伤口不能沾水。”
  “那我总得擦擦吧?”穆老四坐在炕边,单手将大氅扯下,烦躁地催促,“打水。”
  双喜不为所动。
  穆闻天锋利的眉一挑,懒洋洋的鹰目里,流淌出潜藏着的阴霾:“怎么着啊,我说话不好使?”
  双喜想起穆闻天剿匪时的狠劲儿,缩了缩脖子,挣扎道:“四爷,您就忍忍吧,要是伤口沾水发了炎,老爷子知道了,头一个崩我。”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穆老四的嗓音沉了下来,“去打水。”
  “四爷……”
  “四哥!”双喜的哀求被另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
  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北风卷着浅蓝色的身影滚进来。
  跑得满面通红的郁声踉踉跄跄站定,难为情地扯了扯滑到肩头的皮子,然后轻声唤道:“四哥。”
  双喜眼睁睁看着穆四爷眼里的阴霾烟消云散,脸上冰雪消融,还不着痕迹地将大氅重新披在了肩头,遮住了受伤的肩膀。
  “来,到四哥这儿。”双喜眼里的穆四爷像只大尾巴狼,把漂漂亮亮的小貂骗上了炕。
  郁声手脚并用,拱到穆闻天身边,急切地问:“四哥,你受伤了?”
  穆老四矢口否认:“没啊。”
  郁声一愣:“可我听她们说……”
  “别听她们胡说。”穆闻天揉了揉他的脑袋,不着痕迹地换了个姿势,“倒是你,下次不能喝酒就别逞强,吐倒是其次的,胃疼起来怎么办?”
  郁声“嗯”了一声,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三妈妈酿的酒喝起来是甜的,我没想到会醉。”
  “越是这样的酒,越要少喝。”穆闻天捏了捏他的腮帮子,“行了,玩儿去吧,你四哥还有事儿呢。”
  郁声老老实实爬下炕,就这么被穆老四支走了。
  他前脚离开屋子,后脚,穆闻天收回了粘在他细腰上的目光,白着脸吸凉气:“让你去打水,还愣着做什么?”
  双喜噎了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不打水,四爷会崩了他;打水,穆老爷子会崩了他。
  双喜觉得自己命途多舛,唉声叹气地走到院里,意外地发现郁声还没走。
  裹着皮子的小少爷与漫天的飞雪格格不入,冻得通红的脸上弥漫着担忧。
  他显然不相信穆闻天的话,想再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
  双喜眼珠子一转,主动跑过去:“小少爷,您得空吗?”
  郁声紧张地瞥着四哥的房门,用力点头。
  “四爷要我去打热水,可老爷子也等着我呢……”
  “你去吧,我替四哥打热水。”他立刻接下话茬,“别耽误了老爷子的正事。”
  双喜千恩万谢地走了。
  郁声快步跑到院外,拎了一壶热水回来,然后站在紧闭的房门前,踌躇不已。
  不知为何,他的脸有点红,先是被水壶里的热气熏的,后是周身烧起了温暖的火,涌动着,跳跃着,催促着他进屋。
  “四哥。”郁声定了定神,试探着敲门。
  房门随着他的动作,开了一条缝。
  没上锁。
  郁声心中一喜,用肩膀顶开了门板,然后一声甜甜的“四哥”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昏暗的房间内,穆闻天正对着他脱下了染血的衬衣。
  微光从阿尔法结实的肩膀上跌落,滑到胸膛,再搁浅在腰间流畅的肌肉线条里。
  穆闻天咬着一截纱布,单手换药,听见门开的声音,以为是双喜回来了,沉声催促:“愣着做什么?过来啊。”
  郁声呆呆地望着横贯了四哥肩头的刀伤,杵在门前吸气。
  郁家比不上穆家,但他以前,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少爷。
  他以为自己什么都见过,时至今日,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见过。
  “双喜,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打个水要这么久。”穆闻天光着膀子等了半晌,没听到动静,不耐烦地抬头,继而瞳孔猛地一缩,“……郁声?!”
  拎着水壶,站在门前的,可不是郁声吗?
  穆老四电光石火间,明白了双喜的用意。
  这小子,铁定是不想给他打水,又怕挨骂,干脆将事儿推给郁声。
  他再生气,能骂媳妇儿吗?
  “吓着你了?”穆闻天满腔怒火对上郁声就哑火,叹了口气,无奈道,“过来吧。”
  郁声也不是傻的,晓得伤口不能沾水的道理。
  他拎着水壶,硬邦邦地质问:“四哥要水做什么?”
  穆老四沉默片刻,咬牙道:“喝。”
  郁声立刻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穆老四黑着脸喝了,耳边飘来一句软软的,却又带着气恼的嘀咕。
  “四哥骗我。”
  穆闻天面色微僵,没由来想起雪貂在手指上留下的牙印。
  嗐,郁声气起来,指不定也咬人。
  “我那是怕吓着你。”穆闻天并没有说出全部的真话,他还怕洞房花烛夜因为身上的伤泡汤。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的洞房花烛夜已经泡汤了。
  穆闻天越想越头疼,绞尽脑汁想把郁声支走。
  “四哥是不是想擦身?”谁知,郁声较起真来,什么都能猜到。
  他抿着唇,将热水倒在盆里,取了干净的帕子浸湿,主动凑到穆闻天身边:“我替四哥擦。”
  蹙着眉的欧米伽冷不丁靠近,穆闻天先慌了神。
  郁声生得白,皮肤在微光下泛着光,先前,穆闻天只觉得他好看,如今,却觉得他整个人都散发着锐利的光芒。
  穆闻天心虚地移开视线,伸手揽着郁声的腰,把人困在怀里:“别擦了。”
  擦什么啊,到时候伤口发炎,还能怪郁声吗?
  “四哥是不是想等我走了,自己擦?”郁声轻哼着拍开腰间的手,目光落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眼神晃了晃。
  伤是真的重,即便已经愈合了大半,他也能想象得出当初皮开肉绽的模样。
  穆闻天的心思被郁声猜了个彻彻底底,哑口无言:“行吧,不擦。”
  “我帮四哥擦别的地方。”郁声却执拗地将帕子按在穆老四身上,“只要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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