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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部分

嫡幼子的从容人生-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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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薛涛这辈子风里来雨里去,什么妖魔诡窍没见过,底下那小子摆明是想告诉所有人——蜡烛有鬼!
  文濂身为圣上心腹; 朝廷中独掌一司的三品大员,自然也不是蠢货。瞧着那排排站的三根蜡烛,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种手段实在是太过下作!
  这个时候,文濂和孟薛涛还以为是蜡烛中藏了什么作弊的机关用以陷害应试的士子,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居然有人敢在考场中行谋害之事。
  谁也不知道这蜡烛是随机派发还是有人故意送到赵秉安手上的。如果是后者,那没什么难处理的,安抚住赵家那小子,将这件事悄悄地藏下去,大家都好。若是前者,那今科秋闱就要出大麻烦了。谁不知道有多少学子拿到了含有玄机的蜡烛,等到批卷之时若出现成批雷同的答卷,那涉及此次乡试的所有官员,恐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孟公,何解啊?”考试已进行大半,这个时候什么补救措施都来不及了,文濂现下只能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只要这件事是单独冲着赵秉安去的,那他们就不难把自己摘干净。
  “巡检官下场,去检查那三根蜡烛,看看到底藏了什么玄机?”孟薛涛还稳得住,现下事态未明,就凭赵家小子几根蜡烛就弄的满场风雨,绝对不合适,还是先派人下去摸清楚情况,再做应对比较稳妥。
  “下官请命!”
  “孟老说的是巡检官,您这位同考凑什么热闹,莫不是做贼心虚了。”让年处仁去检查侯府那位,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再说任重从这件事一冒头就怀疑姓年的是幕后主使,让他过去,难不成让他毁灭证据吗?
  “杨大人,你身为提调,巡视考场也在你职责之内,此番就由你入场吧。”
  别看这几个月任重名誉受损,但按资排辈,他仍稳压年处仁一头。再说,布政使大人从刚才就未接年处仁的话茬,底下人自然明白风向该往哪边倒。
  “下官领命。”这位是承德府的知府,因靠近北直隶被总督府抽调辅考。他不从属于布政使司衙门,所以由他下去,在场的其他官员也都比较信服。
  夜色渐深,一连串烛火黄明的号房中间突然闪出一个幽黑的地段,怎么看怎么诡异。
  前头两个军士执着火把,这位杨府台亲手提了一盏阁灯,直奔赵秉安的号房去了。
  而赵秉安此刻正端坐在卧铺之上,面沉似铁,他绝不会让这件事轻飘飘的过去,谁敢朝他下手,那他怎么也要敲断那个人的爪子,鱼死网破可能不至于,但怎么也要撕下他一块肉来。
  杨参进来一瞧见赵秉安的脸色,就觉得事情不好了。
  他只是区区一个四品知府,哪惹得起眼前这尊小菩萨。没办法,只能好声好气的试探了一句,“汝何以停考,是否身体有恙?”
  赵秉安抬眼望着这位大人,嘴角挑起一抹极不屑的笑容。
  “有恙,太有恙了……”
  呃,人提调官说这话只是客气一番,你怎么不按照套路来呢。
  杨参越发肯定今日要出大事,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稳着声音想把话题往别上引。
  “科场重地,当以应试为首务,尔若非病入膏肓,不妨坚持一二。”这也就是赵秉安,搁其他人身上,哪用费什么话,早叉出去了!
  “小子亦想坚持,但就怕命不够硬,撑不过去!”用手将烧出乌头的那半截蜡烛推到桌边,赵秉安脸上诡异的表情越发让这位杨府台心惊胆战。
  眼下这种情况明显已经不是他应付得了,将蜡烛默默藏于袖中,这位杨提调装模作样的在附近转悠几圈之后立刻快步赶回了高台。
  台楼上,四位同考,两位主考官盯着这一截蜡烛瞧了半刻钟,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此子最喜故弄玄虚,说不定这又是他一时兴起的玩闹罢了。以下官看,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玄机,全是那竖子仗势胡为!”
