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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新年问候 完结+番外-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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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星河有点惊讶:“很好啊,加油,以你的实力不成问题。我以为你毕业了会直接找工作。”
  “谢谢。”冯灯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冯灯与冯星河告别后,在宿舍楼下买了两包泡面,结账时拿了一支棒棒糖。他的寝室在四楼,是411号房间。楼道新刷了油漆,溢满了呛人的味儿。他走到411寝室门口,察觉里面传来奇怪的动静。
  他没接到新室友入住的通知。他贴近门,想知道房间里是不是进了小偷,却听有人在念俄语诗:
  Я?помню?первый?день;?младенческое?зверство;(我记起了第一天,那孩子气的美,)
  Истомы?и?глотка?божественную?муть;(衰弱无力的柔情,一只燕子神性的抛洒。)
  Всю?беззаботность?рук;?всю?бессердечность?сердца(手的无意,心的无意)
  Что?камнем?падало?—?и?ястребом?—?на?грудь。(像飞石——像鹰——撞入我胸膛。)
  ……
  冯灯凑巧知道这首诗,这出自一本抒情诗集,而且那本书应该躺在他的桌子上。不过,屋里那人非常专业,声音清澈,语调标准,没读错一个单词。
  冯灯听完整首诗,轻轻推开门,随后愣在原地,因为那个“小偷”正靠着冯灯的书桌,一只手拿著书,另一只手放在身下自娱自乐。那人就是宋新元,冯灯当时并不觉得他恶心,反而发现他长得十分好看。
  宋新元忽然睁开眼,瞥见冯灯吓一跳,身体一软,墩在了地上,骂道:“靠,你谁啊?”
  冯灯没理他,走过去捡起掉落的诗集,起身后朝他伸出手。
  宋新元瞪了冯灯两眼,自己跳起来,拍拍手:“吓死老子了,你看屁呢?转过去。”他本来想揉揉后边儿,碍于冯灯在场只好放弃。
  冯灯说:“我住在这里四年了。你是谁?为什么拿着我的书做那种事情?”
  宋新元呆了呆,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样子不雅观,主动转身穿好衣服,然后凶狠地问:“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冯灯的目光移至他的胸口,正经道:“上面是红的,像两颗樱桃,下面——”
  “操,闭嘴。”宋新元没想到冯灯这么直白,明明是自己问的,反倒不好意思听了。
  冯灯觉着有趣,明显比平常话多:“你叫什么名字?”
  宋新元坐在光秃秃的椅子上,不舒服地动了动,自我介绍道:“学长好,我叫宋新元,是医学英语专业的新生,请多指教。对不起啊,擅自碰了你的书,我就是拿起来看一眼,没想对着它干这事。要不我明天请你吃饭吧?”
  犯错的人不懂得害臊,眼睫毛来回扑闪着,一双桃花眼中泛起天真的笑。
  “你好,不用客气。”冯灯想了想,抽出塑料袋里的棒棒糖,扔给宋新元。
  那只棒棒糖恰好是樱桃味的。宋新元接住糖,若无其事地爬到床上。
  他的床在傍晚才折腾好,自己没动手,全是他表哥厉明洲出的力。厉明洲给他铺好褥子和床单,看了看外面的草丛,去楼下超市买了一块蚊帐。
  蚊帐是粉蓝色的,宋新元原本很嫌弃,到了夜里,终于承认厉明洲的明智。即使快到秋天了,蚊子依然对人不离不弃。蚊子的心里大概是没有四季的,它们和人不一样,人有时候短短一天就走完了春夏秋冬。
  宋新元钻进蚊帐里,犹如进了自己的密室。他面朝墙躺着,听见冯灯的脚步声远去后,偷偷拿出棒棒糖,拆开糖纸舔了舔。这是一个非常廉价的水果糖。宋新元吃过那么多好东西,怎么可能被冯灯的一颗破糖收买?
  宋新元把棒棒糖塞嘴里,甜滋滋的味道透过舌尖传到心尖,真是鬼迷心窍。蓦然想起冯灯描述他身体时的表情,他缩在隐秘的角落里,迟钝而大胆地红了脸。
  作者有话说:
  只写一章回忆,给大家留点想象空间。接下来回归现实,全文以现实为主。冯灯对冯星河的好感是他年少时的错觉,其实他们之间更像亲情,他跟着冯星河长大,想从冯星河那里得到认同感,认可他的性取向或者选择,因为他的家庭比较复杂,尤其是吕舒涵的存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的性格。宋新元的出现渐渐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最后解释一下宋新元为啥会俄语,他高中就是学俄语的,高考考俄语,我们这边很多学校是这样的。宋新元专业是医学英语,必须选个二外,他二外选了俄语。至于冯灯为啥对俄语感兴趣,因为冯星河是教俄语的,冯星河也是宋新元的二外老师。


第8章 事在人为
  十八岁的宋新元后来蠢而不自知,落入了冯灯的圈套里。
  二十八岁的宋新元从噩梦中清醒,执意与冯灯纠缠到底。
  宋新元昨晚看见冯灯的朋友圈后,失眠半宿,起床发现自己感冒了,喉咙又痒又疼。他背靠床头,按住喉结,不断地咳嗽着,仿佛要把心尖的血咳出来。
  他察觉冯灯的动静,骤然想起那首俄语诗还有后半部分。他将整首诗搜出来读了一遍又一遍,脸上渐渐浮起一朵乌云。“啪嗒”一声,他扔下手机,换好衣服跑出去,然而并没有发现冯灯的身影。
  冯灯悄然撇下他,独自上班去了。
  他在医院也没瞅见冯灯,甚至连续几天都很少和冯灯碰面。冯灯每天早出晚归,总是安排助手或护士指导他,而他还忙着背剧本,所以只能接受冯灯单方面的“冷战”。
  清明节假期前一天,心胸外科门诊部开始商量着休假去哪玩。由于职业原因,他们每个人只能调休一天。冯灯也一样。
  当冯灯出去开会时,护士沈灵溪感慨道:“如果能和冯教授一起出去踏青,我就死而无憾了。”整个大外科都知道沈护士喜欢冯医生,刚入职时还追过冯灯,结果以失败告终。
  韩乐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的美梦:“醒醒,冯教授每年清明节都要回家扫墓的,除非你哪天进了他家门儿,他才会带你去。”
  宋新元支起耳朵,假装不经意地问:“冯医生家里……”
  韩乐瞧瞧外头,小声道:“冯教授的父亲去世很多年了,我是偶然听梁主任说的。”
  “唉,我也听说过,好像是因为出了车祸。”沈灵溪补充道,“所以冯教授几乎不开车,对待出车祸的患者也异常重视。”
  “别瞎猜,冯教授对所有患者都一视同仁。”
  “你懂什么,你才跟过冯教授几台手术?我可是身经百战的……”
  一瞬间,宋新元怅然若失,仿佛得了失忆症。他曾与冯灯交往四年多,从没听冯灯谈过家事,更不知道冯灯每年都回老家扫墓。他自以为了解冯灯,回首一看,他了解的那些都是冯灯蓄意透露给他的。
  冯灯申请六号休息,五号下班后,便收拾行李准备回西照县。
  当冯灯走出房间时,宋新元站在客厅问:“你坐什么车?”
  “城际列车。”冯灯低头穿鞋,发现宋新元那双旧球鞋不见踪影。
  宋新元有意无意地提醒他:“别忘记带钥匙。”
  他顿了顿,打开门说:“带了。”
  “别忘记给被你害死的人烧纸钱,免得夜长梦多。”
  “把这句话带到监狱,送给你爸。”
  他睨了一眼宋新元,关上门离去。在他身后,宋新元讥讽地笑了笑,收起笑后,面色惨淡。
  四月六日,宋新元闲着没事干,依然去了医院当见习生,时不时请教一下韩乐。下午三点,阳光绚烂的时候,一辆救护车声势浩荡地冲至急诊楼前。
  走廊广播里有护士在喊:“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急诊收到一名特殊患者,请大外科各位主任前往理事厅开会,请门诊处的在院医生协助急诊进行救治——”
  “出事了,你先自己看着,我过去帮忙。”
  韩乐边说边往急诊楼奔去。宋新元望着他慌张的背影,放下剧本,也追了过去。一行人蹿到急诊楼门口,遇见几个医护人员推着转运车往里跑,后面还跟着两名患者家属。
  韩乐帮忙扶着转运推车,大声问沈灵溪:“怎么回事?”
  沈灵溪快速道:“先天性肠/道狭窄!这个孩子爬滑梯时跌倒,导致狭窄性肠梗阻病发,病发地点离医院太远,肚子疼了三个多小时。”
  男孩躺在推车上,脸色苍白,五官因痛苦而紧紧皱着,身体蜷缩在一起,右手无措地捂着自己的肚子,虚弱地哭着说:“妈妈,爸爸,好疼啊,我好害怕,妈妈,我是不是要死了……”
  男孩的妈妈看到身穿白大衣的韩乐,犹如看到了希望,抓住韩乐的衣角,声泪俱下地乞求道:“医生,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我们花了好多钱才挂上专家号的,求求你们,救救他吧,他才七岁啊!”