  年处仁在做最后的挣扎,他当初没拦住那些人已是大错,这会儿只能将错就错,尽力闹腾,惹人注意,把这盆脏水往自己身上引。
  他是恩师的学生,却已成了丢在河北的弃子,在党派之中,他的话已经渐渐失去分量。但若能保存衡泽背后的那些势力,那他在河北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年处仁没有对赵秉安下过手,就算把他查个底朝天,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最后纠缠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查无实证,所以他心里一点都不害怕。
  “他刚才对你说了什么,一五一十再说一遍。”任重懒得去理会年处仁,在他看来,姓年的现在的表现妥妥的就是被踩到痛脚了,他才不信这里面什么猫腻都没有。
  杨参夹在两位参政大人之间是苦不堪言,虽说他们地方衙门主从属于总督府,可凡是钱粮补给,军政要务,布政使司哪个不插一手,他今儿一句话说不对,得罪了这两位里的一个,那将来的日子可就别想好过了。
  心里再苦,嘴上还得按照人家的吩咐来。杨参统共就和赵秉安说了不过两句话,当即一字不差的全吐了出来。
  孟薛涛听完之后,抬手将蜡烛举到鼻前轻嗅,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脸色大变,一双眼如刀斧冷箭,直接扫向年处仁。
  “封锁高台,将场中的大夫即刻请过来!”但愿不要是年处仁这个蠢货干的,否则以底下那小子的秉性,恐怕绝不会善罢甘休。
  “传信巡绰、监门,召集附近医者。”他得做好最坏的准备,这科秋闱很有可能已经毁了。
  文濂凝视着这小小一截蜡烛,神色也是说不出的凝重,但愿只有这一根……
  大夫小心翼翼的剖开蜡烛,露出与外围截然不同的黄色油面,围绕棉芯的烛柱里掺杂着细微的褐色颗粒,灯火照耀下挺显眼的。
  他用刀刃挖出一小块,先照着光看了一下成色,随后慢慢架到火焰上,只是气味稍微展开,他就吓得双目瞪圆,赶紧丢掉了小刀。
  “大人,此为剧毒啊!”
  只这一句话,满堂惊起!任重一把把大夫从地上提溜了起来,粗声质问着,“你再说一遍,这是什么东西,若敢胡言乱语,欺瞒我等,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小民绝不敢向诸位大人撒慌啊,此为川乌,又名附子,煎服有落胎之效,熏烤则成迷毒,药性十分霸道,只要吸进小指节般大小,便能使人丧失神智,晕厥至死,以小民刚才剖开的那烛面看,应该刚好是半节的药量。”
  “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这天是要塌了,任重此刻也觉出事情的严重性来,没用孟文两人吩咐,便带人下了场去寻摸情况。
  小半个时辰过后,任重带着两大筐未燃尽的蜡烛回来,这些都已经被剖开了,含毒的不在少数。
  完了!这根本不是针对单个人的阴谋,这是科场大规模投毒啊!
  “即刻停止考试,安排士子就医。”
  “不行!贡院门一关,除非散场完试,否则火烧水漫也不能开。”中场停试势必会引起大规模慌乱,他们毫无准备,到时一旦事态失控,谁也挽救不了局面。
  再说,这件事真闹大了,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渎职之罪少不了。尤其是两位主考,四位辅考,分分钟就得脱了乌纱帽。
  “目前考场中还没有爆出人命,一切都还来得及补救。下官刚才已经问询过那个大夫,此药虽毒,但并非无解。”任重下去一趟可不只是为了收蜡烛,他是摸清楚了场中的情况在想招呢。
  “解川乌之毒不难,只要用万年青、茯苓、白薇煎成药茶,服下一碗即可。”
  这是拿上万士子的性命在赌,文濂下不去手。
  “川乌发效至少要三个时辰,磨成细粉药效受损,但也不会超过六个时辰,昨夜这些士子已经吸进不少,要想解毒,咱们马上就得行动。”
  “可以朝廷慰问,圣上加恩的名义派发药茶,正好可以借机将那些毒烛都收回来。”
  在场的都是打拼了大半辈子才坐到如今的位子上,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不会抛弃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这件事坚决要瞒下去,绝不能曝光于人前。
  “可是永安侯府那位小公子已经有所察觉,咱们该怎么堵住他的嘴?”药茶一发下去,那位不可能猜不到场中还有其他人中招,这就相当于在场诸位送了一个天大的把柄给他,以后说不得就要受制于这个毛头小子了。
  “那你还想怎么办,杀他灭口,那惹出来的风波会更大,你可别忘了他背后那些关系,哪个咱们都惹不起。”这人脑子是被驴碾过了吗,底下那位是朝中大员之子,东宫心腹,不明不白的死在考场里,生怕别人不知道河北秋闱有鬼啊。再说了,这考场中布置的厢军有一半是原守备府麾下的势力,真动起手来,谁灭谁还不知道呢。
  “孟公,您老说句话啊……”
  “下去预备吧。”
  文濂不敢置信,他一拍桌子猛然站起,上下嘴唇哆嗦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士子中毒已是不可更改事实,公布这则消息只会引起连绵不断的慌乱,增加就医难度。现在所有人都控制在场中,咱们行动起来事半功倍!”
  “先尽全力保住这科秋闱,真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咱们再另寻它路。”
  孟薛涛不仅要稳住底下那万名士子,他还要稳住这二十多涉事官员,跟前的都是河北境内上层高官,每个人背后都牵涉甚广,他们要是都毁了,河北的政局离崩塌也不远了。


第159章 乡试(五)逼婚
  昨夜天公不作美,众多士子正在考场中全力应试; 结果一场瓢泼大雨不期而至; 把原就潮湿的号房浇得更加阴冷。好在诸位大人仁慈; 特意熬煮药茶; 为士子驱寒。
  摆在桌板上的那碗褐色茶汤已经凉透,赵秉安却还纹丝未动,自昨夜收到这盏茶汤之后,他心里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考场里肯定不止他手上那一支毒烛,老天爷昨夜一场大雨给了文濂他们瞒天过海的机会,却将他陷入了万难的境地。
  毕竟,他在某些方面算是诸多考官违法乱纪的证人; 昨夜只要他将事情真相公布出来; 河北这场秋闱立时就能毁于一旦; 同时赵氏分家再无立足之地,而他自己也将直接与一省首脑为敌。孟薛涛与孟老太爷的情分,恐怕还不足以和自身性命相比。再说那几十位绯袍大员,他们要真是豁出去; 那赵秉安能不能活着走出北直隶恐怕还是个谜。
  再三思虑; 赵秉安默默忍下了这件事。科场投毒,冲的肯定不止他一个,恐怕有人意在一箭双雕,既除了自己这个眼中钉,又将河北政局搅个天翻地覆。
  孟薛涛、任重、年处仁,这三人代表了布政使司顶层势力架构; 把他们掀翻了,布政使司衙门短期内必然陷入混乱。还有总督府抽调的七位府台,九位巡道,都是靠近北直隶的地方实权,他们如若下狱,那河北就会以北直隶为中心,暴发大规模哗乱,以河北的民情,只要稍加煽动,届时还不知会出现什么样的大乱子。
  赵秉安不是圣人,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背后之人如此阴毒的算计得逞,所以,他闭紧了自己的嘴巴,什么话都没说。
  可是,活人是藏不住秘密的,他愿意当哑巴,就怕别人不愿意信。
  厢军分两拨往高台集结,一路分前后包围赵秉安的号房,成戍卫之态。另一路圈绕高台,排查内鬼。
  考场内务是由布政使司衙门一手操办的,经由大使、主事、经历、佥事,直至最后由同考大人裁定,这一路能把泰半布政使司卷进去。这里面从九品到三品,一位大人都没落下。
  “年大人,这毒烛最后的落章可是您亲手盖上的,就没什么好说的吗?”王八羔子,自己不要命了,还要拖一票人下水,这姓年的真他娘不是个东西。今次若不是永安侯府的公子机敏,恐怕在场的都躲不过这一劫。
  年处仁到现在脑子还是混沌的,明明那些人跟他保证过,只是对赵家人下手,为何到头来会变成这么大规模的投毒,他们不知道,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吗。
  不对,他们当然知道!年处仁一下清醒了,他被苏泽衡算计了!这几个月苏系在河北的势力被任重尽皆剪除,恩师的布局早就落空,他手中剩下的几个残余也难成气候,河北这块硬骨头眼看是啃不下了,苏泽衡用那股神秘的势力诱惑他,根本就没安好心,他想让河北政局崩盘,甚至不惜,亲自骗他入局。
  恩师呢,他老人家应该也是默许的吧,河北科场闹出那么大丑闻,正好可以将前段时间的事情遮掩过去,蔡川廷又是沈首辅的首徒,他老人家对绊倒沈首辅这件事日思夜想,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下官失察,甘愿受罚!”
  想清楚又能怎样,这一切都是他亲自经手办理的,年处仁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一身脏泥,此刻,就算他反水咬出苏泽衡,天下间也没有几人会信他。一位无权无势的闲散光禄卿,竟然可以遥隔千里之外调动边界戍军,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再说,他的老母亲还在吴兴荣养,他自己死不足惜,若是连累高堂受难,那真是万死难赎。
  “哼!性命攸关的大案,您一句失察就完了吗!年大人可知,昨夜到今晨已经昏过去十几个了,医者正在全力抢救,但无论救不救的回来,后续遮掩都是个大麻烦。”这位是剑南道巡抚,陇西大士族出身,此次与年处仁一道担任同考。
  他身后站着的是关西世家,所以别看他年纪最轻,但连孟薛涛都要给此人三分颜面。
  “经手的官吏都已经控制住了,可这件事不能摆在明面上处理。刚才底下的情景诸位也瞧见了,永安侯府那位是个硬茬子,人家恐怕不受咱么拿捏啊。”
  这位巡抚现在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和邵家留在本土的势力交流一下,这赵秉安也算是他们陇西半个女婿,自家人什么条件都好商量嘛。
  “他一人留在岸上,看咱们在河沿游,这不合适吧。”
  “你想拖他下水?瞅瞅下面那些厢军,他们能让你靠近吗……”
  赵秉安的身份太扎眼了,他那老子倒还无所谓,关键是他那位叔父,刚出不惑之年就成了浙江布政使,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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