  男孩的爸爸也在旁边红了眼睛,沉痛地抹着眼泪。
  “操!居然收急诊病人的钱!”韩乐不忿地怒骂两句,告诉男孩的父母,“不要急,我们马上给他安排手术,专家们正在开手术会议,很快就能研究出治疗方案。”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男孩的父母连忙道谢,除了感谢的话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男孩直接被送进了ICU手术室。韩乐换上隔离服,刷完手跑了进去。护士和麻醉师也迅速聚集。宋新元学着他们的样子给自己消完毒,跟了过去。
  不久,外科主任梁仕章走了进来。他刚开完术前会议,冒了一脸汗。
  韩乐看到他,指着床边的监护器,着急地说:“梁主任,这个孩子发病三个多小时了,他的呼吸极其不稳定,腹痛剧烈,而且逐渐加重。怎么办?谁来做手术?”
  韩乐正说着,听见男孩难受地号叫一声,失去了意识。一帮人连忙看向监护器,好在他的心脏图形没有异常。
  梁仕章神情复杂地说:“这是感染性休克,先用抗菌药和止痛药吧。韩乐,你跟我出来一下。”
  韩乐猛然抬头,疑惑道:“我们为什么不立刻做手术?他已经命悬一线,快撑不下去了。”
  站在旁边的宋新元不理解那些专业术语,只听懂了韩乐最后的话,若是再不进行手术,一个七岁儿童的生命就要消失了。
  “患者发生心室纤颤!”
  坐在监护器前的麻醉师徐永安忽然提醒道。同时,响亮的警告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韩乐急忙喊道:“先安排直流电,注射肾上腺素,准备给病人输液。”
  其他的医护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动。
  “韩乐,等等,”梁仕章欲言又止地看着病床上的小男孩,无奈地叹了口气,“会议结果出来了,你去通知患者家属,让他们转院吧,这个手术我们不能做,因为成功率不到三成。”
  韩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主任,你在说什么?他还活着,还有机会!如果我们现在把他送走,不就等于见死不救吗?”
  梁仕章摇摇头,面朝监护器说:“从他的症状来看,他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你冷静想想他的病史,很多专家都没找到医治办法。这次意外又加重了他的病情,谁能保证治好他?要是手术失败而导致病人死亡,那么会严重损害我们医院的名声,从长远来看,影响很不好。”
  “名声?医院的名声重要还是人命重要?我们学医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冯教授在这里,一定会同意做手术的!”韩乐突然向外跑,“我去给冯教授打电话。”
  “韩乐!”梁主任连忙追出去,一把年纪的人了,跑起来歪歪斜斜的,看着就累。
  宋新元先他一步赶回心胸外科所属的办公室,瞥见韩乐正在打电话,急得像油锅里的蚂蚁。
  “怎么打不通呢?谁有冯教授的私人号码?”韩乐看见扶着门框喘气的梁仕章,抓住了梁仕章的衣服,“主任,求您给冯教授打个电话吧,他肯定能救那个男孩。”
  梁仕章摆摆手:“韩乐,我不能打,即使是冯灯也不可能顺利完成这台手术,而且现在把他叫来也晚了,他不在市里。你想开点,你在医院进修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不要感情用事。”
  办公室门外,宋新元想了想,走到楼梯口,纠结地按下拨号键,谁知下一秒,电话就通了。
  双方隔着电话线,沉默地对峙着。宋新元咬咬牙,败下阵来:“你回来了吗?能不能来一趟医院?这边出现了紧急情况。”
  下一秒,他听见冯灯呼了口气,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传到他的耳旁,“回来了,我刚走到医院门口。”
  同时,韩乐收起手机,走出门,语气郑重地说:“梁主任,这台手术让我来做吧。”
  梁仕章果断拒绝:“不行,你开什么玩笑,你升为主治医生才几天?指挥过几台手术?这么仓促地做决定,出现医疗事故了谁负责?你难道想为了一个奄奄一息的患者葬送自己的前途吗?!”
  “没关系,只要家属不介意,我就愿意做,反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出事了我负责,求您了,主任。”
  梁仕章长叹一声,最终妥协,走进手术室前,严肃地叮嘱他:“患者家属不仅需要签署手术同意书,还必须签署一份手术知情书,以防万一。”
  韩乐做好术前准备工作,悲壮地靠近手术台。宋新元发现他的脸色死白死白的,如同石雕人像的面庞,握着手术刀的手也抖个不停。
  从他去而又返还不到五分钟。他恍惚了一会儿,按照冯灯那样,朝周围的助手和护士下指令:“安排直流电,注射肾上腺素,准备进行输液。”
  麻醉师徐永安平静地报告:“患者刚才已完成输液,生命体征已恢复,请进行紧急手术。”
  “接下来——”
  “切除患者坏死的肠管。”(*注①)
  冯灯的声音忽然飘进手术室。所有人都望向门口,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角落里的宋新元也松了口气。
  “冯教授!”韩乐转过头,鼻头一酸,竟哭了出来。
  “韩乐,把手术刀交给我,你当我的助手,结束后记得交报告,”冯灯穿好手术袍,严词厉色道,“擦掉眼泪,准备做手术。”
  “好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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